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物奇谈 上+番外——妄起无明
妄起无明  发于:2013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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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独独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净了碗里的血。司刃看得差点没把昨天的晚饭都呕出来。

放下碗独独擦擦嘴角又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龙九坐在一边不说话。

独独的眼睛再睁开,司刃再一次傻眼:独独地万的身形变了变,突然有那么一瞬她变成了美艳动人的少女。白雪般的肌肤,花瓣似的嘴唇,黝黑的眼眸,瀑布一样漫了满地的黑发……

可只有一瞬,仿若昙花一现,独独眨眼间又变回了骇人的模样。

龙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变化,司刃猜不出龙九的感受,大概早看惯了吧。

见独独恢复常态,龙九站了起来,“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独独点点头,声音里多了几分疲惫,“嗯,忙你的去吧,我也想休息了。”

跟着龙九离开独独地万的房间又离开地牢,司刃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跟着他。隐身法术毕竟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偷偷留下寻找锦姬要他找的东西的原因。

经过安排给司刃的小楼,龙九停住了。抬头朝二楼的窗子看了看,他脚下一转往里面走了。

这是想看我在不在有没有乱跑吗?司刃有些紧张。

进屋之后龙九大步流星地直奔二楼。司刃试了几次也没能从不太宽敞的楼梯上先一步挤到龙九前面去。

来到二楼已经能看见司刃房间的门,司刃没办法提前钻进去了。

站到房门外,龙九抬起了手。

“找我吗?”

龙九一回头,楼梯拐角处,司刃正抓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上来。

19、魇劫 一

“咦,原来你不在房里。”龙九转过身。

司刃走到他的跟前,“到楼下随便看了看。”

“我过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你从前院过来的吗?我也没看见你啊。”司刃明知故问,地牢在这楼的后面,龙九自然是从楼后绕过来的。

“哦,不是,我到后面去了一趟。”

“难怪了。”司刃伸手越过龙九推开门,“找我有事?”

“嗯……问问你这里行不行,不喜欢的话可以换地方。”

“这种小事也用劳龙将军大驾亲自来问?”

“路过,顺便上来看看。”

两人都进了屋,龙九找把椅子坐下,司刃站到了窗边,“谢老伯嘱咐我地牢千万不能去。”

龙九看着司刃的背影,“嗯,是不能去。”

“为什么呢?你的人不是才进城没几天?地牢里关什么人了?”

“你很感兴趣吗?”

司刃转过身笑笑,“从这窗户看不见有人把守呢,不想让人靠近的话不是该多派些人手?”

龙九眯了眯眼睛也笑了,“其实说是禁地不让人接近,是为了那些好奇的人好。里面没关什么人,也没什么可看的。”

是没关什么“人”,司刃心想。

“那为什么……”

“时候不早了。”龙九打断司刃,掏出怀表看一眼站了起来,“先生饿了吧?走,随我去吃午饭。”

司刃摸摸肚子,脸上笑眯眯的,“也好。”

前楼便厅里,除了走来走去伺候上饭上菜的,桌上只有龙九和司刃两个人。显然龙九是事先安排好了的,清一色的素菜,一道带荤腥的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吃素?”司刃看着满桌子的清汤寡水问。

龙九难掩得意,“在十全阁我留你一起吃饭你非要去找那个洋和尚。后来我一想:虽然你自己说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可说到底毕竟是个学法修道的,乱吃东西搞不好会破了法术。所以猜到你平时一定吃素了。”

“这些都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嗯。”

“那你呢?你吃什么?”

龙九半边眉毛挑挑,“跟你一样喽。”

“昨天见你一个人摆那么大排场,还以为没了鸡鸭鱼肉你吃不下呢。”

“吃饭吧。”龙九垂下眼帘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起。”司刃也客气一句拿起了勺子。

一勺汤喝进去,司刃的表情立刻变了,“啊——不愧是将军府的厨子,普普通通一个青菜汤也能煮这么好喝!”

“是么?”龙九兴趣缺缺地夹起根菜叶塞进嘴里,“只可惜,吃什么或者吃不吃,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区别。”

“啊?你吃不出味道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不吃饭也饿不死,所以从来不会觉得饿,对食物没有渴望,也就吃什么都不觉得好吃。”

“这样啊。”司刃的眉梢随着眼角一起向下垂了垂。

龙九以为他要说什么同情的话。

结果司刃撇撇嘴,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那给你吃东西还真是浪费啊。”

饭吃完了,龙九说自己下午有事,让司刃自便。

司刃佯装困倦抻个懒腰,“嗯——啊——吃饱就困呢。那好吧,将军忙着,我就回去休息了。”

龙九跟司刃一起往外走,走着走着司刃突然问:“也常大人呢?怎么早晨露了一面就不见他人影了?你们不一起吃饭吗?”

