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亦威点点头。
「那就把眼泪擦一擦。现在你得要开始努力,没时间浪费在哭泣上,回去好好睡一觉,准备明天下午的比赛,然后你一定要赢!接着就是冠军了,你要不停的赢下去。」
这是林柏瑞第一次看教练对伍亦威轻声细语,他想教练或许是被他们两个的感情感动了吧,他似乎放下了对同性恋的偏见与对伍亦威的不满。
「还有一年,你得投出你的身价跟实力,毕业后让职棒的球探看上你,以你的资质一定可以闯出名堂的。你要朝大联盟的路前进,能达到目标的时间越短越好,这样你才有资格去找龙昊……」
伍亦威听着教练的话,心情似乎慢慢平静下来了。
教练拍拍他的背继续说:「你不要难过,你们的人生还很长,要见面很简单的……不过你要记得龙昊刚才的脸,和你不甘心的心情,每当要放弃的时候,就记起现在的无力,懂吗?」
伍亦威听完教练的话,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眼泪用手抹掉,他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后对教练说:「教练你有开车吧,麻烦载我回宿舍。」
看起来没事的伍亦威,让林柏瑞稍微喘了一口气。
教练不愧是大人啊,竟然能说出那么激励人心的话,在这同时他也想起了小敏,自己跟小敏真的很幸运,如果自己是伍亦威一定撑不过去,不过也或许因为是伍亦威,所以这场恋情才会那么辛苦吧!
不想再想太多的林柏瑞,耸耸肩跟着教练上车,他看着最后上车的伍亦威,自己可以确定的是以前那个任性率直的伍亦威已经重生了……
『各位观众,您现在收看的是第十八届全国高中棒球联赛的决赛,由中苑对上新保,传统的南北大对决,也将决定由哪间学校代表台湾参加世界杯青棒赛,冠军学校也将获得一百万元的奖金。这场比赛中苑在三局下半先攻得两分,在中苑王牌左投伍亦威的优质先发下,新保一筹莫展,已经第九局伍亦威还在场上,看来今天他打算完投,新保只剩下最后的这局可以反攻……』
国际机场的贵宾室正播放着棒球联赛的现场转播。
龙昊穿着简便的衬衫,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盯着大萤幕上的人看。
事情已经过了两个礼拜,龙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慢慢地愈合,只剩下骨头的裂痕和一些结痂、瘀青。
电视萤幕上的伍亦威眼神充满杀气,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打者身上。
「真是个好投手不是吗?」突然的一个声音插进。
龙昊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看他投球的霸气,活像一只狮子在猎杀它的猎物。」龙杰一屁股坐下来,比手画脚的生动的形容。
「是啊!」龙昊点点头将话题转移:「要登机了吗?」
「还有五分钟。」
「喔!」
「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龙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没关系,明天再报学校就好,如果你不想在美国读书,那么日本怎么样?那边跟台湾也满像的……」
「爹地,你就是不想让我留在台湾吗?」
面对儿子的质问,龙杰沉默了一下缓缓的开口:「Julian,这次的事件我以为我会失去你,这让我很害怕。」
龙昊看着一直在世人面前都是硬汉形象的父亲。
「当初你说想来我的故乡读书,我不是就反对了?我说过虽然我的故乡是台湾,可是我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啊,我是道地的美国公民,不过你说你想把中文学得更好一点,所以我让你来了,结果呢?我不想管你的感情世界,但是你把自己弄得全身是伤,这点我没有办法原谅。」
龙杰将目光放在萤幕上叹了一口气:「不管是那个小子,还是你。」
「这不关他的事。」
「那小子很危险,所以你必须远离他,我会尽一切所能阻止所有对你有害的事,即使你会恨我。」龙杰说完叹了口气后站了起来。
「我先过去准备登机了。」
「爹地,我会长大,会保护自己,也会选自己应该走的路。」龙昊出声抗议,这也是当初他离开美国执意来台湾的原因,他被父亲的保护伞保护得死死的,只有远离那个环境他才能自由。
「那就证明给我看你长大了。」龙杰嘴角微微的上扬,指着萤幕上的伍亦威:「他在我们走的时候说了有趣的话,我也很想知道他的能耐到哪里,你们这些小鬼啊,呵!」
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龙昊不解的盯着大萤幕,伍亦威到底跟自己的父亲说了什么?
『三振出局!中苑中学以二比零击败新保高中——』
电视上传出亢奋的播报声,龙昊也不禁紧握双拳。
「喔喔喔——」站在投手丘上的伍亦威高举双手发出吼叫声。
这是龙昊还有其他人第一次看伍亦威那么激动,龙昊看着他轻吻了一下手套后,便被跑向他的林柏瑞赏了一个熊抱,接着中苑中学的球员全都冲向投手丘包围他。
那是自己买给他的手套,伍亦威说他要收藏起来的,怎么现在会戴在手上?
龙昊不解伍亦威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结束了不是吗?
伍亦威应该知道当他被压进救护车时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戴着那唯一连系着两人的东西?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吗?
我一定会去找你!
那天晚上龙昊确实听到这句话了,但是他可以相信这句话吗?
