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离婚的！”梁墨到底是梁墨，装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学会用镇定声音掩饰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陈贤稍微提高了音量，“为蒙蒙？”

梁墨不说话了，凭什么他问就要答。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咬肌也僵硬了，说话大概会比较困难。

当然，陈贤觉得这是默认的意思。刚好，梁墨也确实有这个意思。

“你不觉得对蒙蒙不公平吗？”陈贤一改刚才努力贴近的姿态，放松了对梁墨的钳制，很认真的说。

梁墨稍微放松了点：“就是要对他公平才不能离婚！”

“你以为硬是强装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就是对蒙蒙好？”有些质问的语气了。

“当然，小孩子总是需要爸爸妈妈的，一个都不能少！”

“你和杨娟说过你的想法吗？”陈贤提醒梁墨。

“我为什么要跟她说！只要你不看上她，她是不会离婚的！”梁墨气红了脸。

“这就是你错的第一点。”陈贤抚上梁墨的脸，这时候的梁墨有一种诱惑的美，好想亲上去啊。

“哪里错了？”梁墨不服气的问。

“错在，杨娟没有去演，而你的演技，又太差。”陈贤为他解惑，“你们表现给蒙蒙看的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家，而是濒临破裂的家。”

“但是蒙蒙要妈妈就有妈妈，要爸爸就有爸爸！”其实梁墨也有些疑惑了，但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一时就能被扭转的。

“你以为这就是家了？”陈贤使劲的揉揉梁墨的头。此时的梁墨心神都被分到家庭时间上了，完全注意不到。

“墨墨，你的EQ实在是太低了。”即便梁墨是自己喜欢的人，陈贤也无法对梁墨的情商做出夸奖。

梁墨因为陈贤的称呼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陈述自己的观点：“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我觉得很好！”

梁墨从小就是在父母的战争中长大的，说是战争，其实是宋玉珍炮轰毫无战斗力的梁文。因为家里有宋玉珍，所以很少有平和的时候，但是梁墨就是觉得安稳，因为抬头就能看见自己最亲的人。他也是这样为梁蒙考虑的。

“那是因为，你的父母亲是有感情的。而你和杨娟，则没有。”陈贤一针见血。

梁墨低头想了一下，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陈贤加大批评的力量：“你也为这是对蒙蒙好吗？其实这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梁墨一听就红了眼睛。陈贤抬手轻轻擦着梁墨的眼角，放柔了声音：“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你和杨娟的这种相处方式只会让蒙蒙变的更脆弱。”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你想让蒙蒙在没有爱的环境中变成一个孤僻怪异的孩子吗？”

第十七章

“蒙蒙很乖，到现在他一直很乖！”梁墨辩驳着。不知不觉的，他本来要离开，不要谈内心的话题的决定已经消失不见了。

“蒙蒙的话是不是越来越少，他是不是越来越依赖人的拥抱？”陈贤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小心的说，怕不小心刺激到梁墨。

梁墨又沉默了。

“其实，这都说明蒙蒙正在向缺爱的方向走。所谓给孩子爱的环境，不只是爸爸给他爱，妈妈给他爱，还有爸爸和妈妈之间的爱。这才是环境！”

梁墨开始认真的思考，想了一会，问：“如果没有杨娟，蒙蒙就只有爸爸的爱，更谈不上爱的环境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你错的第二点。”陈贤耐心的回答，“就是你的决定对蒙蒙来说并不公平。”

“我对蒙蒙不公平？”梁墨不解的问道。

“你以为你在为蒙蒙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蒙蒙需要的不是这个。”

“蒙蒙还小，还不懂这些，我不能草率的为他做决定。”梁墨说出自己的考量。

“这就是你不公平的地方。”陈贤严肃的说，“你现在已经为他做决定了，就是让他看见你们的不幸福。”

