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栗(生子)下——战靖
战靖  发于:201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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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夺去他一切的男人,顾不得自己还体弱吹不得风,「你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

「好的爹地,我马上进去。」小男孩有些好奇眼前亲切的大叔为什么突然一脸惊讶的望着他,想了几秒钟才想

起这个大叔刚刚说过他是父亲的同事,连忙又转头问着父亲,「爹地,请问这位先生,他是能进门的客人吗?

小男孩毕竟还很天真,这样的询问足以让曾颖超肯定他是受过长辈的叮嘱的,不想被拒于门外的他站起身,从

长及膝下的大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让乔志钧望之心跳失速急跃的信封,是他请秋本明转交给曾颖超的那个灰

色信封:

「这里面,有你要我找的那个女人三张近照。」

虽然与自己隔了二十几公尺,曾颖超还是能清楚的看见乔志钧眼里并放的亮光,「是,多近的?」

「今年的夏天。」这是董家同在他要上飞机前,偷偷塞给他要他不可声张的神秘礼物,希望能换得他老婆的原

谅,跟他回家团圆,「每一张的右下角,都有日期。」

苍白的男人抿紧了唇深呼吸又深呼吸,身后父亲的询问,给了他让曾颖超进门的勇气,「你可以,进来说。」

「阿融,是谁?」明兴诚又问了一次,走到次子身后朝外望,顺手将捡起的大衣往他肩头披。

「明伯父,是我。」此时曾颖超也走到了大门前,手里还牵着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小期朝,「抱歉还

在晚餐时间,我就过来叨扰了。」

「你来做什么?」明兴诚早就发现小朝像极这个纠缠次子不休的年轻人,伸手一把就将小朝给拉进门来,速度

快得曾颖超不得不放开小朝的小手,「阿融都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就算事情真如他跟老伴讨论过后的推测,小朝真的跟这个年轻人有血缘关系,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将辛苦拉拔

长大的孙子拱手让人!

「爸,是我,我……叫他来的。」乔志钧没有捏在门把上的那手把大衣的两侧衣襟捏得死紧,不知道为什么,

他这么近距离看见曾颖超望着他的眼神,会觉得呼吸格外窘迫。

苍白的男人每天都要披着这件大衣,才能觉得心里不再空落得让他难受;却不知是无意忘记还是刻意忘却,这

件大衣原来的主人是谁。

「是的,明融托我为他办的事,有了一点眉目。」看见乔志钧每回在他面前出现,身上都穿着他的大衣,让曾

颖超说话更自信,更有底气了,甚至,还能挤出一抹不算太勉强的微笑!

明兴诚拿眼冷冷地瞪了瞪曾颖超,这才让开门口牵着孙子的小手,进一楼盥洗室去帮孩子洗手准备上饭桌吃饭

,虽然他还搞不懂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在放眼打量次子一番之后,原本低迷的气焰好像一颗重新被灌满气体的球

一般突然自信得好像能弹跳起来,不过有他在,他不相信他还能当着他的双眼,在他面前欺凌他的儿孙!

「不管你现在是明融,还是乔志钧,我都有话非说不可。」

虽然乔志钧为了避开曾颖超不但放开了门把,还把背也整个靠上玄关与大厅相隔的鱼缸,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

得有成年男人的一臂之遥,可与他错身而过的曾颖超还是不肯放过他,一进门不仅不在正对着鞋柜那侧脱鞋换

鞋,还故意靠过来乔志钧身边一把捉住了他捏着衣襟的那手手肘当支撑,慢条斯理的用另一手要脱不脱的捏着

风尘仆仆的其中一只运动鞋后跟,微屈着身眼神灼灼的盯着乔志钧不愿看他因而半垂的眼睑,一个字一个字的

说道:

「你穿着我的大衣,就还是我的人;你说过要一辈子听我的,那就该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曾颖超的话音量很小近似耳语,可佐上了他刻意又霸道的碰触,却让这个宣告像一枚威力强大的手榴弹,一个

措手不及的乔志钧被炸得浑身不停颤栗,几乎又要抖落了父亲才刚重新为他披上的大衣!

