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痒——挠眼
挠眼  发于:2013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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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皖觉是下一个赶到医院的,这回是赵自强亲口通知的,他怕自己要是瞒着,孙皖觉就要带着妹妹杀来问罪了。

谁知这孩子来了以后也是默默无语的个床边站着,虽然立着的两人之间气流有些不对,不过赵自强气愤的打算当做没看到。

他的脸本来是副教书先生长相,这时候青青肿肿蘸着药水裹着纱布,看起来滑稽极了,他自己拿着手机不停的看来看去笑的嘻嘻哈哈,旁边的人却没这个心情陪他说笑。

孙皖觉阴森森的站了好久,这才夺过赵自强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借我打个电话。”

赵自强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的背影,边一下下的按压脸上青紫的伤痕,疼的已经嘶嘶叫了,自己也像是没觉到似的。

23

孙皖觉不知出去打给谁了,但肯定是赵自强不知道的人就是了,这孩子还警惕的把通话记录什么的痕迹都删除掉,依旧一脸臭臭的样子走回赵自强的床前。

赵自强拿回手机后心不在焉的翻了翻,发现什么痕迹都没有也没有追问,只是揶揄的冲孙皖觉笑笑,这不可避免牵扯到了他脸上的伤,疼的他瞪着那个嘴角没有笑意的男孩呲了好一阵的牙。

“蠢。”

孙皖觉站半天,看赵自强还是兴致勃勃的小丑样的搞怪,终于受不了的丢下评语,烦躁的出了病房,也没说声去哪了。

病房在此之前还有些赵自强发出的怪声,男孩出去以后就全然寂静了下来。

钱王异次元了好久,这才终于挣扎着爬了回来。

钱王其实本来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可最近不知怎么了,一对上得和赵自强好好说话的时节,他就像喉咙哽了块儿果子似的,想说的话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甚至好些时候念头只在脑子里飘着,根本就组织不出语言。

赵自强伸手僵硬的摸索床头,他本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好让他拿在手中当个把玩的道具,以此让自己有那么点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架势,好把自己半瘫似的弱势掩盖一下。

可是触手处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眼睛瞪的大大的对着床边还在踌躇的男人。

“钱王,你别怪我说你没长心呢,看病人的时候怎么也得顾及这病人吃过没吃饿不饿吧?你个大活人站我跟前你觉得我瞅着你就能顶饱?”

他这话说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气势了得。说完以后自己都小雀跃了一下,可是看到钱王抬起的眼里满是懊恼和无措,和立马转身出门的身影后,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脏酸戳戳的难受。

赵自强不愿意承认,在任何时候,他其实都不太乐意看见那个一直意气风发的男人一幅卑躬屈膝的委屈样的,至于原因,他不想考虑。

钱王出了病房就疾步往楼下的小卖部跑,他烦躁又后悔的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赵自强还饿着,同时又暗自庆幸他至少还是知道赵自强的口味喜好的。

可惜事不如人愿。

他刚奔下二楼的楼梯,就和疾步上楼的孙皖觉撞个正着,钱王体格大,直接把孙皖觉撞到了地上,同时男孩手中的物件也被撞得撒了一地。

孙皖觉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看清撞到自己的人是钱王以后蔑视的扫了他几眼,然后立马翻起身把撒了一地的东西一一收拾到塑料袋里,也不再搭理钱王,自顾往楼上走了去。

钱王被人鄙视几眼也没有发觉,只是怔怔的杵在原地发呆,他看见孙皖觉的袋子里装着香蕉酥,绿豆糕,甜圈面包,甚至还有几只糖果,加起来可能也就是不过十几块钱,可是这些全是赵自强爱吃的,学生常买的甜食。

钱王头一次觉得格外的无力,就好像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改头换面的全副武装着突围,结果发现新的自己依旧全身都是致命的漏洞,根本不足以质敌。

他站的地方是医院的取药口走廊,周围的人都不算匆忙,有的在他身边椅子上等待的家属也都多瞧他两眼。

估计在好奇这个风衣笔挺的英挺男人为什么一脸落寞的垂着头发愣,或许是失了什么人?毕竟医院这地方,令人失魂落魄的事情太常见了。

吱呀——

赵自强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赶紧边调整躺姿,边想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抬眼,等看见进来的人是孙皖觉,怔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塌了气,懒洋洋依上床头,笑眯眯的打趣。

“呦,给叔叔买什么好吃的啦?”