“他最近比较忙。”

“还在北城门盯着呢?”

龙九没回答。

司刃又问:“你们是在找什么人吗?”

龙九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好多天了,你们一直封着其它两个门只开最小的北城门。城门附近还派了重兵把守,对来往行人严加检查。如果不是为了找什么人不用弄成这样吧?而且……”

“继续。”

“你们攻占妍城根本就是为了找人吧?”

院门口到了,龙九停下脚步,先是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是不是找人,都与你无关。另外先生听我一句劝,有些事还是别弄那么清楚的好。不该听不该看的,不要太好奇。三天后,不管我是否如你所说会有大祸临头,我都会派人送你出城。”

“出城?”

“对,离开妍城,越远越好。”

“哈,这就怪了,你本来不是不许我出城的吗?”

龙九笑笑,“如先生所说:此一时彼一时么。”

“那你这个此一时彼一时又有什么区别?”

“其一,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其二,先生心地善良,还算是个好人。”

“好人?”司刃一愣,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龙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笑了一会儿,“先生要笑回房去慢慢笑吧。我赶时间,恕不奉陪。”

说完龙九朝门前的两个守卫使了眼色,自己转身往前院走了。两个守卫围上前来,司刃只好也调过头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路上司刃想:为什么要送我出城?他要在妍城做什么?不该听不该看的……难不成他知道我刚才在地牢里?不可能,那样的话他又怎么会直接去独独的房间?算了,先不管别的,赶紧偷了东西好能见到小麟才最要紧。

回到房里关好了房门,司刃从背包里掏出个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纸人,然后拔下一根头发缠到纸人头上,再把纸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指着床念了句咒,嘭地一下纸人变成了“司刃”。

假司刃“睡觉”,隐了身的真司刃便放心大胆地从窗户翻到屋外又爬到一楼,再大摇大摆地从一个个守卫面前走了过去。

这回来到地牢,司刃镇静多了,又用纯离汤洗好眼睛和耳朵,他看着一路两旁牢房中的绰绰鬼影,走到尽头摸着了木板,按照记忆中龙九敲击的节奏敲了几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司刃深吸口气迈进去。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司刃转头回望,忍不住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再全身而退。

突然,门外牢房里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司刃想再细看,门已经关严了。他伸手去拉,门却纹丝不动,司刃有了不好的预感。

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儿,司刃一咬牙继续往里走了。

还是那条昏暗悠长弥漫着草药味的长廊。

走到上午跟着龙九进过的房门外,司刃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想如果这是独独休息的房间那她现在还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大,自己直接进去太危险,保险起见,还是先到隔壁或者其它房间去看看的好。

这么想着顺路走下去,很快司刃眼前又出现了一道门。他用手轻轻推了推,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被司刃推开的缝隙里立刻有光透了出来。司刃回头看看,最后终于经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一闪身进了门内。

喀哒一声门在身后关上,司刃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这……这不是……

“夫人!三少爷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一个小丫头蹬蹬蹬跑过来摘了司刃肩上的包,又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少爷怎么才回来?老爷刚要派人去找你呢。一会儿问起你来可得小心回答,当心挨打。”

我这怎么就回家来了?!司刃挠着脸转头四望,身后分明是花红柳绿的自家庭院,哪还有什么门?!

再一转头。

“娘?!”

司刃更傻了:这么多年过去,娘怎么没老反倒更年轻了?!

司夫人一手拉住司刃一手掏出块手绢,“又跑哪儿疯去了?看这脸上弄的。一会儿你爹问起来就说出门迷路了,千万别说是去山上玩儿了啊。”

司刃看着眼前确实就是自己亲妈并不停地用手绢在他脸上擦来擦去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幻象么?不可能啊!我用了纯离汤的,再说还隐着身呢!

被蹭完脸,司刃又被拉进了饭厅。

司老爷坐在正位上一脸阴沉地看着司刃,“回来晚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招呼也不会打了?!”

