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块儿,总归有个照应。我是不能再让人欺负你的。而且,虽然现在家里没人了,但宅子还在,有修缮过,你回去,正好可
以住。我……我……没有住在家里。之前我让父亲生气,他把我逐出家门了,我要是现在还回家住,让父亲九泉之下知道我这
辱坏门庭的人住在他的宅子里,他估计要从棺材里气得爬起来。”魏颐说着,有些惆怅,又有些自嘲的意味在。
宋篱看他这样,知道魏颐一定也有自己的难过之处,想出言安慰安慰他,但是,却无从安慰起,只说道,“我本就决定要离开
这里,能够和小叔你相认回京城去,再好不过了。你放心吧,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会和你在一起相依为命的。”
魏颐听他这般说,心情果真好了很多,微笑起来,道,“你能和我一起回去,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估计就是这几天就要走
,那么,你得先把东西收好,现在就和我到我的住处去,我们正好可以好好说说话,然后就一起离开这里回京。”
宋篱应了,他想,他和董武就真的只到这里了。
以后各有各的生活,而以前的那些于平凡生活细微处而有的各种各样的满满的甜蜜与感动,都埋藏于心底吧。
他想,他不仅是现在,而且还有将来,他都不后悔给董武做了三年的妻子,就如魏颐所说,每个人的欢喜、幸福、悲苦等等感
情都是自己的,他自己问心无愧,也不必对此感到羞愧或者羞耻,他感谢董武给了他这三年的温柔幸福以及爱情和亲情,他亦
爱他,虽然因为种种事情,两人以后不能在一起,两人从此不能再知心,但他想,他会在心底祝福董武以后的生活美满。
第五十二章:告辞
宋篱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只几套衣裳,还有他的竹箫,自己做的一本曲谱,小小的一个包裹就装完了。
还有地理志以及他画好的地图,还有一些书,这些是要给吴锦文带走的。
他叫来小方,向她说明了情况,说自己要和亲人回京城去了,问她是不是回董家。
小方听闻宋篱说要回京,不由得非常惊讶,问道,“你要去京城,那老爷呢?”
宋篱把目光放到窗外,窗外的阳光在深绿的芭蕉叶上跳着舞,给人以生机盎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是真正得到了新生。
他露出个笑容来,“我毕竟也是男人,总不能和董武一辈子这个样子。他还是娶一个女子为好,等他有了孩子,又有了新的家
庭,一切又会好起来的。”
小方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哽咽道,“你真的要走?”
宋篱对于这个问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即使没有魏颐找来,没有他和魏颐相认,他也是要走的,离开董武,过新的生活。
他点点头,“是啊!”
小方哭出来,她一向是更认宋篱一些,不仅是舍不得宋篱,而且想到自己要是回董家,要是将来董武把玉秋接回家里做主母,
她之前得罪过玉秋,到时候日子肯定不好过,于是就越发伤心,哽咽着说道,“您能不能也带我一起走,我想跟您一起走。”
宋篱迟疑了一下,看小方的确是哭得太伤心,便应道,“那好吧!你就跟着我吧!”
小方脸上还挂着泪珠,此时却又笑了。
宋篱摇摇头,心想,要是董武知道自己这般离开了,他该有多伤心。但他却不得不拿刀割断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要走,就不要再如以往一般去忧心他了,会有新的人出现,代替他去忧心他。
不等宋篱和魏颐出门,外面就进来了一个人,站在门外道,“公子,主子来了,在外面等您。”
这个人看着沉默而严肃,训练有素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毫不突兀,但是却不能让人忽略。看他这种做派,就该不是一般人。而
他却对着魏颐非常恭敬,低眉顺目。
宋篱看向他,心想这人嘴里的主子是谁。
魏颐听他这般提醒,眉头一皱,但还是温言答道,“马上就出去。”
魏颐看向宋篱,道,“东西都收好了吧,那我们走了!”
三人出门,守在院门口的侍卫马上跟上。
蒋诗泽和吴锦文都在外面院子里的花厅里,两人在说话,宋篱过去向两人道谢,然后道别,说道,“蒋叔,这些日子住在你家
里,多得你照顾,以后若是能够报答,一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我这下就和小叔一起走了,先去他那里住。”
蒋诗泽还想留他,但魏颐已经说道,“我和归真这才刚刚相认,有太多话想单独说,就不叨扰蒋先生你了。”
他满身贵气,气度雍容,一语出口,别人就再没法驳了。蒋诗泽于是也没法再挽留。
和蒋诗泽说完,宋篱又和吴锦文说了他的书和图纸的问题,然后又感谢了一番吴锦文的照顾,“吴大哥,你待小弟的好,小弟
都记在心里的,多谢你了。我就先和小叔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吴锦文心中浓浓不舍,但也只能露出笑容来,说了些客气的话。在外人面前,他即使有再浓的情感,也无法表露出来。
魏颐和宋篱出门,两人都跟在后面相送。
到大门口,蒋诗泽犹豫一番,还是对宋篱提到,“董武那边?”
