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患者——洛塔猫
洛塔猫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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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的幸福,逃避现实。

至于黎昶。准时出诊,恪守所谓的职业操守,无关诊疗一概不予过问。看他的眼神冷淡疏离,仿佛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脱离医生与患者的关系。

家里闷得他越来越慌越来越怕,总觉得不知哪个角落会蹿出一两只野兽,将他生吞活剥;总觉得被冷气流笼罩,哪儿都冷冰冰,整个房子就像大号的冷藏柜,要

将他闷死冻死。

走出家门,天气早就转暖,阳光充足得错觉夏天已经到来。风是热的,夹带着草木复苏,鲜花绽放的香。

莫楠实在是个寂寞的小孩,绞尽脑汁儿掐着指头都找不出能陪他坐着待会儿的朋友。夜晚还能跑去酒吧买醉,白日里倒真想不起能散心的地方。孤魂野鬼般的飘

到学校,觅了个清静角落,往树底下的长椅一坐。什么都不干,只抻着脖子仰望茂盛的、枝条宛如鬼爪伸展开的古槐,无意识地清数成串的槐花。

一串串白里透青,风拂过摇来荡去,活似一挂挂玲珑的风铃,摇曳出甜香。闻久了,醉人,头晕。

槐花晃,莫楠就跟着晃,晕得更快。委实快要吐了,便收回注意力,转移到别处,随便哪里,能赶跑眩晕就行。

隐隐约约,僻静处晃出俩人,互相挑拣着草屑,像极了彼此帮忙择虱子的猴子,还是一公一母的一对儿。推理都嫌浪费,指定是小情侣躲起来情话缠绵、拥搂亲

热。算不得稀奇,社团,恋爱正是大学生活的主修课。

搁平常也就算了,这对莫楠看过去格外不爽,谁让那个男孩是向他表白,追求过他的洪亮?

莫楠又恨又气,觉得彻底被世界抛弃。说过喜欢他的,不管哪种喜欢,都一窝蜂地丢下他投奔轻松惬意、甜蜜幸福,留他一个孤独清冷、担惊受怕。感情什么的

,果然比卫生纸都轻薄廉价,一扯就破,着水就化。

怨毒的目光投射过去,似要将那对小情侣烧成灰烬,无处可发的哀怨愤懑终于找到攻击目标。

如此高压的视线都感觉不到,除非是死人。

“莫楠学长!”洪亮的嗓音一如既往地爽朗,笑容较之过去更为灿烂,也便使得莫楠更加恼恨。

背弃他难道是一件如此令人开心的事情?他只是不接受他的感情,却从未表示允许他将感情转移到别人身上。他知道自己贪婪不知足,但他的心总是空荡荡总是

填不满,再多人的喜欢都嫌不够,哪儿受得了别人把给了他的感情取回去?

莫楠恨得牙根儿痒,后槽牙磨得咯咯响。洪亮兴奋跑到他跟前的一刻,拉下洪亮衣襟,勾住洪亮脖子,结结实实、火火辣辣吻了过去。

吻个正着。

嘴唇像香软的吸盘,舌头像狡诈的毒蛇,勾挑粘缠,似乎要把对方五脏六腑吞进自己肚腹,填补无底的空虚。

听到低呼,噼噼啪啪跺着高跟鞋跑走的声音,才算满意。单方面结束缠吻,无情地将洪亮推离三步开外。抹着嘴唇低低浅浅笑出声,低垂的笑脸浮现出旁人看不

到的孱弱病态。

洪亮舔着留在嘴唇内外的属于莫楠的余韵,莫名其妙,却也心潮澎湃。刚刚决定用新的恋情治愈失恋的忧伤,竟得到心上人如此对待,未曾熄灭的爱火再度狂燃

,火光中雀跃着希望。

“学长……”

“你嘴里廉价化妆品的味道真恶心。”莫楠抬起头,恶意批评。

洪亮赶忙擦嘴,擦了几下又后悔,因为一同擦去的还有莫楠的味道,心疼得要命。“对不起,我以为学长不喜欢我,所以……”

