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时代 下——蒙莎
蒙莎  发于:2012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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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二十多斤肉,还有些柴刀锄头之类的铁器。顾小橹原本还看上了一把剃须刀,想要用一只鱼篓换,季槐风死

活把他拦住了:“你想剃胡子找我不就成了?”

——自从顾小橹明确反对两个人太亲近以后,他唯一能大着胆子揩把油的机会,就是给顾小橹剃那其实长得并

不快的胡子的时候。要是顾小橹自己都能搞定了,这唯一的机会不就也没有了?

顾小橹白他一眼:“你能给我剃一辈子吗?”

季槐风坚决地:“能!”

“你的剃须刀能撑一辈子吗?”

“咳咳……”

就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换剃须刀的人已经跑去跟别人换去了。顾小橹眼看着到手的剃须刀飞了,生了半天闷

气。

他们现在还住在罗亮家里。罗亮白天也出去换东西去了——不过他卖的是用野薯之类的东西酿的糙酒。当初他

刚找到这间房子的时候,里面居然还有一套完整的酒具。他琢磨着把能吃的东西都试了试酿酒,居然真捣鼓出

有酒味的液体来。他的酒装在一节一节的竹筒里,量很少,卖得死贵,偏偏就是有人乐意买。回来的时候他换

回来的肉干都快拿不动了。

因为换到了新肉,大家心情都舒畅得很,晚上就放开肚皮大吃了一顿;罗亮还拿出一小竹筒酒来庆贺大家生意

兴隆。四个人小心翼翼地端着细竹竿切的酒杯,又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然后一口闷了。

罗家兄弟面不改色吞下去,季槐风皱皱眉头也吞了。只有顾小橹一口喷了出来——正好全喷在了季槐风脸上。

罗光转头顾小橹:“很难喝是吧?”

顾小橹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罗光笑说:“嘿嘿,他刚开始研究酿酒的时候,弄出

来一点就让我尝一点——后来我实在不肯喝了,他就自己尝。卖不出去的也都自己喝了,好歹是能吃的,不能

浪费了嘛!结果现在搞得舌头都分不清好坏了……”

季槐风猛然抬头:“小橹!你的舌头!”

顾小橹:“呃……怎么了?”

“你能尝出味道了?!”季槐风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的味觉……好了?!”

顾小橹咂咂嘴:“呃……好像,是能尝到那么点味道……”

第二天据梁添说是黄道吉日——据说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谁也没办法知道。反正天上的太阳似乎又比平时

明亮了点,云似乎也薄了些。但是到中午的时候天又阴了下来,顾小橹背着满满一筐东西走在路上,“我说,

咱可别捡着个下雨天搬家。”

季槐风看看他们那点走两三趟就能搬完的家当:“下雨又怎么样?”

“墙还没干,这下更不好干了。我说你好好的激动个啥呢?要不是你吓到人家了。他们说不定还能让我们多住

几天。”

顾小橹想起早上罗亮小心翼翼地跟他们说“你们的房子应该能住了吧”的样子,他的同情心就爆棚了。

季槐风叹气:“我不是高兴么……”

他觉得自己实在没干什么了不起的坏事。不就是把顾小橹抓起来举过头顶转了两圈么,外星撞地球都见过了,

罗家那两兄弟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好在他们的新房子就缺一道门。把家当往里面一扔,拾掇拾掇就能住下了。顾小橹向来是没有安全感的,放下

东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搓条草绳去量门的长宽。季槐风头一样顾的是肚皮,第二样是睡觉,所以先吹着口哨去

切了长长的两截木薯放到锅里煮上,然后又吹着口哨去铺床。他们现在还没有专门做的床铺,所谓的床不过是

在卧室里面铺上一层干草再在干草上铺皮毛铺出来的。

顾小橹得出结论:“本质上,这和在龙虎镇也没啥区别。”

季槐风铺好了床趴上去,还在想象着晚上和顾小橹一起躺在上面的美好情景——听到这话顿时唏嘘不已。

没有锯子,也就没有办法把木头锯成木板。没有铁钉,也就没有办法把木头钉在一起。顾小橹为了在最快的时

间里做出一扇门来,还是用了最简单的材料:竹子。他专门挑出来一棵比较结实的竹子砍成六节,用竹篾绑出

一个门框的形状来;另外劈了些竹片,还是用细竹篾并排绑在框架上。做完一扇门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那时

候季槐风正在厨房里烤肉,招呼他:“你今晚多吃点。”

顾小橹正在把门往门框上装,不解:“这些肉没准还不够我们吃到下个交易日呢,多吃你个头啊……”

季槐风故意用竹签挑了一小块烤得黄黄的肉出来,举到他嘴边:“来。”

顾小橹白他一眼,咬进去大口嚼开了。才吃完,季槐风又挑了一块给他。他吃完以后终于发觉不对劲:“我说

,现在好像还不到开饭的时间吧?”