宋篱心一颤,脸上扯出个笑容,“我会和董武说的。”
蒋诗泽和吴锦文都不知道宋篱其实是想离开云州城去京城,还以为他只是从蒋府搬出去到魏颐那里去住,两叔侄初相认,能够
多说些私密的话,所以,此时也就没什么离情别绪,蒋诗泽听宋篱说要自己和董武说,也就以为宋篱会和董武说他找到了亲人
的事,故而也未多想,放下心来。
此时天上阳光已经不烈了,有点蔫下来的样子,要下雨的感觉。
蒋府外面树荫下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魏颐过来时乘坐的,一辆却是刚不久前停在那里的。
两辆马车,都是车身黑色,感觉并不出色,也无标志,不过只要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那马车的不一般来。
吴锦文想到魏颐的身份,便也没有对那马车感觉奇怪,只想以魏颐的身份,所乘马车当然该是不一般的。
又和蒋诗泽与吴锦文最后作别,宋篱跟着魏颐往马车那边走。
魏颐对宋篱道,“你和我坐一辆车吧!”
宋篱赶紧应了。
不过,此时,那辆黑色的马车车帘却被掀开了一点,露出一只白皙却有力的手,即使没有看到里面人,只是看到这么一只手,
宋篱依然有一种心里一跳的感觉,直觉这只手的主人不是一般人。
果真,听里面的人温言道,“子琦,过来。”
声音听起来是温和的,男中音,低沉,略带磁性,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特点和不一般,但是让听到的人却有种无法抗拒的臣服感
觉,那是惯于发号施令,一句千金的人发出的声音。
宋篱看向魏颐。
魏颐只是脚步顿了一下,道,“我要和我侄儿坐一起说话。”
里面的人道,“过来吧,让他也过来。”
魏颐迟疑了一下,才带着宋篱过去,看小方手里拿着包袱,是个小姑娘,就让她一个人去坐了魏颐的那辆马车。
魏颐踩在踏脚蹬上,先上马车,宋篱只看到里面的人伸出手来把魏颐的手拉住,然后把他拉进去的。
宋篱想到魏颐和皇帝的关系,心里就起了不妙的感觉,心想难道里面那个人是皇帝。
对于皇帝,他挺好奇的,想到那是帝国的最高权力者,就又有些敬畏仰慕,一时间动作有些迟疑。但马上又想到皇帝应该在京
城里处理政务吧,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故而又放下些心。
旁边的一个清秀的小仆恭敬地提醒了宋篱一句,又伸手扶他,宋篱只得赶紧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里面挺大,车厢里居然是铺着织锦,华丽中带着精致优雅,而且不知道有什么设计,里面居然比外面凉快很多。
宋篱对上了坐在里面的男人的眼睛,不由得心里一跳。
对方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居于上位的贵人,金冠束发,面庞并不是特别出彩,但是阳刚而富有男人魅力,一双眼睛非常深,
一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心里不自在,好像自己什么都能被对方看透一样。
宋篱只得硬着头皮迎上他,问候道,“您好!”
对方还露出了个笑容,手里握着魏颐的手,对魏颐柔声道,“归真还真是长大了,几年不见,没想到依然和你这般像。”
宋篱没想到对方以前是认识自己的,他看向魏颐,觉得他是不是该给自己介绍一下。
魏颐让宋篱在里面坐好,外面的小仆询问了一声马车起行,里面应了一声,马车便起步走了起来。
马车里响起马蹄声和轱辘转动的声音,在这夏日的午后,别有一种幽静。
不过,马车里的氛围对于宋篱来说,实在不大好消受。
好在魏颐没让气氛尴尬多久,他对宋篱介绍道,“这位是当今皇上。”
宋篱一下子眼睛睁得老大,心想这还真是皇上啊,他觉得自己难道要下跪吗,还是应该高呼万岁,他从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事
情,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做才算是礼貌周到,不然,把对方得罪了可怎么办。
不过,皇帝容琛倒没有那么多虚礼,他看着宋篱,似乎是把宋篱从外到里都看透了一样。
毕竟,宋篱是作为魏颐的侄子带回去,要是这是别人想利用魏颐而假造的人,或者,宋篱已经从以前那个傻儿变成了个危险人
物,皇帝总是要杜绝这些情况的。
于是,其实现在的皇帝已经得到了宋篱非常多的材料,觉得这次该是假不了,才放任了魏颐找过来,而且,他自己又过来把关
看了,觉得宋篱还是不错的,该没有问题才是。
宋篱看了看魏颐,又看向容琛,在皇帝的注视下有些忐忑,问候道,“皇上万岁。”
他说这种话的时候那种试探又很别扭的表情直把魏颐和周琛都逗笑了。
容琛道,“免了这些虚礼吧!再说,有谁像你这般盯着朕的眼睛说话的。”
宋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像是被长辈教训了一样。他已经有太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由得心底深处还颇感慨。
不过,看皇帝这般说话,明显是不怪罪他的失礼,而且故意拉近和他的关系吧。
看来,皇帝并不是像人们传言的那种严厉黑面的人,至少还知道开个冷玩笑。
魏颐瞪了容琛一眼,才对宋篱说道,“你不用怕他。他没什么可怕的。”
宋篱心想自己也不想表现得很难看的,但是,没有办法啊,被对方的气势一压,不自觉就这样了。不过,以后该是会好些吧。
容琛一路上握着魏颐的手没放开,宋篱有瞄到,赶紧把眼睛转开了,看到两人如此恩爱的样子,不由得就又想起了自己的董武
,便又有些伤感。
人生最难舍弃,便是这深入骨髓的爱恋了吧。
即使有过背叛的爱情。
第五十三章:谈心
他们到的地方是城里一处外表看起来并不出众的庄子,但是里面却另有乾坤,而且看样子皇帝对里面很是熟悉。
如此推断,似乎皇帝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该是来过不少次的。
但是民间却并没有皇帝出巡的传言,想来是时常秘密出京的吧!
