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翊小哭
翊小哭  发于:2013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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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到皮肤的空气有些冰凉,萧玉盘猛的惊醒,将那块糕点收入袖中,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开始向回山庄。

未进大门便有一名蓝衫婢女快速走来,向萧玉盘曲膝,道:“庄主,我家柳门主有请。”

柳裘晟?

这些蓝衫婢女似乎是柳裘晟带过来的。

“我马上到,你先回去吧。”萧玉盘沉吟了一会,说。

那名婢女恭敬的对萧玉盘微微鞠躬,然后便转身离去。

枯黄的叶子飘落,在地上积了不少,偶尔踩到会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萧玉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鼻腔的冰凉和落在那淡淡的干燥气息。

看了看琴瑟所住的厢房,已有了些光亮。

他回到了。

萧玉盘松了一口气,才走向柳裘晟的房间。

“贤婿。”

柳裘晟的房门并未关上,见萧玉盘走来,便喊了一声。

灯火通明,萧玉盘的半边脸颊略微显得红肿。

柳裘晟坐在桌边,似乎正在翻阅着什么,而那名蓝衣女子则在为柳裘晟添茶,贴身而侍,可见地位并不低下。

“贤婿,你的脸这是怎么了?”柳裘晟皱眉,想他萧玉盘可是天水山庄庄主,哪个人敢扇他耳光。

萧玉盘抿了抿唇,看着那跳跃的烛火,道:“是我负了他。”

实话。

若非当日负了杨七写,杨七写还是杨七写,还是躺在他怀里撒娇求欢的杨七写。

柳裘晟却是误会了,叹了一口气,道:“惜儿还是没能陪住你。若是以后遇到合心意的,切莫再记挂惜儿,不然惜儿也难安息。”

柳惜儿?

那个极为温婉,遵从三从四德的女子。

只可惜,嫁错了人家。

嫁到了一个巴不得她去死的丈夫。这样的生命,怎能安息。

看萧玉盘正在思索,柳裘晟对身后的蓝衣女子道:“荷怡,你去为你表姐上柱香吧。”

萧玉盘皱眉,原来那女子并非婢女,而是柳惜儿的表妹。他虽与柳惜儿同枕而眠,却是对对方所谓家事了解得并不多。

等那女子走出去后,萧玉盘道:“岳父大人放心。”然后又说:“不知岳父大人还有甚事。”

不可能只是来告诉他这些事情。

柳裘晟表情严肃起来,说:“江晨宫的林柯暇对红线之事有些吞吐,他似乎知道红线是谁。”

林柯暇这个人萧玉盘还是略有所闻的,听说是个爱乐成痴的文弱男子,若是说得知红线是谁还能存活似乎不太可能,但这人一直以君子自恃,若是要他胡编乱造,怕也是极为难的。

“那岳父大人的意思是?”萧玉盘向柳裘晟拱手问道。

柳裘晟叹了口气,道:“这天水山庄是你的地方,便由你盘问吧。”

第10章

萧玉盘走进林柯暇的厢房时,原本漂浮着的琴声戛然而止。

林柯暇一身青衣,坐在一副琴前,看着萧玉盘走进来,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萧庄主在百忙之中到在下之处,是为红线之事罢。”

那声音儒雅悦耳,江湖上说这男子爱乐成痴,一心只在琴具音律上,不问世事,与世无争,看来并非谣传。

萧玉盘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事。亡妻在在下那幼子满月之时遭人毒手,惨淡离世,还望林公子助在下一臂之力,将那红线擒获,好为亡妻报仇雪恨。”

林柯暇站起身来,绕过那副琴,坐到茶几边,翻开了两个原本盖着的茶杯,往茶杯里注满了水,茶香飘逸而出,道:“萧庄主若是不嫌在下啰嗦,何不坐下详谈?”

