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所顾忌的胤龙稍稍收敛了气势，却又故作着轻松做派说道：“嘛，龙族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只要冥龙可以通过九龙试炼。”

“九龙试炼？”

“就是分别通过九龙的考验喽，如此，就可以被龙族承认。”

“被不被龙族承认，你觉得我会在乎吗？”逍生很是不屑一顾。

“神使大人自然是不会在乎了。”胤龙毫不在意逍生的态度，“不过神使大人可要清楚他始终是龙族的一员。”

始终是龙族的一员吗？逍生沉默了，想到当初雉龙的离去，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好了，话已带到，就看神使大人怎么做了。”胤龙交待完直接闪人，流星一般在夜空中划过一道轨迹，“我们还会再见的哦！”反正目的已经达到，神使样子已经见到，果然可爱啊，怪不得弟弟回来之后魂不守舍的。

余音落下，消散在空气中之后，四下重新变得无声无息，从未出现过发生过什么一般，静寂的夜色依旧平静的安静。

好一会儿，还是冥龙先开了口：“逍生，我没关系的。”早已做好的决定，自然是无所谓了。

“真的没关系吗？”很轻、很轻的一句话，逍生是在问冥龙，更像是在问自己。

回想起上一次雉龙的抉择、别离，又突然出现一位自称是龙王子的，彻底烦乱了逍生的心思。

有些称号是独一无二的，称号是不可以随便自称的，一切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一点——雉龙不再是龙王子了。

发生了什么事，逍生却一无所知，只想立刻冲到小孩面前质问。

“如果担心的话，就去找他好了。”感受到逍生平静外表下的不平静，冥龙很轻、很轻地说道，就仿佛不是说给别人听就说给自己听似的。

不过逍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猛地抬头，盯着冥龙看，是冥龙那一副低垂着小脑袋的样子，仿佛没做出过任何反应。

“我可以去找……”你吗？

又不知是问谁的轻喃，逍生脑海中浮现出那一个小小的身影问他。

“如果我走了，小生还要我吗？”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哦，对了，当时的他什么回答都没有，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所以，我还可以去找你吗？

Chapter 30

困眠的夜里，逍生的心绪却清晰无比地发散着思想，如果刚来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可避免的有着排斥，那么过去这么久了，又还是隔阂融入不进干什么呢？脑海里一幅幅画面好像就展现在眼前，看着里面的两个小孩吵吵闹闹相互拌嘴，看着其中一个总是欺负着另一个，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哭，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笑……抹怀不掉的记忆，隐藏不了一颗心的萌动，在意了就是在意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从来都是可能别人掏心挖肺，自己还没心没肺的，但一旦自己掏心挖肺了，就不会管别人没心没肺了，那时为什么就放任离去了呢？

“小生，我很害怕啊小生……如果我跟着你了，我会不会就没有家了，没有家了万一小生你又要赶我走，我该怎么办？小生，我很害怕啊小生……我害怕我只有小生了，小生也能只有我吗？”

小孩的呢喃似乎就在耳畔回响，那一滴温热的湿意似乎再度升腾，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着：是该放弃的，早就该忘掉的，根本用不着记者，因为你没心没肺，因为你……掏心挖肺地怎么可能就光拥有小孩一个人？

又有一个声音反驳：如果没心没肺哪来的复杂心情？当初就不该心软，就不会有什么羁绊了，就不至于如此为难了。

还有一个声音特大声地说：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已经在心里了干脆点好不好！想就去找回来，什么能不能、可以不可以的。

在心里了吗？

是啊，在心里了啊！

所以，我要来找你了哦，不要害怕，不会让你没有家的，不会再放你走了，如果你只有我，我……也可以只有你！

被进到了心里总归就放不下了，放不下了总归就没法再没心没肺的了，龙族又如何？有阴谋又如何？想要利用他就来吧！

不过，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利用的啊。

想要利用他的……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想通了的逍生伸手拍拍冥龙，在抬起头之后，仰起一个宽心的笑容：“我们一起去把小雉找回来好吗？”