“我想看你吃。你以前吃东西的时候什么表情都没有,现在你吃的时候会笑。”

“滚——”

虽然顾小橹喊了很多次滚,但还是抵挡不了季槐风坚决地看他吃东西的目光。天已经黑了,没有灯,火是用生

柴勉强烧的,光很暗。顾小橹本来以为季槐风会收敛一点,没想到季槐风在黑暗中看得越发明目张胆起来,目

光里面就好像长出两只手来在抚摸他的脸颊。

然后又像有把极软的毛做成的刷子,在一下一下地轻轻刷他的骨头。

明明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却比赤身裸体地被对方抚摸更令他战栗。那感觉既讨厌,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愉悦。

因为矛盾,所以纠结。

顾小橹终于忍不住吼:“我说,你想看到什么时候?”

季槐风咧嘴,笑得非常荡漾:“我死了的时候。”

顾小橹赌气:“小行星怎么没砸死你!”

“因为如果我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谁会这样看你了。”

“……哦?”

季槐风凑近了一些,直望进他的眼睛里去,叹息:“从前我看着你的时候,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自己扑过来亲我

……”

顾小橹点点头,把碗里的最后一块木薯扒进碗里:“嗯。后来我一定恨死你了。”

季槐风低头:“小橹,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顾小橹回想起那个梦。山上的小屋。他们在外面绝望地纠缠。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他很害怕,很惶恐,

很怕季槐风会不声不响地走掉……怕到不敢说出口。

醒过来以后才又恍然记起来,那个季槐风现在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扯不掉,甩不开

,他却不敢再轻易碰回去了。

人生真是讽刺得很。

他微笑着摇头:“没。”

季槐风有些心虚了,直到睡下的时候都没有再那样看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的。心想顾小橹大概是不

想看到自己,故意在水里泡了很久才上来——想等顾小橹睡着了再回去。摸到床边的时候果然听到顾小橹的鼻

息沉稳,已经睡得挺沉的了。他松口气,缓缓地躺下去。可惜他们的床下铺的是竹子,他的动作再小心,皮毛

下面还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刚躺好,顾小橹就翻个身,哼了一声。

还好顾小橹没有再动。季槐风侧身躺好,一个劲地催自己快睡觉。

睡着了就好了。明天太阳照常会升起来。顾小橹依旧和他在一起。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可是那只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他背后乱摸!

季槐风翻身转回去:“小橹,没,没睡么?”

黑暗中听到一声软软的哼笑。顾小橹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继续乱摸。

季槐风喉头瞬间干了。全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涌了过去。

所以他的大脑因为供氧不足,停止运转。

“你今天也没怎么干活啊,为什么洗了那么久?”

季槐风抓住了顾小橹的手,“我……呃,热……”

当然现在更热。他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热就脱掉嘛,谁让你穿那么多睡觉的?”那只手从他手里抽了出去,然后开始脱他身上仅有的一件衬衣。

然后,有两片软软的唇覆到了他的嘴上。

季槐风的理智彻底断线。他翻身,抓住顾小橹的两手用力按在身侧,哑着声音说:“小橹……别玩我……”

如果这是梦,他怕下一秒梦就会醒。如果这是真的,他怕下一秒顾小橹又说,“开个玩笑而已。”

顾小橹往他的额头吹了口气:“少来,你不是一直挺想的么?”

32.峰回路转(1)

这一口气就仿佛是吹过沙漠的龙卷风,摧枯拉朽地摧毁了季槐风的全部的坚持。

何况那坚持本来就很弱。

季槐风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顾小橹出乎意料地配合。吻下去的时候会吻回来。抚摸下

去的时候会抱住他的脖子。他把手探到后面去的时候,甚至张开了腿缠上他的腰。

连偶尔发出的呻吟声都带着愉悦。一切完美得无可指摘。

季槐风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顾小橹始终觉得竹片做的门不太结实。他们把房子收拾好之后,季槐风又干起了烧炭的老行当。顾小橹就从他

砍回来的木头里专门捡手腕大小、长而直的木条收起来。收够二十来条之后就把他们两头削扁,然后楔在两根

较大些的木头里做成一扇门。木条之间的缝隙也用细细的木片一一塞紧。季槐风问:“怕漏风?”