071

明爸虽然带小期朝去洗手,可曾颖超的举动不是没人监视的,一道西装笔挺的高大人影飞快地从客厅的沙发上

窜起奔到两人之间,有力的右手很有技巧的捏上了曾颖超抓着乔志钧的手腕,腕关节的筋络与穴道被制住,曾

颖超很快的便感觉手腕吃痛,手指失力!

「请放手,先生。」

曾颖超瞪着突然插进他跟乔志钧中间的釉黑男人,隔了好几秒才强迫自己不要反抗的移开手,肤色深得就像黑

夜的男人一身正经的打扮让曾颖超想起在乔志钧病房里默默挨打的情景,身上未愈的内伤,似乎抽痛得更厉害

了。

「何姐,请你带小朝进饭厅去,让他跟乔乔先吃,不需要等我们。」

将小朝擦乾手带出盥洗室的明兴诚出声喊来家里的帮佣,等她牵过孩子,转身又朝玄关走过来,捉住次子的胳

膊将他拉离曾颖超触手可及的范围,次子低着头咬着唇抖个不停的反应,让身为父亲的人格外恼怒!

「有话,到客厅说。说完,你马上走!」

曾颖超不作声不应答的脱下鞋,也不去穿那些待客的室内拖,双脚只着棉袜的踩上木质淳亮的地板,在官员随

扈制式打扮的釉黑男人亦步亦趋的监视下,走到客厅落座。

「说!」看见曾颖超视线一直黏在就紧紧捱着自己站着的次子身上,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明爸不耐烦地催促

了,「我只给你五分钟,到时候无论有没有说完,你都得离开我的房子!」

明兴诚的话很护雏,很伤外人,让曾颖超感觉很胸闷,也很挫折。

再次把信封掏出来,曾颖超从里面倒出三张彩色的,背后有写字的照片,一字地在他面前摊开,照片上的主角

都是一名身材丰润,身段高挑的白肤女子,虽然发色改变了,眼神沉静了,可她左手的手腕上盘绕着的西式念

珠,她近距离望向镜头的模样,还是让乔志钧一眼就认出她是谁!

「真的是……安琪拉!」原本站在沙发后,离对面的曾颖超有五六步之遥的苍白男人看见相片激动得放开双手

再次任肩上的大衣落地,撞开沉重的沙发朝另一端的茶几扑跪而来,抖着手指捧起那三张照片,双眼几欲垂泪

「她现在人在哪里?」明兴诚也看见了,走到次子身旁将人搀上沙发上坐着,眼睛也盯在相片之上,「这个,

有没有作假?」

他跟神通广大的老伴,透过所有能使上的关系与管道努力不懈地找了整整五年,安琪拉的行踪却始终石沉大海

,如今竟这么轻易的,就让这个闻起来没有丝毫黑道味的年轻人给找到了?

难道他跟乔仲凛都已老眼昏花看走了眼,把曾颖超想得太单纯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作假,相片不是我拍的。」嘴里虽然这么说,曾颖超的心里却是很笃定的,他相信董家同对

他的情谊如旧真挚,不至于作假害他,「明伯父不相信,可以找专家查证。」

「阿融,给我看看。」明兴诚没有搭曾颖超的话,伸手去抽已经被乔志钧捏得边缘变形的照片,「阿融,阿融

?」

被父亲再三叫唤,才缓缓回过神来放松手指的乔志钧眼球随着相片移动,当父亲将照片都翻过来读字之时,也

将留言看进眼底的他抬起视线,与一直都凝视着他的曾颖超相对:

「安琪拉为什么,身不由己?是谁限制了,她的行动?」那些字母,转换收尾之间带着他熟到不能再熟的弯勾

,确实很像安琪拉的笔迹,乔志钧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曾颖超咬牙忍住胸腹溢出的酸气,于是这些酸气就跑进他的眼里,化成醋意,浸侵着心上人,「她不是都写了

