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江湖多奇兵异铁。
古有剑师义风为铸神器,取西海龙骨,建木花魂,于北郊千年冰窖内以炎凤之火烧制。相传成功之日,北郊上空烟霞缭绕,龙吟阵阵,子时有惊雷骤落,此刀自已成废墟的北郊中显现,全无半点折损。义风了此终身大愿,不久重病不治,死前咳血三升,将刀身染红,遗名“龙骨”。
为夺龙骨,沈渊乔装改扮接近萧乾,却不料相处数月,将对方的感情也惹了来。前为龙骨分心分神,后有沈澈虎视眈眈,还有萧乾,平日只道这人不过棋子一枚,可不知从何时开始,花在这枚棋子上的精力远胜于龙骨和沈澈。
一场阴谋,两条人命,三处纠葛。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灵异神怪
主角:萧乾、莫雨尘(沈渊)┃配角:石云、风扬、沈澈
上部
楔子
江湖多奇兵异铁。
古有剑师义风为铸神器,取西海龙骨,建木花魂,于北郊千年冰窖内以炎凤之火烧制。相传成功之日,北郊上空烟霞缭绕,龙吟阵阵,子时有惊雷骤落,此刀自已成废墟的窖中显现,全无半点折损。义风了此终身大愿,不久重病不治,死前咳血三升,将刀身染红,遗名“龙骨”。此后五百年,江湖为夺此刀,时时掀起血雨腥风,到宗朝天佑两年,龙骨为朝廷所得,十月,外族来侵,宗灭,此刀流落民间,自此下落不明。
第一章
黄沙漫漫,风尘古道。
一茶棚挑着木杆立于道旁,虽说此地荒凉,但因百十里也难有歇脚处,是以这店虽看似岌岌可危,却也苦苦支撑了五年有余,店主是个中年汉子,一脸络腮胡,头上顶着白色小帽,肩上搭着汗巾,正招呼着行人。十几个人将本就不大的茶棚挤得满满的,却无一人说话,这情景配上棚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多少有些诡异。
“啪”,两块碎银被丢在桌上,店主乐呵呵的还未近前,那旅客已上马绝尘而去,动作极潇洒,而店中其他人似早已见惯这般行径,目不斜视,店主怏怏收了银子,转身到柜台后提酒,近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鲜有人问津的道上过者无数,且都带有兵器。其实在塞外,随身携带铁器并非奇事,此处荒凉,又有野兽出没,铁器多为防身,但这些人似乎并非单纯的行者,轻装简行,又来去匆匆,更奇怪的是,明明此处乃入关的必经之道,那些前往塞外的,至今竟无一人返还。
“再上坛酒!”坐中一大汉道,此人体型颇大,略显张狂的面庞配上身后一柄长刀,望之令人生畏,店家不敢怠慢,忙提了酒过来。就这七八日的功夫,已经快卖光了店里埋的十几坛烧刀子,这行人只喝酒,不买茶。今日却有例外,店主斜了斜茶棚东南角就坐的蓝衣人。
论起容貌,其实是极为普通的,但就在整日打杀的江湖人中,面目算得清秀,略略上扬的眉宇没有江湖人的戾气,安静平和的眼眸没有江湖人的狠辣,平直清晰的唇角没有江湖人的嚣张。若非手中裹了蓝布的长型兵器,怕是都会认为此人不过是邻家教书先生。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塞外而归,甫一下马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待看到其手中事物,已有几人变了脸色,而他将布包轻放于桌上时发出的金属特有的声响更是让棚中人紧了呼吸。
“店家,一壶好茶。”
萧乾不喝酒,到哪都是清茶一壶。
他已经坐了半个时辰,茶棚中的人也将他看了半个时辰,时间一点点过去,风沙压在众人头顶,咆哮翻滚,给原就紧张十分的气氛又添了几分烦闷。有人悄悄自怀中探出武器,却不敢动手,萧乾看在眼里,也不动作,若是估计不错,有人快忍不住了。
“累死了累死了!”店外突然有人大吼,话音落下,这人才闪入店中。“店家!来壶白水!”众人一惊,方才盘旋在茶棚中箭在弦上的紧张随之消弭几分。萧乾原本并不在意,可这大咧咧的人就这么坐到了自己对面,饶是沉静如萧乾者也不得不抬眸。这一看,倒愣了愣,来人一身墨色长衫,发色凌乱,难掩风尘之色,看来已赶了许久的路。对他人而言,这不过是一寻常路人,可对萧乾来说,这墨衣书生像极了某人,后者发觉萧乾正定定看着自己,于是扯开笑,“兄台,借个坐。”
“请便。”萧乾淡笑,他性子本就随和,如今这书生模样的人有意攀谈,他自然不会拒绝。
那人抖抖身上尘土方才坐下,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又对店主道,“店家!水上快点,我还要赶路!”
