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屏——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12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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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恼恨。

怀能把僧房收拾的干净了,便来寻他,孔砚却不想进去,也不想他近前,便指着吊井说,“打了水把胡子剃了。”

怀能摸了摸脸,却说,“不是你说的么,我又不俊,剃或不剃,又有什么分别?”

孔砚也不知他想些什么,只是实在嫌恶他野人一般的四处走动,又想起剪发之恨,便眯着眼看他,威胁一般的说道,“你不剃

就滚,不滚就剃。”

怀能被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是无语,想了想,便去寻了剃刀,又打了桶水,小心的去剃脸上的胡子。孔砚坐在一旁看着,怀能

剃了两刀,便顿住了,似乎有些腼腆起来,问他道,“你只看我怎的?”

孔砚不想他会发问,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便骂他道,“啰嗦什么?快些剃了便是!”

怀能嘿嘿的笑了两声,突然异想天开起来,说道,“不如你也一同剃了头,就在这里同我做和尚的好。”

孔砚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冷冷的说道,“花琵琶,你不如杀了我!”

怀能以为他是嫌和尚头难看,便笑着说道,“你便是剃了头,也十分的好看。这世上的神仙妖怪,都不如你分毫。”

若是往日里听了这话,孔砚必然十分得意,如今听了这话,明知他是无心,却仍觉得是在嘲讽自己的一般,只想把他踹下井去

,因此脸色是越发的难看。

怀能的神情却十分的认真,发誓一般的说道,“你心里怪我削去了你的法力,我知道的。你总放心便是,若是你的仇家要来寻

你,都有我挡着。纵然有天大的事,也有我护着你。”

孔砚最听不惯的便是这句话,恼怒起来,想要骂他几句,只是到底见识过了他的本事,违心的话却也说不出,心中憋闷的厉害

,便冷笑了两声,说,“这些倒也罢了,别总想些不该想的,我便要谢过尊者了。”

怀能大约还是不明白他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应了。

怀能把须发都剃得干净,洗了脸才抬头看他,孔砚见他脸色仍是苍白,心底一沉,便想,他化尽了那一池白莲,怎么仍是这样

?难道我便救不得他么?

66.

怀能哪里知道他心事,见他只是皱眉看着自己,心里便有些忐忑,笑着问道,“你只管看我怎的?难道剃了胡子便俊了么?”

孔砚怕他起疑,便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哄他道,“见着你就想与你做那件事。若是我有力气,便要你哭着求饶才肯罢休。”

怀能便笑了起来,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说,“你想吃什么,我做了给你,吃了便有力气。”

孔砚听了他的话便笑,说,“我知道你心里爱我得很,却不料你是这样的心急。”

怀能原本不是那个意思,被他这么一说,便忍不住满面通红,想辩解两句,却又咽了下去,试探般的同他说道,“我心里想什

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只是你不肯罢了。”

孔砚脸就沉了下去,怀能知道他心中不快,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到底有些闷闷不乐。

那一日怀能煮了饭与他,孔砚看着碗碟里的白饭野菜,便微微的皱眉,却也不曾说过什么,拿了筷子,慢慢的搛了菜吃。

怀能却不曾动,看他吃了一阵儿,便问他说,“也不知你爱吃什么。”

孔砚看他一眼,怀能就连忙解释,说,“反正也闲来无事。你爱吃什么,便告诉了我,我日日的做与你吃。”

孔砚有点儿惊讶,面上却连分毫也不曾露出,只是看着他,问他道,“你们吃的不都是如此一般的斋饭么,还能有什么?”

怀能便说,“你若是有喜欢的,我自然有本事做来与你吃。”

孔砚“哦”了一声,便不在意的说,“你哪里会做,我也不耐烦等,等你做好,岂不是都要饿死了。”

怀能急忙说道,“你喜欢吃,我便耐烦做。”

孔砚见他神情十分的认真,心里一动,也不知怎么,竟想亲他一下,也不是要做那件事的兴头,只是想狠狠的亲他一下。怀能

却只是等他发话,孔砚放下碗筷,伸手过去抚着他的脸,似笑非笑的说道,“倒也有一样喜欢的,只是要过几日才能吃。”

怀能便有些忍耐不住,吸了口气,便说,“你想怎样都好。”

孔砚见他脸红的厉害,也不再逗弄他,怀能也有些高兴似的,端起碗来拨饭吃。

那一日也倒无事,孔砚闲坐在僧院里,看着怀能劈柴,又气喘吁吁的在青墙下堆了许多,便说,“劈那许多做什么,没几日便

潮了,如何烧得起来?”