往常赵自强一自称是叔叔孙皖觉都会黑脸,这次也不意外,孙皖觉板着脸把东西往赵自强枕头旁一扔,然后抬头扫视了下赵自强手上的点滴瓶,再次不吱声的扭头出了门。

“又干什么去?”

“回家。”

赵自强这回没有再出声,只是微微笑着用一只手翻弄那个塑料袋,挨个把里边的东西念出了名字后又原样摆了回去,把那袋子放在一边,这又直愣愣瞪着眼珠子往门口盯着。

十分钟后,门开了,赵爸爸进来,手里拎着一袋小笼包子,没说话。

二十分钟后,赵自丽进来,拎了袋橘子,眼泪汪汪的,还气愤的使劲说是想要找人报仇,然后被赵爸爸敲了头。

又是半个小时,几个护士进来,告知他们需要从临时病房转正,训练有素的把赵自强移上滑动床,然后一行人穿过走廊,上了电梯,最终把赵自强安置进了新病房。

过一个钟头,赵自丽和赵爸爸被赵自强劝着回了家。

病人这才得以慢悠悠的闭上眼睛,任困意和痛意一起袭上脑神经。

此后的一个礼拜里,老王,赵自强的前同事,现在的老板一家四口,钱王的妈妈姐姐,一众人都陆续的来探望过赵自强几次。

鲜花水果什么的足够他享用一阵了。

孙皖觉来的非常勤,虽然依旧的少言沉闷,甚至连一个对视都吝于给赵自强,赵自强只当是孩子又叛逆期里闹别扭,也不理睬他。

这许多期间,钱王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

打人的那伙人倒是也再没纠缠过,虽然量他们没那个胆子,赵自强也乐得当是这些人就是一时的瞧他不顺眼。

赵自丽自作主张的跑去拜托朋友查问了许久,也没摸出什么门道,只能不甘心的不了了之。

赵自强还不能活动,毕竟伤的是胸腹,内伤不说,还动到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样卧床的日子怎么说也得再俩礼拜。他本来已经可以在饭馆独当一面了,这时候出了故事耽搁工作,对老板还是有点歉意的。

不过老板一家还真是好人,不仅每天过来探视,还从不落带些拿手好菜的,甚至是一直顺带给赵母捎上些。

这几天他们听赵自强说抱歉时又满口的不介意,还主动说工资一分都不少的。

能遇上这样一家实在人,赵自强也是感动,之前因为孙皖觉的事情而打得辞职的主意也暂时搁下了。

好在孙皖觉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半夜跑来对赵自强上下其手,赵自强也就权当是孩子好奇心过去了。

后来他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孙哥和王姐孙皖觉的交友情况,得来最近和一个高年级的女孩子走的比较近时,他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对着孙皖觉也不再别扭,正正常常的完全是个长辈样。

24

钱王不知第几次强制性的把老王叫来酒吧里喝酒,纵使老王近来对他不冷不热,他也没什么感觉似的。

他其实是喝不醉的体质,可是近来借酒装疯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一冲动,就会把自己大教授的身份抛得干干净净。

