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你现在感觉如何？”

“手疼。。。还有。。。我的眼睛，感觉。。。不对，”Jesse试着去感受，但是他右边的视野却是像缺少了

一部分似地。他甚至感觉不到眼球的转动，那里空空的，仿佛不再属于他。“出了。。。什么。。。事？”

“Jesse，有些事你需要知道。。。我很抱歉。。。”那些残忍的词语从他的口中传出，Will强迫自己将头扭

向窗外，冉冉的绿色点缀着外边生机勃勃的世界，可是现在他却感到的却只有疲惫和无力。

Evan停在走廊的咖啡间里，他正在为自己的纸杯里填满黑咖啡。他知道现在已经没事了，Jesse终于清醒了。

他的身边有Will，他的好友，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他在检查着Jesse的身体，计划着今后的治疗方案，一切

都在变好。

可是他的手却无法停止抖动，黑色的污渍沾染在大理石的桌面上，他慌忙的擦拭却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咖啡杯

。灼热的液体飞溅在他的手背，很痛，但他可以忍住。那些疼痛终究会消失，即使是留下疤痕，也还是会最终

消退，此时的疼痛就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些曾经。可是Jesse呢，现在的他究竟有多痛，要痛到什么地步才能接

受那个现实，要痛到什么时候才能习惯那个现实。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他的眼睛，他的左手。他失去的是前程似

锦的事业，是踌躇满志的人生，是飞翔在天空中的双翼。。。究竟该有多痛，对于那样一个骄傲出色的人，究

竟该有多痛。。。

Evan站在那里，像是被水泥灌注成的一座雕像，浑身冰冷，除了被烫红了的手背。当那滴泪水重重砸到红肿的

皮肤上时，他才仿佛被按下了开关，机械的清除掉桌子上的痕迹，默然的将纸杯丢进垃圾桶，转身折返回病房

。他在干什么？Jesse在需要他，他怎么可以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不是说好了吗

，他们一起坚强的去面对那些。不再理会红肿刺痛的手臂，那不要紧，比起Jesse来说，比起他所受到那些伤

害来说，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需要赶回到他的身边，立刻。

坚定的步伐在病房门口的时候终于迟缓下来，里边那个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Evan感到他的胃部在翻腾个不

停，仿佛下一秒他就将无法忍受的要将那些东西吐出体外。那些恐惧，那些焦虑，那些不安，那些彷徨。。。

他做好了面对Jesse可能的所有情绪的准备，可是当他推开门真正面对的却是从没在他脑中出现过的情景。

Jesse半靠在床上，已经变长的头发散落在白色的纱布间，神色平静的叫着他的名字，“Evan。。。”仿佛那

些残酷遭遇不曾发生在他身上一样，带着淡淡的笑容。

“恩。。。Je。。。sse”好半天Evan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喉咙像是被扼住，身体像是老化了的机器零件

，每动一下就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着Will朝自己走来。

“OK，现在他归你了。悠着点老兄。”递过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暧昧眼神，医生大人终于体贴的从外边把门关

上，留给他们足够的隐私空间。

“帮。。我一把，坐着。。。有些累。。。”Jesse咬着牙说完已经是一脸的冷汗，他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

量躺回到床上，求助于Evan似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小心！我来。”Evan几步来到床前，轻柔的扶着那人躺下，把固定了石膏的手腕放好，然后将被子拉到他的

下颌。所有的碰触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他甚至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不小心弄疼对方。

“嗨，Man。”Jesse躺好后平复了呼吸，然后定定的看向Evan。

Evan皱着眉看着对方那明显塌陷下的双颊，还有突出于皮肤的浅青色的血管，心里一阵酸楚。他眨了眨眼睛将

那些水汽逼回去，然后换上一副往日的笑容。“嗨，你还好吧。”

“恩。。。还不错。”不知道那“还不错”究竟代表着什么，Evan的笑容变得越发苦涩。

“我累了，Evan。。。”强打精神的Jesse终于支撑不住的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都消耗了他

太多的精力，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即使是刚刚醒来却依旧身心疲惫，或许他真的需要休息了。

“好的，Jesse。一切都会没事的，有我在这里。”Evan的手穿过上Jesse的发间，仿佛带着魔力，让对方很快

就陷入沉睡。看着对方那轻轻颤动的睫毛，Evan也俯身躺到他的手边，睡吧，Jesse，我在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伴着Jesse胸膛浅浅的起伏，Evan感到了这个礼拜以来第一次正真意义上的放松。渐渐两

个人的呼吸频率变得一致，然后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了一起。

28.欢乐

两个礼拜之后，当Jesse可以更长时间的靠坐在床上，试着食用一些液态的流质食品，并开始注意到护士小姐

丰满的臀部时，Evan才觉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看到Jesse有持无恐的扮虚弱向Slalin要求特殊护理的