他站在萤幕前,想把伍亦威的身影牢牢的记在脑海中,自己不会忘记他,也不会忘记这段感情的,如果有那么一天两人还可以再见面,自己会告诉伍亦威这段相处的时间,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如果还有那么一天的话……
终章
暴力事件在棒球队夺下高中联赛的冠军后,就慢慢的被冲淡了,学校慢慢恢复以往的平静。
周志雄跟龙昊两个人在当时都马上办了转学,周志雄转到了另一间私立学校,而龙昊则没有人知道他转学去了哪里。
龙昊在学校行事原本就很低调,这件事后他的一切被消除得很干净,甚至就像不曾存在一般,伍亦威完全没办法抓住一丝龙昊曾经留下的痕迹,而为了早日让伍亦威走出伤痛,林柏瑞跟小敏完全不在伍亦威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事主本人倒调适得很快,在高中联赛后又恢复到认识龙昊前的作息,他还主动将自己的练习分量加重,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棒球上。
升上三年级后,伍亦威跟林柏瑞带领着中苑成为全国的王者,囊括了大大小小比赛的冠军,而两人毕业的季节,马上成为职棒抢着签约的新鲜人。
终于到了毕业离校这一天……
难得穿着整齐校服的伍亦威,坐在自己的置物柜前,看着已经整理过空荡荡的柜子,手上拿的是很久以前在摩天轮上跟龙昊唯一的一张合照。
「你躲在这边啊?」
跟他一样穿着一样正式的林柏瑞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卷成筒状的毕业证书,在伍亦威旁边一屁股坐下。
「好快就三年了!刚进来的时候觉得这三年一定很难捱。」坐在板凳上的林柏瑞晃着自己的脚感叹的说:「没想到一眨眼就过去了。」
「没错!」伍亦威扯扯嘴角。
「你决定去哪了吗?」
伍亦威耸耸肩:「嗯!我想我会去洛杉矶猛熊队,他们开的条件很优渥!」
「欸?可是那边很硬欸,我记得他们农场的选手很容易被卖掉,而且那种豪华球团都直接买大牌的,去那边要升上去很难吧,况且波士顿长袜队开的薪水比他们高不是吗?」
「你说的我都知道,因为经纪公司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可是猛熊队他们愿意让我自己选背号,其他球队没办法让我这么做,另外我想升到大联盟可以给我肥约的,也只有他们了。」
伍亦威毫不犹豫信心满满的说:「你提的问题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绝对会升上去的!」
「真有自信!」
看着充满自信的好友,林柏瑞只能摇摇头。
他很清楚伍亦威并不是在说大话,伍亦威总是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实力,自己在二年级时接伍亦威的球还没什么问题,可是升上三年级后伍亦威的球速跟球质自己就接得很吃力了,为了跟上不断变强的伍亦威,他也不停的鞭策自己努力,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肿了多少次,指甲裂开又愈合了几次,他都咬紧牙关逼自己撑下去,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现在甜美的果实终于也快结果了。
「我已经决定去日本了!虽然美国有二、三个小联盟的球团对我有兴趣,不过我跟你不同,签约金少得可怜,日本开的条件还不错,所以我决定去日本试一下。」
「喔!小敏我想她不可能抱着你哭,不过你舍得离开那八婆?」伍亦威挑着眉毛调侃。
「被你看穿了啊!」林柏瑞搔搔自己的头:「不过我爸妈非得要我去日本试一下,小敏也一直叫我去,所以……」
「重点是你自己想去吗?」伍亦威认真的看着他:「不管别人怎么说,而是你自己怎么想,这点我不是一直跟你这么强调吗?」
看着伍亦威强势的态度,林柏瑞笑了出来:「哈哈,你真的很唯我独尊欸,自己才是最重要是吧?自从龙昊的事情以后你变了很多,但是就是这点没变。」
「是吗?」伍亦威苦笑了起来:「这样是好事吗?」
「我觉得是好事,我很高兴你没跟痛苦的现实妥协。」
笑过了以后,瞄到伍亦威手上照片的林柏瑞又认真地问:「我先跟你道歉,因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龙昊的事你有比较释怀了吗?」
林柏瑞的问题,伍亦威几乎没有思考,毫无隐瞒意思的开口:「每个人都认为我只是思春期在乱来,只要过段时间我就会忘记了,但是我真的很爱他!比龙昊还有任何人想象的还要认真,一直到现在我只要想起他被带走的画面,就觉得心快被撕裂了……」
伍亦威的表情严肃起来,「林柏瑞,我做的事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把龙昊带回我身边,不管要花多久的时间。」
林柏瑞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熊熊燃烧的气势。
他站了起来,拍拍伍亦威的肩膀认真的说:「从今以后就要各分东西了,或许想再见面就要等我们被国家征召进中华队,你在美国那么远要加油,我相信你绝对会把龙昊带回来的!」
「嗯!」伍亦威对他点点头:「我欠你一句谢谢,这三年来你是个好喀基,不管是球场上还是私底下……」
「干!你说这个是要让我哭的喔!」林柏瑞大声的骂他:「你也知道自己的球难接啊?恁爸的手都接到变形了,而且你又爱乱闹脾气,大家都只会来烦我……」
林柏瑞啪拉啪拉的开始猛抱怨。
「够了喔!越说越过分。」伍亦威瞪了他一眼接着说:「另外我也发现一件事……」
「啥!?」
「江又任跟陈思帆好像真的在一起。」
「干!还真的咧!你看到了喔?」林柏瑞发出怪叫。
「嗯!刚才他们也来过这边……」点头。
「喔卖尬!我听到了恐怖的事情了,我们棒球队GAY怎么那么多?」
伍亦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调侃他:「没想到你之前的玩笑话是真的吧?」
「不过江又任他也要去日本,看来他们也会很辛苦。」
「是啊……」伍亦威叹了口气:「你跟小敏要连我跟龙昊的份一起加油下去。」
「我才不干,你们自己的份自己好好加油吧。」
林柏瑞对他伸出手:「走吧,去拍照了,这是你高中生活最后一张照片喔。」
伍亦威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将更衣室的门关上,正式的跟自己的高中生涯告别。
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这句誓言会一直放在自己心底,直到自己成功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