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就在没心没肺的韦家青年独自享受着香烟啤酒美味佳肴时,城市的另一边,某私人海滩旁的度假别墅中正在上演着一场难得的‘夜宴’。
丰泽修端正着身体挺拔地坐在欧式加长餐桌右首第二个位置,抬眼望去,他旁边坐着的是两年未见的老大‘丰泽凯’,对面起首是老二‘丰泽秀’、正对着他的是老三‘丰泽临’、顺次下去是丰离火、丰斩霆、丰伏起、丰洛、丰十一、丰小柊……最末尾的是一脸假正经、目不斜视的丰泽洋。而餐桌正首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位年近七十的精瘦老头,老人头发花白,面上的皱纹堆叠,看上去平凡无奇,两只微眯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光芒却包含着霸气及劲道。
餐桌四周坐着的大约有十五个人,而立着的远远超过了二十个,这些全是丰家本家的人,站着的与坐着的又不相同,前者为仆,后者为主。也只有丰老爷子会定这样的规矩,当家的主人吃饭的时候,仆人一概陪站,很不人道、却很有气势的规矩。
丰老爷子的眼睛在陪站的二十几个男女中间一晃,突然开了口“花女!今晚四少在家里休息,你去陪寝。”
一记性感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知道啦!”人群里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上前挺了挺身子,化着大烟熏的娇俏媚眼一下子扫到了丰泽修的位置上。
“不用!我不在这里!”丰泽修直直地望向老爷子的方向,表情冷峻。
其他坐着的人纷纷将视线集中到了丰泽修的身上,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除了丰泽洋。要知道,丰泽修是丰家十五少里面最正经的一个人,也是最尊重老爷子的人,从来没见过他违背过老爷子的吩咐。
“阿修!连你也要反抗我吗?”丰老爷子两眼精光一闪,威严地拍了下桌子。
丰泽修收回视线,“不敢!只是老爷子应承过,除了事关职责,其他一概听凭我做主,没人能强迫我!”
丰老爷子被丰泽修的话一下子给堵住了,想发火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
“好哇!你们一个个都大了,翅膀硬了,全不把老头子放在眼里了是吧?连阿修这么孝顺的孩子现在也敢反抗我老头子了!都是你们这些混蛋教坏得!”丰老爷子一下子把气撒到了身边的人身上,他用手点了点其他人,坐着的青年们习以为常地扭了身子,或是充耳不闻或是抽烟品酒、或是装着交谈,根本不理会他。
老头子气得快爆血管。
旁边站着的那名叫花女的女人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老爷子!别生气!少爷们好不容易聚得齐全,现在就生气太早了点!”
“花姐!您还是少说两句吧!”花女旁边一位绿衣女子白了花女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了丰泽修,眼底露出些许不舍和埋怨。
“老头!你今天叫我们来不是为了看你表演爆血管的吧?我听说是为了老四,听说他被一个傻土帽丑八怪的男人给勾了魂,这么有趣的事才能叫老子提起兴致回来看热闹的啊!”丰离火对面坐着的一个满头红毛,清秀无比却满脸缀满钉的诡异男人开口说到。
丰老爷子一看到红毛,更加是火上浇油了,“臭小子!你脸上开钉子铺的啊?怎么几个月不见又多了那么多的钉,啊?有本事你把脸上全钉满咯!”
“死老头!怎么又扯到我脸上!我就爱在脸上钉钉,不服气你干掉我啊?来啊!”红毛一拍桌子站到了餐椅上,暴戾得性子跟他的头发一样。
“十一!”一直沉默着的丰家老大静静地开了口,只说了一句,红毛小子悻悻地放下脚板,又坐回到椅子上。
“老四,说说你的事吧!其他人不要开口!”老大‘丰泽凯’交叉着双手扫视了一番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包括老爷子都感觉现场的气压一下子低了许多。
丰家人都知道,丰老爷子开口,你还能跟他争辩个一二三,丰老大开口,千万不要逞强,丰家老大,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不、是、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自己的私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十一要记得,下次再听到你说他坏话的话,我不介意把你脸上的钉一个一个拔下来!”丰泽修阴恻恻地看了眼丰十一。
丰十一就要暴起,被他身边的丰洛按住了。
从老大到十五,能力是按照名字和座位顺序来划分的。除了丰泽洋是正宗的丰家少爷,嫡传血脉,其他人都是老爷子收养或是自己入伙的。从这些人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老大到老四是‘泽’字辈,是已经入籍的丰家掌权人,老五到十四也是丰家人,却是旁支,论实力和资格都要低于‘泽’字辈的。
“阿修!你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听阿洋说,那个人,根本一无是处。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你要男人也行,怎么也得找一个配的上你的啊!”丰老爷子开始循循善诱了。
丰泽修瞥了丰泽洋一眼,“配不配得上别人说了不算,一无是处又如何?我看上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能力。”
“你!……”丰老爷子叹了一大口气。
“这么说,你是认真的咯?”丰家老二扬了扬丹凤眼接着问。
丰泽修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吗?他能承受得了你的身份吗?他经受得住考验吗?”丰家老二一针见血问出了关键。
这个问题也是丰泽修一直在考虑的。上次罗七跟丰离火去搞事,一乐后来也问过丰泽修原因的,丰泽修只说了自己是做‘保安’工作,罗七被编排了个小偷儿的身份,丰离火则是本家不太亲厚的兄弟。破绽百出的谎话,一乐竟然相信了,这让丰泽修很是汗颜。如果告诉一乐自己是纵横黑白两道神秘‘天火坛’第二十五代‘终极保镖’,面临着世界各地黑白势力得挑战,随时都处在危险之中、时刻都有毙命得可能的话,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三个月机会一定会泡汤了。虽然自己不该骗一乐,但丰泽修真的不敢冒险说出实情,尤其是在他与一乐还未能建立起根基的此刻。
丰老爷子见丰泽修陷入沉思,瞥了眼老二,赞许地点了点头,丰家老二朝老头子勾了勾眼角,笑颜如花,故意给别人造成暧昧的感觉。
“阿修!你若是玩玩的话,老头子我不再废话,你爱怎么玩都行,只要记得你的责任,你要是真的认真的话,老头子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你的那个小鬼能经得住考验,那以后一切都随你!”丰老爷子正色道。
丰泽修皱了皱眉。
“怎么?你自己对他都没有信心还搞屁啊?”丰老爷子拖长了声音语带戏谑。
“考验?标准是什么?什么考验?”丰泽修咬牙问到。
“很简单!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只要他还敢跟着你,就算通过!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丰泽修身上。
丰泽修暗自握拳,“好!”
