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江镜泽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迎着夕阳转身对陆行笑着说：“我们去吃饭吧。”
陆行点点头，乖乖起身穿鞋，提先出了医务室的门。
江镜泽一个人站在医务室里，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一般的盯着门。
刚才，他貌似看见陆行脸红了？
第二十一章：曾经
接到要军训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周五，陆行正在教室里准备中午的午休，当时，他的表情几乎又要扭曲了。
前天的长跑还没能消化完，今天用力吸气嗓子眼还痒疼痒疼的，怎么就又要去军训了？！完全的法西斯有木有！！
陆行的班主任姓张，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打扮看上去整体很漂亮，显得很优雅。
张老师进了教室，笑眯眯的拍拍手，见这群熊孩子都差不多安静了才开口道：“同学们，相信你们都知道军训吧？”
此言一出，大半的男生女生哼哼的声音马上就出来了，张老师继续用手指扣扣讲桌：“安静安静！你们不想军训是不可能的！以后想不想毕业了？这是要记到你们的档案里面跟着你们走一辈子的！”
张老师故意停了停，见学生脸上都有了些严肃的味道，才重回笑颜：“学校决定呢，下周同学们去军训，今天下午就提早放学，大家四点钟左右就回宿舍收拾收拾，带好你们的衣服，回家以后让父母帮忙准备一个军用包，实在不行的就弄个大编织袋，装好你们自己的衣服，鞋子，被子，床铺，还有洗漱用品！周一早上八点学校操场集合！千万不要迟到！衣服记得多带上一些，最近容易下雨！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张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抱起教案准备出门，正走到教室门口，重新转过身子道：“这周回去记得多吃些好吃的，接下来一周有得你们哭！”
“啊……”
听着预料中的哀嚎声，张老师笑容满面的合起门去三班上课去了。
这群小兔崽子！就是要得用军训来治治！
……
陆行下午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告诉罗雪娟他们下周要军训去，急得罗雪娟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转悠，一直想着得跟儿子多带些什么去吃，想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个茬儿。
“儿子！妈给你带的咸菜好不好吃？”
陆行正收拾衣服，一听，心里一个咯噔。不过好在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他无比淡定的转身道：“好吃，张晨他们都爱吃，全吃完了！”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空落落的塑料瓶在罗雪娟面前晃晃。
罗雪娟看见，笑得眯起眼：“那你说这次军训妈再给你带点儿好不好？”
“不用！我们这去军训人家部队里都会安排好的！”
陆行自然的笑着回答，手里又拿出一件衣服在身上比了比。
罗雪娟在这头想想也是，毕竟孩子去军训，做父母的还给带一大瓶子咸菜，怎么说都不好意思，更不要说万一给陆行的同学看见，人家笑话他怎么办？
可是，这咸菜儿子爱吃啊？
琢磨了半天，罗雪娟欢快的冲儿子道：“儿子，你先收拾！妈给你做饭去！”
陆行听了，还来不及应，罗雪娟又重新转回来道：“这两天啊！妈把咸菜给你喂个饱！绝对不会想！”
说完哼着小曲就出去做饭去了，唯留陆行一人站在房间里：“……”
果真，晚上的时候，陆行刚上饭桌就看见一大盘咸菜静静的躺在他的饭碗边，浓郁的味道正一股一股的泛滥过来。
罗雪娟见儿子呆站着，奇怪道：“行行？”
陆行一囧，慢慢坐到座位上，筷子开始往咸菜的左边拐。
罗雪娟见此，还以为他没注意，连忙开口提醒道：“行行，咸菜在这儿放着，你多吃点儿，军训可吃不着啦！”
陆行听了，筷子不得已的从西红柿鸡蛋上又绕回来，夹了一筷子咸菜塞到嘴里嘎吱嘎吱嚼得嘣儿脆。
罗雪娟看见了，笑眯眯的拍拍他的饭碗：“配着饭吃，可下饭了！”
罗雪娟一面往自己嘴里扒饭，一面不停的给儿子夹菜，不知怎地就想到了以前一家三口的时候，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陆行正想偷偷把咸菜推远些，突然看见罗雪娟红红的眼眶，心底顿时一惊，连忙问道：“妈！你怎么了！怎么吃着吃着突然就……”
罗雪娟摇摇头，勉强的笑笑：“没事儿，妈没事儿！”
陆行不信。
罗雪娟没办法，才开口：“妈只是想到咱家以前的生活。”
陆行听完就沉默了。
以前的生活自己是完全没有办法涉足的，这也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罗雪娟铁定不可能接受什么重生理论，可万一被发现自己不是以前那个陆行该怎么办？难不成装失忆？
拜托，这是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
