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前几个字差点把手机给捏碎了，我说这都什么人那，就这时候了还说的出这种话。还真巧……你当这是街头偶遇啊……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种话！！挨了，不过不重，就被扇了一耳光，你呢？”
“还好！我就怕你挨重了。我比较惨，我爸直接一脚把我从客厅这头踹那头了，还好我从小习惯了，除了飞的比较远，不怎么疼。”
本来我没哭的，可是看了一句我眼睛又红了，我想着小卡在家的样子，我比自己挨打了还难受，我抖啊抖的把电话打过去，小卡轻轻的在那边喂了一声，我在这边立马哭出来了，小卡吓到了，声音很急，但是估计是怕吵到家里人，很小声的问：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还是哭，因为我腾不出功夫说话，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委屈极了，你说不就是两个人要在一起吗？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犯得着这样对我们吗。我哭了好久，才哽咽的说：“你挨打了，我听着可难受……”
小卡这才松了口气，语气放得很轻松：“跟你说了没事，我都习惯了。以前我爸都是直接把我踹出门了，这算什么啊。真的没事，乖别哭了。”
“我害怕……我不知道这样跪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卡在电话里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还是那样一字一顿的跟我说：“宝宝，我们要坚持，我能做到，你也一定要做到。你要相信我，等这段我们熬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会有自己真正的家，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辈子。”
这应该是小卡说过的最肉麻的话了，但是当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就觉得那一刻我爸妈再冲出来把我往死里打我也能忍了，什么都变的无足轻重了，估计这就是被小卡彻底的洗脑了，暴风骤雨都来吧，我都快成海燕了……
第二天我妈起床的时候，打开门看到我，有些愣，估计是没想到我真的在外面跪了一夜，但是瞬刻间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了，就好像我是家里的一件没有生命的落地灯或者是沙发一样。绝情的啊，要不是昨天小卡的电话，我现在真的就放弃了，就我妈这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彻底的放弃了，所以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杀人于无形。
我爸出来的时候也不说话，还是那种我要是敢开口就把我掐死的那种表情，吓得我什么都不敢说了。还有就是我本身也没力气说什么，估计是因为我一夜没睡，现在头晕的厉害，嗓子里面跟咽了一团火一样，我心想坏了，这岂不是感冒的前兆？虽说这生病了是个好的理由成为弱者让我爸妈可怜心软，但难保他们不会认为我这是苦肉计。这不是他们心狠，而是这样的狗血剧情实在是太多了，我妈又是个多疑的主，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不弄死我就不错了。
所以我忍着，头再晕我也扛着，低着头跪在那。他们也不说话，直到我爸上班，他们都不在我周围发出一点声音，真狠，我算服了，我就看着他们的鞋偶尔从我的面前走过去，感觉我慢慢接近太阳的温度。
到中午的时候，老太太做好了饭，终于走到我面前，不带任何表情的说
“起来！吃饭！”
我正在看着我们家的地板，心想这地板什么时候换了？红一块绿一块的，这难看？这不是我爸的品味啊？地还有点晃，我这次确定我真的是发烧了，估计温度还不低，因为我已经感觉不到我是什么温度了，我到底靠什么支撑我还能跪在那我自己都不知道了。感觉到我妈走过来在跟我说话，但是说什么我根本没听到，脑海里唯一清醒的意识还在想：坏了坏了，估计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要跟我决一死战了，怎么办。
我妈看我不理她，又火了，一把把我拎起来，我都不知道她居然这么大力气。
“你想饿死啊？你吃不吃饭？”
我才知道我妈是让我吃饭的，真好，还是妈好，我是真的饿了，我想站直以后老实的回答我真的饿了，我吃饭。可是我发现我腿站不住了，估计跪太久，两腿早就没有血液流通了，更糟的是，我起来的那一瞬间，我眼前的一切像是在翻个，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腿一软眼一花，又跪下去了。不是跪，完全是瘫下去，然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我真的想说的，我就先吃一点吧……
醒来的时候，我不用傻乎乎的问这是在那，还没睁眼的时候用鼻子闻就能闻出来。这肯定是在医院，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真的发烧了，而且是我的一个记录，三十九度四。我原本以为我身体很好的，结果跪一夜跪成这样，简直丢不起这人。
我妈坐在旁边，看见我醒了，完全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抱着我哭的死去活来，然后激动的说你终于醒了！！她就是过来试试我的额头，再摸摸我的后背，还是那样的没有表情。
“还好，烧退了。”
虽说没有表情，可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红了，我看着她，他也看着我，谁都不说话，就像是比谁先眨眼。我还是定力不够，看着看着我就哭了，我说妈，你别生气了，我可难受。
我妈这次才真的是哭了，看上去要不是在医院，她一定哭的比现在还厉害。