一声‘好’之后,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各自有了计较。
丰泽修离开时,丰离火跟了上来,说是搭顺风车。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之后,丰老爷子对着丰家老二‘丰泽秀’说道:“查清楚那小子的底!越清楚越好!”
丰泽秀挑高眉毛轻佻地笑了笑,“您倒是志在必得?怎么,想出阴招吗?”
“阿秀!老头子我喜欢赌博,而且从未输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老头满脸褶子的脸十分深沉。
丰泽秀耸耸肩,一副不敢兴趣,你爱说不说的表情,摆弄着自己打理得精致的双手。
“秘诀就是——洞察人心!这个世上,人心叵测,却也是最容易掌控的东西!”
丰泽秀媚眼如丝,面带轻笑,不知是嘲笑还是肯定。他还没来得及在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对面的丰泽凯一下子站起了身,犀利的眼神盯着丰泽秀,后者收起了惯有的媚笑,扁了扁嘴,老实了下来。
“哎!这么多孙子辈的人中,就老四一个正经男人,随了我,可惜呀!”丰老爷子满脸的郁闷,心中将素未谋面的一乐不知道处死了多少回了。该死的男狐狸,勾引老爷子的十八孝万能全才俊美潇洒霹雳无敌的乖孙,咒死你!打小人打死你!
夜宴的男主角一走,餐桌上的少爷们也一个个离开了。一直站着的一群人中留下了三个女人:花女、龙香、青平。三女互相交换了视线,一致看向了首位的老爷子,也不说话。
“去吧!那个位置是有能者居之!不过,别耽误了老四的正事!”丰老爷子淡漠地说着,闭上了眼睛。
三位女郎恭敬地垂首,各自眼底闪过算计的光芒。
丰离火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了看专心开车,一言不发的丰泽修。当真是很冷静的人啊!
“这次一捅出来,你的那个情人麻烦可就大了。先别说外面,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不会让他好过,尤其青平她们,你不是不知道那几个女人从小都惦记着你身边的位置吧!”丰离火一副凉凉的口气说着。
丰泽修不说话,这些他都知道。现在他是腹背受敌的情况,光是‘天火坛’的事就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了,现在又要分身照顾被本家‘惦记’的一乐。
“要不要我帮你啊!你知道,我看上了你那小子的堂哥,最近都忙着和他过招儿,爱屋及乌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照看一下的。”最好是照看照看就照到床上去,一箭双雕,光想起来就让他兴奋。丰离火无耻地在心底想象着。
丰泽修冷冷地瞥了丰离火一眼,“一乐的堂哥?离火,你若无意别乱搞三搞四的,小心玩火自焚。”
丰离火阴阴地笑了笑:“哟!对我说教啊!”
“是奉劝!”
两个男人不再说话。丰离火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性格火辣的漂亮小子——韦一笑,那小子倒带种,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是怎么招呼他的,他有没有屈服?他倒想看看那张扬的个性到底经不经得住现实的残酷打压和折磨。
丰离火突然想见到韦一笑了。他给手下打了通电话,让他们派车来接他,自己则在醒目的地方,让丰泽修放下了他。
丰泽修一路开着车往郊外跑,出城时,想起要帮一乐带宵夜,又绕回市区,寻了个卖‘双皮奶’的老店,买了双份大碗的,才返回了城外。
车子开进了小区的室内停车场,停车场大门马路上停着的一辆黑车突然闪起了前灯,车子里一点火光闪过,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声闷闷地问道:“是他吗?”
