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韦一乐一定不能存在的原因。丰家老四需要更加适合他的人。
丰泽凯眼睛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狩猎应该开始了!被激怒的母狮子一定会将猎物撕裂的粉碎,连渣都不留。
第三十七章
韦一乐是在车子行驶了三十多分钟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的。计程车在市内盘旋一圈,没有往医院所在地开去,反而越开越远,往港口方向驶去,等到一乐开口询问为什么走错路时,已经晚了。顺着前方看过去,他分明在一堆集装箱前面见到了十几天前打过交道的丰家女人们。
一乐连忙招呼计程车司机掉头,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摘下头上的帽子,一头长发顺势滑落下来——那司机也是个女人乔装的。
一乐意识到自己是一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他试图去开车门,车门早已上锁。眼看着计程车已经离那群女人越来越近,正中央站着的一个双手缠满绷带的女人正用着恶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辆车。
一乐认出了那女人是谁。十几天前,那个女人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美人模样,现在却满脸怨恨,眼窝深陷,眼白泛红,一脸土色的可怕模样。
随着汽车接近那群女人,一乐的恐惧越来越深。他摸了摸口袋,刚才走的太急竟然连手机都忘了带。
想起十几天前被这群女人围殴的情形,一乐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是他不像男人,只是在这群从小在暴力和血腥之中成长的女人面前,他太弱了。
计程车一个甩尾,停在了那群女人的面前。
那个女司机转头冲一乐喝了一句,“给我下车!”
一乐眼看着那群女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将整辆车给包围起来,料想自己这次怕是真的逃不掉了。
暗自捏了捏拳头,躲在车里也只是让这些女人笑话,就算是明知道逃不掉,他也不能丢了男人的尊严,尤其是在这些霸权女人的面前,不能示弱。
韦一乐给自己鼓了鼓劲,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咬牙挺过去就算了。
这样想着,一乐下了车。
一下车就被一个精壮矮小的女人扯住胳膊,抡了一圈推在了砂石地上,眼镜也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去了。
一乐的手被砂石磨去了一些皮,他抬起头一看,就看到青平站在了他的眼前。
青平自从那一天被送进刑堂之后,生生被丰泽秀手下的人拔去了十根手指甲,那手指甲得来不易,从小用特殊药物一点一点喂毒慢慢才养出来的,是她青平最引以为傲的武器,没想到尽然如此被拔了去,只是因为他出手伤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
青平对一乐是新仇加上旧恨,尤其是得知丰泽修竟然将韦一乐带回了自己地盘时,这几股仇恨交织纠缠,更是让她恨不能亲手剥了韦一乐的皮。
‘毒蜘蛛’青平的价值已经被抹杀,按照本家的规矩,没用的女人是无法继续留在本家大堂听职的,那就意味着,青平的位置早晚会被另一个女人取代,她的下场要么就是寻求一个马上要了她的男人,要么就是放到国外做些自生自灭的危险工作。
丰家从不留废物。
青平的想法很简单,她肯定是无法得到丰泽修的心了,而且在一个月内,她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既然已经是鱼死网破的地步,她也不能白白放过韦一乐这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次的行动,如果她报不了仇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此这次青平集合的都是自己手下的人,连龙香、花女那帮姐妹她都没透露。
“大姐!怎么收拾这小子!”青平身边有女人问道。
青平看着一乐狼狈地爬在地上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她穿着高跟马靴,细长的跟底闪着银色的寒光,她猛地一抬腿,银光闪过,一乐的脖子到脸颊划过一条血口子。
一乐本能地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他已经闻到了血腥气,知道自己受伤了。
青平居高临下望着虾米一般的一乐,“叫啊!开口叫救命啊!怎么这次不叫救命了?开口求我,那样我会让你死的好看些!”