老王也是个教授,人家可是有家室又有事业的,没那个脸皮陪着他装疯,而且老王也知道,这人看着已经醉的神志不清,其实就是想借着醉酒的名头发泄一番。

今天又是如此,钱王一脸阴霾的拉着老王往嘴里灌酒,七八杯下肚,像掐着点儿似的开始东倒西歪,嘴里冒着不像胡话的胡话。

老王陪着钱王这么醉生梦死了几天,自己觉得是仁至义尽了,再帮下去,他也要被老婆扫地出门了。何况他老婆本来听说了钱王的事情后就一直对钱王冷嘲热讽的。

把人连拉带拽的弄出来,老王喘着气抚着啤酒肚歇劲儿,低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高壮男人决定彻底撒手,掉头拦了辆出租车就自顾走了。

钱王孤零零的坐在酒吧门口,周围进进出出的人都是三五成群,也没人理睬他。

他手里的手机举起又放下,对着那串熟悉的几乎可以倒着背的电话号码愣神,就是觉得触着拨号键的手指抖得不行,他实在是怕再听到像上次那样绝情的话。

已经几乎快要入夏了,他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冻得手僵。

正喃喃着,一阵刹车声擦着他的脸响起,他做出迷迷糊糊的样子稍微抬起些头,一双高跟鞋就映入眼帘。

撇撇嘴,钱王直起身子,吐口气,整理好衣服后就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颓废样子,钱王姐姐直视着弟弟的眼睛,好一会儿,等看出了男人眼中多年未见的落寞和不甘后先认了输。

“上车吧。”

钱王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默默的走到另一边上了车,汽车发动,周围的景物快速的向后倒去。

钱王只当是姐姐听了老王的话来接他回家,也不问什么,眯了眼睛靠上座位假寐。

女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的弟弟,心理面也是复杂的紧。

即使是当年钱王出柜的时候,她也只是埋怨过另一个人,她一直是护短的。

这么些年过来,当她以为弟弟就可以这么安定下去的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她可以理智的说这事儿几乎全是钱王的错,可是感情上却依旧不容许。

她和赵自强其实接触的并不多,赵自强这个人在她眼里总有种矛盾感,又像是老气横秋,又看着单纯。

她一直以为钱王挽回的筹码就是赵自强死心塌地的爱,可是几个月下来,她也茫然了。

那个从男孩到男人,从学生到白领,都看起来内向深情的人,这回竟然这么坚决的不肯妥协。

车慢慢停下来,钱王之前迷糊着就真的睡着了过去,直到姐姐点上的香烟味道钻进他的鼻子,他才醒过来,下意识的往车窗外看过去,他惊讶的看到了医院的大门。

“姐?”

女人不解释,直直的盯向后视镜。

“这种事情,要么就干干脆脆彻底断掉,要么就不要动不动泄气,你不坚持不纠缠,那块石头就不会被水滴穿。”

女她幽幽的吐出口烟,认认真真看着发愣的男人,接着道:

“何况他也不是铁石心肠。”

钱王依稀做出了“我”的口型,又把声音吞回了肚子里。

女人微微笑一下。

“其实我挺能理解他的,当时你姐夫为了那个谁和我离闹婚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着就算是死了,下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只想象出背叛我的样子就呕心的不行。结果呢,磨了这两三年,我多大的怨恨都过去了。当然,这不是有个女儿吗?现在我俩又在一起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出门应酬晚点的时候都会和我报备,我的重心现在是转移到了女儿和工作上,他也理解,而且比以前会疼人多了,你说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

女人说到这儿,偏偏头看看垂着头皱着眉的弟弟。

“赵自强虽然不是女人,但是你坚持认错积极改正连哄带诚心他未必不会心软。感情这东西,男人女人没什么区别的。”

她看看望着车外出神的弟弟,叹口气,言尽于此的意味呼之欲出,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

“你要是一直和以前一样,你自己想想他原谅你图什么?为了和你折腾这一场?你要是真心还想和他过,就仔细想想,你到底能为他做什么。”

说到这,钱王姐姐也住了口,无声的按开车门。

钱王无意识的下了车,又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接着就头也不回的往医院大门里走去。

