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秦夏只有茫然的点点头。
在路叔叔的安排下，秦夏被极力要求留宿一晚。路林去送宋小姐。景向晨也不知何故的匆匆告辞。
这么多年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再在这个家里走动。一切都好像没变样子，只是家居变小了而不是他们长大了。
长大了的路静不像小时候那样粘人，少女的羞涩映在脸上，笑笑得跟秦夏聊天。可是秦夏的注意力只在时钟上，路林送人还没
有回来……是不是有的人也跟自己一样后悔了？也许现在还不晚……
可能是因为起得早，又或者是脑子里太多东西纠缠在一起，秦夏最后也没等到路林回来，就一个人睡着了。
第十二章
“所以你想说什么？”路林终于放下游戏手柄转过头来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秦夏。
“那个……没什么……额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一会儿有一采访得出去一趟，楚杨中午会回来做饭。你要有事就先走。”
说罢也就在身后带上了门。
路林愣在那儿，不知道秦夏又搭错了哪根劲。
好不容易周六一大早就跑来，秦夏就一直问他一些有的没的，还说起家里给他介绍的那个宋什么什么……叫宋什么来的？路林
想不起来了。现在倒好一关门走人了，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走了也好，正好可以借机和楚杨谈谈。
路林的注意力又回到游戏上，电视里自己操控的忍者悄悄接近敌人，一下扭断了野武士的脖子。
“饭做好了。”楚杨把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
“哇！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我以为都是秦夏做饭喂你呢。”景向晨走到餐桌边坐下，路林黑着脸也坐在他旁边。
楚杨并没有理会感叹的人：“你们吃吧，我医院还有事，我先走了。”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路林一眼。
“哎？你不说你今天休息么？哎！你！”景向晨只见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愣在那儿不知所措。然后想起楚杨看着路林的眼神，
转头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几个小时以后，景向晨又以这句话开场站在路林面前，秦夏已经回来了。
“怎么了？”秦夏问。
“他要和我断交。”确切的说，他要和我分手！
“断交？路林要和你断交？”秦夏瞪圆了眼睛。
“路林你到底跟楚杨说什么了？”景向晨一改往日的开朗，脸上带着秦夏从来没见过的严肃。
而路林站在那儿也严肃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楚杨？”秦夏彻底被他弄晕了，“你们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有楚杨什么事？”
秦夏让向晨进来，那两个人就站在客厅谁都不说话。
秦夏知趣的退回卧室，给他们空间说话。
“路林，我当你是朋友师兄弟我把我的事儿告诉你，你有事儿瞒着我我也不跟你计较。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对我？”景向晨的声
音听起来非常生气。
“我这么做是为你好！”路林到底干什么了？
“什么为我好？”
“在你没陷进去之前早点脱身！不然……”
“不然怎么样？”
“向晨，这条路不好走！你怎么不为你爸妈想想！”
“对。你是为你爸妈着想了！什么时候和宋小姐完婚？！”
秦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你！”路林刚想说话，却看到秦夏站在卧室门口一脸吃惊的望着自己，“小夏，不是你想的那样！”
“走！”秦夏低下了头一手指着门，声音冷得听不出一点情绪。“都给我走！”
“Joe今天给我伏特加……”秦夏伏在吧台上。两天了，他没有理会路林的任何联络。本来想等楚杨回来好好问问，可是他也没
有回来过，只打电话说医院事情多不放人。
“拜托，失恋的好像是我吧？”Joe擦着杯子玩味的笑他。
失恋？是啊。不如就这样分开吧。路林不是也期待着新生活么，说什么“对得起父母”，就是借口吧，路林那个人，毕竟不是
像自己一样，二十几年只爱过这一个人。
“Joe，你爱我吧~咱们俩相爱吧~”已经有些醉意了，这句话楚杨好像也说过……手机又响了起来。
“好啊咱俩爱吧！”Joe突然玩心大发，“这电话是你们家路先生吗？要不要我跟他说几句话？”
秦夏把手机拍在桌上，Joe还当真接了起来。
“喂？路先生，这次不能再让你带走秦夏了，抱歉~”Joe顺手挂了电话。
“哈哈哈哈！”秦夏大笑，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电话却又响起来。
“喂？路先生你没听明白么？我是说……”Joe笑得夸张的表情突然收缩，被瞳孔的放大所取代。“你说什么？”
“怎么了？”听到回答，秦夏一下子清醒过来。
“楚杨出事儿了。”
赶到医院，看到景向晨头上缠着纱布，颓然坐在手术室门口的以自杀，路林则在一旁走来走去。
“怎么回事？”秦夏问那两个人。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景向晨的声音闷闷的。路林在一边不说话。