“兄台是入关?”萧乾道,这一路危险重重,此人一马一人竟敢赶路,倒也勇气可嘉。
那人不好意思笑笑,“原是与小厮同行,可行至半里坡时两人失散,”说着叹了一声,“如今只盼他已入城,万莫出事才好。”
萧乾点点头,片刻又听那人道,“兄台亦是入关?”言语中已多了几分希冀,见对方点头,他便欣喜道,“如此同行可好?”萧乾苦笑,若与他同行,这一路可是要辛苦很多。那人见萧乾只笑不答,正在疑惑,突有一人猛地坐在身旁,不由惊了一惊。这人正是方才要酒的壮汉,那汉子一动,店中众人复又紧张起来,隐隐能听得见兵器交错的声响。
墨衣书生眨眨眼,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壮汉的目光在萧乾脸上绕了几圈,最终落在桌上的蓝布包上,“此为何物?”
萧乾悠然呷口茶道,“刀。”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站起,兵器在手,俨然如临大敌。
“什么刀?”
“杀人的刀。”
壮汉脸色一变,手成爪势袭向桌上布包,“借刀一看。”萧干笑意依旧,却在对方手到之前抽回布包,其速度之快,让人心惊。墨衣书生仍在震惊中,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直到身后人一拥而上,萧乾一把将他推开,这才险险躲开自上劈来的斧头,而某人在瞪了那仅距自己鼻尖不足半分的斧头一眼后,两眼一翻,如愿昏倒。
萧乾摇头,侧身避过左面刺来的利刃,以手中布包抵住剑势,“锵”的一声,听来分外清明。脚步依势后退,又避过两人,“为何不拔刀?”混乱中有人叫道。
“对沽名钓誉之徒,何需拔刀?”
众人大怒,招式愈发狠辣。若是轮番上阵,或许能凭借人多势众磨尽萧乾气力,可茶棚不大,拳脚再难施展,萧乾仅凭绝世轻功,在众人招式之中往来如常,倒是这地上躺着的有不少是为误伤。
招过五百,所剩之人已寥寥无几,萧乾停下步子,将布包持于胸前,“各位可还要继续?”他仍是那般笑,却无人再敢小看。
一佝偻老人咳了两声,垂下的手中有光华点点,“请大侠借刀一看,若不是,我等自然散去。”
萧乾奇道,“你们在找东西?”
