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真特别。”景彦清又仔细看了半天，“你说他会不会杀人？”
这句话一出，周围路过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商浩一囧，“阿清，这只是条鱼罢了。”
“也许是被恶灵操纵的鱼，到了晚上就会潜进别人的梦里，吞噬别人的生命。死亡的人，都是在睡梦中，没有什么痛苦，最好还能做一个美梦。”
“阿清……”你的想象力未免丰富过头了吧？“或许是这样的。”
景彦清站在原地，思考分析着这条鱼杀人的可行性，商浩看着他想着自己昨晚真的抱了他一夜吗？景彦清回过神，见商浩看自己看的入神，浅淡的笑了起来，笑容中还掺杂着几分羞涩。
“浩，走了。”
“看完了？”
“恩……对不起，养成习惯了。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尽量忘记自己是个小说家。”
商浩不在乎的摆摆手，“完全不必，这样的阿清才完整，我会习惯的。”
“谢谢你。”
伸手揉乱他的发，“和我还用谢吗？刚才那个是你要写的那个什么悬疑推理？”
“恩。”
“那给我讲讲，这次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我也是你的书迷啊！”
“好。”白皙的脸上扬起一抹恬静的笑容，分外的明亮。“是说……”
一路上，景彦清款款而谈，商浩听的认真，不时还会为他纠正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此时的景彦清，不再是那个安静颓废的少年，而是和商浩一样有活力的年轻人。商浩恍然，景彦清不是不爱说话，大概是以往的话题不合他的口味，在属于他的领域里，没人能盖过他的光彩。
“累吗？”说了一路，商浩关心的询问，景彦清摇头，“还好。”
“晚上吃火锅吧，还有一点时间，再看一会儿？”
“我想再去看看那条鱼。”
“好。”
景彦清走在前面，有些急切，商浩忍不住笑，“阿清，鱼不会跑，不用那么着急。”
“我想早点回去吃饭。”
“饿了？”
“你中午没吃多少。”
商浩快走了几步，一把抱住他。“阿清，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白痴，你快放手！”
这二人，已然成为了焦点，商浩满不在乎的说道：“又不认识怕什么，说起来，我还真的有点饿了。”景彦清再次放弃了挣扎，“你这人……”
“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不要脸。”商浩抱的更紧了，“快点放开我，看完鱼回家吃饭了。”
“好吧。”手滑落到他的手上，十指相扣。“走吧。”
光景斑驳中，二人交错的身姿，若隐若现，影子被拉长，最终融合在一起。
买好了食材之后他们回家准备晚饭，商浩生怕景彦清把晚饭弄成锅底灰，所以很体贴的为他服务着。景彦清自然知道商浩想什么，一个火锅他还不至于弄的那么惨烈，不过有人伺候他他也就懒得为自己辩解了。
“好像很久没看见你抽烟了。”景彦清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正在喝白酒的商浩呛了一下，“我看你不抽，就不在你面前抽了。”
“我又不是孕妇。”
“阿清，你是火星来的吗？什么异次元的思维？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吸二手烟吗？”
景彦清继续吃，慢悠悠的说：“卡文严重的时候，一晚上我能抽三包烟。”
“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五好青年呢！”
哼了一声，好什么？单相思的时候，家里出事的时候，什么毛病都有了，光环背后的景彦清，没外表那么干净。“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恶习。”
商浩笑笑，来了兴致。“说说看。”
景彦清却不说话，埋头吃起来，商浩叹气，话说一半很吊人胃口的，可是景彦清不愿再说，他亦不敢再问。越是了解这人十年来的生活，越是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能感受到你的渴求。
“很久以前，我就不知道家是个什么概念了。现在，已经没了我的位置，习惯了，其实也就是这样。一个人，两个人，还是三个人，没什么不同的，不都是一样的活嘛。”或许，在他心里，最难以跨越的，始终都是来自家庭的背叛。“那之后，我再也不奢求什么，连家都会消失，我还能留住什么？索性，我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你说的对，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我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去期望什么，还能从他们那里到些什么。”
“阿清，怎么想起这些了？我记得，你原本可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么消极，这么患得患失。
“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你以为你了解我多少，你以为的我，我都快要忘记了，我说我要写自己以前的事，可我根本就想不起来！你跟本就不懂那种感觉，我记得你，记得和你之间的种种，可是就是独独不记得自己，好像，我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好像和你相识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是怨恨的吧？纵使不说，不去想，在他心里，对以往的一切，都是怨恨的吧？