“我说过喜欢你,忘了么?”长睫轻眨,眼光中的恶毒被幽怨覆盖,哀戚戚可怜得要命。其实,根本记不得是否说过喜欢,只觉得说过。因为习惯于对每个接近

他的人都这样说,因为觉得只要这样说,也会得到同样的答复,不管肺腑真情还是假意敷衍。喜欢、爱,对他而言,如同毒品之于瘾君子,陶醉、迷恋,舍不掉

离不了。

“可你说不是那种喜欢,而且你有伴儿了。”

“于是你就移情别恋?你的感情还真是值得信任。”

“我……”

“你喜欢别人我会难过,你舍得么?”

“我不舍得你能和我在一起么?我知道和你男友比,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可我年轻,年轻就代表无限希望。我会努力,不一定超越他,但一定待你好……”

“别说了,我跟你不可能。”

“那你刚才……”

“我讨厌你们在一起那么开心,讨厌你明明说喜欢我,一转眼就去抱别人。”

“真自私。”洪亮垂下肩膀,好像被抢了肉骨头又给主人踢出门的小狗,低喃指责。

“你才自私!喜欢我还去招惹别人,背弃对我的感情,伤害别人的感情……”

“我已经渐渐对你死心,决心去经营新的感情。那是个好女孩,我很认真地和她交往。就是你的突然出现,你的自私,害她受了伤,也再次伤了我!”

“我害的?不、不可能!不是我,是你!你喜欢我就不应该再去喜欢别人,应该只喜欢我,到死都喜欢。你是真心喜欢我,不是么?既然真心就不该变,不是么

?我错了么?为什么都是这样,说是喜欢我,转眼就变了。是我理解错了,伤害了别人?不对,从来只有我受伤,都是别人伤害我……我想保护自己没有错……

我没错……”

“学长……你怎么了?还好吧?哪里不舒服?”洪亮即便是瞎子,看不到莫楠的神色,也能从话音中听出莫楠的不对劲。扶住颤抖中的莫楠,关切询问。

“你看我像不舒服?我很好,好极了,没有病,没有不舒服。”抬头否认自己的失常,低头继续琢磨自己到底有没有错,哪里错了。

越琢磨越琢磨不透,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还吱哇乱响,吵闹好似蛤蟆坑。心脏剧烈鼓动,每一次极限般的跳动都像要爆炸。

想阻止,然而选择不出该抱头,还是捂住心口,佝偻着身躯急切喘息,借助新鲜空气平抑狂躁。可是,激烈的喘息不同于平缓的深呼吸,对平抑情绪只有反作用

,扩大了他的不适。

“回家……我想回家……好难受……”

“安哥……我难受……头快炸了,心快炸了,难受死了……安哥……”

洪亮把莫楠送回家,正在发愁只认识楼门,但不晓得莫楠住哪层哪户,仰望高耸的公寓楼,一边搂着莫楠,一边抓耳挠腮。忽而驶来一辆雪佛兰停驻跟前,司机

从车里跑下来,一把将抖得快散架的莫楠接到怀里。

缩在宽厚温暖的怀抱,莫楠下意识地叨念,完全不关心是否认错人。

“我是他的心理医生,他这样多久了?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才会这样?抱歉,我不是指责你,只是在了解他的病况。”黎昶假装没听见莫楠的呓语,拧着眉

头回答洪亮的困惑,并询问莫楠发病的情况。

“学长病了?”洪亮吃惊不小,可再看莫楠的模样,不是病了还能是什么?“不知道,本来好好的,说着说着就这样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要回家。”

“你们约好见面的?”

