萧沫影脸色很是不好。“你干什么，让开！”握紧着双拳，却无法对眼前的人出手。

囚灵未语，而是从指尖散出两道绿光，一道禁锢住萧沫影，一道飞向了墨颀曳，制止住了食人花，接着闭上了眼睛。

“喂，你放开我！可恶！”看到墨颀曳的状况越来越糟糕，自己却无法去救他，萧沫影恨地直咬牙。

只一瞬，囚灵便睁开了眼。

“他是代价，你也要救么？”囚灵缓缓戴上了面具，深绿的眼瞳越发深邃。

“什么代价不代价，快放了他！”萧沫影现在极其的不爽。被那变态怀疑，遇到这个全身是问题的人，现在小屁孩有危险自己却救不了，自己TMD到底窝囊到什么程度！

只能窝囊，为什么不能变强？可恶……

那人说能闯进来的，不是人……那我是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到底算什么！

红色的身影在脑海中瞬间闪过，接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才看见的，明明是不该忘记的。

“想救他么？”空灵、冷漠的声音，从灵魂深处渗出。

“废话！快放了他！你要代价是吧，好啊，你把我的命拿走啊，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留着有什么用！”

“呵。那我就成全你。”说罢，指尖轻挑，萧沫影便凌空飞起，摔到了门外。缠绕着墨颀曳的藤蔓也慢慢退到角落深处。

墨颀曳落地，未摔倒地上，而是落入了萧沫影的怀里。

“影哥哥，影哥哥，你没事太好了……咳咳，曳儿……曳儿很担心你啊……”墨颀曳紧紧搂住萧沫影的脖子，眼泪泉涌般落下，湿了萧沫影大片衣衫。

萧沫影伸手抚上墨颀曳的头，温和的语气中，夹杂的颤抖。“没事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屁孩遇到那样的危险，心里担心的……却只有自己……

“影哥哥没有错，是曳儿不好……应该提醒影哥哥，这里是禁忌之地，不可以进来，不然……不然影哥哥也不会受伤……呜呜，都是曳儿不好……”看到萧沫影身上的伤口，墨颀曳哭得更厉害了。

“真的没事了……”萧沫影生疏地轻拍着墨颀曳，无数的话语汇成无法言语的安慰。

再抬头望去，木门已经关上。藤蔓爬满整个门面，交织成常人无法看懂的符文，但此时，萧沫影却看清了门上的话，一字一字，都刻在了心里。

遗忘或铭记，深爱或憎恨

虚假或真实，背叛或信任

看得越重，埋得越沉，痛得越深……

一片绿叶缓缓从空中落下，其中寄托的话语，只有萧沫影能听见。

带他离开，不要再接近这里，毕竟，他是代价。

话落，绿叶化成粉末，成了空气中的尘埃。

那日所造成的伤害，需要代价来补偿。而共同拥有万物之力的两个人，便要承担所有的代价。囚灵是被剥夺神之化身的资格，失去神力，守护灵树，直到下任神之化身的出现。而墨天所付的代价，不仅是自己的寿命，还有其后代中拥有最纯净灵魂的人的生命。而这一代，墨颀曳便是代价的牺牲者。

囚灵不想，这样纯净无辜的人，早早的就牺牲，毕竟错的，只有自己和那个人而已。

不过，虽然拖延了时间，但，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所有这一切，只有囚灵一个人知道……

萧沫影帮墨颀曳擦干了眼泪，温和道：“答应影哥哥，以后不准来这里，知道么？”

墨颀曳揉了揉眼睛，哽咽着点头答应。

“走吧。”萧沫影起身，紧握着墨颀曳的手。

“嗯。”

两人离开，没有注意到屋檐上，那蕴藏悲伤的目光。

“他们已经走了……”囚灵淡淡开口，未去看站于屋檐之上的白魁。

“你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无法继续将你的生命维系下去。而且，他的封印迟早会解开，不过，现在的他，太弱，即使封印解开，他所面对的伤害，还是无法避免的。”

白魁未语，眼睛依旧看着已经没有那人身影的远处。

囚灵见白魁未有反应，也不再询问。轻跃到灵树上，绿枝掩映间，囚灵的身体渐渐透明，融入散发着纯净自然之力的灵树中。

“时间……不多了么……”白魁望着天空，像在自问。

“影儿……怎么做，才能减少对你的伤害……”

