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第三卷——耽墨
耽墨  发于:2012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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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老伙计纷纷点头:“玄知府虽然就任麓州知府时日不长,但对麓州的百姓却是相当亲善,说来惭愧,当年

麓州爆发瘟疫,我等年纪的麓州百姓都曾受过玄知府的救治。”

“救治?莫非那玄知府懂得医术?”九毒微惊道。

老伙计们相视一笑:“不仅熟谙医道,还会炼制奇丹妙药呢!”

九毒蹙眉望了一眼沈犹枫,沈犹枫亦向他略一点头,两人心照不宣。九毒抬手将剩下的半袋碎银递给三个老伙

计,笑道:“多谢老人家相告,这些碎银拿去贴补下家用罢!”

三个老伙计既欣喜又惶恐,诺诺地伸手接过,末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遂忧心地回头提醒道:“我等多言了,几

位客官若是要去那寿庄,务必在白天去才是,据说那怪人只会在夜晚出没,几位若白天去,总归是要稳妥些。

“多谢老人家关心,我等自有分寸。”沈犹枫平和地一笑,转眼向九毒道:“你这乐善好施的秉性倒是跟从前

不同了。”

“跟了大哥这么久,总该有些长进罢!”九毒眨巴着眼睛望着沈犹枫,嘴角跟抹了蜜似的,“再说九儿也是拿

着大哥的银子借花献佛而已,所以九儿的心思,大哥也是明白的噢?”

“哼!嘴巴这么甜,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你想做甚了!”沈犹枫笑嗔道,“我等这便向寿庄去罢!”

一旁的夜萤奇道:“你们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呐!”沈犹枫道:“夜萤兄弟若不介意,与我三人同行倒

也无妨。”九毒嬉笑道:“大哥让小呆瓜跟着去,他若见了那怪人,定会二话不说,揪着人家先把生辰八字给

问清楚!”

夜萤知道九毒是在嗤笑他之前直愣愣的卤莽举止,当下也觉得羞愧,不仅未生气,反而憨憨道:“若三位兄弟

不弃,夜萤愿随你们前去探个究竟。”

第六十八章:寿庄

夜黑如墨,晚风幽凉,沉郁的天幕之上看不见半点星月之光,九毒四人施展轻功向花千河方向快行,只一柱香

的工夫便远离了麓州灯火摇曳的西城,踏入极其萧条的东城地界,耳边渐渐传来河水奔流的声音,寻声再行片

刻,便觉空气中苦腥的气味更甚,寿庄已近在眼前。

“当真是残破不堪!”九毒停下脚步,望着面前蒿草荆棘丛生的废旧祠堂叹道,见大门上方悬挂的“福寿康宁

”牌匾吊在萧瑟的风中摇摇欲坠,他眼神一动,当下一个飞身踏上门前大梁,将那牌匾用手扶正,这才满意地

掠回沈犹枫身边。

苍风戏谑道:“三弟不仅乐善好施,还有扶危修缮的义举呐!”九毒噘嘴道:“九儿怕这‘福寿康宁’的匾额

掉下来砸了二哥的脑袋。”沈犹枫笑道:“二弟,将火把点上,咱们进祠堂看看!”言语间,四人已推门而入

,环顾祠堂周围,只见屋顶破了好些个大洞,残垣断瓦四处散落,墙角梁间亦是蛛网密布,整个堂中空无一人

,依稀能听到窗外猫头鹰的叫声。

沈犹枫拨开横在门梁上的蛛网,低声道:“看来寿庄别处均已成废墟,仅剩下这唯一的祠堂尚还有些当年的模

样,想必是躲过了灭门之时的那场大火。”

“为何只有这祠堂没有被大火焚毁呢……”九毒一边寻思,一边走向那方破旧的案桌,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

一划,目光骤然一亮,笑道:“奇了,这废祠里的案桌竟然一尘不染,莫非真有鬼魂天天供着?”苍风蹙眉道

:“若真有人悉心打扫,为何对祠堂内的其它地方视而不见,而仅仅对这案桌加以呵护呢?”