顾小橹摇头:“怕有人偷看。”

季槐风嗤笑:“门和床之间还有堵墙呢。”

“可是你在什么地方都想做。”

“呃……”

季槐风想想也对,这些天几次做下来,倒没有哪两次是在同一个地方做的,就由着他了。

顾小橹又说:“还有,你在外面别动手动脚的,我没那个功夫把整个菜园都围起来。”

季槐风挠头:“我不是都看没人的时候才——的嘛——”

顾小橹踹他:“那上次小甜甜他们来洗澡的时候,你当着他们的面亲我是怎么回事?”

“咳咳……我以为这样他们以后就不会再来洗澡了。”

“结果他们还不是天天都来?还都故意呆到很晚!”

季槐风想了想:“你还是做个篱笆把菜园围了吧,顺便在水上也拦一道。”

顾小橹也不推辞:“行,你把木头砍来,我给你围。”

他们打算把房子周围的荒地都开垦出来,于是把荒草都烧了,把所有有土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下面又挖出来百

多斤木薯。木薯在阴凉地里放好,明年开春就可以种下去。季槐风本来打算只留一些当种子,顾小橹却说:“

我们都留着,剩下的红薯也留着。现在太阳出来了,接下去一定会有人要的。我们可以多换点东西。”

季槐风叹气:“那我们接下来吃什么?”

“我放在水里的鱼篓不是每天都能抓到鱼嘛,还可以做东西去街上换肉啊,你看罗亮他们家,比尿还难喝的酒

都能换那么多肉!”

季槐风心情大好:“是啊,别人家能换很多肉,我们家——”他故意把“家”字咬得很重,“不能落后!”

所以下一个交易日的时候,他们小摊上的木炭和竹器堆得空前地高。卖得最好的是顾小橹用细细的竹篾编成的

护腕和绑腿,平时套在手脚上,走路干活的时候都能防止被草木石头割伤。罗亮和罗光的摊子就在他们旁边,

装酒的竹筒码得整整齐齐,没多久就卖了个干净。

罗亮搬起他们换回来的肉和几件衣服,“喂,我们先走了啊!”

季槐风斜眼看他手里的东西,“路上当心点别摔着了!”

这时街上突然有人叫:“罗亮!罗亮!”

罗亮回过头:“干啥?”

那个人小跑过去:“我上次去新海,你不是让我给你打听个人吗?”

罗亮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我找影帝不就是为了我哥的腿伤嘛,现在我哥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把这茬给

忘了。你找着影帝了?”

季槐风和顾小橹瞬间都竖起了耳朵。

那人说:“没。我到了新海到处打听,有个人说影帝是去过,但是呆了没几天就走了,是和他们街上一个烧陶

器的人一块走的。”

季槐风偷笑:“准是他那个老相好。真不错啊,都活着,还能遇上,不错,不错!”

他一脸说了几个“不错”,终于把那个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顾小橹于是问他:“喂,那里的人有没有说影帝是一个人去的还是跟别人一起去的?”

那个人仔细想了想,摇头:“没印象。”

顾小橹失望得很:“那个丑丫头大概被影帝给卖了——五百斤肉啊——”

“你说谁是丑丫头?”

一把清亮的童音插进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年头,女人和小孩都比恐龙稀罕。小女孩么,就更稀罕了。

顾小橹和季槐风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丑丫头是谁?

——不过现在叫她丑丫头大概有点名不副实了。只见她用碎布扎着两个小辫子,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棉袄,两

只手各被一个人拉着。

左边的是影帝。右边的——

季槐风向顾小橹说:“说老相好,老相好就到。”

顾小橹两眼放光:“五百斤肉!”

季槐风和影帝:“……”

他们都是从龙虎镇出来的,实在是老乡见老乡,两眼都放光。拍肩膀掐屁股地闹了一阵,影帝才向他们郑重介

绍:“这是我爱人,唐铭川,我女儿,顾路路。”

围观的路人都认得影帝那张脸,都听过“唐铭川”这三个字,再反应过来影帝刚才说的是“爱人”,下巴都掉

在了地上。

然后有人小声问:“真的是唐铭川?”

有人小声说:“真的是,我看过他的照片——瘦了。”

众人大哗。

唐铭川,新加坡华侨,家世显赫,人称唐少。20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跟家里闹翻了,从哈佛退学,一个人到

大陆创业。一口气奋斗13年,终于在2012年登上福布斯富豪榜中国首富的位置。

可惜他首富的位子没坐多久,小行星就撞了地球。现在首富也和所有人一样,衣衫褴褛,流落街头靠手艺换点

肉吃。

众人在大哗之后,又开始感慨上帝的公平。

顾小橹瞟一眼唐铭川,问季槐风:“这个人很出名么?”

季槐风摸着下巴:“我在想他们谁在上谁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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