一直压抑的情绪控制不住的宣泄出来，他这样悲伤，这样无助，脸上的表情如烛火一般明暗浮动，然，尘埃落定之后，余下的却是冰冷，从心底生出的凉意一直蔓延到四肢，整只右手，颤个不停。
他在笑，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是啊，我再也弹不了琴了，我的右手废了，你看，就这样一直抖一直抖，我就再也不用去弹琴了！我为什么要弹琴！那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琴不是我的，那些都不是我的！我就活该要承受吗？他从来都不为我想，他想的都是他的理想，那女人的理想！我的理想是什么，有谁在意？”
你喜欢的景彦清，不过是你记忆里的那个，还有温暖笑容的人。十年光阴，你还能找到他吗？如今你看见的这个我，连我自己都嫌弃，你又怎么会喜欢？
“阿清，你冷静点！”
商浩怕了，怕的是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会压垮他的神经，可是他又自私的想让景彦清多说一点，他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人这样折磨自己。
即便是拥抱，也难以心安。
人的感情，抵不过诸多诱惑。
谁又会为了谁，放弃富贵荣华？谁又不想踩着谁，然后一步登天？
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自是如珠如宝，待到再无价值的时候，定当弃之如敝屣。
景彦清的心很乱，好像被分为两半，一半想着这些温暖，一半又念着那些冷酷，神经紧绷着，一不小心就会断掉。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是那些往事不停的提醒他，景彦清，你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
“阿清，都过去了。”商浩紧紧的抱着他，真想就这样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以后再也不让他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最终，他抵不过那样猛烈的情绪，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风雨欲来，谁说不是开始呢？
第25章
醒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本能的用手遮住那光华，脑子里却莫名的浮现了一句话，在太阳之下，一切丑态毕现。他心中自是溢满了苦涩，不知现在的自己，是何等模样。
他记得他昨晚失控了，那些情绪侵占了他的大脑，不能冷静的去思考，那些话该不该和眼前的人说？所幸，最后身体负荷不了，他晕在商浩的怀里，他不知道商浩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解释些什么。
商浩不在家，应该是去公司了，自己呢？默默离开还是当做什么也发生过一样去公司？
电话，拨给了医生。
“小清清，怎么了？”
景彦清找他，必是有难以抉择的事情。“医生，我在他面前失控了，我要怎么办？”
医生沉吟不语，最终叹气。“清啊，你要瞒他到什么时候呢？”
“我不知道，我开不了口。”
“那些事他有权利知道，你既然决心和他在一起就要对他坦白。”
如此浅显的道理景彦清不是不知道，但所谓当事者迷，他虽心中明亮，可做起来就另当别论了。“医生，你爱过吗？”
医生过了半响才说，“抱歉，一个不懂爱的人在你面前大言不惭了。”
看样子，他还真是不会找话题。“龙泽说他喜欢你。”这又是不该提的一嘴。
“啥？他怎么知道你和我认识的？”
“苏杭说的。”好吧，这句也可以不用说。
“他想干什么！唉，说起小杭，他爱过，还爱的很深，这方面的问题你去问他吧。”
景彦清不语，想了又想，只是挂了电话。现在，医生也不要他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醒了吗？来上班，老板来查岗了。】
短信是商浩的，手指在手机键上移动。【胃疼，不想去。】
过了一会儿，商浩的电话打了进来。“怎么胃疼了？是不是饿的？你没看见我给你留的饭？”
“……没看见。”
“疼的厉害的话就去医院。”听商浩的口气，还是很关心他的。“家里有药，你先吃着。”
张了张嘴，他说：“我其实不是胃痛。”
“那是怎么了？”几分惆怅，几分无奈。“不想看见我？”
“恩。”
“过来吧，我想见你。”
“你确定你还想看见我吗？”
商浩噗的一笑，“你给我一个不想看见你的理由。”对方长久没有回答，“怎么样，说不出来吧？既然没有那就马上到我面前来，哦，不对，吃完饭再来。”
“恩。”
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龟速的吃完饭，散步一样走到了公司。
五楼依旧战场一般，景彦清没走几步就被苏杭拦了下来，而且苏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景彦清疑惑的看着他，苏杭说：“医生骂了我一顿，还说什么对我很失望，妈的！老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没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
垂眼。“与我何干？”
“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听了苏杭的豪言壮语，景彦清面色未改，安静的从他身边走过，一语未发。开门的手，被人握住，对上的是苏杭异常坚定的眸子，“我不是说说的，医生帮不了你的，我能！”
