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 上——苍白贫血
苍白贫血  发于:2013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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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淮一愣,“这样厉害?”

春宝得意的吃一口糕,“那可是,想来我也是在宫里待了十年的老人儿了,如今总算能混出头来了。”

淮淮道:“忒威风,回头上御膳房跑腿的活计,就可差下人去干了罢。”

春宝点点头,“那倒是,只是这宫里实在忒大,想寻个人忒费劲,到现在,我还未见除我之外的第二个太监呢。”

抻着脖子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春宝继续道:“这是你整日在床上躺着,所以并不觉得,若是你也起来四处转悠,怕是我连你也找不着。”

淮淮道:“我又没地方可去,定会整日呆在屋里的。”

春宝道:“不如,我等会带你出宫转转。”

淮淮停了筷子,难以置信,“当真?”

春宝一挥手,正欲说话,却打了个饱嗝。

而后,又平平心口道:“之前游公公同秀公公都管着你,眼下,这未央宫可是我说了算。”

淮淮连忙奉上筷子,“张公公,您请用,这剩下菜色的都是您的。”

春宝接过筷子,“油嘴滑舌的东西。”

淮淮打量了春宝半晌,“别说这人一升了官,就是较平常更有派头些,你若是再说上两句‘当心咱家撕烂你的嘴’的话,那便更像总管太监了。”

春宝咧嘴一笑,露牙上菜叶,“还真是。”

淮淮又道:“就是这身衣裳,寒酸了些,若是能穿的好些,那就更好了。”

春宝道:“不如待会用完膳,你同我去内务府领上一身衣裳罢。”

淮淮点点头,“我已经吃完了,就等你了。”

春宝闻言,做风卷残云之势,将桌儿上的菜色吃的精光,拿了个盘子正想舔,却远远的见盈盈进来,便赶忙放下,起身离了桌儿。

盈盈将药碗搁在桌子上,“吃的倒是挺干净。”

淮淮看那碗药,眉头一蹙,“待会就喝,你先出去忙罢。”

盈盈慢慢的斜了眼,“奴婢奉旨,要日日眼看着主子服药,如若不然,便要以死谢罪。”

淮淮闻言,不情愿的端了碗,怯怯看一眼盈盈,觉无商量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仰面喝下。

倒是将一旁的春宝馋的够呛,咂咂嘴,满口生津。

眼见着淮淮喝完药,盈盈便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利索,端着食盒,转身回小厨房洗刷去了。

淮淮给春宝领着出了宫。

两人习惯的将手收入袖内,一前一后。

残雪上杂乱的脚印上,又给踩了新的两行,朝着内务府而去。

黄昏的日头,虽不灼热,却刚巧直射人眼。

两人走了好一阵子,淮淮给那阳光晃的眯眼,抬起头,眼望着那天际泛红,暮霭旖旎。

那青灰的尽头,远远拐过来一队人,佩刀的侍卫和佝偻的太监中间,明黄的龙袍,素白的长裙,蟠龙绣凤,雍容华贵。

正朝着这里缓缓而来,

那越发近了的脚步,像是温柔的召唤。

两侧的宫人一见皇上驾到,纷纷避让跪拜。

淮淮停下步子,目光越过跪下去的春宝,直直的盯着那人的脸,

镜中水月一般,清晰成形。

翘首以盼的人,什么都不记得,只捧着一颗痴心,化成满满的蜜意,倒又倒不出来,忍也忍不回去。

皇城落日,晕黄繁复。

天仙一般的妃嫔巧笑嫣然,“能陪皇上散会步,臣妾虽感恩戴德,却也并不奢求常能如此。”

元荆敛去眼底戾气,神色和煦,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

“莫非是伴君如伴虎。”

莲妃莞尔一笑,“说句不得体的话,皇上在臣妾眼里,是臣妾的夫君,并非那个执掌天下的国君。”