“叫你拿你就拿,再啰嗦就叫你出不了这地方!”身后有人叫嚣,却又立时一声惨叫,原是那叫嚣之人被人自背后一剑穿心,白衣剑客缓缓擦去脸上不属于自己的血迹,冷冷道,“还请公子借刀一看。”
先礼后兵?萧乾冷笑,“我若不应呢?”如今除去老人和剑客,他人已无法再战,这刀看与不看,已不重要。
白衣剑客神色未变,却是剑随手起,已当胸刺来,“杀了你,一样可以看。”萧乾本欲急退,斜眼瞥见老人手势微扬,暗道不好,于是不退反进,欺身缠上剑客。那剑客倒也机灵,当即变换身形,欲将萧乾逼向老人,三十招后,他已渐渐将对方制住,眼见萧乾招式愈发吃力,白衣剑客少有的在唇角勾出冷笑,正得意间神色一冷,与萧乾同时避开暗器。
这老者竟打的是将两人同时置于死地的主意。
白衣剑客与这佝偻老人本就不是一路,如今见老人意欲对自己痛下杀手,而萧乾武艺又不及自己,索性放了萧乾在一边,持剑刺向老者。老者未料白衣剑客竟舍了萧乾袭向自己,一时不防,被对方一击得手,血溅三尺。
“你何必杀他。”萧乾叹道。
“江湖中,非你死,便是我亡。”
萧乾摇头再叹,白衣剑客剑眉轻挑,再度攻上。此番却不似方才轻松,剑客心惊,只觉兵器相交时右手阵阵发麻,显是被内力所震,这蓝衣男子的内力竟在自己之上。中计了!在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已被萧乾自左侧一脚踢中腹部,剑客应声倒地,已是再难起身。
“你……到底是谁!”剑客捂住腹部,痛苦不已,江湖中能在二十招内制住自己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而眼前这人显然不在这十人之内。
萧乾在白衣身前蹲下,露出一口白牙,“区区姓名何足挂齿,兄台还是莫惦记了。”
剑客沉默半晌,突然道,“我要看刀。”
萧乾吃惊,心道这人还真是固执,那剑客又道,“若能一睹‘龙骨’风采,便是立时死了也值。”
“原也是个刀痴,”萧干笑着将手中布包拆开,“只是此番你怕是要失望了。”蓝布下是黝黑刀鞘,萧乾握住刀柄,对目不转睛盯着刀鞘的白衣剑客道,“可看清了。”
“锵”!刀出鞘,日光灼灼,刀身反出一泓秋水,直射人眼眸,确是把好刀。未及赞叹,白衣剑客蓦地睁大双眼,这刀……竟已断。
没人见过‘龙骨’,也无人知‘龙骨’究竟是何模样,但所有人都知道,断掉的刀不会是‘龙骨’,即便这同样是一把好刀。但刀已断,自然不会是他们要找的那把。
萧乾看着剑客眼中渐失光彩,也不知说什么,起身回视茶棚,视线所及处一片狼藉,先前那晕倒的书生被压在坏掉的桌椅下,一脸尘土。他笑了笑,上前扶起对方,又从晕倒在地上的人身上各取了几两银子扔在柜台上,抱着书生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第一章
莫雨尘睁开眼,正对着深蓝色的天幕,他怔了许久,直到身旁突然响起柴火的“噼啪”声。
“你的马在那边,”不远处有人道,他循声望去,见说话者正坐在篝火边拨弄着木柴,低眉敛目,正是在茶棚遇见的蓝衣人。“若不想与我同行,过了今夜,你我便分道扬镳罢。”对方看似很随意,扬手扔过一根树枝,篝火中“啪”的一声,温和的面目晃动起来,配上淡淡笑意,竟是说不出的柔和。
“你救了我?”莫雨尘激动起来,“方才茶棚中的那些人是强盗吧。”
萧乾动作一滞,又听对方道,“救命恩人在上,请受莫雨尘一拜。”说着拱手一揖,倒是有模有样,萧乾略斜了斜眼,心安的受了对方这一拜,只是心中好笑,又将莫雨尘上下打量一番。就男人来说,此人确是过于清秀了些,但若说女人,又少了几分柔态,眉梢间有意无意的露了几分轻狂出来,应是少年得志罢,萧乾暗道。而对方最出色的却是那一对眼眸,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有了夜色与火光,方才此人甫一睁眼,萧乾只觉其内光华流动,便生生将漫天星辰比了下去,暗中轻叹,当真是像极了那人。
“不知恩公尊姓……”莫雨尘见对方发怔,心下奇怪,索性靠近火堆坐下,直盯了萧乾道。
萧乾回神,“在下萧乾。”顿顿复道,“直唤我名姓便好。”
“那我唤你萧兄如何?”
“随意。”萧乾继续拨弄着手中树枝,他没兴趣纠结名字。莫雨尘见萧乾无意开口,也不多话,只对着火堆出神。良久,萧乾抬头,见莫雨尘一脸神游,淡然一笑,起了话头,“看你书生一般,怎会到了塞外?”