谁能告诉我……

第二十九章：祭魂

一连几天，两人都没再有过交集。

最近发生的一些奇怪的事，让墨颀轩忙于调查，没有把心思往萧沫影身上放。而萧沫影就一直待在墨颀曳那里，打发着无聊的时光。对于那些奇怪的事，萧沫影也有所耳闻。

听说最近几日，民间无论大大小小的青楼，都发生了妓 女被杀事件，而且死法极其诡异。受害者身体上没有其他伤口，都只是被挖去了左眼及心脏。说是诡异，是因为凶手在挖去左眼及心脏时，没有留下一滴血。左眼和心脏处的空洞，散发着冷冷的黑气，所有触及到这些黑气的物体，都在瞬间化成了黑色粉末。而且，这些被杀的妓 女，都是阴历阴时出生，有着及阴的体质。所有这些看来，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墨颀轩在听到这些事时，本也没有多大在意，以杀妓女为乐，也不是没有这种人。但那晚，屋内被扔进的一只死猫，让墨颀轩觉得，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不是看到那只猫左眼以及左胸处的空洞，没人能看出它是一只死猫。鲜活的生命被瞬间夺走，留下了只有浑身的死气。

在墨颀轩靠近那只死猫时，原来紧闭的右眼，猛地睁开，黑色的血液顿时从已经没有焦距的死灰眼瞳中流出，慢慢腐化了整个头颅，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有人，在向自己挑衅。

墨颀轩没兴趣知道到底是谁对自己如此怀恨在心，因为想杀了自己的人，不计其数。

闻着猫尸的腐臭味，墨颀轩微微皱眉，命人处理掉了死猫，并吩咐暗人调查这件事。转而负手立于窗口，看着忽明忽暗的残月，心里想的，只有萧沫影，心里恨的，只有自己。

那时候，脑袋太过于混乱。以为自己能保持一贯的理智，却发现在面对那人的事上，连最起码的冷静都难以做到。

自己心里容不得别人半点背叛，所以在看见萧沫影那种样子之后，知道他有很多事瞒着自己，再加上以前所发生的一切，很难说服自己不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但，自己的心，真的很痛。

到底哪些是虚伪的，哪些又是真实的。

萧沫影不在的这些天，墨颀曳一直失眠……

而住在墨颀曳那的萧沫影，也未曾好过。

习惯了那人温柔的吻，温暖的怀抱，一旦失去，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来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在自己努力试图忘掉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习惯，就能摧毁之前的所有努力。

萧沫影知道，墨颀轩已经狠狠地介入了自己的生命。

原以为一切都已永恒，却发现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不可信任。

被质疑，被冷落，明明自己没有任何目的，为什么要硬生生拉远两人的距离，让谁也触碰不到谁。

“娘，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讨厌我们，没有人喜欢我们……”

“不是的影儿，你还小，不懂……”

“那娘，你告诉影儿，到底谁会喜欢我们，保护我们，影儿……真的想知道……”

……

没有人回答……

“娘……告诉影儿，好不好……”萧沫影嘴轻声呢喃，表情悲伤，却是在睡梦中。

“影哥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身边得到墨颀曳见到萧沫影这幅模样，轻轻摇着萧沫影，小声的说着。

萧沫影没有醒来，翻了下身，又沉沉睡去。

墨颀曳躺下，看着萧沫影的后背，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好几天了，明明都想见对方，为什么就不能都退让一步呢？自己求过影哥哥，求过太子哥哥，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想见。

自己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接过，但又该如何去做？

墨颀曳想着两人的事，翻来覆去难以睡着。忽然，耳边传来低声的歌谣，悠远、空灵，却有着淡淡的忧伤与寂寞，隐隐约约，让听的人，情不自禁的流下泪。

墨颀曳起身，静静地听着，感受着歌声拂过灵魂的触感。

丝丝凉凉的液体从脸庞滑落，墨颀曳伸手一抹，居然是自己在流泪。

是谁唱着如此悲伤的歌？

擦干脸上的泪水，墨颀曳轻轻走下床，循着歌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禁忌之地。

一来到这里，墨颀曳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差点被食人花吃掉的场景，不经打了个寒颤。又想到自己答应过萧沫影不再来这个地方，转身便想离开。但悲伤的歌声让墨颀曳止住了脚步。

墨颀曳不想看到有人那样悲伤和寂寞，因为，这会让他想到从前的自己。

母妃的去世，父皇的冷漠，哥哥姐姐的不关心，自己所能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寂寞。

颀曳颀曳，就如摇曳的烛光，即使被风熄灭，也不会有人在意。

如果不是太子哥哥的出现，自己以为整个世界，属于自己的，只有阴暗的角落而已。

“如果自己选择寂寞，别希望会有人来拯救你。”

那日太子哥哥说的话，墨颀曳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所以，墨颀曳选择了振作，也因此，不愿看到别人的悲伤与寂寞。

墨颀曳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用不算响但让人能够听得清楚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你那么寂寞，歌里的故事，又那么悲伤？”

墨颀曳问完，歌声也随之停止。

四周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万物的窃窃私语。

“可以，告诉我么？”墨颀曳小心翼翼地走进，他能肯定，唱歌的，应该是守神者，因为，没人可以进到那个地方。

“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不能靠近的。”