怀能冲他嘿嘿一笑,拿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却不答他。

孔砚并不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心中也有些惊奇。山里的时候,这人被他拘着,总是被他逼着做那件好事,不然就是一门心思的

想着要逃,总是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何曾如现在这般,倒仿佛自在松快了许多。

孔砚看他辛苦劳作,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只觉得有趣。他原本是想离去的,便是这人法术厉害又如阿?他却不想受这人的庇

护,也不想这人与那些不相干的事缠在一处,还不如就此分开的好。

只是这一时片刻,他心中却是不舍,想着,我若是走了,便再也见他不到。这样想着,心里竟是极难受的,仿佛被人捏住了似

的,痛得厉害。又想,如今要取六眼孔雀翎回来,却难如登天了,他若是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这样一想,倒不如两个人在一处的好。

怀能劈了许多,脸便涨得通红,额头上都是汗珠,擦也擦不尽的。孔砚不想他太累,见他衣裳都被汗湿透了,觉着差不多了,

便唤他道,“你来。”

怀能不知他要怎的,便提着斧头走到他面前,孔砚把他叫到近前,似笑非笑的看了片刻,才说,“热得这样,把衣裳脱了罢。

怀能愣了愣,突然低下头去飞快的亲了他一下,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慢慢的把汗湿的衣裳脱了下去。怀能紧紧的看着他,

眼底满是渴望,声音也有些沙哑,大胆的问他道,“要我帮你脱么?”

孔砚扬起眉,微微好笑,说道,“我教你脱了衣裳好去烧水,你又想些什么?”

怀能屏住了气看他,突然伸手摁住他双臂,然后低头下来用力的亲住了他。

67.

怀能的力气很大,孔砚被他牢牢抱紧,竟然挣扎不开,心里便有些恼了。只是被他尽心的细细亲吻着,却也有些动情,便伸手

搂住他脖颈,用力的含住了他的唇舌吮了两下。怀能见他也亲了回来,呼吸便急促起来,把他半抱半搂的圈在了怀里,只是胡

乱的亲着,被他舔了舔唇角,便着急的去含他的舌尖,一点儿也经不住引动。

孔砚被他勾起了兴头,便有些恼火,骂道,“休要胡闹,你难道想我死不成!”

怀能吃了一惊,僵在那里,反问他说,“怎么?”

孔砚自悔失言,便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的法力才失,一时不能把握。若是与你交合,必然忍不住要泄,那时只怕仅有的法力

都被你化去了。”

怀能这才仿佛松了口气,便笑嘻嘻的说,“我不要你的法力,我的给你化如何?”

孔砚瞥他一眼,不屑的说道,“白日做梦!”

怀能早就料到他会这般说话,便笑着说道,“便是做梦也好。”

孔砚见他总是要提这事,心里不免恼恨,“哼”了一声,骂他道,“还不快去烧水!”

怀能亲了亲他,轻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只要你喜欢,我怎样都好。”

孔砚听他话里有许多的情意,心中便十分得意,想,往常他倒不会说这样的话,如今却说得这样好听。只是看他这样,便忍不

住要为难他,长长的“哦”了一声,有意说道,“是么?那烧了水便替我洗身罢。”

怀能便吸了口气,转过脸去不敢看他,脸上火烧的一般,急促的说道,“不行,我忍不住的。”

孔砚见他告饶,这才微微一笑,心里却愉快得很。

怀能偷偷的亲了他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提了水进去烧,孔砚看着他上身赤裸着就跑了,不免有些好笑。

孔砚这一日原本就疲累,等洗罢了身,便有些渴睡,教怀能指明了是哪一间,便自去睡。

怀能送他到房里便不肯走了,先去把门栓上,回来便坐在床边看他。孔砚不想他在这里空坐,便皱眉说,“你不要在这里扰我

清净,自去睡便是。”

怀能便说,“我也在这里睡,只是不困,迟些再上来。”

孔砚微微冷笑,说,“看你胆子倒也大。”怀能却只是笑而不语。

孔砚心里便有些起疑,原本以为这人是贼心不死,只是合眼睡去,这人也不曾怎样,倒也十分老实的样子,仿佛看着他便心满

意足了一般。孔砚便想,难道他也知我要走,所以要与我同睡不成,将我看住的不成?心里只是疑惑。

夜半时分,便听到有人轻轻的叩着窗棂。孔砚心中原本便有事,睡得也轻,窗上轻响了两下,他便转醒过来,听那声响熟悉,

便想出去一见。只是怀能躺在床边,又搂着他的腰,一时不好走出去。

孔砚略微的动了动,怀能便睁开了眼,受惊一般的说道,“怎么?”

孔砚也知他疲累,却不想他这样警觉,心里十分惊讶,便说,“让开些,我要起夜。”

怀能便坐了起来,只是仍有些朦胧,张口就说,“我随你去。”

孔砚好笑起来,骂道,“我手脚都在,何用你多事!”

推开他正要走,却被怀能扯住了,孔砚沉下脸来,怀能见他就要发作,连忙分辨说道,“你旧日里做王的时候那样暴虐,如今

法力尽失,难保他们不会前来寻仇。我随你左右,才好护得你周全。”

孔砚怔了一下,怀能这时才清醒过来,心中十分懊悔,便喃喃的说道,“你的法力因我而失,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教我如何独

活?”