一乐从双臂之见露出一张脸来,他看着张牙舞爪的青平,那个女人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丑陋无比。
“你……你应该照照镜子……”
青平上前两步,以鞋跟抵住一乐的喉管,微微用力压下,“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一乐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若是在两个多月以前,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够和这样的一群人有交集,没想到经过了这些与丰泽修有关的磨练之后,自己还能和一个要杀了自己的女人开玩笑。
喉咙被压住,一乐困难地咳嗽了两声,“你现在……真难看……丰泽修不,不会要你,没……没人会要你……丑、丑态毕露……”
被一个男人,而且是被一个比自己弱,要靠自己施舍才能活下去的男人嘲笑自己丑陋的感觉是十分、非常、肯定不爽的。青平的脸都气得发青了。
“你敢笑话我!”愤怒的女人把腿一抬,就要狠狠地在那喉管处戳出一个血洞。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枪声响了。
头顶血水四散,一乐只隐约看见,青平半提着的腿瞬间叫人用枪轰去了脚踝以下的部位,青平好像是没反应过来,直到她身边的女人们尖叫着指着她的脚,她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只一眼,这个狂妄傲慢的女人两眼一抹黑,歪倒在地上了。
有一些反应灵活的女人们纷纷掏枪,四下里寻找掩体。一乐爬在砂石地上,也学那些女人的样子,护住脑袋不敢乱动。
四周安静了半分钟左右。
触不及防的,一阵鞭炮般的枪声在耳朵边炸了开来。一乐根本不敢去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在心底默默祈求,子弹千万要张眼睛,别误伤了自己才好。
暴风骤雨般的枪击声响了有两三分钟,在这两三分钟里,一乐把能求的神,不分国家宗教地全求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祈求有了作用,枪声一停,一乐自我感觉了一下,除了脖子那里的伤泛着疼痛感之外,并没有其他地方有受伤的感觉——好像没有被流弹击中。
枪声一过,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一乐偷偷地从地上抬了头,看向四周,只看到有几个人倒在了一些掩体的旁边,模模糊糊也看不太清,他的眼镜早就在刚下车就被人给推掉了。
一乐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让自己发烫的嗓子舒缓一下。
在听到“咔嚓咔嚓”皮鞋摩擦地面的响声来到自己身后之时,一乐猛地抬起头转过身。
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一乐只来得及看到对方印著名牌LOGO的鞋底,两眼一黑,人就晕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一乐隐约听到有人在交谈,两个声音都很熟悉,却又被昏迷的意识破坏,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些声音。
一身白色衣服的黑人迪赛,和一身黑色衣服的白人卡梅罗一后一前地站立着。
迪赛的背上扛着昏迷过去的韦一乐,卡梅罗正在与现场的另外一人对话。
那个人坐在黑色轿车里,从外面无法看到里面的人。轿车里的人稍微问了一下情况,就将一片磁碟交给了卡梅罗。
卡梅罗看到那磁碟上的‘酒瓶与骰子’,轻轻笑着,用非常悦耳标准的北京话说道“魏先生对合作伙伴一向抱着怀疑态度吗?除了我之外,还派了你来!”
轿车里的让人有着同样动听的声音,“卡梅罗先生的信誉一向良好,不过这次不同,‘天火坛’太有吸引力了,老板不得不处处小心。”
“VINO的势力足够强大,难道说,还想更进一步壮大吗?你们老板想要的也太多了,不怕‘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外的嘴里冒出正宗的中国谚语,场面有些奇怪。
“我们老板的心是颗酒鬼和赌徒的心,酒鬼心野,赌徒胆大,卡梅罗先生就不必担心多余的事情了。”轿车里的人口气中带着些傲慢,他话锋一转,道:“这个人你借去用,条件只有一个,不能伤害他!”
卡梅罗目光往斜后方瞥了一眼迪赛身上的韦一乐。心中在猜测轿车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表面却郑重地点头,“我杀人是收钱的,目前没人买他的命!”以后有没有人买就不知道了。卡梅罗在心中腹诽。
黑色轿车转个弯,一会儿就开走了。
卡梅罗与迪赛也带着昏迷的一乐随即离开了交火现场。
这场械斗因为枪声不断的关系,很快就被附近的居民报告给了警察。警察风风火火赶到。一大票电台记者也随即赶来追踪新闻。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放走一乐的两名护卫听到新闻,才惊觉事情闹大,匆忙拨打了丰泽洋的电话。
丰泽洋那时正跟丰泽凯一起站在丰泽修的面前。丰泽修的确受了伤,不过是被子弹划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医生正为他处理伤口。他却在问丰泽凯和丰泽洋怎么丢下一乐都过来了?
丰泽洋听完那护卫的电话,不自然的神情引起了丰泽修的注意。
“阿洋?出了什么事?”
丰泽洋目光转向丰泽凯。“老大,是谁打电话通知你修哥出事的?”
丰泽凯心中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以为那群女人已经成功,因此也不隐瞒,“‘千叶堂’的情报部。”
“老大!修哥的事一向都是修哥手下的人在处理,什么时候轮到那群女人多管闲事了?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老大你也插手了,而且你最好祈祷老男人没出事,他要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即使你是老大也一样!”丰泽洋扯着脖子向丰泽凯叫嚣示威。
这系列的话语叫丰泽修意识到一乐出了问题了。
“阿洋!一乐在哪里?他怎么了?”丰泽修一把推开正在包扎伤口的医生,猛地站了起来。
丰泽凯冷冰冰地扫了丰泽洋一眼。就是因为害怕会这样,他才会在接到电话,明知道这是调虎离山的把戏时,不拆穿,反而顺势而行的缘故。
丰泽凯是什么人,从接到‘千叶堂’情报部来电开始,就觉得事有蹊跷了。
丰泽洋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也不敢再和丰泽凯对视,他撇了撇嘴,“修哥,一乐失踪了!”
“什么!”丰泽修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丰泽洋的胳膊,口气阴沉的可怕,“你再说一遍!”