我们吗？冥龙晃神，对于一直吸引着他的逍生，他能说什么呢？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该满足了不是吗？还想要索求什么呢？

“好。”冥龙颌首答应。

不管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能在你的身边，哪怕只能做你的守护者，虽然我知道，你并没有真的打算让我做你的守护者，但是我还是想，如果你有危险，保护你的那个人，能是我，可以吗？

刚刚打开一个心结的逍生没有觉察冥龙的神情变化，就算察觉了一样没法子透视心灵，知道想法。直到哪一天，默默守护的人儿，在一个生死的关头，挺身而出挡到了面前。

心动不如立马行动，逍生才不管其他任何什么了，只想快点去找雉龙，去到面前，告诉小孩：我来找你了，跟我走吧！

但是寂静中突然响起轰鸣，逍生抬起头望去，是一艘艘地精飞艇的坠落，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划过流星雨一般的璀璨，凄惨的惨叫跟着一声接着一声喊着。有这里的，又有那处的，在火海中痛苦而又绝望，撕开了黑夜的静寂，敲响了对手的警钟，更是宣告了己方的到来。

尖锐的呼啸伴随着阵阵翅膀扑扇声铺天盖地而来，借着坠落飞艇一团火球似的烈火，暴露出了那严密排列掠空而来的狮鹫部队。承载着人类的强者，发出一道又一道强烈的攻击，骤雨般密集，冰雪般冷酷，飓风般无情，收割着生命，一张张面无表情的面孔，真正的军队而或杀手。

噪杂声、号角声、军令响几乎同时奏起了乐章，演绎出又一场即将开始的乱斗的序幕，原野、山岭一把把火炬、一盏盏魔法灯如同星光般绽放开来，照耀了阴暗，彻底破开了黑夜的宁静。

大地的震动是步兵整齐划一脚步的踏步，剧烈的奔腾是一支支骑兵的冲击，弓手们“嗖嗖”地射出箭矢宛若密布了一片天空的乌云，在精灵、兽人、矮人等组成的反人类联盟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在这深夜黎明交错最困乏的时候，给予了严厉而惨重的打击。

叫嚣、谩骂，充斥在进攻之间，悉数着人类的恶行，充满血性的兽人最不能忍受，首先暴乱发起了无组织、无纪律的反击，统统淹没在层次分明的人类大军下。最是理智冷静的精灵唱起抚慰心灵的歌谣，努力想要按压下兽人的暴动，又一边连同同样没有失去理智、冷静的矮人阻止人类进一步的攻掠。

有数几位大将不愧作为最高统领分别火速采取了行动，兽人一方更是狠心地放出因为人类偷袭焦躁不安的科多兽，挣脱了囚禁的科多兽大批、大批跑出牢笼，如一股洪流冲进了乱斗的战场，敌我不分的践踏。虽然无可奈何地令自己一边跟着造成伤亡不断，但成功拖住、拦阻了人类席卷一般的进攻步伐，可惜缺口被打开后难以彻底堵住。

眼看人类迅速、果断重新组织起了阵营就要再度发起冲锋，矮人一方见到了之后咬了咬下达了又一狠心命令，一捆捆炸药桶被绑在了一起，放到了投石车上，瞄准了缺口。那里还有他们的族人在拼命顽抗，尽管那么无力，却无一退缩，如果让知道被放弃了，能理解的吧？

着想大局，牺牲……再所难免！

就连悲天悯人、崇尚自然的精灵都别过头去闭上了眼，沾染鲜血双手的他们已是罪恶，只为了以后的族人们可以生活得更好，在这片不该只属于人类的堪培拉大陆之上。

当投石车的支点翘起了巨棍的弹起、发射，发出“咻”的啸音划过暗夜下的喧闹，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那被绑在一起的一捆捆炸药桶吸引，正在缺口杀戮的众人，只觉得听见了死神在向他们呼唤。

“不——”

“快撤退！”