宋篱心想上位者就该时常寻访民情,知道人间疾苦,人民生活状态,才能够做好本职工作。
当然,这对皇帝也非常适用。
他觉得皇帝也就是一个职务而已,一种职位,管理王朝,能够让皇朝次序井然,有理有序就行了,而人民是会自挣上游,创造
出美好生活,只要有一个好的次序,不出乱子,国家自然会蒸蒸日上。
所以,宋篱虽然敬畏皇帝,却不会像这里的人一样真的会认为他是不可企及的天子。
他敬畏他,但不崇拜。
不过,即使皇帝此时待他亲切,宋篱认为那也是看在魏颐的面子上,所以,他还是觉得应该和这个人保持距离,不然,若是在
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让人心里不爽快了,那才是无妄之灾。
宋篱和小方被安排在魏颐和皇帝所住的旁边的院子里,门口就有侍卫轮岗守卫。
宋篱便也没有四处走动,只待在屋子里写东西。
他觉得在这种禁卫森严的地方,所看到的东西,也许会惹来麻烦,所以也让小方不要出门。
他实在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没有男人该有的对未知的激情和冒险,一切行为都带着一定的保守和分寸。
他给董武写了信。
写信之时,他已经平静了心情,能够头脑清晰地想两人之间的事情,以及想想以后。
写这封信的时候,宋篱的神色再平静不过,但是心却紧紧收缩在一起,似乎让身体里的血液也流速变慢了一样,他的眼神也过
于平静,反而有种静水流深的让人担忧的感觉。
他和那个人的感情,那些情绪都过于沉重了,抛弃了轻浮,全都沉下去,在底部,深藏起来。
宋篱在信里并没有避开写自己对董武的感情,但是,他却并不能因此就失去理智,他说,要和他从此分离,以后各自走自己的
路,希望都能够得到幸福。
他写了自己找到了亲人,他要和亲人马上离开,新的一切都在等着他,让董武从此将他忘了。
这封信被他装进信封,然后用浆糊糊了封口。
魏颐正好过来陪他,看到桌子上的信封上面写着“董武亲启”,他想起董武是宋篱男扮女装时候的丈夫,他想,宋篱写这封信
,是要和那个男人说清什么吧。
魏颐在椅子上坐下,指了指信,问道,“董武?是那个人吧。你要和我回京城去,真的能够把他放下吗?”
宋篱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为自己选择他和他做夫妻而后悔,以后也不会为放下他离开他而后悔。要走出去,才能
够看得更远,不是吗?”
听他这般说,魏颐却并不放心,他看得出,宋篱对那个人是有很深感情的。而一切别的事情都好说,只感情一事,哪里是说能
够放下就能够放下的。不过,既然宋篱说他不会后悔,魏颐自然不会缠着此事不放。
说道,“这封信,是要送去给他?”
宋篱点点头,“他看到这封信,就知道我是下定决心离开他了,以后,各过各的吧!”
魏颐道,“若是想现在送信,我就让人送过去。”
虽然魏颐是他的小叔,但和他相处,宋篱从他身上感受到亲人的关心体贴,还有就是朋友般的知心和谅解。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魏颐一样,让他相处如此愉悦。
魏颐看他答应,就叫来一个人,看来并不是普通侍卫,让他去帮着送信。
宋篱没有特别注意,但似乎看到魏颐又另外加了一个信封给那人,但他并没有过问。
魏颐和宋篱闲聊起别的话来,先是感叹了一阵水灾,又说起回京后家里要处理的事情,宋篱都认真地听了,魏颐说家里现在已
无一人,等宋篱回去,宋篱就要继承家业。
魏颐想到什么,又笑着道,“说起继承家业,也就是一个宅子,还有些田地而已。到时候你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会拘
束你的。不过,想来你要熟悉这些事情也需一段时间,估摸着最开始并不会好过,不知道你怕不怕辛苦。”
“辛苦是没什么的,不过,为什么不是你继承呢。”宋篱疑惑地发问。照理,是该魏颐早早继承家业的吧。
魏颐和蔼地道,“你怪我自己不接那个摊子而丢给你呢。但那摊子其实就该你接着。嗯,……那个,我其实并不是父亲的亲生
子,是抱养的,父亲死前也说了我不再是魏家人,现在,魏家能找到的也只有你了,所以,只能要你背起这个包袱,我是爱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