时候，他也只能带着抱歉的表情向那个同自己求救的美女耸了耸肩。

Jesse会按时吃药，听话的做各项烦人的检查，还破天荒的在一次Will带着助手查房的中，面对那个金发小伙

错误百出的回答只是宽容的一笑。他可是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哪怕是遗漏了一点细微之处，Jesse也会冷嘲热讽

个不停，就算是别的小组的主治医师也没少挨了他的嘲弄。

而现在，这个乐观向上，情绪饱满的男人，令所有认识他的医护人员都感动不已。而Evan却只能半张着嘴，看

着眼前这个不太真实的Jesse。他不相信，是的，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如此简单就接受了现状，并立刻妥协掉的

人就是以前那个心怀抱负、充满激情的男人。他的不平，他的怨恨呢？？他不是该质问着，失控着发泄出来吗

？？他不是不期望Jesse能放下包袱面对人生，不是不期望Jesse能够坚强的挺来过，但这样温柔的对待着每个

人的Jesse却让他感到分外的陌生，他无法看透那些笑容背后所隐藏的情绪。

他也曾怀疑过这里边的隐情，但是Jesse的病例却被Will单独收了起来，其他的人更是一幅不知情的样子。

Evan知道就算他去Will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于是每次Jesse加药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留意的观察着，可惜

里边也不过是一些止痛消炎的药品，虽然它们的量几乎超过极限，但也仅此而已。

于是他便将大部分的时间转而放在陪伴Jesse身上，热衷于向对方描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还有那些追悔不及

的时光。他有着小小的期待，期待着能够和Jesse分享一切，而他更加期待的是Jesse的互动。等待着对方能够

主动开口， 他迫切的渴望着Jesse的全部，欢乐与悲伤，还有他所不曾参与的时刻。

但是Jesse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在一旁保持沉默，只有当Evan为这些显而易见的拒绝而神色黯淡的时候，才会

握紧他的手，告诉他，他不曾有过什么值得难忘的记忆，即使有也都是些毫无价值的东西。然后他会用湖蓝色

的眼睛直视Evan，告诉他，他的生活已经因为他而改变。那里边有了更多的色彩，更多的感动，更多值得留恋

的东西。

Evan被对方眼中的深情而感染，他不知道为何这只有在梦中才出现的情景竟然一瞬间变成事实。他甚至伸出手

去查看Jesse的体温，难道是感染引起的发烧？？Jesse只能好笑的躲过他的大手，带着孩子气的笑容，歪着头

看着他。“拜托，请别告诉我，你没对那些女孩子说过这种情话。”

“我不是‘那些女孩子’，Jesse！！”Evan赌气的说道，突然间那天晚上Jesse所说的话显现在他的耳边，他

或许真的不过是那里边中的一员。

“Evan。。。你当然不是。。。你是唯一的。。。”Jesse突然间的严肃让Evan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他就知道

自己不该那么轻易原谅他的，“毕竟我已经验明正身了，你真的不是女、孩、子，不是吗？”带着一贯的不正

经的笑容，Jesse大刺刺的瞄向Evan的身下，甚至还色情的用舌尖舔了舔唇角。

“Jerk！！！”Evan感到下腹部一热，但最令人懊恼的是他意识到自己更像是一个被调戏了的女孩，虽然他才

是那个更高大、更强壮的人。气恼的瞪了Jesse一眼，他决定还是出去弄些咖啡回来。恩，不加糖的那种，能

够来平衡一下。够了，Evan Neill，停下你那愚蠢的笑容吧，控制好你的面部肌肉，那不过是一些花花公子惯

用的甜言蜜语，你知道那里边的水分，不要再笑得像个白痴。只是此刻令他郁闷的是面部神经却是像瘫痪了一

样，完全停工在那个傻气十足的笑容上。

可惜原本的好心情却在遇见Will的那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29.返航

“我需要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Evan。”Will面无表情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好的。”

片刻之后。。。

“什么！！”Evan的声音几乎大到要掀翻那间屋顶，不过那才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他！！出院？？出院！！是床铺紧张还是资金告急？什么？都不是？？那你疯了吗？他才动过手术诶！他的

眼睛还需要继续治疗！！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现在让他离开医院！！”怎么可以在他最虚弱最需要治疗的

时候迁他出院。

“是他自己要求的。”

“What？？”Evan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如果你担心的是费用问题那完全没有必要。政府会全权负责，即使是在他出院之后。还有保险金也会拨到他

的名下，如果需要，你可以替他请一个专业的看护师。”Will的声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相对于Evan的发狂，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Evan极力辩解着，即使那人身无分文他也会把对方看护得好好的。

“那么就请尊重他本人的意见。”公式化的声音缓缓从对方口中传出，Evan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来

反驳。

回到病房门口的Evan，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几乎融进白色的男人。对方正无聊的靠坐在床上，如同曾经过去的那