“不是,我在学校碰见的学长,当时他一个人坐在树下,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很不自然地省略掉那个吻。

黎昶看出眼前的大男孩有所隐瞒,念及莫楠的状况,便放弃追问。草草谢过,带莫楠上楼回家。

一路上,要莫楠放松,深呼吸。莫楠已经进入自己制造的困境,哪里听得到?颤抖越来越剧烈,身体越来越紧绷。好容易黎昶翻出他的钥匙,搂他进了家门,一

阵密集的痉挛,昏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揭发

听安睿描述,黎昶推断莫楠的病不轻,没想到竟严重成这样,连他都拿不准心理疏导到底还能起到几分作用。

偏偏又觉得还不至于送进医院。尽管这个偏偏可能源于来不及整理干净的感情,影响他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话说的绝情,表现得冷静,其实还是不舍。不舍到何种程度,只有黎昶自己清楚。小家伙在辅导过程中,会见缝插针地逗弄他,勾搭他。他是收入眼底,痒在心

头,很想和过去那般搂过小家伙嬉笑玩闹,胡天胡地一番。倘若他不是这么理智的话。

时刻提醒小家伙的有主儿身份,依然抑制不住私心杂念的蠢动,证实他确实真的喜欢小家伙。

可惜,没用。

就想,即便到不了一起,尽自己能力帮帮小家伙也好。无奈,讲述完童年,无论再如何引导、追问,小家伙再不肯透露成长后的细节。那一段,应该才是小家伙

真正避忌与全力封锁掩盖的。

安睿调查过,却也不曾对他提及。或许是真不知道,亦或许同样想要隐藏。殊不知,封闭的疮口远比开放性疮口难医得多。痛苦不会因为逃避而消失,苦难只有

面对才能跨越。

是。这些都是道理,落成实践绝非易事。可还是要讲一句道理,任何事,不做的话就永远不会知晓成功的滋味。

或许是受了些遗传,童年阴影少不了发力,后来又有怎样的刺激,促成小家伙今天的状况?想要改善小家伙的病,必须让他完全敞开心扉。锁上得太久,会锈死

,想打开,必然造成伤害。但比起病痛的损害,强得太多。

小家伙继续恶化下去,他真的不愿想象。无论是站在医生角度,还是……情感角度。

黎昶看着莫楠的睡颜,脑袋里七拐八弯运转飞速,走神走得厉害。魂魄终于归位的时候,向那小脸儿伸出了手,似要抚平聚拢在眉头的一道道碍眼的沟壑。

如此稚嫩娇媚的脸庞,实在不适合沾染烦愁的阴郁。

轻轻的呻吟,猫呜一般,莫楠倏然转醒。睁开眼睛的刹那,正瞧见黎昶将手自他脸上收回。一并收起的,还有怜惜的柔软目光。

心中恰有所感,忙趁势抓住黎昶撤到半途的手,不是很紧的握住。

这种力道,黎昶随便一甩便可甩掉,迟疑了一瞬,终究顺了莫楠的意,许他就这么握着。

“刚才做梦了,美梦,原来是因为你在陪我。”勾起唇,神态带出蛊惑。

“在我面前不用说谎。”做美梦的神情可不会那么紧张纠结。这些日子,他才发现小家伙是个扯谎高手,谎言说得天花乱坠,足以乱真;各种表现也是轻松自若

得如同正常呼吸,连微表情都堪称无懈可击。按他的专业知识解释,与其说那些是和谎言,不如说是小家伙的自我催眠。他想要欺骗的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

谎言诞生的时刻,他自己会极尽所能地去信任那样的美好才是他经历过的与正在经历乃至即将经历的现实。

“为什么要说谎?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安心。”

黎昶又稳又准又迅速地抓住莫楠眼眸里稍纵即逝的狼狈,不由得浮现出抬头纹。

“是么?昏倒前你一直叨念呼唤着的是安睿。”

“你才说谎。我没有昏倒,只是做了一个短短的美梦。”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要我想就可以辨别清楚。”

“干嘛?拿你的专业知识对付我,真当我是你的病人?”莫楠主动甩开黎昶的手,有种恼羞成怒的意味。

“不是当,你就是。”

“好,你说,我有什么病?”

