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你先回去，他是在不睡就别管他。”沈奕走近了些，随意打发李伯。凌轩嗔沈奕一眼，又对李伯道：“现在这么晚，李伯不如先住我这儿，明早沈总上班再顺道送您回去。”

“不了，少爷很忙……”

“没关系，大不了我送你。”凌轩笑笑，又补上一句：“用沈总的车。”说着便将李伯招呼进房里来。

沈奕没有反对，权当作默许了。凌轩做足主人的样子带李伯到二楼客房，沈奕则熟门熟路地踱到主人房去。凌轩看着沈奕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地嘴角抽搐：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这样想的同时，却又有不知名的愉悦心情涌上来。

等凌轩弄完回房间时，沈奕正自顾自地冲着凉。凌轩爬上床开了手提，查看最近公司的情况。旗下员工都是较为分散的，通过公司与客户联系。一旦进入公司就相当于卖了身，任何从公司中接触到的客户都属于公司机密，个人不允许取走，也不能单独和那些通过公司接触到的客户做事。凌轩盯着屏幕微微皱眉，最近才有个不懂规矩的员工违反条例，现在公司抓不到人。凌轩与美国的负责人商量着，发现那个员工似乎与美国黑道还有联系，所以追查得有些辛苦。

凌轩略微思忖了一下，吩咐那边下通缉。全公司的人只要看见通缉令便相当于应承参与追捕，不管是不是正在工作中都要留意通缉令上的人。当然公司也不会让他们白干活，捉到人肯定也是有奖励的。

“怎么了？”穿着浴衣走出来的沈奕见凌轩盘脚坐在床上皱着眉。他边用毛巾擦干头发，边走过去坐在凌轩身边。

“公司员工跑了一个，出了点小状况。不过没什么大事。”凌轩笑笑关了电脑，回过身来看看沈奕，神色有些认真：“你最好对顾涵好一点，他突然要求住过来总觉得有些奇怪。说不定你一个不小心惹他生气，他又干出些什么事情来，这样你的敌人就不止少文了。如果你不想防着他就尽量顺着他一点，不然……”

“他还能做什么？”沈奕笑着打断，不太在意的样子。

凌轩有些吃味，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人毫无考虑地将顾涵接过来住，却又这样漫不经心。“你真是很信任他啊。”在顾涵那样背叛了他之后他仍能这样不在意地轻信，试问他对自己能做到这样么，现在他对自己又信任几分？突然地心里就有些烦躁，凌轩揉揉头发向浴室方向走去。

“怎么，生气了？”沈奕伸手拉住他，将人带进怀里。

“诶？没有……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在你身上装发信器，在你房间里装窃听，还有……”

“……你不相信我？”语气开始不善。

“不，我不相信顾涵。”微微叹出一口气，凌轩认真地眨眨眼睛，回身吻了吻沈奕。

现在情形不容小觑，在任何一个小地方都不容粗心。

次日得到沈奕默许，凌轩随李伯一起到沈家装些必备设施。心情不太好的某人有些昏昏欲睡，稍稍移动坐姿就歪嘴。该死，那家伙就不会控制一下啊。微有恼怒，凌轩撇撇嘴，有点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嘴里咒骂着。

停在沈奕院里，凌轩下了车，向顾涵房间的窗户望了望，果然没拉窗帘，顾涵一脸期待的表情在看到凌轩后变作惨白，惨白且愤恨。

啧啧，顾二少该不会真的等了一个晚上不睡吧。凌轩挠挠头，轻轻笑出声来。这世界上傻人真不少，又痴又傻的人就给他碰上一个。

“李伯，麻烦您和顾涵说，沈奕在公司让他过去。我有点事情要做。啊，最好你跟着我把地方都记起来汇报给沈奕，免得他又来怀疑我。”办公之前还是要先打发障碍。

李伯没问什么，只应了声。他利索地嘱咐人将顾涵带出沈府。顾涵下楼梯的时候瞪了一眼一脸悠闲的凌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每次每次他都这样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入他的眼，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连注意都懒得注意的人，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对手。顾涵冷冷看他，问：“你昨晚和我哥在一起？”

凌轩暧昧一笑，也不正面回答，只说：“再不走沈总可就要等得不耐烦了。”

“他在等我？”顾涵眼里闪过一丝欢喜。

“大概吧。”凌轩笑笑，环视了一下这个大厅，考虑在那里安装摄像头的好。但这表情落在顾涵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无视，一下子点燃他心头一把火。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保镖，是个男妓，是个被人玩弄的男人。你凭什么小看我！你以为短时间内可以留得住我哥，他就是爱你了？别做梦了！你应该知道吧，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认识超过二十年，你这样的人也配黏在他身边？呸！”

凌轩摇摇头，嘴角带笑，眼里却无笑意。小孩子总是沉不住气，但果然自己还是讨厌顾涵，没遮没拦的搞不清楚状况，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啊却受尽宠爱。他慢慢勾起唇角淡淡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有些事情可以挽回，有些事情却如指中沙，漏掉就再也抓不住。但悲哀的是，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没想过“不可挽回”或“不挽回也没所谓”，最终却意识到自己深陷在自己编织的网中。岔路口走了便再退不回原路，重新选择的机会是没有的。