些日子里一样，看着窗外消磨着时间。身旁完好的右手微微向前探伸着，窗外的阳光零零碎碎的散落到他的手

心。接着那纤长的手指慢慢合拢，看着那些穿过指间的光线，男人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整个人沐

浴在金色的光线里，仿佛一幅基调温暖的油画。

门外注视着一切的Evan缓缓垂下头，盯着自己早已握成拳的右手。他以为他可以手握着破碎的阳光等到那个人

，却发现原来在它收起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将要失去那些温暖。

几日之后所有手续都办理妥当，Jesse在Evan的陪同下一起离开了医院。

Will负责的将轮椅推到医院门口，不去理会Jesse那些哼哼唧唧的抱怨，慎重的向Evan交代着：“那么，我就

把他托付给你了，替我看好他。”

“嘿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装出一幅心酸老爹要嫁女儿的样子，Will。你虽然够老，我可一点也不娘！”

轮椅的某人咧着嘴抗议着，却因为那低人一等的坐姿而略显得气势不足。

“我会的。”Evan迎上那人的视线，用着誓言般的语气点头回应着，然后弯下腰，在Jesse愕然的眼神中一把

将他抱起，迈开大步向停车场走去。

“等，等一下！放我下来，Evan！该死的你在搞什么鬼？我能够自己走过去！！”突然慌张起来的Jesse带着

可疑的红晕，气急败坏的捶着Evan的肩膀。

“你不是急着回去吗？我不过是一如你愿而已。”Evan对于Jesse瞒着他要求出院的气还没消，硬邦邦的一句

话就把Jesse堵得无话可说。

虽然觉得被比自己还要小的男人公主抱是件很丢脸的事，Jesse却还是暗暗心虚了一下，毕竟在现在这个时候

他可不想真的惹Evan生气。而当他发现那些无谓的挣扎除了能引起周围无聊人士更多的关注外，根本对Evan毫

无影响后，便只得老实的任由Evan抱着他向汽车走去。

被小心的放到副驾驶座上，Jesse才感到那些刺目的视线稍稍减轻了些。Evan则在完成了那小小的恶作剧后好

心情的绕过车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他熟练的启动了汽车，正奇怪Jesse竟会安静的出奇而不是狠狠的诅咒自己，转过头才发现对方正盯着倒后镜

发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Evan立刻明白那里是医院的大门，从这个角度上看竟然同他们曾经任职的医院一般

无二。

Jesse的脸大部分被纱布包绕住，所以Evan看不见上面的表情，但是那些悲伤却是显而易见的。

下意识的，他伸出左手手附在Jesse的肩膀上，食指轻触着那些干燥的纱布，拇指则描绘对方下巴的轮廓，指

尖的温度就这样从一边到达另一边。他想让Jesse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自己。

当Jesse的视线终于转移到Evan身上后，他将身体微微靠向Evan的方向，任由那些手指在脸上移动抚摸着。是

的，他是明白的，一直都明白，无需言语。

纱布下的那些伤痛，那些他曾经拥有却失去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人来得重要。不甘和愤恨会被那

人抚平，阴冷和孤寂都会因那人温暖。是什么时候，对方已经成了无可取代的唯一。。。

对不起。。。默默的做着口型，Jesse却无法真的说出来，请准许他再放纵一次，那些温暖他已期盼依旧。“

带我回家吧。”Jesse满足的闭上双眼，迷失在这个只存在于他们两个的世界里。。。

“不要因为结束而哭泣，微笑吧，为你的曾经拥有。。。”

只是，当时正专注与道路上的Evan并没有听见这最后一句的低喃。

等两个人回到属于他们共同的家后，站在打开的门口，被搀扶着的Jesse深深吸了口气，尽管那些不甚新鲜的

空气让他感到阵阵的胸闷，可那种归属感却让他莫名的安心。“终于。。。回来了。”打量着熟悉的摆设，握

了握身边人的手臂，突然Jesse不可抑制的轻声笑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拥有回家的感觉。而那些笑容也终于

感染到Evan，后者将Jesse环在胸前，低声回应着：“那么。。。欢迎回家。”

30.换药

其实Jesse也曾经委婉的----呃，对于Jesse Cundey来说那种语气真的是有够“委婉”----和Evan商讨过，他

们可以请一位专业的护理师。不是说他对Evan的业务水平抱有怀疑，而是他认为对方真的不需要把所有的时间

与精力都耗费在一个病人身上，就如同他们照看过的那些患者一样。你看，当你下了那个诊断过后，你需要做

的不过是在护士身旁干一些指点工作。而“照顾Jesse”这一条并没有明确的写在Evan的工作守则上，他可以

陪伴他，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到他，但他同样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事情和空间。抱着替对方着想的好意，面对

Evan那几乎喷火的眼神，Jesse依旧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