萧玉盘也不推辞,坐在茶几旁,直视林柯暇。

林柯暇有些腼腆,道:“家父事务繁忙,不能参加此次盛宴,便遣在下代替他给萧庄主送上祝福,在下生性懒惰,原本是不愿来的,后来听说琴瑟公子会到这里来,在下便想着琴瑟公子若是到了,在下若是不能一睹风采,那可是遗憾。”

萧玉盘面色如常,在桌底下的手却握紧了拳头,语气亦是淡泊,道:“不过一个琴师,值得林公子如此膜拜?”

“琴瑟公子一曲可是千金不换,自然是非市井之乐。”林柯暇并不赞同萧玉盘所说,又道:“萧庄主若是仔细听闻,定不会下这般结论。”

仔细听闻?

萧玉盘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那人指尖下的每一个音律,怕是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凄楚,豪放,柔婉,一曲一曲,让人不能忘怀。

怎就失去了呢。

“林公子,那红线之事……?”不知为甚,再次开口,萧玉盘感到满口苦涩。

林柯暇又道:“不料想在盛宴生见了红上红,萧庄主把大家留下,在下心里还是高兴地,想着要找琴瑟公子指点在下一二,但是……”说到此处,林柯暇有些犹豫,目光亦开始闪烁。

萧玉盘心知这林柯暇的下文定不简单,便道:“林公子请说。”

林柯暇眯了眯眼,又道:“盛宴结束后,承蒙庄主照顾,安排好厢房时,在下想去找琴瑟公子请教琴艺,未至厢房,便闻到一阵香味。”

香味?

萧玉盘皱了皱眉,道:“这香味怕是不寻常吧。”

“不错,”林柯暇点头,道:“那时在下在琴瑟公子窗外的走廊上,未曾走到门边,闻到香味时,在下看见一个蓝色影子飘进了琴瑟公子的房间。”

蓝色影子?进了琴瑟的房间。

萧玉盘眼内一阵波澜。

琴瑟对那蓝色影子只字不提,看来是有意隐瞒。

“林公子可看清了那影子的长相?”萧玉盘问道。

林柯暇有些尴尬,道:“那人似乎戴了了个黑色斗篷,在下只瞧见了一身蓝色和头顶那黑色,便被那香味迷得睡了过去,翌日醒来还是在琴瑟公子的窗边。”

这话倒是不无可能,琴瑟喜静,萧玉盘给琴瑟安排的厢房自然是比较偏僻的,没人发现晕在那里的林柯暇也实属正常。

“等到在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林柯暇面色开始凝重,道:“在下是十分仰慕琴瑟公子的,心想那蓝衣人昨夜深夜拜访定不怀好意,便进了琴瑟公子的厢房,却不见琴瑟公子。”

萧玉盘眉心一跳。

一大早的,他也下令让近侍们看好各厢房之人,杨七写是个贪睡的,有岂会无端离开厢房,不知去向?

萧玉盘意识到杨七写此次出现,身上多了太多秘密,看着林柯暇,道:“不知林公子如何断定此事和红线有关?”

林柯暇握住茶杯摩擦着,道:“我走进厢房后,见桌上还摆着琴具,琴架上却是空的,我想琴瑟公子是爱琴之人,又怎会把琴搁置在桌上?我走进一看,便看到了一个茶杯有棕色的线溢出。”

萧玉盘皱眉,道:“莫非那线……”

“不错,如庄主所想。”林柯暇点头,道:“我想捻起瞧瞧,却发现那些都是茶水。”

第11章

指尖轻捻,琴弦弹动发出了“嗡”的一声。

曼纱轻扬,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在风中轻舞着。

一曲终一曲起,那面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容,温润而祥和。

“七写。”萧玉盘走向那抹身影,喊道。

那修长的手指停住了,握住了拳头,声音夹杂了丝丝寒意:“庄主,若是这被旁人听见,挖掘出过往的事情,怕是您会名誉扫地。”