这话说的太重了，梁墨觉得有点委屈，他这么委曲求全的活着难道还是错了吗？

陈贤继续陈述他的看法：“即使他还小，他也有自己的感想，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他还是知道的。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梁蒙并不喜欢杨娟。”

“他还小……”梁墨试图强调。

陈贤截过话头：“我们被冷落的时候都会难受，更何况蒙蒙还是一个孩子！”

梁墨开始觉得陈贤的话有些道理。

“你做错的第三点就是你怕后妈对蒙蒙不好，所以准备一辈子单身了，不再组建家庭？”陈贤再接再厉，决定趁热打铁，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看到梁墨点头，他才接着说：“你一辈子不幸福，蒙蒙就会内疚一辈子，这对蒙蒙来说是双重的伤害。你想让他背负不孝的罪名吗？”

梁墨显然没想到这些。

“为什么不试着真正的爱一次，然后教会蒙蒙如何去爱？”陈贤又开始诱哄。“这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你的孤单。”

梁墨的心震了一下，真实的感受到陈贤在关心他。他抬头看陈贤，逆光的效果让他看不清陈贤的五官，只有眼睛闪闪的，盯着他，非常深情。

他赶紧移开视线，看着楼道的灯说：“才两天，你想的倒挺多的。”

陈贤呵呵的笑起来，带着点讨好的语气说：“因为我关心你。所以要为你着想。”

梁墨又盯了那灯一会，才认真的说：“我会考虑你说的话。”

陈贤得了梁墨的诺言心里松了口气，也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他这时候只觉得梁墨躲闪的样子实在太惹人怜爱，他再次的贴近梁墨，用手轻轻的扳过梁墨的头。

梁墨很不习惯的转回视线，目光相对，他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了，这才使劲的推着陈贤，试图冲散暧昧。但是陈贤这时候是怎么都不会离开的。

并不能很清晰的看见对方的脸，陈贤缓慢又坚定的靠近，双唇贴到另一双唇上。只是轻轻的贴着，柔软的贴合着。

“温暖吗？”唇离开的时候，陈贤轻声的问。

温热的气息吐在梁墨的脸上。

本就无力的梁墨，早就因为陈贤的突然动作惊呆了反应不过来。

陈贤看着茫然失神的梁墨想一口咬上去。他向来是行动派的人，说要接近梁墨就接近了，说要开始追求梁墨就向梁墨表白了，刚刚想亲上去就亲了。

他这么放肆还是因为他凭前段时间的观察和这两天的相处了解了梁墨。梁墨是个遇强则弱的性格，最后总是会心软的退让，他要利用这点把梁墨追到，因为他有信心对梁墨好一辈子。要好好对他，给他更好的生活方式用些小计谋也是可以原谅的。

陈贤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值得鼓励的。把他纳到自己的羽翼下，小心的保护起来，不能让别人也利用了去。

所以想咬他的想法还是被压制了下去，以免真的伤到了心爱的人。看着梁墨任人宰割的样子，最后他只是凑过去用牙磨磨梁墨的脸。

他正要再次回到梁墨唇上时，被一股大力推开。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梁墨踉跄的跑上了楼梯，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这好像是趁人之危吧，陈贤满足的笑了。梁墨的承受力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呢。

确实，现在的梁墨正面无表情，手脚虚软的躺在沙发上，心跳如雷，口干舌燥。表面看来确实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他完全懵了，脑子混乱的完全搞不清楚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他摇摇头，在心里说，冷静，冷静，却没有用。他觉得自己该去洗个脸，但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好继续躺着。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呆呆的回想。陈贤好像吻了自己，真的吻了吗？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感觉！

“温暖吗？”陈贤的声音回响起来。温暖吗？梁墨抖着手摸摸自己的唇，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感觉了，只记得一片黑影压下来。他努力的回忆着，直到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惊醒他。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他气恼的把头埋进沙发！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梁墨听见开门的声音，是杨娟回来了。好像她已经两天没回家了吧。

杨娟推开门看见梁墨躺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把包甩到另一张沙发上，径直进了卫生间。