错开视线，“我不需要。”
叶响看着这一幕，用内线给商浩打了一个电话，“老大，有人调戏嫂子。”
商浩出来的时候，听到苏杭说：“那你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能给！”皱眉，这是什么台词？
景彦清淡漠的眸子没有一点光彩，“我想死，你能帮我吗？”苏杭一时哑口无言，他又说：“苏杭，或许你真的是很厉害，但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自以为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苏杭觉得自己真是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他突然觉得，还是游戏里的景彦清可爱点。
商浩不怎么高兴的说：“阿清，进来。”
苏杭又恢复了平日的表情，“我苏杭说一不二，你看着就是了！”说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专心工作起来。
景彦清和商浩进了办公室。
这里，又是一方天地。
拥抱，一点点收紧的臂膀，还有凌乱的心跳。
很怕，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这样失去了他。
“我爱你，说多久，多少次我都愿意。”
“对不起。”
“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
为什么抱在一起，身体上没有一丝缝隙，却还是觉得完全触及不到你的心？阿清，你把心藏到哪里去了？
“你若不离，我当不弃，即便你离开，我依然不想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白发苍苍，只要你伸手，依然能握住我的手！我从未奢望过你会喜欢我，可是你说了，承认了，你对我，也是这般心意。即是两情相悦，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肤浅吗？”
怀中的人，力量似乎被抽尽，靠在他身上，肩膀轻颤，隐隐有呜咽声。
“我……我只是怕你失望……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阿清，你可能不知道吧，曾经，我恨你恨的想杀了你！”
“为什么？”
“但我更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要走进你，也不会让你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怕你走近之后又不见了。”
“阿清，你相信我，不管以后发生什……”
“别对我许诺，我不信。”
“好，你只要一直相信着我，相信着商浩这个人就好。”
“恩。”
抬起他窝在自己怀里的脸，泪痕犹在，宠溺的笑，俯身亲吻。
一室春色，且不多说。
门外，叶响观察了苏杭很久，被观察者神色一直未变，上扬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叶响知道这人是帮主，曾经和他老大争抢过景彦清，今天的这番话又是气势满满，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吗……老板……老大……现在轮到小职员了……
莫莱斐瞪了他一眼，“不干活四处乱看什么，又想晚上加班了是吧？！”叶响头疼，只道：“你不懂，三角恋啊！”瞪眼变成了白眼，“什么三角恋？那叫第三者插足！老大和清哥那才是一对，小三没戏的！”
话虽如此，可苏杭这个妖孽却是不得不防啊。
苏杭在认真的工作，真的在很认真的工作，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自然不是什么同情心过剩，又闲的发慌的人，来这一半是为了医生，一半是为了陆崎。医生对他说了重话，他听的出来医生是很生气的，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医生这样生气。因为景彦清？他就那么在意景彦清吗？在意的都可以对自己失望？
现在，他也很失望，生死之交，原来什么也不是。苏杭认识的人虽多，但是朋友就医生这么一个。到头来，为了个病人，对自己失了望。
“叶响，这个地方好怎么处理？”
柴梓衍说过，骗子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真心，苏杭，注定不是一个合格的骗子，不管他多成功。
一颗真心，他给了陆崎，自此再也不会对旁人付出，他觉得这很值得。
对于医生，他交付的是生命乃至全部的信任，现在，他却是疑惑了。
医生不是轻易就说那种话的人，或许对象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这么生气，他和景彦清之间发生过什么竟可以抵得过与自己之间的兄弟之情？
还是，他想错了医生的意思，医生是真的要自己帮景彦清？医生同样也很在意景彦清？他们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他们也是朋友？
叶响走过来，帮他处理了一个客户的投诉。
“叶响，你觉得清哥是什么样的人？”想他苏杭见过千万的人，一眼就可以把人心看穿，可这个景彦清，他却怎么看也看不到底。
叶响一愣，随即笑道：“看着很强大，事实上……也很强大。”很可怜这三个字被他咽了回去，换上了和前边一样的评语。并非他知道什么，只是那双眸子里，不经意会流露出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