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Anxious)——神奇兔
神奇兔  发于:2013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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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走了……他就那么突然的走了,他握着我的手说,为我死,很幸福……”

ANNA在哭,J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他的母亲流过泪。

“他走了……他保护了我一辈子……”ANNA死死的攥着儿子的手,那手颤抖个不停。

J看着ANNA,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记忆现在一团混乱,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和爸爸带他去郊游,他想起了Ian离开纽约的时候,对他说,你母亲很伟大。他想起了Ian喝了很多酒,拽住自己说,我多希望我是你的爸爸,你妈妈是我的妻子……

世界上那个比爸爸还要亲的人走了……

Ian始终都没有结婚,他等了ANNA一辈子。

“J……你该知道是谁干的。”

“妈,你很累了,不能多说话,我知道该怎么办。”J轻轻的给ANNA擦拭着眼泪,“你要休息,妈,你闭上眼睛,好吗?”

“不,我不要休息,我不要……”ANNA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不信你能杀了那孩子,我要回S&W,我要亲自给Ian讨回他该拿到的!”

“妈!”J跪了下来,“我求您好好休息,您现在不能情绪激动,我答应您,把林家的项上人头割下来给您。Ian是我的另一个父亲,请您信我。”

“J……你起来,你起来。”ANNA挣扎着要爬起来。

“妈!”J马上按住了ANNA。

“J,妈妈真的只是想你幸福,可都是我害了你。KK是,小兔子也是。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不会这么痛苦。”ANNA已经开始了哭喊,“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爸爸,害了Ian,现在也害了你……”

J按了铃,护士进来,强行给ANNA注射了镇静剂。

J一直坐在ANNA的身边,他看着她,整颗心支离破碎。

良久,他拿出了手机。

“爸,我是J,你带妈妈回家。”

J开车行驶在街道上,嘴里叼着的烟呛到了眼睛。

爸爸什么都没问,直接来了医院,J把他们送回了他父亲那里,请了私人医生和护士。

亲人真的是亲人,父亲是那么不遗余力的照顾母亲。

他不问儿子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儿子平静的叙述。

J说,爸,妈也上了年纪了,对外,我会宣称她离世了,请您照顾她的后半生。

父亲说,妻子回来了,是不是儿子就要离开了?

J说,没办法,我是妈妈的儿子。注定要走上这条路。对不起。

父亲没再多说些什么,他递了一颗烟给他,很平静的看着儿子。

这一家人,终究没有福气能平静的生活。

这是一早就注定了的。

“J?”深夜大门被敲开,KK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哭成了这样?”

KK把J安置到沙发上,进了浴室拿毛巾。

他这几天都呆在这里,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其实,他明白,J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就是等在这里,他什么也不想干,什么都不想思考,他只是在等答案。或者说,他在等J离开这个世界的确切答案。这样,他也就可以安心的解脱了。

可为什么,J回来了,哭成这样?

他杀了林洁却丝毫没有受伤?单枪匹马闯林家,他还能活着?

这绝对不可能啊。

“J,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KK跪在地上,用潮湿的毛巾擦拭着J痛苦的脸颊。

J什么也不说,只是眼泪不住的滚出来。

“J……你杀了林洁?”

“他杀了我妈,杀了Ian。”这是J给KK的回答。

KK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

ANNA和IAN都死了?

林洁杀了他们?

那男孩要干嘛?

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我的棋子全乱了。

“KK……为什么你那年枪法那么烂?你若杀了我,该有多好……”

“J,你冷静下来,冷静下来。”KK完全乱了阵脚,脱轨了,全部脱轨了。

“你让我如何冷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你有我,你还有我。你不是孤单一个。你失去的,你要加倍拿回来。”KK搂住了J,不停的抚摸着J的脊背。

“人死了,就没了,我还能拿回什么?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用死人的鲜血去祭奠死人了。我会拿那小兔崽子的头当供品的。”

KK不停的安抚着J,他吻他的泪痕,吻他的眼睑,吻他的唇,“J,我会帮你,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KK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只想安慰他,他的脑子一团混乱,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没想用这么多人的生命去祭奠他的父亲。

为什么,怎么就脱轨了?

如此完美的圈套,怎么全乱了?