第三十八章
室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丰泽洋只略略讲了一遍那两个护卫被青平买通,私放一乐离开的事以及青平和她手下在港口与人枪战的一些情况。
丰泽修听完这些,一言不发。
丰泽洋一直自责不已,“因为修哥不常回本家的别墅住,平时那里没有守卫,这一次你回国还是临时抽调了其他地方的守卫,谁想到这两个之前在‘千叶堂’待过呢?我真笨,竟然忘记防范这一点……”
“别说了!”丰泽修制止了丰泽洋的自责。“阿洋!你去警局一趟打听下消息,我去一趟港口。”
丰泽修镇定地安排好,随手摘下自己胳膊上包着的纱布,打了通电话安排手下的人出去探听消息。
丰泽洋点了点头,跟在丰泽修的身后就往外走。、
丰泽凯见丰泽修从头到尾不与他说一句话,连句质问都没有,在丰泽修经过他身旁时,伸了右手拦住了丰泽修的去路。
“阿洋你先去!”丰泽修平静的语气中含着一股隐忍待发的怒气。
丰泽洋瞄了两位兄长一眼,叹口气闪过两人率先出去了。
丰泽修强压住自己的火气,“老大,有何指教?”
丰泽凯收回了手,“把手臂包扎好再出去!”
丰泽修垂下了眼睑,双臂的肌肉紧紧绞在了一起。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一向敬你是大哥,什么事也都不瞒你,没想到,你却在背后捅我一刀,我宁愿你真的捅我一刀,也好过你去害一乐,他只是个普通人,胆小的普通人,我好不容易将他拖进我的世界,原本就愧对他了,可你却叫我失信于他!我答应过他,再也不会让他受伤,大哥……”
丰泽凯听着那一句“大哥”,刀削一般冰冷僵硬的表情竟然也有些动容。
“如果一乐出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也不会原谅你!”丰泽修满腔的怒气最后只化成了这样一句话。
直到丰泽修离开很久,一直僵硬在原地的丰泽凯才回过神来。他在心里想,也许这一次,他是真的做错了。不过,他的错不包括他对韦一乐持有的意见。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间接证实了一个事实——那个韦一乐绝对是个祸害!看来,他不能指望老四收手,一切还要从那个韦一乐身上着手,他会叫那小子知道,要想站到老四身边,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韦一乐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在一艘游艇上,四周都是汪洋大海,放眼望去,只有自己脚下这一件可以着陆的物体。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伤口已经没有出血了,还有一层药膏涂抹在上面。
看来,抓了他的人对他的待遇倒是不错。
韦一乐静静第坐在原地,等待抓他的人主动现身。哪知等了两个小时,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有一丁点有人要来的迹象。
一乐晃晃悠悠站起来,眼睛有些发黑,腿也在发软,他连忙用手扶住墙体,靠着休息了一会儿,贫血的症状才稍微好了一些。他尝试着四处走动,出了舱门到甲板上一看,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夕阳的余晖洒在整条游艇上。
他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寂静的可怕。等到他好不容易把整条游艇走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一个人的存在之后,渐渐意识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他被丢在一条船上,而且是只有他一个人。
韦一乐的神智顿时完全清醒过来了。他开始高声叫喊,期望有人能够回应他。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海风以及渐渐笼罩大海的黑暗。
在把舱底地下室都找完一遍,确定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韦一乐靠着舱门,慢慢地滑坐在了甲板之上。
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明被黑夜掩盖,韦一乐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又‘咕嘟咕嘟’响了。
青年连忙从甲板上爬起来,往刚刚经过的厨房跑去,打开那里的冰箱,在看到满满一冰箱的食物和淡水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照这样看来,把他丢在这里的人并不想让他死。
一乐想到这一点,总算是心安了一些。
在喝了一大杯牛奶吃了一整条土司之后,一乐总算是有了些力气。他顺着楼梯攀上游艇顶部的控制室,仪表盘是完全丧失工作状态的样子,卫星电话拿起来也是一片茫音。想要自救看样子是根本不可能了。
幸运的是船底的发电机还在运作。一乐将船上所有的照明设施全部打开,开始在一片无声之中度过这个孤独寂寞的夜晚。
丰泽修是在晚上动用了些力量才进入到枪击现场的。
现场被警察整个圈了起来,地上遗留下的只有一些黑黑的血痕以及警察办案画的石膏线。
丰泽修仔细看着那些枪击造成的痕迹,那些全部是小口径枪支,应该是青平手下使用的。但是,一枪轰掉青平整只脚的肯定不是小口径枪械。
使枪的是个老手,他没有在混战之中失准过一个目标,几乎每一枪都干掉一个对手,子弹也没有穿透,所以现场没有留下那枝枪的多余痕迹。看来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死掉的那些女人的尸体了。
丰泽修的视线每扫过一处地方,仿佛都能看到他家的那个小子吓得胆战心惊的样子。
一乐他不该遇到这样的事!这种只有在影视戏剧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会让他崩溃的。
丰泽修看着这激烈的枪战现场,一瞬间突然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太自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