在墨颀曳伸手想要触碰到木门时，空灵的声音从门上的藤蔓渗了出来。在墨颀曳还没反应过来时，木门突然打开，数条藤蔓将他拖了进去。

门再次关上，藤蔓慢慢爬满木门，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被拖到里面的墨颀曳并没有慌乱，因为他感觉不到，任何杀意。

“你……不怕么？”

声音从离自己不远的高处传来，墨颀曳抬头，看到的，是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绿衣少年。

“因为，你并不想杀我啊。”墨颀曳淡淡的一笑，是如此纯净的笑容。

囚灵一愣，接着又恢复的平静。

拥有最纯净灵魂的人，果然不同么。

只要看到过自己的人，他们所表露的，只有贪婪与敬畏。这样纯净的笑容，自己多久没有见到过了。

囚灵不语，墨颀曳却开了口。

“你为什么，唱如此悲伤的歌呢？而且你看起来，很孤独……”

墨颀曳看着惨淡月光下的瘦削身影，心里却莫名的为他而悲伤。

漫长的岁月，无尽的守候，耻辱的过去，怎能不寂寞，不悲伤……

但区区一个人类，为何要知道，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祭魂歌。”过了好久，囚灵才慢慢开口。

“祭魂歌？”墨颀曳不解。

囚灵看了眼墨颀曳，又继续道：“你也应该知道，那些妓女被杀的事件吧。”

“嗯，知道的，她们……很可怜。”

“她们的灵魂在哭泣，万物也难以宁静，所以在归去的路上，以祭魂歌，引导归去之路，”

“所以你是用唱歌，来祭奠她们的灵魂么。你真的，很善良呢。”

善良……形容人类的词汇，被用于自己身上。果然自己离神，已经越来越远。

“但是啊，”，墨颀曳皱起了眉，一脸的不解。“我觉得，你歌谣里的悲伤，不光是为她们的，还有，你自己的吧……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乱猜的……请……请守神者原谅！”说罢，墨颀曳赶紧俯首跪于地。

因为墨颀曳这是才反应过来，他是自己国家的守神者啊，自己也太没有规矩了。

战战兢兢地跪于地，等着守神者惩罚自己，但好久，都没有动静。

“起来。”正想抬头看看守神者还在不在是时，囚灵开口道。

墨颀曳起身，看到囚灵已经越到了树枝上，整个人看似有些微微透明。

“你可以离开了。”囚灵闭眼，不在看墨颀曳。

他是代价，迟早会用命来支付。

“记住，最好不要离开皇宫。”但为何一个人类，能看透我……

“为什么？”墨颀曳想再询问，却已寻不到囚灵的身影……

第三十章：雨夜

夜深，靡乱过后，却是死亡的降临。

屋内，女子梳洗后，欲熄灯入睡，身旁却闪过一个鬼魅的身影。

“你……是谁？”女子惊恐地转过身，那人浑身散发的腐味的死气让女子不禁后退了几步。

那人缓缓地伸出干枯发黑的手，慢慢向女子靠近。

“肮脏的人，没有留着命的资格。”

“啊……”惨叫声落，身体在瞬间失去了生气。空洞的左眼与心脏，散发的黑气，和之前被杀的妓女死法一样。

黑暗，还在吞噬生命。

“九十……，呵呵，马上，就能见面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还能在你身边待多久呢。”

萧沫影从噩梦中惊醒，深喘了几口气，往身旁望去，发现小屁孩不在。

他当然不会认为小屁孩半夜出去梦游了。起身揉了揉微疼的额头，随意披了件单衣，想出去把小屁孩找回来，顺便透下气。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雨水落于身上，不冷，却有些哀凉。

抬头仰望着暗黑得无法见底的灰蒙夜空，心里的感觉就像这夜，越来越黑，越来越深，被雨水浸没，永远没有放晴的一天。

晃了晃脑袋，萧沫影不想再去想那些纠缠了好几夜的烦恼的事。现在想的，只是把小屁孩拉回来，别被淋感冒了自己还得照顾他。

不过，该去哪里找？不想去询问那些侍女，她们老是一惊一乍，嫌烦。

算了，慢慢找吧。等找到他，自己真得好好训他一顿。

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单衣，萧沫影借助着微暗的烛光，在宫中寻找着。

偶尔有太监侍女提着灯笼从萧沫影对面走来，萧沫影也只是躲在暗处回避。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不想看见任何人而已。

嘴上说是不想，但行动却背叛了自己。不知不觉，萧沫影便走到了墨颀轩的寝宫前。

“啧！”萧沫影不爽地砸了下嘴，干嘛跑变态这里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屋内传出了娇吟与喘息声，片刻之后，便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侍女从墨颀轩寝宫慌慌忙忙跑出来。

萧沫影一愣，心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冷漠高傲的太子墨颀曳不喜人触碰，也不会主动触碰别人，更不会招侍女侍寝，唯一能触碰太子的，只有太子妃萧沫影。

但，现在所看到的场景，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