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觉得，现在的陆景然早已不是小时候与自己一起玩耍的那位青梅竹马的二皇子了。
“哦？赤云臣子这么多，那二皇子为何这般执着于你？且不说在沧城守了一年，赤云皇帝半年五道旨意都招不回，仅是皇子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谁信？皇子与臣子？赖忆枫嗤笑了声。
“是。”
赖忆枫不可能与陆景然对上，先不说赖米国弱，无法与赤云相对抗，此时和陆景然作对，赖忆枫还没有疯狂到那地步。
慕容封天叹息了声，相对之下，没有任何背景的盗命，就只能怪天命不由人了。
“不好了！”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声音来处。正是之前将盗命拖下去的侍卫！看到那侍卫脸上明显的惊慌。赖忆枫沈声道：“什么事？”
那侍卫停下脚步，道：“皇……皇上，那……那赤云的……二皇子……二皇子……”
二皇子？赖忆枫皱起了眉头，难不成陆景然赶到了？
“说清楚！”
“赤云的……二皇子……派人将盗命的尸体……抢走了……”苍白着脸，那侍卫战战兢兢地在说完，偷眼看着赖忆枫的反应。
赖忆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原本拉着慕容封天的手加大了力道，死死扣住慕容封天的手臂。失去了功力的慕容封天，无法用内力挡住传来的疼痛，闷哼了声。
“慕容封天！朕还真是小看了你！”
在重重包围之中还是将盗命给救了出去，还以陆景然的名义。他是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慕容封天是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出去的，他也不可能放过盗命，假意放慕容封天自己解决与盗命的恩怨，不过是想彻底断了慕容封天的一切妄念，彻底死心地呆在赖米。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向来与盗命有隔阂的陆景然，为何会出面救盗命，能借别人之手除掉自己的情敌，陆景然该是乐见其成才是……
为何……为何……
赖忆枫抬起眼，望进慕容封天无任何波澜的眼中……
“告诉朕！到底是哪一步……”哪一步出现了纰漏，事情一直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着，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环节，他都有所预备，怎么可能还是……还是失败了。
慕容封天放松了全身，刻意忽略手臂上传来的剧痛，道：“忆枫，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再牵扯到别人了，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欠你的，我会还。”
赖忆枫闻言，大笑了出来。
“慕容封天，我要当年初到赖米时候毫无芥蒂地接受，喜欢我的慕容封天，你给得起吗？”
慕容封天低下头，那道伤出现在自己身上，赖忆枫失去双腿的那天开始，自从父亲的死讯传进他的耳朵里开始，已经不可能了。
“我要心里除了赖忆枫之外不再有别人的慕容封天，你给得起吗？”
慕容封天沉默，慕容封途，陆景然，盗命……的确，他给不起。
看着沉默无语的慕容封天，赖忆枫苦笑了声，柔声道：“所以，慕容封天，欠我的，你还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慕容封天只能这么说。
说对不起，于事无补，赖忆枫要的不是慕容封天的对不起，不是慕容封天的愧疚。他怎能不知道，慕容封天之所以听任赤云皇帝的摆布，来赖米和亲，其间所掺杂着的愧疚，慕容封天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皇上！赤云二皇子派人送来书柬。”
“呈上来！”赖忆枫放开慕容封天，伸手接过呈上来的书柬，翻开。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完那书柬，赖忆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将手上的书柬攥紧。赖忆枫咬牙切齿道：“陆景然，你真是欺人太甚！”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见到赖忆枫发怒的时候跌跪在地上，呼道：“皇上息怒！”
息怒！除了息怒，这帮人有谁能帮他退了陆景然的威胁，把慕容封天留在赖米？没有！一个都没有！全是一帮废物！
“滚！全都给朕滚！”
慕容封天不知道陆景然在书柬上写了什么，但是已经依照自己的要求劫走了盗命，此时的陆景然定然是想方设法带回自己。
“二皇子……写了什么？”慕容封天轻声问道。
赖忆枫低垂着头，道：“慕容封天，你们的二皇子要你立刻启程回沧城。”
果然……
“你回去吧，赖米还不至于不知道此时不宜与赤云对上，不过！你记着，你逃不了的。”
算是……暂时的妥协吧，等到再有机会，他不会放过慕容封天的。
慕容封天抬了抬眉头，良久，道：“我去去就回。”
封天盗命68