陆行沉默半晌，最终打定了主意。他沉着声音开口道：“妈，以前的事儿就给它过去吧。”
罗雪娟见陆行半垂着头，声音也低沉，反应过来以为是儿子伤心，不愿意回想。她立马笑着转移话题道：“哎哎哎，不想了不想了！儿子，给妈说说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呗！”
陆行眼睛悄悄一转，眼看达到了预期目标，也抬起头笑着回答：“妈，我给你讲，张晨啊，他得罪了他们班一个小姑娘……”
晚上，陆行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床垫底下发现的，说不定是以前的陆行藏那儿的。
陆行皱着眉，将一只手垫到脖子底下，一只手抬着照片开始细细打量。
照片上有三个人。
最左边儿的是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漂亮温婉的女人。
那是罗雪娟年轻时候的样子。
中间站着一个小男孩儿，胖胖的小脸上全是傻乎乎的笑容。
这应该是陆行小的时候的样子。
而右边站着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只有下半身的照片，上半身被人用手撕去。
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夹克和卡其布做的西装裤，由于被撕去上半身的缘故，陆行没有办法看到他的长相。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陆国强，陆行的父亲。
陆行轻轻笑了笑，将照片翻过来，背面用钢笔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九八八年，春。”
他大致推算一下，那会儿这个身体的主人才五岁。
想着想着，陆行渐渐感到困倦。
他把照片重新塞回床铺下面，翻个身关上灯开始睡觉。
管他呢！反正现在他才是陆行！
第二十二章：漂亮
周六早晨，陆行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罗雪娟已经快做好早饭了。
他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灿烂至极的阳光照在自家的绿漆栏杆上的样子，心底暖洋洋的，甚至还可以淡淡的嗅到那股阳光若有似无的味道。
“行行，起来就别发呆了，妈煮你爱吃的方便面吃，啊！”
“恩。”
陆行乖乖的点点头，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他手里无意识的拽着被子一角冲正在抹桌子的罗雪娟道：“妈，我今天可不可以晒晒被子？”
“好！今儿太阳特别好！还不知道明儿会不会下雨，你赶紧起来抱着被子出去外面占条铁丝，不然待会儿别人抢了啊！”
陆行笑笑，将手中的被子卷巴卷巴卷成一个团，从卧室移动到了客厅里，然后准备洗漱。
九七年这会儿黑人牙膏已经出了，而陆行他们用的就是他专门买的黑人牙膏。
那会儿陆行坐在客厅看那个小小的彩色电视时，突然看到一个广告，上面一个刘海儿往后梳，有点儿三七分感觉的穿着蓝色衬衣的女孩儿拿着老牌儿的黑人牙膏正在漱口，然后冲着镜子笑得开心，最后拿着牙刷转向镜头说了一句话。当时他浑身细胞就开始沸腾了！黑人牙膏啊！
于是，后来在逛生活用品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拿走了那条他心仪很久的黑人牙膏～
感受着原本上辈子才有的清凉口感，陆行好心情的哼着上辈子的流行歌。最后，他拿着毛巾洗了一把脸，冲着镜子确定脸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笑眯眯的转身跑到客厅里，抱着被子就要往屋外跑。
“行行！被子待会儿晒！先吃早点儿！”
“哦！”
他点点头，把手里的被子往沙发上重新一搁，和罗雪娟一块儿来到厨房吃早餐。
罗雪娟煮的方便面是白象的，陆行坐下来吃的第一口就觉得好吃的不可思议。
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以前的方便面配料都很实在，而且说一就是一！一克两克很标准。而后来的方便面不论是配料还是面饼，感觉都大不如前，实在没有当年那一口小锅煮出来的味道好。
罗雪娟看儿子吃的欢，开口道：“还要不要的？妈这儿还有！”
“唔……”
陆行摇摇脑袋，嘴里一大口烫得要命的方便面使他只能皱着五官回答问题。
“吃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
罗雪娟简直是哭笑不得，她拿水壶到了一碗水递给儿子。
好不容易咽下那一大口面条，陆行接过碗便开始牛饮。
果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TAT
最后，陆行还是舒舒服服吃完了一小口缸的方便面，连汤汁儿都喝的干干净净，罗雪娟实在害怕儿子吃撑了，硬是把他从躺在沙发上的样子拽起来改成无奈抱着之前卷巴好的被子出去晒被子的样子。
罗雪娟他们住的房子是当时还算比较好一点的水泥房，一般偏穷苦的人家只能住砖房。他们家的房子是属于一个厂里的小区，俗称‘老厂’。有几栋比较好的房子是厂长他们住的，住在相对而言较高的平地上，还有几栋他们这样一般工人的房子，就是水泥房了，剩下的则是相对而言厂里不怎么富裕的人家，住的是那种红砖房。