“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夏看着低着头的景向晨。
“是我们公司的财务。他挪了不少钱让人发现了，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告他……”他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来人那严厉的视线。
“那跟楚杨有什么关系？”
“是救我……他手受了点伤……”景向晨说的心虚，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更没想到会牵扯到楚杨。受了点伤？希望真的
只是受了点伤……
秦夏看看景向晨，再看看路林。正要说什么，手术室里出来了人。
“医生！楚杨怎么样？”
最先出来的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医生，眼睛红红的，把门口的人看了一遍，一声不吭得甩手走了。几个人也没在意她，追着
后面出来的医生又问。
“医生！他怎么样？”
“我们清除了手掌残留的玻璃碎片，缝合了断裂的神经，但是恢复的情况还得看他自己……”
“那就是没事了是吗？”秦夏松了口气。
“你们谁是他的家人？”医生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我！我就是！”景向晨跳出来。秦夏白了他一眼，没心情跟他计较，紧张的看着医生。
“你得好好劝劝他，他的右手……”医生停顿了一下，想用最通俗的说法给他们一个答复，但是想想又觉得太残酷，不知道该
怎么张口。“他的右手以后可能会有些障碍。”
“什么障碍？”
“比如没办法写字，也许吃饭拿不住筷子，就算通过复健恢复了，也有可能会突然间抽搐……”医生回头看看，楚杨还没有被
推出来，紧接着说，“这对医生来说是致命伤。”
这对医生来说是致命伤。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四个人愣在那里。
一直没说话的Joe揪起景向晨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他是医生！他是个医生！！！”
“Joe你冷静点！”路林冲上去分开他们。
“你让我怎么冷静！伤害一个还不够！遇到你们俩就没好事！！”Joe的怒吼在走廊里回荡。
“Joe，你冷静点，这是医院。”秦夏实在不想在这儿跟他们对峙，他是第一次看到Joe这副模样，无论酒吧里碰到了什么样的
客人都不曾红过脸的绅士Joe，“楚杨出来了。”
“疼吗？”站在病床边旁边，景向晨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寄出这两个字。
“麻药还没过去。”楚杨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你们走吧。让他好好休息。”秦夏送Joe到医院门口，然后回来赶人。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虽然景向晨很想留下，但是他知道现在还是服从秦夏的好。何况自己头上也有伤。
路林看着秦夏，但是秦夏躲避开他的目光，根本不去看他，就当他不存在。
等人都走了，秦夏拉来凳子坐到楚杨床边，轻轻的抚摸他右手的纱布。
“哎！哎！你别哭啊！”
秦夏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呵呵。没事。真的。”反而要楚杨来安慰自己。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去招惹路林，你也不会……”小夏终于哽咽的讲不出话。
“傻瓜，你说什么傻话！”楚杨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上几岁的小夏，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心智，好像都是自己比较成熟才对。
楚杨也是医生，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了解，右手，这么多年的努力，用来拿手术刀的右手……应该哭的是自己吧……
可是看着现在在自己面前捂着眼睛还是看得到流水从指缝中流出来的秦夏，楚杨反而迁出一丝心疼。
“楚杨……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来这儿干嘛？”秦夏看着站在门口的路林。
秦夏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刚哭过。路林心疼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自己做错了吗？做错了什么？
楚杨还要住院一段时间，秦夏回来取一些换洗衣物。他知道景向晨一定会去医院陪楚杨，他也知道楚杨心里想着的也是那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能不能把楚杨就交给那个人，他心里还有很多的疑问。
“小夏……”路林出了喊他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
“我累了。真的。”秦夏竟然是笑着的，“你走吧。”
“小夏我……”