来时也没带什么细软过来，慕容封天由赖忆枫安排人暗下送回了君子默的府上，慕容封天一见君子默就忙上前询问君子黔如何了。
君子默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脸上有些不自在，讷讷道：“子黔没事，封天……对不住了。”
一声对不住了，慕容封天只是扯扯嘴角，自己最在意的人若是被人挟制了，纵是千般不愿，自己也只有被要挟的份。
而他，慕容封天最清楚这个感觉了。抬手拍拍君子默的肩。
“没事就好，你赶紧下去准备下，二皇子到沧城了，明日早上……不，收拾好了，我们就立刻启程。”
君子默脸略微抽搐了下，拉住欲离开的慕容封天。
“封天……”事情难以启齿，君子默知道慕容封天该是早就察觉了。但是两方都没有明说，自然不会自己将事情提上来。
但是……以陆景然的精明，以陆景然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的性子，他这一回去……
慕容封天侧着身，看了眼脸色有些僵的君子默，叹了口气。
“随你了。”
看着君子默绽放欣喜的神色，慕容封天拉下君子默拉住自己的手。
“在送我回赖米之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了……”
君子默瞬间垮下了脸，陆景然就在沧城，慕容封天这么一回去，要想再回赖米，谈何容易……
慕容封天转身朝门口走去，单脚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君子默有些迟疑地问道：“盗命呢？”
盗命……
慕容封天苦笑了下，他也不知道。盗命命大不大，就端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自己暗放在碗筷中的纸张，早在那场认杀父仇人的戏码上演时的混乱时悄悄带出了皇宫，在君子默问出盗命呢时，慕容封天就明白了，自己的信应该是没有被人送到君子默手上，至于是谁救的盗命，恐怕在赖米国中只有那两位了。
陆景然就算是离开了，也安排细致到可怕的地步。就算是没有他亲自在场，自己安排的人也会做到他在时一样。
摸摸胸口的那道疤痕，物是人非……似乎是有了这道伤疤之后，一切变化都来得太快，变得让他有些心寒了。
慕容封天只在君子默府上待了两个时辰，就听到身后有赤云的侍卫过来禀报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对于自己所安排的事情，君子默一向做得比他预想中的出色，只是此时君子黔不在，若是他在君子默身边的话，这两人该是自己极其放心的。
只是……单看两人中一人，又是他最不放心的。
跨进大厅，见君子默站在场中，身后跟着脸色明显很糟的君子黔。先不管君子黔为何脸色这般差，两个人都在，至少现在自己还是放心的。
“走吧。”慕容封天朝君子默点了点头。君子默也回点了下，伸手习惯性地要拉君子黔的手，却被对方不留痕迹地抽离。
君子默皱着眉头，看着跟随着一群人出去的君子黔，一脸的沮丧。
慕容封天不会安慰人，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插手，转过身，跟着众人出了使者府。
等众人上路了，慕容封天才开口问道：“水音和莫潜夕呢？”
君子默想了想，道：“早上还见到他们，之前准备的时候有派人去请他们，回来的人说，两人并不在。”
看来事情进一步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盗命被他们带走的几率高了许多。
“君子默，吩咐下去，大家这几日累点，十日之内赶回沧城。”
君子默抬眉，有些不解为何慕容封天这么急着回沧城，陆景然在沧城，以现在慕容封天的情况，不是该晚一天到更好么？
封天支开陆景然到赖米和亲，陆景然一定会发怒的。
一路紧赶慢赶，在众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之时，终于在第八日看到了沧城城门，在大家欢呼着回到赤云的地盘上时，君子默看到的，却是慕容封天极其疲惫的一张脸。
“封天……，你怎么了？”有些急切地关心道，自从慕容封天回使者府说要回沧城的那天开始，君子默就感觉到慕容封天极其不对劲。
堂堂的定远大将军，以前就算在是一个人站在风雪交加的雪地里，依旧照着自己发呆的慕容封天，一路上紧紧用棉被裹着自己，唯一露在外面的脸和双手，可以看到冻得青紫的双唇和发白的双手。
这么畏寒的慕容封天，君子默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是不是中毒了，正要找大夫，却被慕容封天拦住了。
“我武功被废了。”
如此震惊的事情，君子默很是佩服慕容封天能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定远大将军，被废了武功的定远大将军？那不等于就是……
那两个字，君子默不忍说出来。慕容封天，这人就有本事，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心得团团转，自己却丝毫不在意。
咬牙切齿地想，等他和君子黔隐退了，要考虑一辈子不见这个人，和这个人扯上关系，肯定没好事！
封天盗命69
君子黔的事情加上慕容封天的武功被废，让君子默怒不可遏，匆匆操上家伙，要回头去找赖忆枫算账，君子黔拦住他。
“适可而止点，你还要给慕容封天添多少麻烦！？”