吗?她已经有了归宿,请你从此遗忘她,勿念?」

乔志钧也咬紧牙忍住心头的绞痛,虽然他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可那表情,显然无比哀伤,「我只要看她一

眼,不需要让她察觉,请你再帮我这次,好吗?」

他不清楚自己的心在爱着曾颖超的当下,是否还爱安琪拉如初;她对他而言,一直都不仅仅是个爱侣这么简单

,青梅竹马的交情,让她在他的生命里,重要一如家人。

太酸了,曾颖超忍不住呼出一口长气,把体内的郁闷稍微吐出一些,不然他会被自己酸死,「我不确定是否真

能再帮你一次,我,会尽量。」

不尽量又能怎么办?他已经为了爱他,抛却了很多原本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事物,一下飞机连妈妈都没去接

的就往这里赶过来,曾颖超真不知命运让他重新遇上梦中人,于他究竟是幸,还是刧?

明兴诚将那些简短的字句看了又看,发现安琪拉也问候了Rong的儿子,他将照片推还给次子,目带深意地望着

一脸疲惫脸色灰败的曾颖超,「能说说这些,是谁给你的吗?」

曾颖超摇摇头,他知道乔志钧的双父在这个国家是很有办法的,要搞垮董家同的主子,绝对不是难事,「很抱

歉。」

「那你可以走了。」不说不代表不能循线查,明兴诚心里反刍着安琪拉照片的背景,嘴里哼了声,下了逐客令

,「阿融身体目前还没完全康复,要是你安排好了,能见安琪拉了,就打上面这只电话,我跟你去。」

明兴诚的名片曾颖超还没伸手接过,乔志钧就一把拉回了父亲的手,脸上难得有了倔强,「不,我、要、自、

己、去!」

「你又累不得,我替你去就好。」明兴诚将声音放低放柔,就像平时哄着么儿跟孙子一样,「听话,嗯?」

「不行!」乔志钧扑向电话,从旁拿起笔在备忘的便条纸上匆匆写上家里的电话,撕下那页转身朝着曾颖超的

面前来,危颤颤地递出。

「请你,一定要直接通知我,拜托了。」

「明融,你不要命了吗?!」明爸生气了。差点流产安胎都还没安好的人,还敢想着去闯龙潭虎穴找人?

「爸,我……请容许我任性一次,拜托你让我去见安琪拉,拜托。」

曾颖超听不下去了,他想他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听乔志钧为了见一个让他不爽的女人不停的跟他父亲求情,不

出三分钟,他一定就会气出脑中风!

「事情还没有确定,等我问清楚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再讨论谁跟我去的问题,行不行?」曾颖超忍痛起身站得

直挺挺的,不愿在乔志钧面前示弱的他,不想将身体上的痛苦形诸于外,也没去接乔志钧要给他的便条纸,他

还想再制造过来找他的藉口,「那么,明伯父我先告辞了,乔志钧,我们,再连络。」

用力的,深深的,曾颖超专注地盯住了心上人因为有求于他不敢错开的眼睛,隔了好一响才主动放开,朝明兴

诚客气的微微颔首告别,高大的身影转身自己走向玄关穿鞋,自己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大步跨过夜幕低垂的马

路,到对向开走他这回直接从机场租用的米色小车,迅速地消失在乔志钧的视线里。

可他刚刚透过眼神,给乔志钧源源不绝地传送出的那些无声谴责,无声爱恋,却还停留在接收者的意识里,人

的实体虽然走了,绵绵难断的责怪与爱意却像一捆既长又坚韧的红绳,还紧紧的束缚着念兹在兹的心上人,不

肯留给对方稍做喘息的空间,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松弛,都不肯!

