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了气的云坤不甘心地问了好几遍,王县令拍着胸膛向云坤保证他们这绝对没有会抓鬼的高人,不然他也不用贴告示找高人抓女鬼,更不会冒出来个云游大仙骗吃骗喝了。
失望的云坤躲在墙角画圈圈,黑骑冷冷地看了王县令一眼,吓得王县令顾不得形象转身逃跑了,独留下不断释放怨念的云坤以及不断吸收怨念的黑骑。
完全不知道有个人在翻天覆地地寻找自己,赖小三的生活依旧平淡而慵懒。日上三竿才起床,随便抓一把草药当饭吃,如果觉得草药没什么滋味的话,赖小三还会敲诈一下偶尔过来看自己的众衙役。反正只要他当这义庄的看守人一日,就免不了和这些官家的人打交道,赖小三对于敲诈官差的事毫不在意。
众衙役算是桃县上下和赖小三打交道最多的人了,传闻中那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小煞星在现实生活里不过就是个不会煮饭也懒得出门买饭的孩子。
接触的多了,众衙役都觉得赖小三这人冷是冷了点,不过人还是不错的,就拿上次女鬼杀人那事来说吧,如果不是赖小三提醒的话,他们可能还联想不到是厉鬼作祟,更不会因此而阴差阳错地破了一宗赌鬼丈夫迫害妻子的大案了。
这一日,闲来无事的众衙役趁着阳光大好,组团来到义庄找赖小三喝酒,虽然这一帮大男人都觉得在义庄这么个地方教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喝酒很诡异,不过鉴于赖小三懒的程度,他们还是认命地带了吃的跑到义庄小聚。
“小三啊,多吃点肉,你看你瘦的!”王衙役把油纸包的蜜汁肘子推到赖小三眼前,自从上次他和小赵打算在义庄过夜却被小三吓到之后,他们都知道了这个懒得可以拿草药当饭吃的少年其实很爱吃肉。
这也难怪,有几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不喜欢吃肉呢!要知道自从老凌走了之后,赖小三可是一次肉都没吃过呢……
赖小三也不客气,伸手抓起肘子就狠狠啃了一口,那粗犷的吃相把在座的几个粗人都吓得了——孩子你慢点吃,我们都不跟你抢!
丝毫没意识到有何不妥的赖小三左一口右一口吃得正欢,义庄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众衙役一愣,纷纷向义庄门口张望——谁这么大胆跑到这种地方哭啊!
吃的满嘴流油的赖小三一皱眉,今天难得有顿好吃的,竟然有人来打扰他的好兴致?!
相当不痛快的赖小三不慌不忙地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把半掩着的义庄大门打开,果然,不远处一队十人左右的送丧队伍正向义庄走来。
领头哭的最凶的十七八岁的少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赖小三吓了一跳,看看赖小三那张明明很白净却总给人一种黑乎乎感觉的小脸,再看看他手上那油乎乎的纸包,下意识地联想了一下关于“赖小三吃人”的传闻,少年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跟在赖小三身后看热闹的众衙役一看这情况,都忍不住捂着嘴躲到角落里笑去了,虽然人家死了人他们这么笑有些失礼,不过那少年看到赖小三时那见鬼的表情还真是……生动的很啊!
无视了抬棺材那一队人的惊恐以及身后一群不讲究的衙役的偷笑,赖小三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肘子,右手伸向了刚刚停在义庄里的棺材盖。
“等一下!”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一把抓住了赖小三的手,却被赖小三那几乎没什么温度的手以及更冷的眼神给吓了一跳,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我劝你还是别看的好!”
懒得再理会那莫名其妙地男人,赖小三打开棺材盖。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弥漫了整个义庄,在场的人不管是送丧的家属还是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衙役,都忍不住皱眉,心里都泛起了个念头——这人得死成什么样能有这么重的血腥气啊?!
第九章
就在所有人都捂着嘴一副要吐的样子的时候,赖小三悠闲地咬了口肘子,还状似陶醉地吧唧一下嘴。
顿时,满屋子的人,包括刚刚和赖小三一起吃肉的几个衙役都狼狈地冲出了义庄,蹲在远远的角落里大吐特吐。
赖小三懒洋洋地看了那些吐的脸色都变了的众人,嘴角划起一抹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呵,这些人啊!
懒得再去看那些人的赖小三把目光转移到棺材里的尸体上,不得不说,这人死的还真是挺有震撼效果的。乍一看还以为棺材里躺的是个血葫芦呢,浑身上下全是暗红色的血,看来已经凝固了好一阵子了,只是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却没有因为血液的凝固而衰减,反而愈加的浓烈。
盯着血葫芦的肚子看了半天,赖小三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翻了双鱼皮手套出来后又回到了停尸房。那些吐的差不多的人此刻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停尸房,只是他们此刻都远远地站着,生怕离近点就让这位出了名的吃人小魔王给吃了似的。
赖小三左手依旧捧着他啃了一半的大肘子,右手带上鱼皮手套后就直接伸进了棺材里,周围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群又受不了了,一个接一个又出去吐了。
在触摸到尸体的瞬间,赖小三皱了皱眉,这人似乎死的时间不长,至少,身体还不算太僵硬,看样子应该是昨夜才死的,只是肚皮上这道从锁骨到小腹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看了眼外面正吐的欢的送丧队伍,赖小三眼神暗了暗,从刚刚那队人的神色来看,死者应该是他们的亲属,而且关系应该还挺亲密的,没理由让个死去的人就这么衣衫不整满身血腥的走吧?