孔砚冷哼了一声,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见他这样懊恨,竟也不舍得骂他了,沉吟片刻,才说,“你随我来。”

两人走出僧房,果然看到一抹青站在院中,见到怀能随他一同出来,却有些讶异。

孔砚也知他素来忠诚,只是他来得这样快,却也不免疑虑,问他道,“你是如何寻来的?”

一抹青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怀能,怀能也十分的惊诧,不知这人前来何意,疑心的打量着他。

孔砚便说,“但说无妨。”

一抹青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口,“殿下,若只是我一个,这里满是尊者的法术,实难寻来的。我晓得此处,原是白泽教我在

这里等你的。”

68.

孔砚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他也来了么?”

一抹青倒比以往还恭敬几分,低声的答道,“倒不曾来,他只说……”

孔砚见他竟然吞吐起来,一挑眉,便说,“他说什么?”

一抹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怀能,便有些犹豫,孔砚微微冷笑,心想,不过是说要取阿含那果的话了。转念却又想,若是怀能

听了,必然怕连累了他,或者竟舍得与他分开了未可知。白泽尽知妖事,他在哪里,想必瞒不过,怀能却是肉身,不怕他寻到

便说,“只管讲便是。”

一抹青便说,“白泽不来,却教我传一句话与殿下。若是妙音尊者不送了阿含那果与他,七日后便是殿下的死期。”

怀能霎时间就变了脸色,声音颤抖的逼问道,“他还说什么?”

孔砚懊悔不及,皱眉拦住怀能,喝道,“休要信那人胡言!”

一抹青看了怀能一眼,便说,“我不敢说。”

怀能攥住了孔砚的手腕,极认真的看他,发誓一般的说道,“他若是敢来害你,我便取他性命,定然护你周全。”

孔砚微微惊讶,心中竟然不觉着冒犯,便笑着说道,“我以为尊者不杀生?”

怀能勉强笑了笑,便说,“不然如何?他的话万万不可信真。若是只得了阿含那果便罢休,他只来寻我便是,如何要教一抹青

传这样的话与你?这其中分明有诈。”

孔砚想,这蠢人,你只道你对我的情意深重,别人却不知晓。

心道,白泽那一次不曾得手,如今怕是想哄我动手杀了花琵琶,他却不知我与这人正是十分的亲热,哪里舍得下手。

便对怀能说,“你先回去,我有句话要吩咐他。”

怀能却只是不动,问道,“还有什么要瞒我?”

孔砚冷冷看他,怀能却寸步不让,紧紧站在他身旁,低声说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能瞒着我。若是你走了,我走遍天下,也

要寻你出来。”

孔砚被他说出心中所想,不免烦乱,便骂道,“你死与不死,又与我什么相干!”心里却焦躁起来,理也不理他,转过身去同

一抹青说道,“我如今法力尽失,难以入魔,你自寻去路罢,不必再来侍奉。”

一抹青见他这般情形,心里也十分明了,只是到底忍不住要替他难过,便说,“我随殿下这许久了,为何今日里却说起这样无

情的话来?”

孔砚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你附耳过来,我说一处地方与你知道。”

一抹青迟疑片刻,却还是靠近过来。

仙魔界都有往来之路。那时他带着妙音的骨殖回来之时,也曾想着,不如便索性去了魔界。只是终究还有一点不舍,便仍旧怀

揣着那些白骨回去了那山林里。

依稀间仿佛听人说过,升仙成魔之后,前尘往事便如梦一场,再无有丝毫留恋。

他那时年少,正是轻狂之际,左右也不过就那么一点留恋,却总是不能割断。

一抹青不料想他会告知了去路,一时震惊,心中便十分挣扎,所思所想,竟然全都写在脸上。

孔砚便说,“此路极险,你若能不死而归,再来侍奉我罢。”

一抹青跪倒在他面前,心里十分不舍,发誓道,“若我得偿心愿归来,便追随殿下到死。”

孔砚不再看他,只说,“去罢。”

他素来都知这人心中所想,从来不语,却是不想这人平白的葬送了性命。若是不能入魔,去行那路,便是寻死的一般。

只是如今却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人心心念念的许多年,是恨也罢,是别的也罢,竟是丝毫也不曾忘。只为心中的那点执念,便

是拼了性命也舍得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去看个究竟,索性把那一点执念连根拔起,也免得终日里都不快活。

怀能见他赶走了一抹青,回到房里只是坐在桌旁,许久都不曾说话,便也轻轻的坐在了他身旁。

孔砚看他一眼,微微的皱眉,说,“你自去睡便是了,守着我做什么?”

怀能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等你一起睡。”

孔砚不由得好笑起来,说,“难道我不睡你便不睡?”

怀能也笑了起来,便说,“自然要等,我不舍得看你一个人坐着。”

孔砚心口有些发热,便想把这蠢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想亲他,想与他做那件事,别的什么一件也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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