072

捧着一杯热咖啡,站在院子里静静瞧着房子女主人给花花草草浇水的女人气质天成,蓄着一头长及腰际的浓密

直发,脸上脂粉未施略有细纹,不仔细打量着实看不出来她真正的年纪,以东方人而言显得格外高挑的修长身

形很清减,是世俗公认的模特儿最佳比例,也就是俗称的衣架子。

「妈。」一辆米色小车停在雕花门外,下来了一个蓄着络腮胡,穿着显得有些落拓的男人,要不是他主动开口

招呼,当妈的都快不认得自己的儿子了。

「小超,你怎么了?」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已经五十出头,有个二十七岁的出色儿子,她接近一米七五的身高,

出色的容貌,浓黑滑顺的发质,在在皆无保留的,悉数皆遗传给她唯一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想留起胡子来了

?」

「妈。」家庭旅馆的女主人在听见住宿女客的要求之后,给她的亲人开了门;只见来客走到女客身边,口气倦

怠的朝眼神惊异的女客又喊了一声妈。

「你……受委屈了?」当妈的因为孩子的任性,在大宅的日子也过得不舒心,可孩子在这里明显看来很受苦,

她实在不忍再加以苛责,纤细双臂一张,就将孩子给拥进怀里。

「妈……」为爱追过万万里来的男人声线一哑,哽咽了。

受了那么多心上人的家人给他的苛刻待遇,他又不是没神经不会委屈不懂发泄,只是,没有能让他暂时卸下坚

强尽情宣泄的对象罢了。

现在看见妈妈就在眼前,听见妈妈对他的慰语关怀,心里的伤混着身体的伤全都一起痛了起来,痛得他,再也

忍不住泪水……

「小超,辛苦的话,就跟妈回家吧。」恰恰好的力道,以孩子最喜欢的频率拍抚着他宽厚的肩背,母亲的身上

总是带着一股淡淡宜人的馨香,能够催化他的情绪,也能安稳他的烦躁。

「……妈,我不甘愿,我不甘愿啊。」为了这段梦寐以求的感情,我几乎已经倾尽了我的所有,就连不留情面

的责骂痛打我都逼自己咬牙生受了,你叫我怎能甘愿就此放手?

「你怎么,什么都可以像我,就这死心眼,我不要你也这样啊。」爱上了不疼爱自己,不重视自己的人,那就

是自讨苦吃,自找罪受,这道理她比谁都懂,因为她深受其害,迄今仍无能翻身,无法摆脱!

「现在说这个,于事无补,事情早在你知道之前,就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他没有我想像中的完美,就算

他没有跟我一样的感觉,可只要他愿意不顾一切的奔向我,我也情愿为他,抛却所有!

「……那好吧。」温柔的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不容转圜的语气让她压下了原本想要继续劝导的意图,虽

然老爷在她过来之前曾将她单独唤进书房,命令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给弄回家去,可这一次,她决定不再听

他的了,她要为自己儿子想要的幸福,当一回勇敢负责的母亲,「既然你都那么喜欢了,那么,你能带妈妈去

看一看他吗?」

「……没问题。」强势的男人就算正窝在妈妈的怀里撒娇讨抱,下意识里总是想要主控大局的霸道本质还是难

以改变;不管乔志钧想不想让他的母亲见上一见,也不管他追他回来的路程还有多少艰难等着他去克服,只要

他的母亲开口要见他一面,他就应该让她见到,不容他逃避。

「真的?那,什么时候能见面?」因为孩子不再流泪,母亲肩头衣料的那滩湿润,让她开始觉得太凉。

「……我带你去他家。」情绪平静下来的男人放眼四顾,发现家庭旅馆的主人很识相的不在周围。

「他是独居,还是跟家人同住?」迷得儿子神魂颠倒的男人,她这当人家妈的连照片都没看过,不知算不算有

失母职?

「跟父亲弟弟,还有他的养子。」说到养子,那个与他对视毫无惧色的小男孩仰望树梢的渴盼模样,又出现在

他眼前。

「妈,能不能,再多抱我一会儿?」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不知好不懂珍惜,没妈的孩子都当成宝物来

求,想请天使带他去找妈妈的小男孩似乎,给曾颖超教会了些道理。

「好,我抱到你觉得够了再放手。」原来,儿子喜欢的人也当了爸爸了?难怪他会那么懂事,什么都不求都不

要的就自动自发消失在儿子面前;说起来,是自己的儿子不懂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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