梁墨也没和她说话。现在他想起陈贤的话来，这种相处模式好像真的有问题啊。他慢慢的用力撑起身体，试图坐起来，却还是没力气，梁墨自嘲的笑一下。

等他半坐起来的时候杨娟已经洗好澡出来，什么都没穿，裹着一条浴巾看也不看梁墨一眼就要回房。她从生了梁蒙以后就和梁墨分房睡了。

梁墨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喊住了她：“杨娟，你都两天没回家了。”

杨娟回过身，奇怪的看着梁墨，他平常都不管这些的。

梁墨问：“你不去看看蒙蒙？”

杨娟嗤笑一声，不屑的说：“梁蒙不是你的孩子吗，我看他干什么？”也没外人，杨娟就卸下了良母的样子。

“他也是你的孩子！”梁墨激动的说。

“你今天是怎么了？”杨娟是真的觉得惊奇了，“管这么多！”她一甩头回房了。

梁墨挫败的深吸一口气。之前他只想着杨娟能回来那就还是一个家，都没想到杨娟并不关心梁蒙，这对梁蒙来说更坏。

第十八章

之前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回想起来，梁蒙除了还小的时候哭着喊过妈妈，后来会说的话多了，也就没怎么找过妈妈了。

杨娟但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稀罕梁蒙。如此想来，梁墨在心里又认同了陈贤几分。想到陈贤，梁墨又觉得失了力气，脸情不自禁的开始发烫。趁着刚才冷静下来攒的力气他赶紧洗了澡回房。

梁墨搂着蒙蒙思绪纷乱的闭着眼试图早点睡着。但是总是会感觉有黑影压下来，然后惊得睁开眼，才发觉是自己吓自己。这个陈贤简直是太过分了，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说什么不要求自己喜欢他，说完就做出这种事情！以后都不能见面了！

梁墨愤愤的睁大眼睛，盯着某处，狠狠的在心里发话，再不要和他见面！这样想着，心里有了计较，他才慢慢的放松下来，迷糊的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梁墨就醒了。长期早起送梁蒙起床，让他的生物钟很准，不管前一晚睡的多晚，他都一定会在早上6：30醒过来。他起床梳洗了就开始做早餐，然后喊蒙蒙起床，给迷迷糊糊的小孩挤牙膏，递杯子，又急冲冲的赶到厨房给鸡蛋翻面。回想起前天陈贤过来时，帮他喊蒙蒙起床，省了他这样匆忙的跑来跑去。

怎么一大早的又想起他了！梁墨本来平稳的心一下子又有急跳的冲动了。他赶紧把已经熟了的鸡蛋盛起来。真是没想到，陈贤也喜欢吃鸡蛋。

梁墨对自己自动自发的联想力无语了，冷哼一声，在无人的厨房，这一声真是来的有些突然。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讨好自己，故意装作喜欢吃的。

端出鸡蛋和牛奶，梁蒙已经洗漱好，乖乖的坐在餐桌边了。梁墨的心被治愈了，他把盘子在蒙蒙面前摆好，摸摸他的头，又到厨房端包子和馒头。

“爸爸，这么多我们吃不完。”梁蒙一脸的忧国忧民，“老师说毛。主。席说过，浪费是犯罪。老师还说，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蒙蒙的话逗笑了梁墨，他高兴的说：“蒙蒙真聪明！还会背诗呀！”

“恩。”梁蒙装深沉的点头确认，“我还要背很多诗，那样蒙蒙就长大了！”

显然他还记着昨天爸爸说过的话。

虽然梁墨很高兴蒙蒙终于开始主动的想学诗，但是想到他背诗的初衷就让他背上冒汗。

“妈妈回来了，所以爸爸才做了这么多。”梁墨告诉蒙蒙这个好消息。

哪知梁蒙只是喝下一大口牛奶，嘴角留着白沫，点了一下头。

“蒙蒙，等会吃完早餐去亲亲妈妈再去上学。”梁墨吩咐道。

梁蒙点点头没说话，吃饭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

梁墨联想起以前，猛的发现，杨娟常常不回家，蒙蒙确实都没问过妈妈去哪了。杨娟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他缠着妈妈玩。看来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没注意事实是什么样的。