“诶——你们快来看哪!”夜萤突然在东厢的草垛边大叫,三人近前一看,只见那草垛堆里竟藏着一个缺了口

的碗钵和一毡破棉絮——此地果然有人居住!

“隆——”天空突然响起雷声,顷刻间,外面竟是暴雨瓢泼,夜萤抱怨道:“这麓州的天气就是如此,暴雨来

前连个预兆都没有!”

“看来惟有在此暂避了!”沈犹枫不以为意,回头向苍风道:“生火,我等在此等主人回来!”

“你们真要等……那个怪人?”夜萤皱眉道,见苍风生起了火,忙向火堆旁靠去,四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九毒偎依在沈犹枫身边,向夜萤戏谑道:“连天公都作美想让咱们一瞧主人真容,咱们不招呼声便走,小心主

人告你个擅闯民宅之罪,别忘了,此地可曾经是府衙!”

“这算哪门子民宅啊!”夜萤望着大雨从屋顶的破烂洞口倾泻而下,没好气道:“我说你们三兄弟当真奇怪!

有富庶安宁的名州不住,偏要到这萧条动乱的麓州来,有好端端的客栈不住,偏要来这阴森森的废祠见什么主

人,我夜萤行遍天下,还真没见过你们这般不按常伦行事的人物!”

沈犹枫笑道:“夜萤兄弟不也来到麓州,跟着咱们到这废祠忍受风吹雨打么?”

“我……”夜萤语塞,九毒笑着接口道:“我看这小呆瓜是巴不得跟着来!”

“谁是小呆瓜!你我年纪相仿,凭啥叫我小呆瓜!”夜萤瞪眼道。

“那呆瓜好啦!”九毒狡黠地挑眉道,说完向沈犹枫肩上又靠紧了些,沈犹枫一笑,拉开披在身上的玄色丝袍

,转眼将九毒整个身子裹在厚厚的袍子里,紧紧地揽着他偎进自个儿怀里。

夜萤没有再说话,只默然瞅着枫九二人亲热无间的举止,又见苍风在旁笑着捣拾火堆,他不禁想起自己孤身漂

泊数年,身边却未曾有过知心人呵护陪伴,心中不免一阵怅然,遂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短小的芦笛,独自吹奏起

来,芦笛声在淅沥的风雨中飘摇不定,清婉不足却幽思有余,含着淡淡地孤独怅惘。

九毒偎在沈犹枫怀里静静地听着,不禁心中一动,夜萤的吹奏尚显生疏笨拙,但那曲调似乎在哪里听过,断断

续续之中,倒也辨不真切,突然,那曲子骤然停下,只见夜萤蹙眉叹道:“这曲子我始终吹不好……若此时有

月光相伴便好了……”

九毒笑问:“为何有月光相伴便好了?莫非在月光下吹奏,你的曲子才会连贯起来?”

夜萤瞪了九毒一眼,忽然眉头一展,豁然道:“啊!我有办法了!”说完放下芦笛,盘膝而坐,双手拇指与食

指相扣平放于膝上,然后他闭上眼睛秉声静气,似乎身心分离,已然入定。

“夜萤!”九毒轻声唤道,顿觉眼角似有亮光闪动,抬头一瞧,不禁怔住,只见数百只闪亮的萤火虫不知从何

处飞来,眨眼便萦绕在夜萤周围,那朦胧的萤火闪耀着,倒真为阴暗的祠堂频添了几许幽幽的光亮。

夜萤睁开眼,微笑着伸出手掌,托起其中一只凑近自个儿嘴边,动了动唇,悄然说了句什么,只见那只萤火虫

缓缓地飞起,领着那群闪亮的光点向祠堂内漏雨堆积的一个个水洼散落开去,水洼被这成群的光亮一照,竟恍

如明镜般,将萤光反射到祠堂的四周,刹那间映得祠堂内影影绰绰,明亮得真像有月光浸染一般。

“大哥你瞧,真好看哪!”九毒看到这神奇的景象,立刻欢喜起来,“原来小呆瓜是萤火虫的头子啊!”