一阵微风吹来,将琴瑟额前的几缕发丝吹起,显出了一股妖艳。

若是形容此人,倾城倾国,当之无愧。

“我不在乎这些事。”萧玉盘皱眉,当年就是因为这些失去了杨七写,那个乖巧的杨七写。

当年他想着,夺到了庄主之位,娶了柳惜儿,生个孩子,对得起各位祖父。

甚至赶走杨七写之时,他都只是想着,莫让杨七写干涉了他的娶妻,等娶妻过后,再把杨七写接回来。

他当时遣派了人去跟着杨七写,暗中保护,却不想杨七写还是消失了。

他想到了许多,想着要如何哄杨七写,如何安顿杨七写,以后如何宠爱杨七写,却没有想过,杨七写会死去。

空留一个不爱他的琴瑟。

柳惜儿那抹艳红色的新服,娇媚而羞涩的笑容。

他坐在庄主之位时,众人臣服的摸样。

可是没有了杨七写,他觉得乏味。

琴瑟抬头看着痴迷的萧玉盘,笑道:“庄主,您不在乎。可是,我呢?庄主是否想过,我在乎呢?”

琴瑟的笑容依然是极为祥和的,但却仿佛染上了寒霜。

萧玉盘表情极为僵硬,道:“你莫不是怕我玷污了你琴瑟的名字罢!”

听到这句话,琴瑟闭上了眼睛。

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满的是嘲讽:“名誉不过是身外之物,我的心我都可以丢弃,何况一个名字?再说,”琴瑟睁开眼睛,眼内满满的笑意:“过往的事情既然是发生过在我的这一生里的,我这一生都无需否认。”

白衣飞扬,琴瑟眉角微挑,万种风情。

“那你在乎什么。”萧玉盘沉默了一阵子,然后问道。

琴瑟敛起笑容,指尖又拨了一下琴弦。

那声“嗡”极为小声,但是萧玉盘却听得极为清楚。

琴瑟再次开口,声音是十分淡泊:“自然是不愿意再欠了你。当初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颗心,现已两清。若是我在影响你的名誉,岂不是又欠了你?我不愿意与你再有任何牵扯。若是庄主嫌琴瑟的心不够分量,琴瑟愿意把命奉还给庄主。”

一刀两断,再无牵扯。

当初为什么就是想不到这个结果?

琴瑟起身,把那把琴抱在怀里,道:“若庄主别无他事,恕琴瑟先行告辞。”

转身离去,那白衣飞扬。

“等等。”萧玉盘开口,目光中闪过一丝嫉妒,道:“林柯暇说,红线曾到过你的厢房,还在你的茶水里下了毒,迷晕了他。此事你为甚隐瞒?”

琴瑟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道:“若是庄主证据确凿说在下私会红线,在下愿与红线承受一样的处罚。若是没有证据,便是在下窝藏红线,也与庄主无关。”

第12章

一声琴定一生情。

那个女人因为一曲《美人画》,与那人相识相知相爱相许,把他和弟弟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但是也是因为她的这曲《美人画》让那人对女人的才华痴迷不已,惹来了善妒之人的害人之心,女人没了骄傲的容貌,没了灵活的手指,再也不能弹出那首给她带来幸福的曲子。

在这之时,她失去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却又是体弱多病。

后来,他以为自己学会了《美人画》,遇见了一个不在意他身患疾病的身子,甘心居于他下的男子,却不曾想,那男子狠心起来,堪比那个女人。

他被赶走,流落街头,却不愿意再见那个女人,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

最后那个女人找到了他,把真正的《美人画》教给他。

他名震天下。

但也失了心。

哈,谁能够了解,在那段孤苦无助的日子里,他想保得一身清白,受了怎么样的苦楚,怎么样的委屈。

被人呼来喝去,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只为了可以活着。

清白的活着。

正在此时,一声敲击木门的声音响起。

“请进。”琴瑟收回捻着琴弦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声音极为儒雅,眉间风情万分妖娆。

林柯暇推开门,发出了“咯吱”的一声。

“琴瑟公子……”林柯暇向着琴瑟点头,说:“在下早已想前来拜访公子,但怕冒昧扰了公子的闲暇时光,却不知公子寻在下来所为何事。”

琴瑟目光婉转,仿佛能滴出水来,开口道:“林大侠多礼了,还请省去公子二字,唤在下一声琴瑟便好。”

林柯暇目光闪烁着一丝惊喜,口中却有些犹豫,道:“琴瑟……”

琴瑟撩起额前的那缕头发,系在耳后,衣摆那大片白色极为耀眼,声音是温柔而细腻,道:“林大侠,可允在下唤你一声柯暇?”