这就是人生。或许每条岔路口走到尽头你都会感到后悔，都想尝试挽回，但却是永远也回不到你想要的原点，走不出你想要的结局。

“你……”顾涵被他一句话堵住，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去反驳。

“算了，回答了又有什么用。你快去吧。”凌轩笑笑，这种回答是无意义的。

顾涵还是愤愤地瞪他一眼，转头走了。凌轩则好好把沈府逛了一圈，做好相应的布置。最后他想了想来到顾涵住的房里捣鼓了一阵。李伯一路跟着，谨慎地记下。布置妥当后凌轩吐出一口气，回头看了李伯一眼，想了想问：“李伯，家里所有钥匙都在你身上吧？”李伯点头。“那平时沈奕不在家时，最好把书房和他的卧室锁起来，就说是沈奕这样吩咐的。当然，您有疑问可以去问沈奕，要是他觉得没必要那就随他了。您也请多多注意一下顾涵，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最好尽快告诉沈奕。”

“也能告诉你，对吧？”李伯抬眼正视着凌轩，笑得慈祥。

“嗯？那再好不过……我还以为您不愿意相信我了呢。”凌轩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少爷相信的人我就相信。”李伯笑了。“感觉你变了挺多，好像……更真实了。”

“哦，是么？难道我以前都是虚空的？哇，好像鬼魂啊。那现在的真实是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那就糟了，我要尽快去享受人生了哈哈……”潇洒地捋捋头发，大步朝楼下走去。

李伯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有些苦涩。这孩子是遇到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处世态度？总是那么的漫不经心，潇洒从容，在他的眸子里没有太多惊讶和慌张。好像就算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他也只会淡淡挑眉，说：“哦，原来是这样。”然后着手准备如何应对。

一个人对什么都不意外，也正说明了这个人什么都不相信。他的生活就像在走钢丝，什么都不能依凭，只能小心翼翼，计算着，思考着，以求得自身安全。

希望少爷能够成为他的依靠……

第四十六章

这几天沈奕都没回家，心安理得地待在凌轩那里。凌轩说了几次也就不管了，加紧对顾涵的监视。沈奕起得早，总是在凌轩还没醒的时候便已出了门。等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午饭都已经上桌了的时候，凌轩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穿衣服，洗漱，吃中餐。沈奕调来了女佣负责打扫清洁和做饭。

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凌轩一个劲地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脑袋歪着看午间新闻。想起以前，周末从警校回来便跑到吴警官家里，待在小宇的房间看书。中午小宇会睡个午觉小憩一会儿，凌轩就在旁边不安分地骚扰，捏捏鼻子哈口气，惹得凌宇狠狠地拧起眉毛。凌轩就会嘻嘻哈哈地狂笑一通，抱住凌宇将他摁在床上，枕着凌宇的胸膛听那里传来的稳健的心跳。轻轻呼出一口气：“小宇，我也睡。”

凌宇便动一动，推他：“别压着我。”

“不要嘛，我就想这样。”

凌宇就不说话了，抬手拧他的耳朵。“啊，好痛。”凌轩大叫着爬起来，又躺倒下去，笑嘻嘻地将手臂钻过去凌宇的脖子下面，搂过他的头安静下来。凌宇也不理会他，自己睡自己的午觉。

凌轩想起来，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不知道小宇知不知道，他每次都没有睡着，看着小宇在自己怀里安睡的模样，自己才有一种哥哥的感觉。睡着的小宇不会绷着脸一副面瘫模样，干净的脸庞隐隐显出些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稚嫩味道。趁小宇睡着，凌轩就偷偷摸摸吃几个小豆腐，然后在心里嘿嘿傻笑。待凌宇快要醒过来的时候，凌轩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装作睡着的样子。凌宇大概也不知道，每次起身都发现手臂麻得一点知觉也没有，连抬起来都难做到。

但凌轩喜欢这样。能够呵护着这样的凌宇让他觉得幸福。

嗯，突然很想喝橘汁了。凌轩起身换了件衣服，开车直奔May Dream。暮秋十分已有些微寒意，凌轩拢了拢浅蓝色衬衫走进店里。时候还早，店里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也是，大中午的谁来喝酒找乐子呢。

“阿清。”凌轩笑笑，大步朝吧台走去。清明正在整理调酒用的工具，见凌轩进来，微微愣了一下，又笑容满面。

“小凌，好久不见。”转身弄了一杯橘汁递给凌轩。“你好久没来了。现在不是沈总的保镖了？”

啜一口橘汁，凌轩享受般地眯起眼睛，轻声笑了笑：“唔，虽然合同结束了。不过嘛，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还是保镖。”

不懂凌轩的意思，清明也没再问什么，笑笑走出吧台坐在凌轩身边，打量他的脸。没有太大的变化，那道可怖的伤没有留下痕迹。带笑的眼和嘴角勾起的弧度，一如初见。清明放下心来地笑笑：“小凌，真好还能再见到你。”