沈犹枫见到此番景象亦不禁赞道:“夜萤兄弟果然人如其名,我等在凄风苦雨的夜晚还能见到这般月华绚烂的

景象,当真是荣幸。”

九毒嬉笑道:“我就说嘛,今夜这番风雨反倒成全了这镜象萤光的奇景……”话音未落,他突然嗅到一丝浓烈

的腥味,旋即瞄了眼沈犹枫,沈犹枫不动声色地向九毒点点头,他早已有所察觉。

夜萤却并未觉察到身边的异动,他心情大好,笑着重新拾起芦笛放于唇边,打算在这朦胧的光亮之中将那曲子

继续吹完。

九毒浅浅一笑:“我听这调子倒有几分耳熟,小呆瓜,你吹的是何曲子?”

夜萤一愣,若有所思地答道:“这是我家乡的曲子,只有在夜晚的月光中吹奏才能品出其中真味,夜萤从前常

坐在家乡的湖边,对着湖面反射而出的月光练习此曲,可到如今还是吹不好……”

“嘻嘻!敢情你是把萤火当月光,把水坑当镜子使啦!”九毒粲然一笑,话音刚落,突觉耳边有股劲风袭来,

空气中猛然弥漫起一阵极其浓烈的腥臭味,九毒只觉眼前一旋,身子便被沈犹枫抱着向后避去,几乎是在同时

,苍风已长剑出鞘,厉然横于来者的脖颈之上,沈犹枫将九毒轻轻放下,神色冷冽地看向面前的来者。

“哼,你终于现身了!”

第六十九章:怪人

“呕——好臭!”夜萤捂着口鼻窜到九毒身边,惊恶地瞅着面前的怪人。

苍风伸指点了那人的鸠尾穴,令其无法再移动半步,这才反手将长剑插回剑鞘,退至沈犹枫身边。四人冷冷地

盯着面前的怪人,只见他蓬头垢面,奇脏无比,全身的皮肤都生着脓疮,雨水已将他破烂的衣衫湿透,混合着

脓疮化出的血水,发出阵阵恶臭。

“你是何人?”沈犹枫厉声问道,“在此装神弄鬼做甚!”

那怪人不言不答,满面的泥浆血水令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但一双混沌的眼睛里却射出既凄厉又惶恐的目光,他

默然地看了面前的四个陌生人半晌,目光落到九毒身上时,竟忽然像疯了一般,狰狞着伸出双手,隔着一丈远

的距离向九毒一阵乱抓,但腿脚却动不了半分。

“他好象对你有所不满啊……”夜萤捂着鼻子小声道。

“为何……”九毒心中一沉,蹙眉看向沈犹枫,“难道他认得我?”

“那倒不尽然……”沈犹枫摇摇头,寻思道,“之前我四人在此闲聊,他则躲在外头的草丛中偷听,但他冲进

来的时候却并未针对我们之中任何一个,想必不是因为认得我们,而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受了刺激。”

“莫非是三弟说了什么话让他大怒么?”苍风不解道。

“我说了什么?”九毒凝眉思索了片刻,仍旧茫然地抬起头:“他冲进来时,我只说了……敢情你是把萤火当

月光,把水坑当镜子使……”

话音未落,那怪人“嗷——”地一声,面目愈发狰狞恐怖,隔着丈许距离向九毒疯狂地咆哮嘶咬。

“应该便是这句话刺激了他!”沈犹枫豁然开朗,淡定地向前走近了半丈,看着那怪人的眼睛,凛然道:“敢

情你是把萤火当月光……”那怪人呆呆地盯着他,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沈犹枫又道:“把水坑当镜子使……”

那怪人当即大骇,面目扭曲着向沈犹枫狠狠抓来,沈犹枫微一侧身便避了过去,回头向九毒三人道:“不会错

了,他突然发狂并非是针对人,而是因为这句话。”

九毒捂着鼻子拽回沈犹枫,眼珠一转,向那怪人试探道:“水坑?”那怪人无动于衷,一脸失心疯傻的神态,

九毒咬牙道:“镜子?”那怪人猛然一个激灵,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瞪得好似铜铃一般,目光中竟全是仇恨与