人类进攻的阵型拥挤着乱了章法，口中绝望着呐喊，黯淡了上一刻还泛着光彩的眼神，瞳孔中一柄巨大的镰刀挥舞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阴暗的面孔上，只点着两点猩红。

“为了王国！”

“为了部落！”

“为了联盟！”

眼看自己被放弃，没有像人类一样慌乱，抱着必死的决心汹涌扑上，咬上对方想要逃跑的任何一员，明白他们的牺牲，可以给更多的族人争取到生存下去的机会，争取到有效阻止起抗争的时间，只要填补上这一缺口。

他们，不会责怪，不会埋怨，甚至可以理解那万般无奈，只是更痛恨万恶人类的阴险，趁着他们疲劳困乏休息的时候偷袭。

为了荣耀，为了自由，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们不能退缩，他们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直到死亡，只来得及听见半截爆炸的音节，该庆幸不用体会那身体被四分五裂的痛苦吗？

之后，万籁俱静，消逝了生命。

剩下还活着的，听着震慑灵魂的炸响，眼睁睁地看着惨烈就在眼前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无法阻止，一幕幕血肉横飞的景，永远刀刻进在场每一人的心底，抹灭不了的记忆将陪伴一生一世。

战争，永远超乎想象的残酷，一旦爆发，又如何能轻易停止。

缺口，尸横遍地，滚滚浓烟，透着零点火星，弥漫出一股烧灼的糊焦气味，反了心志不坚定人的胃，呕吐出浊物，更添空气的异味。

人类一方不得不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精灵、兽人、矮人成功暂缓住了猛烈的进攻，踩着自己族人的尸体迅速填补上了缺口，拉开了阵型相对而望对持，出乎意料配合得两方都没有立刻展开攻击。

天空，一些逃生的地精飞艇没有再遭到轰击、追捕，一只双头飞龙奇美拉从大群狮鹫之中冲出，龙吟高亢，威势俯冲至双方战阵之间半空停住，但凡生物一律受到了震慑。龙族，再低阶的龙族，依旧位列在众生之上，俯视接受仰视，不等同的高傲，就算是被一个人类给驯服着。

“隆城城主隆战在此，你们这群异族胆敢挑战皇国的威仪，就准备好承接无尽的怒火吧！”

一个魁梧的身形威风凛凛，屹立在奇美拉之上，喊声嘹亮响彻整个战场，振聋发聩耳膜嗡嗡声不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一族与一族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吗？没有人可以明白回答，没有人有能力解释清楚，是心灵之中充斥着欲望、贪婪，就无法平息争斗不断，自亘古到永远，一直持续下去。

精灵、兽人、矮人无不一仇视着人类，如果能有机会报复如何能放弃、无视？对于隆战的开场白无一没有作出回复，不知道是谁拉满着的利箭脱手，不知道是谁呐喊出了一声吼杀，本就一触即发的胶着立刻被打破。

这一次，两支军队是真真实实冲杀在了一起，更为激烈，更为惨状，再不是一方突然袭击后把另一方压迫。

人类是人数众多，但精灵、兽人、矮人等等汇聚在一起能少得了哪去吗？何况目前人类方面派遣的至多只有驻扎在隆城的先锋部队，突袭被阻后何以再突破过有准备的防守。

时间拖得越久，越能看出人类攻势渐渐得不足，发现这一情况后的精灵、兽人、矮人更是嚣张地全面发起反击，不再一味守成，打得人类节节败退，场面似乎一下就颠倒了过来。

没有发现应该对源起城铁桶一般的包围圈，慢慢、慢慢被引开一道缝隙，放弃追捕只顾着逃生的地精飞艇后一直空中待命着的狮鹫部队，在一个个人类强者的驱使下，立刻冲着那道下面大军用人数换来的缝隙突进。