接着莲步轻移,“臣妾爱慕夫君心切,却也知道皇上国务繁忙,能抽空来后宫看臣妾,已是臣妾万福,自然不敢奢求。”

元荆闻言,若有所思,静默不语。

目光落在远处,周遭都是退避下跪的宫人,唯有一人直立着身体,突兀至极。

莲妃正欲说话,瞧见皇黑眸冷寒,直直的望着一处,便顺着其目光看过去。

高大的男人落了一身的余晖,也正望向这里,

神色痴然,莫名的叫人伤心。

喜连倒是眼尖,赶忙跑上前去,将淮淮拉倒宫墙角,低声呵斥,

“没规矩,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淮淮给喜连摁着肩膀跪在地上,却依旧望着元荆,分毫不移。

“皇上……别恼我了……我再也不敢了……”

喜连身子一僵,“你这是作死呐,再不闭嘴,当心皇上差人将你打了出去。”

淮淮不去理会喜连。

眼瞅着那人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给个女人陪着,淡漠而去。

那背影也给一群高壮的侍卫挡住了,只剩下一丝隐隐约约的明黄,渐渐远离。

元荆垂了眼帘,听得身边的莲妃开口,

“皇上,那个人,倒是胆子大的很呐。”

转过脸,元荆盯着眼前那艳若桃李的妃嫔,“依你所见呢。”

莲妃在宫中呆了许久,也是谙熟这里的道理,便轻声道:“不过是小错,若是罚的狠了,别人也会说皇上暴虐,依臣妾看,只让人警告一声也就是了。”

元荆眸光倦怠,点点头,算是赞许。

喜连叹口气,不轻不重的看一眼淮淮,再未吭声,转了身跟上前去。

周遭的宫人见皇上离的远了,也都纷纷起身抖衣,各自忙各自的差事去。

春宝拉一把淮淮,“走哇。”

淮淮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忽然变了注意,“春宝,我不同你一起去了。”

接着便,朝着方才过去的那队人跑去。

春宝见状也跟在后头,“罢罢罢,我也不取什么劳什子衣服了,我同你一起,也有个照应。”

前面就是御书房。

御马监的人牵一匹青骊马,贴宫墙缓缓而行。

牵马太监老远望见眼前明黄,便反射线的跪地叩拜。

缰绳自手心脱出,那尚未驯服的马匹,便撒了欢,箭矢一般冲了上来。

护驾的侍卫虽善于御人,却也不知如何勒马,面对着那碗口大的马蹄,竟也有些惶恐。

有几个没分寸的,强冲上去,都给撞倒在地,压到了身后意欲冲上来的侍卫。

这一来,反倒惊了马,腾起的双蹄,重重落下,将一个侍卫磕的头破血流。

莲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惊呼一声,腿脚一软,便直直的瘫在宫女身上。

喜连面皮青白,“护驾——”

言毕,便以身护住元荆。

话说元荆莲妃的长秋宫距离翎羽殿,不过一盏茶的路程,所以此番出行,喜连也便没带多少侍卫,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个畜生,惊扰圣驾也便罢了,竟大有伤人的趋势。

正寻思着,喜连见那畜生给侍卫砍的鲜血淋漓,红了眼,狂躁而来。

抖若筛糠的人,咬牙闭眼,欲以命护驾,可却听得耳旁一声钝响,随即面儿上便盖了厚厚的一层马血。

侍卫望着自己空空的刀鞘,呆若木鸡。

千钧之时,手起刀落,利刃入喉。

面色发白的元荆给淮淮拉到一边,

脑子里却还想着,当初看他扬鞭纵马,也是这般豪兴横飞。

淮淮看一眼自个儿手上腥粘淋漓,也很是意外,

转过脸去,对上元荆的眼睛,登时将心中疑惑抛在脑后。

那种佳人在怀的滋味,似酥似麻,销魂蚀骨。

呆立许久的春宝即刻一跪,双手抱拳,“淮淮,收我为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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