夜已经深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声控灯走过一个灭一个,像是考验人的心脏一般。

到了目的地,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透过窗户看床上朦朦胧胧的轮廓,隐约看得到那人眉头一抽一抽的皱着。

赵自强的身子痊愈的挺快的,翻身走路之类的动作只要缓慢着来也还过得去,也不过就是一下一下抽着疼。

钱王是知道这种伤的。

可是他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感受到另一个人受到的疼痛的,尤其是心角的地方,像是被攥住一样,酸酸软软。

25

钱王站在赵自强床边,目光温温妥妥的。

赵自强感应似的睁开眼,身子还不能侧着睡,这几天他连睡觉都觉得像是在受刑。

这么月色朦胧中醒过来,脑子虽然还没醒彻底,但是心底却是出于意料的干净柔软。

仿佛约好了就这么一刻不计前嫌似的,两人相对的目光里什么恶劣的情绪都没有。

甚至还相对微笑了起来。

“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对不起。”

“感觉今天晚上真亮啊。”

赵自强笑着,眼神纯真的像是新生儿,他慢慢的转过僵硬的脖子看着月色明媚的窗外。

钱王也笑,蹲下身子,挪过去把吻印在赵自强眼睛上,然后在赵自强还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转身离开。

赵自强没有看男人离开的背影,只是嘴角的微笑淡了下去,然后又朦朦胧胧的闭上眼睛,隐约可见呼气起伏的均匀,好像是已经又睡了过去。

正午的太阳高照。

“铃~~铃~~~铃”

门铃响了三下。

钱王撇撇嘴,明明听得到屋里的脚步声,可是对方就是僵持着不肯开门,他无所谓的笑笑,抖抖手中拎着的文件袋,掏出钥匙开了门。

孙侃爸爸的脸一阵慌张,不过钱王当做没看见,他镇定的走进客厅,环顾了一下房子,扭头对着如临大敌的老两口微微一笑,

“房子保养的还不错。孙侃还没回来?”

孙侃爸爸作势要冲上前来,被一旁的女人拉了住。

男人满脸挡不住的戾气,

“怎么?上次挨揍还没挨够?自己跑来找打是吧?那个贱小子把钥匙都给你了?”

钱王扭扭肩膀,他对赵自强弱势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心甘情愿仰视的,别人可就不是了,上次这老男人钻了个空子趁他喝的无力的时候招人蒙了他一顿,他没当回事只是不愿意计较,再来上一次可就说不好了。

他慢悠悠的撑着膝盖坐上沙发,拿起桌上的苹果把玩,并不回话,任男人继续威胁,

“上次只是给你个警告,你要是再纠缠,我就给你全捅到学校去!”

话音刚落,大门又一次被打开,这回是孙侃。

男孩下意识的在看见钱王后惊喜了一下,然后看见和钱王对峙着的父母后紧张又慌乱的跑过去坐在钱王旁边。

“爸……妈,你们坐下说,好好说。”

他猜测钱王来找他也是为了问那件事,不过眼下只觉得能看见钱王主动找他心里隐隐有股子高兴劲儿。

钱王见一家三口都到齐,好整以暇的拿出了手中的文件,

“还有三天,咱们的租赁合同就到期了,这房子,嗯……月底前吧,你们尽快找地方搬出去。”

两口子和男孩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男主人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这人在说什么,想要问也不知从何下口,

钱王继续道:

“孙侃没有告诉过你们吗?我是这所房子的产权人,我当时和孙侃定的是两年半的合同,你们……我看看,还有2000块钱的租金没有交,不过孙侃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想难为你们,就算了吧。你们只要在月底前搬离就可以了。”

三个人满脸僵硬的消化着这段话里的信息,两口子瞬间无措了起来,只有孙侃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钱王,他怎么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过感情,从来没有!

“赵自强的事,他的伤,我不知道,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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