“什么都别说……回家当你的孝子，过正常生活吧。”秦夏带上门，绕过杵在门口的路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夏站在门房门口，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楚杨正因为和面前的人笑得灿烂，一点都看不出右手给他带来的伤害。景向晨一勺一勺
的喂着楚杨吃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破坏这温馨的画面。
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秦夏还是推开了门。
“啊……那个……”意识到秦夏的到来，景向晨放下手里的碗，仍旧不敢直视他，“剩下的你来吧……我先走了不打扰他休息
……”
这人竟然怕自己怕成这样，连楚杨都不敢出声，像被家长抓到了早恋的中学生。想到这儿秦夏笑了。
“还是你来吧。我伺候不起这小少爷。”秦夏缓和的口气让那两个人都放松了。
“小夏！你都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太后夸我耶！”楚杨的脸上又恢复笑容，“你没看到她刚才跟向晨怒吼：‘你上哪赔
给我一个这么优秀的外科医生！’哈哈哈！”
这一句又戳到秦夏的痛楚，楚杨也许再也当不了医生了……他瞪那个竟然还在床上大笑的当事人一眼，楚杨立即收声。
“小夏……你别这样嘛……你也说了一定会好的……”楚杨喃喃的说。
“是，是啊！等他伤口长好了就能做复健，一定会好的。”景向晨也这样说。
秦夏看看这两个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手上的伤口会长好，但是心里的呢？
经过这样的事，楚杨和景向晨的默契加深了，可是自己和那个人呢？
第十三章
秦夏心不在焉坐在电脑前看新收上来的文章，思量着先发那一篇。
这几天秦夏每天就去医院露个脸，看楚少爷让景公子伺候的好好的，也没久留，就跑去找Joe喝酒。在医院的时候照顾病人的时
候也不觉得，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都填补不了心里的空虚。心里也盘算着是不是请个大假。
然后电话响了起来，秦夏心中一悸，拿起来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不知道该说是松了口气还是该说失望……
“妈。怎么了？”
秦夏靠在楚杨病房的墙上，不知道要开口。旁边的门突然开了，走出几个人来，楚杨也跟在后面，一再的道谢、道别。
“咦，你来啦？”送走了来人，楚杨看到门口的秦夏，“怎么不进来？”
秦夏笑得有点无力。楚杨恢复得很好，起码看起来是。
“怎么了小夏？”两个人回到病房里，看到景向晨正摆弄人家送来的花篮。“刚才我老师和主任都来了，说我一贯表现良好，
这件事不会记档案。医生也说拆了线可以出院了，我……”
“楚杨……”秦夏打断他，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两个人都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楚杨……你妈妈她……”秦夏闭上眼，不让自己的眼泪先掉下来，“你妈妈她去世了……”
秦夏请了一周的事假，陪秦夏回去奔丧。
虽然有秦夏养父母在并不用太着急，但是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归程，当天晚上就在机场等待登机，却看见景向晨提着
简单的行李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秦夏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楚杨的手。
“楚杨，我跟家里都说了，以后我在哪儿你在哪儿。”向晨不顾候机室其他人的眼光，把楚杨的手握在手心里，补充道：“你
在哪儿我在哪儿。”
秦夏微笑，突然说不出的羡慕。
追悼会，遗体告别，火化，安葬。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就都结束了，变成一块石碑，变成几个字。
楚杨一直很坚强。直到人群散去，才跪在墓碑前哭出了声。景向晨过去和他并排跪下，距离太远，秦夏只能看着那两个并肩跪
在一起的背影，好像时间都停止了。
回到家去，爸爸妈妈这几天帮忙也累了，秦夏开门进去看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说话，本来想要让楚杨跟自己回来住两天，省
得回家睹物思人，转念一想有向晨在他也就放了心。
“爸妈，这两天累坏了吧，今咱们出去吃饭！我请客！”秦夏想缓和这种悲伤的气氛。
当他们一家搬来这个城市，就住在楚家的隔壁，楚妈妈对他们这一家外来的人很是照顾，在他养父母忙的时候，他还经常去楚
家吃饭，还有楚杨，自小没有爸爸，在逆境中长大两个人就像亲兄弟一样。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想开了很多的秦爸爸，看到有个男人陪着楚杨回来心中已了然，便想起被自己打了一拳的那个小子
。
“那……那最近忙，公司的事走不开。”秦夏不想让父母为自己这个不孝子再担心。
可是他的面色哪逃得过秦妈妈的眼睛。刚想开口问，听见有人敲门，便意味深沉的看了他一眼，先走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