“嗯？想我么？”凑过去清明耳畔，略带挑逗地吐气。

“当然想。”知道凌轩不调戏人不罢休的性格，清明只略微推开他。“嗯？你手机响了吧。”

“哦。”凌轩有些遗憾地离开一些，从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促狭地勾起唇角：“喂，沈总呀？怎么这么有空打电话来呢？我？我在你家店里和清明喝酒呢。真可惜沈总天生劳碌命，无福享受这份清闲了。”

沈奕微微沉下脸来，没说什么。

“对了，今天我兴致高，准备今晚在你店里来点娱乐节目，好帮你赚钱。你看。我多为你着想。”

“你敢。”那头已有恼意。“你给我站着别动。”说着便挂上电话，拿起外套起身出门。

凌轩听着那头的忙音，吐吐舌头收线，嘴都快要咧到眼角去。慢吞吞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又好整以暇地喝起橘汁。

“小凌，你和沈总……”清明盯了凌轩好一阵，才疑惑地问出口。这样的对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嗯？这么明显么……”凌轩笑笑，直接而坦率地承认了。

清明难以接受地闭了闭眼睛，这两个人怎么想怎么诡异。“小凌，这什么时候的事啊。”

“几天前。哦？我的阿清是不是吃醋了？别这样嘛，你知道你是特别的，来来来，让我用身体来安慰你。”凌轩说着食指挑起清明的下巴。

“别闹。”清明嗔他一眼，拍掉那只爬上来轻薄他的手。凌轩也不再多做小动作，只微笑着小口小口抿着橘汁。

不一会就有人破开大门走了进来，步伐稳健有力，隐隐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凌轩满脸带笑地回眸，抬手朝沈奕打招呼：“哟，沈总你来啦？”

沈奕沉着脸走过来，见凌轩穿着见单薄的衬衫就出来了，又皱起眉头。

“你的工作做完啦？”

沈奕坐在凌轩身边，将这个他恨不能生吞活剥了的男人勾过来：“工作自然没有你重要。”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感动的。”凌轩扬起脸来笑，唇齿间残留着橘汁清甜的香气。

沈奕不多说地直接给他吻过去：“让你感动是我的目的。”

“切，我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沈总还要好好努力。”拉过沈奕的领带绕了绕，略微推开这个侵略者。

清明在旁有些尴尬地看着，在这几个月里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巨大的转变啊。不过，看过去还不错，清明笑着识趣地回到吧台里面秉持着非礼勿视的道理，安心做他的工作。

“看来阿轩对我昨晚的表现不怎么满意，我明白，我会‘好好努力’的。”沈奕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双手恶意在凌轩腰上一捏，又缓缓向上滑动。

“唔……你别激我……哼，看来应该让我好好疼爱疼爱你。”被摸到敏感点，凌轩颤抖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双手肆无忌惮地朝沈奕臀部进发，意有所指地掐了掐。

正准备燃起熊熊战火，却听得一边阴影处传来一道清丽的男音，唤了声“沈总”。凌轩“切”了声，回过头来饶有趣味地打量那个坏他好事的人。

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白皙的皮肤，纤细而修长的四肢。波斯少年一般雕刻得精致的脸上带着些微胆怯。

“……阿诺？”沈奕皱了皱眉，放开凌轩。

“沈总，您已经好久没来这里了……”不去看凌轩的脸，叫阿诺的男孩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凌轩在旁点头，漂亮孩子就是好，是哭是笑都是惹人心动的。

“嗯？沈总，不错嘛。”凌轩离得沈奕远了些，像是故意要疏远距离，拿过橘汁喝了一口，眼睛看向沈奕，挑眉：“交代交代，什么时候惹回来的风流债？”

“之前捡回来的，样子很不错，性子也乖巧，质量很好，可塑性强。现在大概也挺红的吧。”沈奕无甚感情地回答。确实，从凌轩走了之后自己好像就很少来店里，凌轩回来了就更不用说，连来的必要都没有了。

凌轩细细打量着那个孩子，握杯子的手紧了紧，盯着那孩子的眼一眨也不眨。

“小孩，我跟你以前没见过吧？”凌轩思考良久，总觉得这个孩子似曾相识啊。

“……没。”犹豫了一下，还是干净利落地答了。可见他把凌轩的地位想岔了，以为自己和他平起平坐。

“这是搭讪么。”想起秦楚也这样问过凌轩，沈奕不禁打趣着说。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凌轩眼睛眯了眯，眼神也狠厉了些：“怎么敢？这可是沈老大的人。何况这孩子讨厌我呢。唔，是调教得还不够么？不然叫小穗来帮忙好了，小穗最爱这样美貌的孩子了。”凌轩盯住阿诺，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了？生气了？”沈奕好笑地凑过去凌轩耳边，低声耳语。

“没。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小孩，总觉得很不简单。让小穗好好管教一下说不定能变得更乖。这样对沈总也没坏处吧？”又哼了一句，拿眼斜睨着沈奕：你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