“爹,三叔,大哥,二哥,我回来了。”司刃看着满桌子的人机械地一个个招呼过去。

“行了,别难为孩子了,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司刃的三叔站起来朝他招手,“来,小刃,饿了吧?快来吃饭。”

“唉——”司老爷叹口气,“你说这大的二的都好好的,怎么偏就老三是个痴傻……”

“老爷!说好了不当孩子面说这些的!”司夫人一跺脚,似乎有些生气。

痴傻?司刃愣愣地想:对了,在家的时候听下人偷偷说过,我十四岁之前都是傻子。是突然有一天我从外面回到家里就好了,还会了很多从前没人教过的东西。然后爹和哥哥都把我当怪物,只有娘还疼我。可在那之前的事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就算是傻也不至于什么都想不起来吧?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脑袋里空空荡荡的……

司刃被拽到桌旁按在了一个座位上,胳膊被人拎起来手里又给塞了把勺子。

“吃饭吧。”司老爷发话了。

司刃一低头: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小孩子的手。

20、魇劫 二

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司刃越发迷茫:如果眼前的都是幻象,那为什么明明才刚吃过饭,现在就又饿了呢?

而且看着司夫人一次次给他夹到碗里的大鱼大肉,他居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对啊,娘不知道我不吃肉的。

可是……她是我娘,怎么会不知道呢?

……

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地司刃把眼前碗里的东西都吃光了。刚才司刃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丫头走过来说带他回房。司刃想起来了,这丫头叫小珠,是家里专门买给他的。后来听父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司刃傻,怕将来他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所以提前给买个丫头在身边伺候着,以后长大到了合适的年纪好直接娶过门。

跟在小珠后面司刃心想:她不是跟我差不多大吗?怎么看起来还是十几岁的样子?哦,对了。司刃又看看自己的手:难不成我现在也是这样的年纪?

很快到了地方,司刃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没错,就是他在家时的的房间。房里的摆设一点儿也没变。他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有象牙雕花的衣橱。不过吸引他的并不是衣橱,而是镶在上面的穿衣镜里面的人影——镜子中的自己。

慢慢走到镜前,司刃逐渐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衣着又变成了以前在家时那样的光鲜亮丽,粗布衣裳烂布鞋都不见了。个子变矮了,浑身圆圆胖胖的,五官虽然有成年后的影子,可线条明显模糊圆润了许多。脸上的泥印子还隐约可见,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人中和下颌上常年被鼻涕和口水泡出的白色痕迹。

虽然司刃知道自己从那个时候起已经不傻了,可镜子里的他依然一副蠢像。

捏住脸上的赘肉司刃笑了:原来我曾经是这个样子的。很久了吗?怎么都不记得……

“三少爷?”小珠也出现在镜子里,“这个还你,刚才要不是我及时拿走,搞不好又要被老爷骂你乱捡东西了。”

小珠把司刃的背包挎回到他身上。司刃转过身拿起来打开看一眼: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司刃把手伸进去仔细摸了摸。

可如果不是空的,那里面应该有什么呢?司刃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了。但他一点也不慌,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不过少爷啊,你这破布袋子又是从哪儿捡来的啊?”小珠扯起背包翻来覆去地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这不是捡的,是我师父给的,说叫什么‘乾坤袋’,要我一定拿好。”

“师父?什么师父?少爷什么时候有师父了?”

“就那时候我在山上遇到……”

“三……三少爷……”

司刃抬起头,小珠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怎么了?”

“您……您能正常说话了?!”

“我什么时候不能正常说话了?”

“一直都不能啊!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问您去哪儿,您还‘度度山山’地指了半天,我才明白您是要去度朔山。”

“今天早上?”

“是啊。”

“是么。”司刃忽然觉得这对话好熟悉。

“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

小珠转身要跑。

司刃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家里还供着黄仙吗?”

小珠点头。司刃抬脚要走,小珠又把他拉住了,“少爷您干什么去?”

“去供堂。”

“您忘了吗?老爷不让您去那里。”

“为什么?”

小珠不说话了。

“嫌我傻?”

小珠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三少爷,您是聪明了,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司刃想了想,“是不记得,一件都想不起。从来都没能想起来过。不过我的事你先别告诉我爹娘好吗?我要去供堂,你可以去帮我把风吗?”

“可是……被老爷发现的话……”

司刃拉住小珠的衣袖晃了两晃,“小珠,求你了,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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