“你也知道你难受啊？你就那样跪一夜，你能不发烧吗？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小的时候多听话，从来不惹我生气，为啥现在长大了要折磨我？你还是我儿子不是？“
我哭的都快喘不过气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哭过，一抽一抽的。我说妈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我改不了，真的改不了。妈，除了这个，你让我跟他在一起吧，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我不还是想你过的好点？你说你要是找个女人，怎么样我跟你爸都好商量。可是你要跟个男人，我们怎么可能答应？你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我就差拔掉针管从床下爬下来，再跪在我妈的面前，我说：“求求你，就这一件事，我离不开，真的离不开。我们会过的很好，一定会过得好的。妈，你不就想让我过得好吗？”
“不可能，我要是答应才是害了你。“我妈抹了一下眼泪，过来帮我掖了掖被角：”先别说了，有事回去再说。“
我泪眼婆娑的望着我妈，可我妈就是不肯再看我了，叫也不理。我后悔的肝疼，早知道就不那么激动的说这么多话了，现在好了，又把我当非生物了。
好半天，估计是我妈平静了，看我也平静了，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刚才那个男孩打电话过来了。“
我听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了。我万般惊恐的看着我妈，试图从我妈脸上看出字，可是那肯定是徒劳。我还明知故问的问我妈。
“哪……哪个男孩？“
“就你手机上的，叫小卡。“
我眼前一黑，差点又没昏过去，要是这是在某些武侠小说里，我当场就一口血喷出来了。这个挨千刀的，我当然不是在说我妈，我说的是小卡，你说你大白天打什么电话嘛，还选我晕过去的时候，这岂不是自己往枪口里送吗这。但是不行，我忍着眼黑晕眩，也要把话问清楚。
“那……他说什么了？“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说什么了，这才是我在乎的，可是我不敢啊，这完全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质问嘛，尤其是在这个关口，绝对是火上浇油。
老太太看我一眼，看得我毛骨悚然：“他没什么，听是我接的，就跟我道歉，让我们别打你，说都是他的错。”
讲的倒是不露神色，可我真的不能想象我妈当时听到这样的话是什么表情。果然是小卡的风格，没事过来添什么乱啊。我想问下文，可是又不敢问，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妈。
还好，我妈接着说：“我说他知道这是错的就不能这样。”
我牙一咬心一横：“那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妈又开始激动了：“你们屁大点孩子，知道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负责任？就你们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不用问了，我已经猜到小卡对我妈说什么了。我一下子眼泪又流出来了，我发现我现在都快成水母了，不用挤都直出水。我哭不是因为老太太说我们乱七八糟，其实想想两个男人在一起是蛮乱七八糟的。可是我看我妈现在的样子，就能想到她当时对小卡说话一定比这还重。我能忍受我妈对我，可我不能忍受她这样对小卡。
我妈看到我哭立马不说话了，估计是自己也觉得稍稍说的有点重，而且可能也想起来我好歹还是个病人，暂时就不跟我计较了。不说正好，反正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我也没力气了，睡觉吧，做梦梦到小卡，好好骂一顿，以后没事别乱打电话……
从医院躺了一晚上回去，依旧是那种压抑的出人命的沉静。我终于明白这次真的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了，我还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自从上次我妈接了小卡的电话，小卡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也不敢联系他，就怕听到什么再刺激我的结果。这真的是煎熬啊，我后来都不能想我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天天说好听点就是我快涅盘了，可是谁都知道涅盘其实就是死去活来，说那文雅干嘛。
我不可能一回来接着跪，再跪出病这就反反复复没了期了。我怎么也得换个模式不是。只要是能博取老头老太太的同情心，其他的再慢慢说。你看我一生病，我妈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要不我还能怎么办啊。为了小卡，我又不能放弃，现在骑虎难下，都是他害的。
我开始折腾，也不提我跟小卡的事了，就开始折腾我自己，怎么严重怎么来。反正我是真的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他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怎么说我也是亲生的啊，他们不疼我谁疼我。第五天，在我又一次差点把滚油倒到我脚上的时候，我妈一把把锅夺过去，然后挥手给了我一巴掌，实话不是很重，但是身手之敏捷，那完全是练过的。我妈打过我以后，气得身体都在发抖，指着门的方向说。
“你要是不想活了你就滚！我看不得你这个样子！”
听完这句话，我觉得我好像什么东西一下子从我的身体里面抽空了。我看着我妈，我突然发现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了，前几天不论怎么样，我都觉得我还活着，我在与天斗与人斗，顽强抗争宁死不屈。现在我觉得我死了，真的死了，我什么感觉都没了。