“我……”君子默无法回话，君子黔说的话，次次都压到了他心底最深的那根刺。他做了错事，除了对慕容封天说的那句对不住，他什么都没为封天做过。
慕容封天抬起头，道：“你们出去，我想静一静。”
君子黔拽住君子默的手臂，看了一眼裹在棉被中还在发抖着的慕容封天，道：“或许还有机会，慕容兄应该记得那个传闻。”
慕容封天一怔，那个传闻……云追名，想到这个人，慕容封天不禁眉头一皱，不能让封途知道这件事情。
“慢着！两位，在下有事相求。”
车队缓缓朝沧城城门驶近，慕容封天整个人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是沧城惯有的安静中夹杂的几声不寻常的声音，他还是听出来了。
有人在城门口。
毋庸置疑，这个时候在城门口的，不是陆景然的人还会有谁。未开门帘，马车停下不久，车外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慕容将军，二皇子已经等候您多时。”
陆景然未亲自来，慕容封天心底稍稍放了些，至少还有时间给自己……好好想想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多谢，在下这就去，有劳公公了。”慕容封天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身上多加了件披风，整个人除了头都被裹在了披风了。
下了马车，冷冽的寒风吹在慕容封天的脸上，如刀割一般，暗自咬了咬呀，抬脚走进城内。
跟着前来带路的公公进了陆景然的宅子。
月前为了手下失踪的事情找水音，最后却是在这里与陆景然大喝了一场，明明才过了不久，却似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跨步进了大厅，陆景然正坐在厅堂的主位上，他对面坐着的正是水音，两人正在专心一意地下棋。带路的那位公公轻声说了句，将军来了。
陆景然轻应了声，公公便悄声退了出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慕容封天全身有些僵硬地站在堂下，刚才一路走来，走到此地，自己全身筋骨早已经僵硬地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了，暗暗苦笑了下，若是此时谁推自己一下，自己就会应声倒地……
堂堂定远大将军，也有今天……
良久，陆景然才笑了一声，道：“水音，只差一步，若是本宫稍稍分心一点点，这场棋，你赢定了。”
水音柔柔地笑着：“可惜，最后在下还是输了，二皇子这招以退为进，让在下满盘皆输。”
陆景然笑着，侧过头，看到一直站着的慕容封天，有些诧异，立马起身走到慕容封天面前：“怎么不自己坐下，这里又没外人。”
没外人？慕容封天扯扯有些僵硬的脸皮。
陆景然一靠近慕容封天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上前一把抓住慕容封天的手，惊道：“封天！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慕容封天不留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道：“臣下不慎中毒，暂时无法用内力御寒，等过段日子毒去了，就无碍了。”
陆景然脸色沈了下去，道：“中毒？怎么会中毒？是不是赖忆枫对你做了什么？”
慕容封天坦然道：“在下是曾经攻打赖米的主将，中了小毒，那总是避免不了的，赖忆枫是赖米一国之主，让在下去和亲，自是要有些保障。”而这个保障就是废了他全身的武功……
说到和亲，陆景然脸色更沈了，正待发作，身后水音柔柔的声音传过来。
“二皇子，将军身子有恙，还是先让在下诊看一下，开些药方。”
陆景然点了点头，大声喝道：“来人，收拾间房间出来，备好热水，让将军沐浴休息。”
水音上前扶住慕容封天，道：“二皇子，在下扶将军下去。”
“恩，下去吧，记得好生照料。”水音扶住慕容封天正要往侧门走去，慕容封天却顿住了身子，道：“二皇子，告诉在下……盗命是生是死？”
陆景然一僵，微微有些愠怒，道：“你还是保重自己身子吧，盗命是生是死，与你无关。”
慕容封天却执拗着，死死抓住水音的手，不肯下去，就这么站着。
水音皱了眉头，道：“二皇子……”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慕容封天道：“将军莫为难二皇子了，救下盗命已是仁至义尽了。”
救下盗命……慕容封天松开了手，轻声道：“多谢……”接着，任由水音将他扶着走入侧门……
封天盗命70
慕容封天的情况，水音一眼就能看出来，向陆景然提出诊看慕容封天，实是多此一举，但若是另有目的，却也不失为一个够合理的理由。
慕容封天早先就知晓水音的实力，能跟在陆景然身边受到陆景然的器重，必是有他一手，再加上水音私下遣走自己手下之事，虽说水音不至于对自己做出些什么，但是对于身份成迷的人，慕容封天总是不自觉提防着的。
比如说与水音终日在一起的莫潜夕，还有那个总是被赤云老皇帝念叨着的美人……云追名。
水音扶慕容封天进了一间看上去颇为干净的房间，看样子不像是刚收拾好的，慕容封天本不是好奇心强的人，心下想可能是来不及收拾，先腾出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