莫雨尘一惊,反应过来对方是与自己说话,他想了想,“在下祖上世居扬州,此次到塞外是为探亲,不料返还途经半里坡时遇见盗匪,我与小厮失散,只好独自上路。”萧乾看他满身的尘土,已信了八分,又见此人下盘虚浮,全无武艺,而最重要的,有着这么一双眼眸的人,不应是虚假之徒才是。
“看萧兄模样,不似塞外人士。”莫雨尘道,眼眸直盯萧乾。
萧干笑笑,“你可是到扬州?”见莫雨尘点头,又道,“我有要事要赶往扬州,可送你一程。”
莫雨尘闻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入关之路艰险,如今有人相伴,自然大好。正要起身,视线扫及萧乾身前的布包,不觉一愣,他记得这东西。萧乾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扬了扬眉,将布包挑在手上,对着莫雨尘笑道,“要看?”莫雨尘连忙摇头,即使再笨,有了下午的那番经历,也知这姓萧名干的人绝不普通,莫雨尘很小心,同行而已,他不想介入什么江湖纷争。萧乾也不迫他,笑笑作罢,只是不自觉地在眉宇间染上了几分笑意,有人相伴,总比独自一人好。
塞外的天幕总比中原要低上几分,似一张深蓝的缎子铺开,月色冷漠,仰面躺下的萧乾蓦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事未告知莫雨尘,凝神细听,对方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习惯性地略略皱眉。算了,明日再说也不迟。可惜到了第二日,这事他尚未说出口,莫雨尘自己悟了个通透。
“你想如何?”萧乾冷笑,任谁在大清早从睡梦中被惊醒,脾气都不会好,他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方才他躺着的地方还插着两把飞刀,白森森的映着曦光,惨淡的很。
前方黑瘦身材的人着缁衣,拿大刀,怎么看怎么都来者不善。面对萧乾,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移动着呆滞的目光,萧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是自己手中的布包,又见对方略举刀,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
有趣,此人竟是左手持刀。萧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兴致陡升。那人也不造作,刀势一起便迎头劈来,这一刀看似平常,却重逾千斤,萧乾不敢硬接,侧身避过。就听一声巨响,刀刃所过之处气势纵横,乱石飞溅。萧乾不得不皱眉,此人竟已将招式演练至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暗道不妙,此时手中一把断刀,如何挡得住对方。思虑间又避过两招,那人似是发现了异常,停下道,“为何不拔刀?”
萧乾瞥了眼被刀气划伤的手背,只得苦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昨日那些人学艺不精,尚能打发,没想今日便就遇到高手,没有武器,他胜不了他。
“我只看刀,不取命。”那人继续道。
萧乾暗忖,此人虽行事怪异,但看来也并非小人,既说了这话,许不会乱取人性命。何况如今的现实是,他打不过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萧乾向来贯彻的很彻底。“既只看刀,给你便是。”说着一扬手,手中物什稳稳飞向对方,那人接住,不意外的泄了几分惊讶。萧乾耸肩,“我既打不过你,不如索性将刀借与你看,也省了些气力。”对方露出几分嘲讽的笑,也不再理会萧乾,兀自低头拆开布包。
断刃?!
那人惊愣,半晌道,“这便是你不拔刀的原因?”
萧乾不语,权当默认。那人叹了一声,将刀举向东方,此时日头已高,日光反在断刃上,白晃晃的刺的人眼睛发疼,“可惜了一柄好刀。”
萧乾撇嘴,他当然知道那是一把好刀。
“你自塞外而归?”那人突然道,还刀入鞘,双手递于萧乾,接过刀的萧乾突然发现,这人原来也并非想象中可恶,于是淡淡一笑,“访友而归。”
“你可知‘龙骨’重现江湖之事?”
萧乾一怔,摇头道,“不知。”
那人一脸“果然”的表情,又道,“半月前有人传在天裕关附近见过‘龙骨’,武林中已有不少人赶往塞外。你既是入关,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