“嗯!人回来了。”另外的声音回答道。
与此同时,小区花园一角高大路灯掩映下的休闲椅上坐着三个穿着制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三个人背着工具包,仰头看着公寓楼上一片一片的灯光。
“老金,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入了夜就行!记着,先收拾那条畜牲再修理那个小子!”
三人的身后正是小区的宣传栏,宣传栏里那张一乐和LEMON的照片仍旧贴着,只不过在昏暗的路灯下映着不详的光芒。
第十九章
丰泽修还没回来,一乐已经上床休息了。不是他听话,而是昨晚他其实也是熬了小半夜才睡的,白天的时候也没来得及补觉,吃完了晚饭抽够了烟,浑身一乏,瞌睡虫就跑了出来,倒在床上看了会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了。
丰泽修一上楼,就先在一乐门口听了听动静,随后开了自家的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淡淡的烟气,不悦地皱了皱眉,来到冰箱前看了看,只见甲壳虫冰箱贴下压着的便签纸仍旧在原处,只是上面用签字笔画了个大大的鬼脸,吐着舌头。
丰泽修一见吐舌头的鬼脸就开心了。原本他就没指望一乐会乖乖克制自己的,他以前也有烟瘾,知道烟瘾就是心瘾,按照一乐的个性,趁着他不在肯定是会偷偷犯戒的,他犯了戒,自己更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惩罚’他了。
‘烟瘾’可以慢慢戒除,而丰泽修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一乐尽快地对他这个人‘上瘾’,这个‘瘾’不光是表现在吃喝生活上面,还有关键就是‘人’这一方面,而要对一个人从陌生、熟悉、到依赖,身体上的接触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丰泽修很了解一乐,这个青年很小心谨慎,而且十分被动,容易诱惑却不能欺骗,骗得他害怕了,他就会像乌龟一样缩回自己的壳里了。要等着这样一个慢热被动的人一点一滴地体会‘感情’那是行不通的,光是时间上就不允许,最好的办法就是步步紧逼,攻势汹汹,让自己成为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习惯,这样才能让他渐渐上瘾,染上一种叫做‘丰泽修’的瘾。
丰泽修从自己的卧室往对面观望了一下,发现一乐竟然没关窗帘,甚至还开着灯就睡着了。他把‘双皮奶’放到了冰箱,拿了隔壁的钥匙,开了门,安抚了会儿迎上来的LEMON,轻轻地走到一乐的卧室,替他关上了窗帘和灯。
关了灯,房间里一片幽暗,只能模糊看到一些影子,一乐嘟囔了一声,在床上翻了翻,骑上了被子继续睡着。丰泽修在黑暗中慢慢坐了下来,伸手摸上了一乐的头,顺着头发抚摸了几下,又沿着后颈一直往下摸,在颈椎处停了停,熟睡中的青年不耐烦地伸手挠了挠痒。
丰泽修闭着眼睛感受着手掌心里温热、柔韧的皮肤,隔着衣服一直摸到了尾椎处,在尾巴骨的位置轻轻划了个圈,一乐缩着身子颤抖了两下,轻轻地‘啊!……’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呻吟在暗夜里格外的撩拨人的神经。
明白尾巴骨是一乐的敏感带,丰泽修的手掌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倒是一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伸了手不自觉地往自己的两腿间挠了挠,一副难耐的样子呢喃了几声。
丰泽修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这与他从小接受的训练有关。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乐的动作,虽然看不清那腿间的物体具体的颜色、模样,脑袋中却出现了那东西半挺半伏的可爱情形,弄得丰泽修心绪一乱,真想亲自动手去帮一乐挠一挠那东西。
强吸了一口气,丰泽修告诫自己要慎重!现在的样子,和一乐亲亲嘴儿、拉拉手、摸摸脸什么的还能让他接受,若是自己控制不住上了他,一切的努力就白瞎了。一定要控制住!丰泽修!还不是时候!
丰泽修闭了眼睛静静地自我调节了一会儿,总算是平复住了蠢蠢欲动的欲望。他挨着一乐躺了下去,一米二的床要睡两个男人还真是显得拥挤了一些,丰泽修侧起了身子,从一乐的头上面绕过去一只胳膊圈住了一乐。
睡吧!希望你梦中会有我!
深夜时分,小区里已经是静得出奇。公寓楼下连值班的保安都已经受不住困顿,昏昏睡了过去。三条影子趁此机会蹑手蹑脚地闪进了公寓楼内,也不坐电梯,直接从消防楼梯往楼上爬去。
花园的树荫下,四只眼睛盯着刚刚进去的三人,黑暗里再次有火光闪了一下,接着飘出一阵烟气。
“看来,今晚是个适合‘行动’的好日子!”黑暗里一个男声戏谑地说着。
“时间刚刚好!走吧!”另一个不紧不慢地说到。
两条高大的影子相继从树后面探出身来,带着一线红光的烟头被扔到了地上,随即被一只脚给碾灭了火星。
如墨的夜色下,只有些微的灯光把一切美好和邪恶都反射出有形的影子。就是这影子,也在寂静的夜里张牙舞爪地酝酿着各自的阴谋。
丰泽修十分浅眠,暗夜里的轻微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官。忽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他原本闭着眼睛突然张开,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到耳朵细细地捕捉着外面的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