掀开满是血污的外衣,那道狰狞的伤口完整地出现在赖小三的面前,赖小三愣了一下,探手向伤口摸去。
伤口处的肉微微向外翻着,但是见多了尸体的赖小三还是敏锐地发现这伤口中间似乎少了一条肉,也就是说如果把伤口缝合起来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中间是有条缝儿的。
“这……”赖小三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抓着肘子的手也微微用力,可怜的肘子中那娇贵的猪油顺着他那只好看的手流了下来,正好被往回走的王衙役看到。
王衙役胃内又是一阵翻滚,转身又去吐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和赖小三一起吃肉了!!!
此时的赖小三可顾不上肘子了,赶紧把手上的肘子放到一旁的棺材盖上,又不知从哪儿找了条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戴上另一只鱼皮手套,双手并用地扒开了尸体的伤口。
当看清那人的伤口内部之后,连一向云淡风轻的赖小三的脸都黑了,因为,那人的体内竟然什么都没有!
“说,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怒气冲冲地跑到义庄外,赖小三用那双满是血污的手抓向了那个刚刚被他吓晕的少年,可怜的少年看了看赖小三那阴森的脸又看了看身上那双血糊糊的手,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小三,有什么问题吗?”正蹲在墙角干呕的王衙役一看这种情况赶紧压下胃部的不适冲了过来,他可没忘了上次赖小三发飙是为了什么,这个一向温温吞吞的孩子一旦发飙就只意味着一件事——这人死的不简单!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赖小三一把推开那个晕过去的少年,凶狠的目光在其余送丧的人脸上扫过,吓得那些人都后退好几步——这个小魔王不会是饿了吧?!
其余的衙役一看这情况也都凑了过来,眼神交流一番之后,由王衙役带头,几个衙役都进了义庄,准备查看尸体。
“这……”一看棺材内尸体的惨状,几个衙役都忍不住咧嘴,难道让他们直接下手查看吗?思来想去,小刘把之前他们买熟食的时候用的油纸挑了两张还算干净的垫在手下,几个衙役七手八脚地把刚刚被赖小三扒开过一次的伤口再次扒开。
“这,这,怎么会这样?”几个衙役的脸色都变了,杀人狂什么的他们不怕,作为官差衙役,他们的责任就是要抓住坏人,为好人伸张正义,保卫一方平安。
只是身为桃县人,他们也都不会忘了几百年前,曾经住在这座义庄上的大户人家的百十个人是怎么死的——血流成河,内脏全无!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冷静的王衙役此刻也不冷静了,自从他当上衙役的那一天,上一任的老衙役就告诉过他,身为衙役,面对什么事都要冷静,只有比敌人还冷静才能将对方绳之以法。
只是,若敌人不是人呢?!
当衙役这么多年,王衙役不认为有什么人会在杀人之后还把人家的内脏全部盗走,就算是有滔天的仇恨,至多也就掏心挖肝吧?有必要把整个人的内里都掏干吗!
本来就被赖小三的样子吓得半死的送丧队伍一看王衙役那冒着火光的眼睛,纷纷往后闪,看样子似乎在寻找机会转身逃跑。
“如果你们不想在这里交代的话,我们是不介意把你们带回衙门问话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小辛缓缓开口,顺便把腰里的那块衙役专用的腰牌拿出来晃了一下。
那行人一见真是官府的人,顿时都有些惶恐,之前说尸体死的不好看的那个中年人犹豫再三才站了出来抱了抱拳:“官爷息怒,这事,这事不关我们的事啊!”
一看那些人松口了,赖小三那张紧绷着的小脸也缓和了些,给众衙役一个眼神,示意大伙别堵在门口说,于是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又进了义庄。
顺手扒下鱼皮手套扔到房前的一个水盆里,赖小三又把那个已经凉了的肘子拿了出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其他人面部狠狠抽了几下——您还打算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不?您能不吃了不?您洗手了吗?
……
“说吧,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努力无视了赖小三的王衙役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现他刚刚真的不应该买那么多的肉食到义庄来,因为这里除了熟食的味道,还有……咳咳,扯远了!
“唉,这事,造孽啊!”那个中年人踌躇了半天才使劲儿拍了大腿一把,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这位官爷,这事我们本来打算就这么算了的,但是既然让您知道了,这就是天意啊,还请您给小人们做主啊!”