“蒙蒙想妈妈吗？”梁墨试探的问。

蒙蒙戳戳蛋黄，见没蛋黄流出来才满意的把脑袋凑到盘子边咬了一大口。他喜欢吃嫩嫩的但是熟透了的鸡蛋。

这小孩，无视他的问题。以前他一定会认为蒙蒙的意思是，怎么会不想，问的多余。但是今天，他开始考虑蒙蒙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杨娟，但是因为他总是一厢情愿的要蒙蒙亲近杨娟的缘故，梁蒙不敢违逆他，又不想说谎，所以才不吭声。

梁墨的心酸了。自己的小孩，自以为把他当宝贝一样的捧着，其实自己才是最忽视他想法的人。陈贤说的没错，是自己做错了。

“不想吗？”梁墨想确认一下。

蒙蒙低头闷闷的嗯了一声。梁墨思绪千转百回，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他还是担心，离婚了之后蒙蒙会被别的小朋友嘲笑没有妈妈。

一大早的心情就不好了，真是烦躁啊。但是他没表现出来，因为不想让蒙蒙感受到他的情绪。诚如陈贤说的，蒙蒙已经很敏感了。

梁墨吃完早餐，走过去亲昵的拍拍梁蒙的小肩膀，安慰道：“蒙蒙慢慢吃，爸爸去给你拿书包。”再不提杨娟的事。

“爸爸，爸爸！”梁墨正在检查梁蒙的书包，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就听见梁蒙惊慌的喊他。他一惊，赶忙跑出去。

梁蒙站在餐桌旁边无辜的看着梁墨，小声说：“牛奶泼在衣服上了……”

他走上前去，小心的翻开蒙蒙胸前沾了奶渍的衣服，担心的问：“烫到没？”

梁蒙两眼含泪的摇摇头。梁墨看了看确实没有烫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他牵起蒙蒙的手，要带他回卧室换衣服。

梁蒙却站在原地不动，指着倒在桌上的玻璃杯和正在往地上淌的牛奶。

梁墨轻声的宽慰他：“没事儿，爸爸先给你换衣服，等会再收拾。”真是爱操心的孩子。

蒙蒙这才跟着爸爸进房。梁墨给他换了上衣，发现裤子也溅上了，于是把裤子也换了，又给他洗了脚，抱着他把他放到客厅的沙发上，重新倒了一杯牛奶放在蒙蒙前面的茶几上，这才去收拾地板。

“蒙蒙，下次要小心！”梁墨开始教育梁蒙，“开水，热牛奶这些东西如果泼在身上，要赶快用冷水冲，不要去管桌子地板什么的。知道了吗？”

“恩！”梁蒙用手小心的探探牛奶杯，发现不烫就用手捧起来喝。

等梁墨收拾好了一看时间，已经快8点了。看来是赶不上公交车了。

“蒙蒙，今天爸爸骑车送你去学校好不好？”一班公交车要等10分钟，如果还是坐公车，蒙蒙上学就会迟到。自己骑车送他，应该还是赶得上的。

“好！”梁蒙开心的站在沙发上跳起来，其实他最喜欢爸爸骑车送他，风吹的真舒服。

梁墨拿拖鞋过来给他穿上，拍拍他的头，说：“快去换鞋，准备出发。”

梁墨锁好门，和梁蒙手牵手的去楼道拿车。

陈贤一如既往的准点跟上那辆公交车，期望等红灯的时候能多看梁墨一眼。但是等红等的时候他瞄来瞄去都没看见他们两。最后他干脆把车窗摇开探头出来仔细的找，但是还是让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