“自是求之不得。”林柯暇踏前去握住琴瑟的手,道:“琴瑟这般看得起在下,在下可是前世积福。”

琴瑟浅浅的笑着,眼角更是露出了千股风情。

那双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极为细滑,只有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

林柯暇自觉失态,连忙松手,道:“琴瑟……在下是无意冒犯的。”

琴瑟的琴技是天下一绝,容貌又是极为脱俗无双,自然有谣言说,他是哪个贵人的娈童、娇宠。

林柯暇对这些自然是不信的,但却生怕琴瑟误会了他,觉得他居心叵测,收回了与他结交的一番心意。

琴瑟挑眉,并无尴尬神色,道:“我与柯暇乃是相见恨晚,今日结交我们便是好友,好友之间相携并无不妥,莫不是柯暇认为我是那等人么。”

“自然不是,”林柯暇连忙道:“琴瑟是才貌双全,惹旁人嫉妒罢了,若无廉耻品德,又怎能弹出如此美曲?”

琴瑟垂头,竟似有些伤神:“只是柯暇却信不过我的。”

脸色苍白,目含哀怨。

“琴瑟怎地这般认为?”林柯暇认真瞧着琴瑟,多少带了些慌张,道:“我从未想过琴瑟愿与我结交,故一直敬琴瑟为琴瑟公子。对着琴瑟公子哪能出言不逊?”

琴瑟伸手倒了一杯茶,一缕白色的烟冒出,开口道:“柯暇以为我私会红线么?庄主才来审问琴瑟,琴瑟并无做过那等事,虽觉得屈辱难堪,但是又忧柯暇认为我是那些窝藏罪犯,包庇恶人之人。”

林柯暇倒吸一口气,道:“萧庄主怎可如此鲁莽?我只说我瞧见蓝衣人入了琴瑟的厢房,可是半点没有提到琴瑟。事实未出水面,怎可私自审问?”

琴瑟不说话,修长的手指摩擦着茶杯,不知是被水汽蒸的还是心怀委屈,那双眼睛盈盈的,映着外头的日光,闪烁着。

林柯暇看得心中郁结,道:“琴瑟,我对不住你。”

琴瑟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柯暇,或许你不信我,但是那天在这厢房与那蓝衣人相会的并不是我,”见到林柯暇皱起的眉头满是诧异,才缓缓道:“那日我觉心中烦闷,便到湖边去坐坐,殊不知我坐久了就睡去了,等醒来天已大白,我回到厢房才听一个丫头说,庄主在房中等了我一夜。”

“这么说,私会红线的是萧庄主罢。”林柯暇毫不怀疑琴瑟的话,口气中带了些愤恨,道:“琴瑟放心,柯暇不才可是必定不会让琴瑟蒙上这不白之冤。”

琴瑟满眼干净,却又闪过了一丝凌厉。

任何人都不重要了。

那个女人不重要,曾经爱过的人。也不重要。

毕竟那只是,曾经。

第13章

这一夜,天翻地覆。

那微风在湖面吹起了涟漪,散去后又是一面平静。

枝头的树叶飘落,在水面上是浮浮沉沉,像是一叶孤舟。

干燥的空气里满满是清爽的味道,溢进鼻腔里,张嘴时窜入口中,或者睁大眼睛时觉得那股风吹得眼睛有些干涩。

有些想留下泪水。

林柯暇理直气壮,说着琴瑟受的委屈。

他说,琴瑟那夜不在房中,在房中的是萧玉盘。

是萧玉盘与红线密会。

柳裘晟看着萧玉盘,口气凝重:“贤婿,林少侠所言之事可是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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