痛苦,他凄厉而狂躁地长啸一声,无比凶狠地向九毒扑来。九毒不为所动,心中却已了然八九分,遂邪邪地一

笑:“镜子!”那怪人像只疯狂地野兽般朝九毒撕抓着,恨不得将九毒碎尸万段,但他的穴道被封住,身体无

法移动,只得凄怒地瞪着面前的人,隔着空气用力地咆哮撕扯,不多时已是涕泪横流,极其悲痛绝望。

九毒见他这般,心中不忍,遂不再刺激他,低声道:“想必是这‘镜’字令他如此疯狂痛苦。”

沈犹枫点头道:“只可惜他疯疯癫癫,神智已非常人,除了‘镜’字,他对其余的一切均无任何反应,若想从

他口中探出当年灭门之事,怕是难上加难。”

“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夜萤捂着嘴闷声道。

“你有法子?”九毒挑眉看着他,一万个不相信。

沈犹枫笑道:“眼下我等也无他法,夜萤兄弟既有造出镜象萤光的本事,姑且让他一试又何妨?”

夜萤欣然一笑,皱着眉放下挡在鼻子边的手臂,强忍住想要呕吐的不适感,深吸了口气,一个飞身掠至发狂的

怪人身前,秉住气息,借力卸力,待体中的内力悉数引至掌心,他挥动掌中那柄符号奇怪的宝剑,仅用剑鞘向

那怪人被封的鸠尾点去,那怪人全身一震,后退数步,各处被封的穴道竟在顷刻间解开。

沈犹枫细看着夜萤的招式,不禁向九毒笑道:“你口中的小呆瓜,其内力可丝毫不输给苍风。”苍风亦有些惊

讶道:“我原本只道他是个秉性憨呆的傻小子,没想到这武功修为却堪称精湛!”九毒耸耸俏鼻,不以为意道

:“不过是将那怪人的穴道解开而已,有何精湛的?”沈犹枫拍拍九毒的脑袋瓜,看着夜萤赞道:“从表面上

看,苍风只是点了那怪人的鸠尾穴,但实则是以此为突破口,以浑厚的内力牵制住那怪人全身的筋脉,令他动

弹不得,如今夜萤却依赖掌中内力,仅用剑鞘便将那怪人周身被封的穴道解开,若没有与苍风相当的功夫,可

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小小年纪便达到如此境界,实在教人惊叹……”

“大哥是觉得他比九儿厉害吧?”九毒没好气地撇嘴道,听沈犹枫盛赞夜萤,他心中顿时觉得不是滋味,索性

一扭头,赌气不说话。

苍风打趣道:“我怎么觉得这祠堂突然不臭了,倒弥漫着一股子酸味!”

“恩……我也嗅到了!”沈犹枫心中暗笑,一双大手捧过九毒的小脸,微一欠身凑近他唇边,坏笑道:“你这

小狐狸的飞醋倒吃得甚是时候,呐……让大哥闻闻酸不酸!”说完朝着九毒的丹唇动情地一吻。

“混蛋沈犹枫……”九毒暗自咬牙道,脸颊却骤然绯红,无法拒绝地紧揽着沈犹枫的腰乖乖地回应着。

这厢飞醋漫天飞,那边夜萤却丝毫不含糊,说时迟那时快,未待怪人反应过来,夜萤已抢步上前,抬手在那怪

人的印堂处一拍,“魑!”那怪人一呆,顿时直直地站着不动,夜萤旋身转到怪人身后,照着他后脑的风府穴

又是一拍:“魅!”那怪人脸上所有的疯颠表情立时定住,未待眨眼,夜萤已夺至那怪人身侧,一手拍向他的

耳门穴,“魍!”那怪人的目光竟刹那涣散开来,旋即太阳穴上又挨一掌,“魉!”那怪人便全身一软,失魂

落魄地盯着夜萤,仿佛梦游一般。

夜萤长吁了口气,得意地拍了拍手,回头向九毒三人喊道:“你们过来吧!”说完向那怪人柔声道:“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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