他要找出答案。

圈套是人设计的,他不能被他自己的圈套设计了……

林洁,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二十)葬礼【上】

我相信,每个人的一生都是由一部一部的默片组成的。

它们无关悲喜,只是一种记录,一种见证。

出生、成长、死亡,总是不期而至。

我们无从选择,只能承受。

——小兔子

清晨五点,天亮了。

今天亮的格外的早,是个大晴天。

小兔子是被树叶哗啦啦的声响惊醒的。

起风了……

早秋的清晨微微有点儿凉,小兔子掀开被子,把腿自然的垂到了床沿儿。

人还是犯晕的,其实他不过睡了两个小时。

他严重的失眠,无论怎样都无法入睡。

三点的时候,他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这才刚刚过了五点,树叶的声音居然把他惊醒了。

漫无目的地在屋内扫视一番,乱,真乱。

李天昨天把小兔子的东西从那边整理了过来,现在它们躺在一个个的纸箱里,苍白无力。

小兔子赤脚下了床,站在一片混乱的纸箱之中,看着,然后蹲下,随便拆开了一个,都是唱片。

那么,唱机在哪儿呢?

你看,生活就是这样,当你面前摆了无数你喜欢的唱片,你却找不到唱机。

这个时候,每个人的选择也是不一样的。

有人会不停地寻找唱机,有人会放弃听歌的念头,有人会离开那些唱片,不去看它们。

小兔子属于前者。

他拆开了所有的箱子,只为找到那只唱机。

而当他终于心满意足的时候,他却为究竟要听哪一张而犯愁了……

最后,他下意识的挑出了那张Pink Floyd的《wish you were here》。

反复的听着那首标题歌曲。

“So, so you think you can tell Heaven from Hell

Blue skies from pain

Can you tell a green field from a cold steel rail?

A smile from a veil?

Do you think you can tell?

And did they get you to trade your heroes for ghosts?

Hot ashes for trees?

Hot air for a cool breeze?

Cold comfort for change?

And did you exchange a walk on part in the war

for a lead role in a cage?

How I wish, how I wish you were here

We\'re just two lost souls swimming in a fish bowl

year after year

Running over the same old ground

What have we found?

The same old fears

Wish you were here”

小兔子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精神游离在肉体之外,他只想听歌,什么也不愿去想。

也许听了十遍,也许听了二十遍。

而后,他干了件毫无道理的事情。

他把这首歌的歌词用中文写了下来。

“那么,

那么你认为你可以分辨地狱与天堂,

痛苦与蓝天。

你能从冰冷的铁轨间分辨出绿色的原野?

从面纱后分辨出笑容?

你认为你可以做到吗?

他们是否令你将自己的灵魂换作魔鬼?

用炽热的灰烬去交换森林?

用滚烫的空气来交换寒冷的微风?

用僵冷的舒适来交换变革?

你是否宁愿在战俘营里做一个领导者也不愿在战争中尽到自己不显眼的职责?

我多么希望,

我多么希望你能在这里。

我们只是两个迷失的灵魂,在鱼缸中游弋,

一年又一年,

在同样的老地方跑过。

我们找到了什么?

只是同样的恐惧。

多么希望你在这里。”

小兔子不愿意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在想J,非常非常的想。

Wish you were here。

Just a wish。

如此不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他伤我如此之深,我还在想他?

小兔子的手指一直缠绕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

他想把它取下来,却怎么也舍不得。

二哥,我好像开始明白什么是爱了。

可我不想要它,因为它是如此的痛苦……

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小兔子的思绪,他轻轻的说了一声进来。门却没有开。

李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当家,时间差不多了。”

“还是叫我三少爷吧。”小兔子缓缓的站了起来,关了唱机。“听着都别扭,但二者择其一,还是叫三少爷吧。”

小兔子站在镜子面前,缓缓地脱下睡衣,注视着镜子里赤身裸体的自己。

有点儿失神。

J留下的痕迹,都不见了。

他打开衣柜,穿上内裤,穿上黑色的西裤,穿上白色的衬衫。

这是谁?

镜子里冷冰冰的男人是谁?

他的头发那么短,他的色调那么暗,他的棱角那么尖刻。

他是谁?

反正,他不是小兔子。

小兔子是柔软的、略微有些长的头发。

小兔子是鲜艳的,打扮时髦的孩子,有着一张永远笑着的脸。

他没有棱角,不具备冷漠。

那么,谁来告诉我,现在镜子里的男人是谁?

其实,别问了,小兔子自己对自己说,那是林洁。

大堂里,很安静。

可当小兔子踱步下楼,却有无数双眼睛同时望向了他。

“大当家。”齐声的问候。

小兔子有点儿晕眩。

是的,终究,他做了林家的当家人。

除了自嘲,还能怎样呢?

