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爸什么都知道,但直到他死前都守口如瓶,甚至为此驱逐了本该是最大受害者的郎斐,因为他对您存有一份愧疚。而我对郎斐,存有一份更深重、却又一度无法说出的愧疚。”
说到这里,他匆匆地回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又重新转向了自己的母亲。
“这份档案,我会在领养生效的那天处理掉。所以,领养这件事,请不要通知任何无关的人。”
夏艳玲妥协了,她无法不妥协。在谈将臣的安排下,她今晚就动身离开这座城市,下周将飞赴某个景色宜人的海岛,过一段与世隔绝的散心日子。
离开了温室,离开了酒店,当迈出建筑物的一刹那,城市里并不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此时此刻,浸润于其中的人,却觉得它是如此芬芳。
初春的暖阳,懒洋洋地照在了街道上,没有了错时绽放的温室花卉,墙角的积雪中,红色的山茶花正在怒放。
车正在从地下车库缓缓驶出。
在等车的时候,谈将臣忽然伸手,将那个档案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郎斐迟疑道:“这不是……”
“一份今天的报纸。”
谈将臣坦然道:“真正的调查文件,父亲死前就看着我烧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郑重地转过头来看着郎斐:“她欠你的债,让我来还。”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郎斐心头一热,然而表面上还是一派无动于衷。
“你……真要收养小狼?那我怎么办!”
“显然,在法律上,你不是他的父亲。”
谈将臣严肃地发出了声明。
“孩子在我手里,以后跟我过。你如果想见他,那就跟我在一起。住我的房子,睡我的床;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许和任何说自己未婚。”
顿了顿,他又补充,“永远。”
又一次蛮横的威胁。
但是郎斐早已不再畏惧,他朝着谈将臣抬起头。
“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是附属品。”
“我知道。”
身边的男人低头,在阳光下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九月一日,是新学期的第一天。
上午七点半,郊外的大宅里,二楼走廊上掠过一阵小孩的尖叫。
“迟到了迟到了!!!”
尖叫的孩子今年才六岁,其实还不到学龄。不过他远比寻常的同龄儿童聪明、自立,大人们还没起身,他就已经自己动手,穿戴整齐,还背上了超炫的新书包。
学校的开学仪式是早上九点钟,可是新老师要求学生八点就到学校。虽然小学距离这里不远,但郎笑还是非常非常担心自己会迟到。爸爸可是从小就教导他:做人一定要守时。
听见了他的叫声,走廊一旁的那扇门立刻打开了。正在匆忙系着领带的谈将臣把头探了出来。
“小狼崽,叫什么呢!”
“快点,快点儿啊!”郎笑冲着他跺脚,“舅舅,我上学要迟到啦!”
看见卷毛小怪物朝着他这边跑来,谈将臣皱了皱眉,赶忙系好了领导,腾出手将侄子抱了起来。
“好啦,这就走,下楼吃早饭,别……”
“爸爸!”
不等谈将臣说完,郎笑就指着自己背上的书包,对着房间里叫道:“爸爸爸爸,你看我要上学去啦!”
“过来。”
房间里,传来了郎斐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倦怠。
谈将臣嘀咕了一句,还是将郎笑放回了地上。小狼崽立刻挤进了门缝里,“嗖”地一声跑向房间里的大床边。郎斐就躺在床上,左脚关节处套着特质的外部固定支架。由于术后卧床的关系,头发也留长了一些,显得更加柔和。
他伸手抚摸着郎笑柔软的发旋。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学,可惜爸爸不能送你到学校,不过你要听舅舅和新老师的话,做个乖学生。”
“嗯!”郎笑连连点头,忽然指着郎斐的脖子,“爸爸,你又被蚊子咬啦!?”
“你爸爸昨天工作到很晚,让他休息。”
跟到了床边的谈将臣急忙按住小狼崽,转了个身。
“你不怕迟到了?今天早饭应该有鸡粒包和汤包。”
“哇!!”
郎笑发出兴奋的声音,但在冲下楼之前,还不忘朝着爸爸挥手告别。
直到冲向餐厅的脚步变得轻不可闻,谈将臣这才俯下身来,与爱人交换了深深的一个吻。
“从小对孩子说谎,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郎斐低声道。
“那要我怎么说?你爸昨天和我做了一整晚爱,所以今天连腰也直不起来?”
露骨地这样说道,谈将臣忍不住又低头吻了一次,才又问道:“腿还行吧。”
“再来一次就要进医院了。”
郎斐白了他一眼:“谈将臣,我不是你的……”
“不是仆人,也不是附属品。”
男人堵住他的嘴。
“好好睡,回来时再叫醒你。”
“不用了,丁宁今天出发去巡回演唱会的第一站。小艾说一下飞机就会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郎斐认真地看着谈将臣:“谢谢你给他们这次机会。”
“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符合经济利益的决定。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卖得很火,这里也有你的贡献。”
说到这里,谈将臣顿了顿,特别追加了一句:“不过,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
“记得。”
郎斐抓过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颈项上。
“我会继续写歌,但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为别人而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