呼啦一下子,那一帮送丧的人跪了一地,这阵势可把王衙役他们吓了一跳,他们虽然是官差,但还没什么人给他们下跪过呢!桃县谁不知道他们是人民的公仆,是为百姓撑腰的,才不是那些横行乡里的恶霸呢。
“都起来都起来,有话好好说。”几个衙役手忙脚乱地扶人,那群人则像是腿上生了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一时间两伙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终于啃完了肘子的赖小三不耐烦地看了眼还没开始正题的人,阴森森地开口:“如果你们希望自己或者是你们的家人也像他那样躺在这里的话,你们可以继续磨蹭。”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反应最快的王衙役脸色一变:“小三,你说,还会有人死?”
“尸体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连看都懒得看他们,赖小三找了个能晒太阳的地方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开始享受阳光。
众衙役都沉默了,是啊,尸体他们都看见了,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尸体、闹出的乱子几百年来都没真正地平息,如今这种事就发生在眼前,他们怎么还有工夫在这里瞎客套。
“你们赶紧起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不再拉扯的众衙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那些送丧的人讲述事情的经过。
同样被赖小三的话吓得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赶紧抱了抱拳,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死者叫赵大鹏,是隔壁花县的一个猎户。花县背靠花源山,山上物产丰富,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花县里很多人都是靠着打猎为生,几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最近花县很多人都说花源山上来了个妖怪,经常扮成妩媚女人的样子勾搭那些进山里打猎的猎户,然后在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把人吃了。
这种传言流传虽广,但一直没见有人出事,所以大伙也就当个笑话听了,毕竟从古至今各种灵异奇谭从来都是有的,他们这些靠着花源山过日子的人不可能为了个传言就不上山呀。
没想到,传言流传的久了竟然真的就出事了,而这第一个出事的,就是躺在义庄里的那个赵大鹏!
第十章
昨天赵大鹏和几个猎户一起上山,准备打头山猪回来,结果不知怎么着,一上山赵大鹏就和其他人走散了。其他猎户找了一天,就在天色都黑了的之后,一抹白色的影子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
联想到之前的传言,这些猎户其实也是害怕的,不过仗着人多,大伙就循着白影跟了上去,走了没多久人们就闻到了很重的血腥气,再然后,就看到了死去的赵大鹏。
“大伙儿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了!”另一个四十几岁穿着粗布汗衫的大汉眼睛红红地说:“我们当时想报官来着,结果邻居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辈说这事不简单,报官也没啥用,以防有变,还是趁早把他送到桃县的义庄来。说什么,这里能镇得住……”大汉挠挠头,像是不明白长辈为什么这么说似的。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心里都有数了,相比那位上了年纪的长辈是听说过桃县当年那场浩劫,也知道桃县的义庄不简单,所以才让他们把人直接送过来,连死者的衣服都来不及换。
“你们昨天有跟着赵大鹏上山的吗?”晒太阳晒得正舒服的赖小三懒洋洋地睁开眼睛,阳光的映衬下,那双细眼多了几分魅惑,整个人像是只刚刚变成人的某种善于蛊惑人心的妖怪。
“我,我跟着去了的!”刚刚说话的大汉开口,脸上竟是一片可以的红色。
“你说你们是看到了一道白影才追上去,进而才找到赵大鹏的?”懒得浪费更多的体力,赖小三又躺回阳光下,如果不是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的话,众人会觉得这就是个睡着了的瓷娃娃。
“是啊!”一看赖小三压根就没看自己,大汉这才算是回过神儿来,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却又多了一丝尴尬:“那天我们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眼见着天都黑了,我们都寻思着要不要先回去,等第二天天亮再多带些人上山找。你别看我们都靠着花源山吃饭,但那山其实大的很,树木又相当茂密,就算是白天,如果不小心都可能会迷路,被困在山上出不来,更何况是晚上啊!”
大汉回想起昨天的情形,眼睛又开始发红:“虽然人们都说花源山上有吃人的妖怪,但说实话我们并不相信,毕竟这个传说都好一阵子了,我们还不是都好好的。所以我们一开始只以为大鹏不小心迷路被困在山里了,没想到……”
“详细说说你们遇到白影的经过。”一看那七尺男儿就要嚎啕大哭,赖小三赶紧出言岔开话题。看惯了尸体的赖小三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但作为一个很少和人打交道的孩子,赖小三最怕看到人哭,尤其眼前这位还不是娇滴滴的娇娘,而是个大老粗。再说为了搞清楚赵大鹏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每一个细节。
“哦,我记得,当时天已经黑了,我们正找到前山和后山交界的地方,说实话,那边我们平时去的不多,后山背阴,蛇虫鼠蚁特别多,不小心可能就会把命都丢在后山,要不是为了找大鹏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往那边走。”大汉叹了口气,一双大眼里已经满是泪水,而一起送丧的人也都开始悄悄抹泪。
“前山除了几处特别险的地方之外,都已经被我们找遍了,所以我们都怀疑大鹏是不是跑到后山去了。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大鹏也是土生土长的猎户,不可能不知道后山的危险性。”
“就在我们寻思着是继续找还是先回去的时候,一道白影突然闪了过去,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大汉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看得出那一幕在当时看来还是很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