“强迫症,躁郁症,甚至可能更严重。”

“精神分裂?那你就建议安哥,送我进医院啊!怎么,舍不得诊疗费?是啊,安哥有钱,舍得给我花钱。我是不开口,开口他什么都乐意买给我。你可要巴结好

了,哄得我龙心大悦,说不准鼓动安哥帮你开个私人心理诊所。”

“他这么疼你,你为什么还出轨?”

“我骚我贱,离不开那根玩意,一天不被插浑身痒痒。安哥有自己的家庭,顾不到我的时候,我自然要向外发展填补寂寞。怎么,听到真相受不了了?你就是我

用来填补寂寞的小玩意儿,玩玩而已,根本不会真的放进心里!”

“如此正好,我也不用特别费心处理你我的关系。”

莫楠故意拱火,黎昶不上当,就换成莫楠沉不住气炸毛了。随手抄起东西,不管是什么一概往黎昶身上砸去。

黎昶左躲右闪,最后出其不备,一招擒拿手,攥住莫楠手腕,反剪背后,把莫楠按趴下了。

“说那些话有什么意思?”低斥一声,松了手。

脸埋在被褥里,莫楠开始哭哭啼啼。

“我不想分手。”

“就到这里结束吧,对咱们三个都好。”

“我说不呢?”

“这样最好,真的。”

“如果我和安哥分手呢?”莫楠回头望向黎昶,泪眼迷离。

令莫楠失望的是,黎昶居然没有立刻点头同意,反而露出为难模样。

等了许久,等不来黎昶表态,莫楠刚要追问,灵敏地听到开门的声响。慌忙擦干眼泪,自黎昶身侧蹭过,迎了出去。

安睿接到黎昶电话,听说莫楠昏倒,草草结束手头事宜赶回来。见莫楠完好无恙地迎接他,一路上悬拓的心忽忽悠悠放下,平稳许多。

黎昶迟一步从房里出来,整看到安睿将莫楠拥在怀里亲吻。别开脸垂下眼帘深呼吸好几次才定住心神,轻咳几声提醒那一双亲亲爱爱还有他这个外人在。

安睿潇洒大方亲到满意方作罢,看向黎昶时不见丝毫尴尬羞涩。笑容亲切灿烂,一径儿感谢黎昶对莫楠的照顾。

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黎昶客气几句便匆匆告辞,及至走出大门,都没再和莫楠有任何眼波交流,眼光甚至都不肯在莫楠身上经过。

黎昶走后,安睿扛起莫楠上床征战。

战事轰轰烈烈,整得是地动山摇,风起云涌。莫楠忽上忽下,忽而直面忽而背对,叫安睿操弄得哭喊求饶,嗓子都哑了,一动也动弹不得。最后一波激烈扫射之

后,战斗总算告终。虚软地由安睿搂着,莫楠觉得魂魄业已飞升到九天之外,整个人畅快得死了一般。

“小东西,以后不用偷偷摸摸了,我离婚了。”

卸下沉重负担,挥汗如雨干了那么一大场体力活,安睿依然神采奕奕,亢奋异常。抚弄莫楠汗湿的后背,释放喜悦。

交往第一天起就积存下的愿望,一经落实行动,居然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实现,莫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以为是high得太过,生出幻觉。连同安睿

的笑脸都变得恍惚不真切,梦境似的虚幻。

“高兴傻了?”

安睿咬一口莫楠耳朵,莫楠哑哑叫疼,同时信了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这么快?”

“你不是盼了两年多,这会儿又嫌快?”

“你不是说不好办?”

“想办就没不好办。”

“于是,之前你都不想办?明明这么快,这么简单就能搞定的事,你拖到今天才办好?”比起高兴,听完安睿的话,莫楠更觉憋屈。既然这么容易,那他之前的

委屈忍耐算什么?想闹脾气,无奈体力尽失,周身酸疼,后头那个狠狠经历过厮杀冲刺的主战场委实不适得难以启齿,剥夺了他闹气的资本。质问退化成娇嗔。

“办不办得看值不值。”安睿倒是诚恳。

“好啊!你说说看,论斤论两我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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