好吧我输了，我错了，是我太幼稚我斗不过你们。你们说让我滚，好吧我走吧。我还回去找小卡，他跟我没有血缘关系都对我那么好，你把我生出来的现在你让我滚，这都是什么事啊。
但是走之前我还有句话说，不说我要憋死：“妈，你觉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吗？这么多年，你真正了解过我吗？你们给我的，真的就是对的吗？”
说完这些排比句以后，我进屋拎起包就走，反正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妈看我提着包走出来真的要走，立马反悔了，一把拉住我：“你去哪？你还要找那个男人？我不准你出去。”
我也没多反抗，死拽没意思。我就看着我妈，问她一句：“你就差说让我去死了，你还想看到我吗？”
虽然没有镜子，再说就算有我也没心情去照，但是我能想到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因为我妈听完就松手了，慢慢的松开。我当时还有点小预感，我觉得我妈的态度是不是该软一点了，结果她就那样一言不发，看着我开门离开。
我真想回头问问，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事实证明我还是亲生的。我还没有走下楼，就听到楼梯一阵响，听着就感觉是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了一样，我一回头，真的吓到我了，打从我记事，我就没看过我妈跑着下楼过。我妈跑过来，拽住已经看傻了的我，就像怕我又跑掉一样。
“跟我回家！”
我约约的感觉可能有点转机了，要不老太太肯定不是现在这个表情，但是还是有点条件反射，再说我还傻着嘛。
“我不回去。”
我妈急了：“你怎么这么倔啊？咱回去好好说，等你爸回来，咱好好说行不行？”
我爸下班回来以后，我妈先把他拉进卧室，聊了足足一个小时，声音时大时小，我在外面又听不清，这两个小时我一点点用秒计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这才知道我前几天那怎么能算煎熬？盼星星盼月亮跟受难百姓盼红军一样终于盼到两个人从屋里出来，除了看出我妈哭过，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刚调整心情以接受新的形势，我爸毫无表情的说。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我眼一黑……
我后来跟小卡说，我从来都没像那天晚上那样，跟我爸妈说过那么多话。我跟上台演讲一样，讲我从我知道我是GAY以后所有的感情经历，讲我对感情的看法，讲我跟小卡的一切，讲小卡，讲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讲我们对生活的态度和打算……现在你要是再让我说那么多话我肯定说不出来了，那完全是特殊状态下的小宇宙爆发，学都学不来。
老头老太太异常的安静，听我在那把话说完。等真的说完我也安静了。说实话虽然我知道这是个好兆头，至少他们真的肯好好的听我说。可是说完以后是什么情况我还是预测不到。在他们面前我永远是被动的，拼不过。
最后的最后，老头发话了，完全是领导的总结陈词，我插嘴都插不上。
“你说的我跟你妈都听了，你不老说我们不理解你吗？可你也没有真正理解我们做父母的。我现在跟你妈暂时不想表明什么态度，你明天先回去工作，什么时候把小卡叫过来，我们想听听他怎么说。至于你说的事，我们先好好想想，以后再说。”
虽然我爸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但是我还是明白这已经是大松口了。我当时就想把我爸抱起来转几圈，但是如果我真做出来我爸肯定一巴掌拍死我，而且死的很惨。
晚上临睡的时候我这么久第一次给小卡打电话，电话还没响一声就接了，我疑心小卡是不是天天看着手机就等着接我的电话。我还没说话呢，光喂了一声，那边就开始咋呼了。
“宝宝你怎么样了？没事吧？自从上次以后我也不敢再给你打电话了，连短信也不敢发。我觉得我可笨，肯定是给你帮倒忙了，我觉得你妈听我说完更生气。她怎么说的？”
终于等他说完了，我嘟哝了一句：“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没事。我妈没被你气死……”
“那就好，就怕事情越弄越糟。”小卡的声音突然放大了很多倍，他咋不拿个扩音器喊啊：“你知不知道，我爸妈松口了！！真的！！我妈说了，想先见见你，其他的再商量！！”
我握着手机，我在怀疑，这群老头老太太们，都是商量好的，都是故意的……
五
本来我是要把后来我去他家还有他来我家的经过都原原本本的描述一遍，慷慨激昂，高低起伏。因为虽然显然最后的结果是圆满的，但是过程依旧是曲折的，但是小卡看了我这文以后，认为我现在已经将我与小卡的幸福生活，写成了我们与父母与命运抗争的血泪史，严重的偏离主线，完全脱离主题。我愣了半天，心想这文绉绉的话都是跟谁学的。但是不得不承认，我要是再写见面的具体情节，我估计要再写好几万字，确实有问题。
好吧，只要我还记得那是很不容易的就行了，想也知道，如果让老头老太太们轻易的就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那全天下的GAY们肯定第一时间都出柜了。两家人最后对我们在一起这件事的态度，还是出奇的一致，都采取先放任的态度，如果一两年以后我们还是只喜欢男孩，而且还是想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他们就认命了。当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暗地里嘴都乐歪了。我心想别说一两年，就算给我个孙猴子压在五行山下的时间，我们也变不了。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像妖怪一样活那么久。你们就死了那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