风驰电掣的速度快到等到在夜色中视力依旧的精灵最先发现时已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恨恨地看着大片、大片狮鹫从空中冲进那座他们攻打了很久没有攻破的源起城。连着慢一拍注意到的兽人、矮人，无一不在心里辱骂着人类的狡诈，又诅咒着贪生怕死的地精没有跟着一起来攻城就算了，说是要在路上防止人类偷袭，还不是深怕拿他们空中冲锋损失了他们的飞艇，结果呢？还不是被偷袭了，被打得落花流水竟然连预警都没发出来，更是背信弃义逃跑，真真可恶。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目瞪口呆目睹了的逍生艰难地把自己从澎湃惊骇波涛中拉出来，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竟然在颤抖，小小的的身子显得尤为娇弱，好想一个怀抱的拥入，前所未有的需要。

缄默守在旁的冥龙只是抓过逍生的一只小手紧紧抓着，没有逾越，就算是在这么一个时候，就算知道对方是多么需要更多的安抚。他想，他做好一个守护者就可以了，那个位置，总会有人出现占据了的，但是……这个人，不会是他，又何必去贪婪仅一时一刻的触碰呢？

Chapter 31

如果说之前因为远观感受还不至于那么深切，这一次因为选择躲藏的隐蔽之所超近距离战场，抛洒的热血似乎都能溅起到小脸上。被斩了头的痛快倒下，而只是断了肢的却匍匐挣扎着呻吟，但没有人会停下来顾忌，被践踏而过，或努力拼尽最后一丝一毫拖一人赔命。

浮心仓惶，悲凉曲目，英雄壮歌，激荡气魄，扼腕叹息，胜负输赢。

已称不上大军的人类虽然溃败，但总算完成了吸引注意力的任务，让载着强者们的狮鹫部队借着夜色成功冲进了源起城中。从始至终目标明确，先偷袭扰乱，再掠阵故意让组织起反抗，然后尽全力拼杀，直到兵尽败退，狠辣到精灵、兽人、矮人无一没有看出来诡计其中。

等到终于发现，又怎么来得及阻止，过于迫切偿还被偷袭，不得不牺牲自己族人的屈辱，结果忘了，他们是在为什么而战，散开了对源起城铁桶一般的包围，给了人类趁虚而入的机会。

能把握住如此战机，该感叹下人类不愧为人类吗？勇敢、机智、同样不畏生死，更是发狠为了大局，牺牲了绝大部分只为成全一小部分。留心一点甚至能发现这一小部分强者尽管是人类竟然全部由冒险者组成，如果逍生不是那么不平静的话，大概可以看清其中几位领队会很眼熟，就是那个算都算不上组成的佣兵小队中的几个冒险者。

拿享受着至高神恩惠的侵略者对付侵略者，还有比这更好、更有效、更直接的方法吗？

一整个战局的布置，环环相扣，无法不令人佩服的雄韬伟略。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经的人类帝国可以一一打败异族建立起皇国，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杀戮在继续，眼看被抢了先阻止不了了，精灵、兽人、矮人纷纷将怒火发泄到剩下垂死挣扎的人类身上，回头又紧急调兵遣将不惜一切代价攻城，绝对不能让人类顺利得逞。

杀红了眼的双方都没有注意，那座源起城阴暗得始终没有丝毫动静发出，不管外面打得多么火热，就连刚刚冲进其中的狮鹫部队都统统不见了踪迹，透着一股诡异。

“逍生——你在哪里啊？我们要来找你啦！”

没有一点预兆地，战场上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嗓音拖长着音节，喊出了一句莫名其妙、毫不相干的话，在一片打打杀杀中那么得啼笑皆非。

“笨蛋！传音筒不能这么直接喊的啦！那个冒险者说过要调一调的啦！你这样让所有人都听见了啦！”

紧跟着又一个大男孩未怎么变声的清澈嗓音响起，像是在教训之前那个小男孩的莽撞，忽视了自己一样的鲁莽。

传音筒，冒险者独有的可以快捷、方便传递信息的道具，相当于逍生原世网游中的各种频道了，大至世界喊话，小至单人传音。这个时候这儿不知是谁在乱喊明显是没有调节好，更明显貌似不是冒险者在使用，而是哪个原住民大概是要找人从冒险者那儿拿来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