陆行抱着被子下楼，来到院子里。
之前罗雪娟所说的‘抢铁丝’，说的就是院子里统一拉起来系在树上的铁丝线，那是留给厂里的人家晒衣服用的，大概十几条。一般遇到太阳好的日子，大家起一个比一个早，动作迅速，几下就把铁丝全给占满了，如果没晒到的人家要么等晒好的，要么等明天起得更早。
陆行站在楼下，抬头瞻仰了一下基本已经快挂满的铁丝，心底一阵无力。
现在貌似九点都没有吧……= =
幸好他运气不错，有一个老奶奶的衣服晒好了，下来收拾，一收拾就给陆行收拾出一点儿位置，那老奶奶见他乖乖的样子，心里一阵喜欢，还硬是要帮着他晒被子。
陆行拧不过，只好谢过老奶奶后跟着一块儿帮忙晒。
老奶奶看着这小伙子白白嫩嫩的模样，心里一阵喜欢，笑容满面的问道：“小儿子，你是谁家的？”
陆行听了也不介意，同样笑着道：“罗雪娟家的！”
老奶奶听了连连点头：“小罗啊！小罗那丫头年轻时候可漂亮了！皮肤可好了！白得呀……”
陆行连声应着，一块儿给自家老妈带高帽子！
老奶奶最后用手拍拍被子上的灰尘，感叹的看着陆行道：“你妈过得可不容易啊，遇到你爸那个混蛋，你可要对你妈好啊！”
陆行点点头，跟着奶奶一块儿拍被子：“知道了，奶奶放心！”
老奶奶听了心里舒畅的不行：“你这小儿子就是嘴甜！哄得老太婆我心里高兴！看看看看，长得多漂亮啊！我孙女儿都没你好看！”
说完笑眯眯的抱着衣服上楼去了。
陆行满脸黑线：漂亮……爷的长相可是十年后最流行的长相！
家里，罗雪娟听儿子跟自己说楼下老奶奶的事儿，笑得肚子疼。
陆行说的是眉飞色舞，特别是惟妙惟肖模仿老奶奶说自己长得比她孙女儿还漂亮的时候，那种正儿八经却又微微委屈的样子，让罗雪娟生生把手里的扫把都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不过他还是很好的隐藏了老奶奶说他爸的那一段，因为害怕罗雪娟听了伤心。
“哎呀喂……”
罗雪娟揉着肚子长长舒一口气：“我儿子长得漂亮那可是真的！舒姨说的太对了！”
“妈！”
陆行假装很生气的模样：“你应该说你儿子长得帅！帅懂不懂！”
“知道了知道了！”
罗雪娟揉揉脸颊，捡起扫把重新开始扫地，陆行则是拿着拖把追着她的步子一路拖下去。
“唉儿子！”
“恩？”
罗雪娟一边扫地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班上哪个小男孩儿最帅啊？”
陆行一愣，脑子里下意识蹦出江镜泽随时随地都含笑的样子，脸上一绷：“我！”
此话一出，罗雪娟差点儿被笑到岔气。
“儿子，你，你是最漂亮的吧？”
“妈！我这叫帅！帅懂不懂！”
与此同时，远在市中心江家大宅和江老爷子一块儿喝茶的江镜泽突然连连打喷嚏。
江老爷子慢条斯理的问道：“生病了？看看看看！让你好好锻炼你不听！从明儿起，每天早上加跑。”
江镜泽：“……”
第二十三章：军训（1）
由于是军训的缘故，陆行周一早晨才去的学校。
和同学们一起，陆行背着一个书包，提着一个超大编织袋，站在操场上等老师。
毕竟他个子不算高，加上体的东西又重，陆行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大袋子放下来一屁股坐上去，四处张望着。
现在时间不算早了，所以学生看上去都差不多到齐了的样子。
正在陆行打算重新换个姿势坐的空隙间，他听见不少学生渐渐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出于好奇，他站起身子跟着一路望过去。
江镜泽？！
陆行表情一僵，随即背对着出声儿地点坐好。
“安静！同学们安静！”
班主任张老师站在班级最前面拍拍手：“同学们，马上准备上车了，大家准备站好队！”
张老师今天穿了一件风衣，里面配了颜色相近的套裙，看上去整个人既年轻又温婉。
陆行听了张老师的话，从编织袋上站起来，张老师站在前面扬着声音道：“呆会儿，你们该上车就上车，行李不用动，人家教官会给你们用车运过去！”
“知道啦……”
学生们稀稀拉拉的点头回应，陆行环顾四周一圈，发现整个班里用了军用包的只有江镜泽杜晟和沈斐斐，在人群中完全是一眼就分得出来的主！
他扭头及其不屑的撇撇嘴角，跟着前排的同学往公交车上走。
江镜泽背着书包和杜晟站在一块儿，他突然像是疲惫一般的用左手捏捏大腿，杜晟看见了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江镜泽眯着眼睛道：“被我爷爷昨天罚跑罚的。”
杜晟一听是江老爷子罚的，整个人打个冷战。
当年小的时候去江家住了一段时间，差点儿没给江老爷子折腾下一层皮来！这么长时间了，江老爷子还真是雄风不减当年啊……
军训的地方在市郊区，恰恰跟陆行家是两个方向，而且相较之下更远！
一路上走得路基本都是那种摇摇晃晃的土路，差点儿没把陆行的早饭晃出来。好不容易到了，他基本是脚步凌乱的下的车。
江镜泽站在陆行身后，看着他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嘴角隐隐出现一个微笑，小巧的梨涡若有似无。
陆行他们班的教官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教官，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