“三少爷,这边。宾客已经有来的了。”李天迎上了小兔子,一贯的必恭必敬。

灵堂设在后院的院落里。

小兔子是从来不进那个院落的。那长久的灵堂让他心慌。

那里面陈列的牌位越来越多……

“李先生。”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喊住了李天,“门口……”

“三少爷,我耽搁一下。”李天示意来人闭嘴,先向小兔子请示了一下。

“我先进去。”小兔子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

“你说,怎么了?”李天继续询问。

“周家的大少爷来了。”

“请他进来啊。这你还用问?周家和老爷子是世交。”

灵堂的光线不是很好,有点儿黯淡,小兔子依稀能从房间里闻到潮湿的味道。

时间还早,没什么宾客,小兔子礼貌的和来人打着招呼。

都是一些没有实质性的套话。

看他们向自己行礼,看他们按部就班的上香。

真难受。

早到的宾客走过形式陆续的离开了,灵堂死一样的寂静。

小兔子走到牌位前面,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黑白的照片。

抬眼看看布置成黑白色的灵堂,小兔子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的。

【“J,你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深的或浅的,黑的或白的。”】

这声音交替出现,让小兔子的脑袋嗡嗡作响……

“小兔子?”

陆天宇看见跪在垫子上那副纤细的身躯,一开始都没敢去认,从那副背脊散发出的气息是那么的哀伤,那么的冷漠。

“小兔子?”陆天宇放开周瑞的手,在小兔子的身边蹲了下来。

小兔子有点儿迟缓地扭过脸,朦胧中看见了陆天宇的样子。

陆天宇发现小兔子的脸颊早已布满了泪水。

那种失去亲人的痛,果然是刻骨铭心的。

陆天宇这样想着,轻轻拍打着小兔子颤抖的脊背,周瑞递过了手帕,他接过来,擦拭着小兔子的泪痕。

其实,陆天宇不知道,这眼泪,是为那男人而流,那个生活在黑白色世界里的男人。

“J呢?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人呢?”周瑞放下手里的白色的花束,四处踅摸着。

那声音就像一把利剑,一刀剜进了小兔子的心脏……

“是不是在前厅?”陆天宇抬起头,看着周瑞。

“我去看一下吧。”周瑞转身要出灵堂。

“别去!”小兔子的声音出奇的大。

“嗯?”周瑞有点儿吃惊。

“……他不在。”小兔子毫不迟疑的站了起来。

陆天宇蹲着,从下面仰视着小兔子。

头发剪的很短,黑色的西装合适的包裹着他的身体,有点儿陌生的感觉。他今天有些反常,他不叫他斑比,甚至他没跟他说话。是因为刚刚失去了他最后的一个亲人吗?不不,不应该说最后一个亲人,他还有J。

“他不在?这个节骨眼儿他干嘛去了?”周瑞看着小兔子。

小兔子胡噜了一下头发,揉了揉眼睛,他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绝对不能实话实说的,他不能把他周瑞和斑比卷入不测之中。他们不能参与进来,绝对不能。

“……他有很着急的事情,回了纽约。”应该是在纽约吧?应该是在计划下一步怎么吞并林家吧?小兔子想到这里,心抽搐了一下。

“什么事儿能比你的事儿更重要?”

“周瑞,你丫闭嘴。你是来替爸爸上香的,还是来找朋友玩儿的?”陆天宇呵住了周瑞。

“……上香。”

“跪下,磕头,上香!”陆天宇站起来,推了周瑞一把,拉住小兔子的手往出走。

西院,没人,很清静。陆天宇和小兔子面对面的坐着,谁都没开口说话。

风很大,吹拂过俩人的头发,灌进两人的衣服。肆虐着。

难得的,今天陆天宇也是一身黑色。

“那个……要是特别难受,你就哭……”陆天宇点上烟,不知道这样的措辞是否合适。可J不在,谁还能安慰他呢?只有自己了。

“我没有。”小兔子摇了摇头,眼神空洞。

“你大哥的事情……有什么眉目了吗?”

“……我知道是谁干的,也会去处理。”

“你处理?”陆天宇愣住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啊。

“我继承了林家,三天前,正式的。现在我是当家人。”小兔子说的很平静。平静的不可思议。

“……你……那你自己的生活怎么办?”

“放弃,只有放弃。”

“小兔子,你要想清楚。这是你拼命在逃避的生活,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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