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日记(四十三)——八寨主
八寨主  发于:2013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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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太子殿下病了。”四爷淡淡道,但眼中似是有丝阴郁划过。

十三阿哥似是从四爷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脸色一整:“四哥……”

“不必说,我明白。”四爷打断十三阿哥的话,伸手抚过他黑亮的发辫道,“早些休息吧,后几天你可有的忙了。”

十三阿哥登时苦了脸:“真是的,怕是又不能陪着四哥了……”

四爷失笑:“这几天还不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闲下来,来四哥府上住几日。”

这虽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十三阿哥便像是得了承诺一般,高高兴兴地去了。

当晚四爷房里的灯光亮到了半夜,我不知道四爷在想什么,但我虽然是个奴才,也依然依稀感觉到了朝中的风云变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像是以前了。

第二十二篇

康熙四十三年某月某日

又是一年。

去年府里也算是过得平静,虽说四爷因请寿上书事被皇上训了一顿,冷落了一段日子,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顺当年。

虽说是过年,但朝中仍有诸多的规矩,即使有内廷家宴,但毕竟是天子之家,就算是坐在一起其乐融融,依然不能说是非常自在的。

所以这段日子,四爷只在进宫之时见到了十三爷,也并没能说上太多的话,十三爷又是有家室的人了,去年更是添了个女儿,必然也得多顾着自己府邸一些,两人之后的几天也不得见面。

过年虽是一年里的头等事,但四爷也并未对此表现得太过乐衷,除了正月里必须要做的那些事,每天的作息基本不变,礼佛念经,看书写字,依旧清清冷冷的。

对此我已经习惯了,毕竟四爷开府的日子不短,我又天天伺候着,但毕竟府中不是只有四爷一人。弘晖阿哥正到了爱玩的年纪,在府里来回蹦跶着叫嚷放鞭炮,吵了四爷后被很说了几句,四爷也是因着过年才网开一面,若是在平常少不得是一顿骂。

虽是如此,还是惹得福晋不痛快,但她也不敢说什么,正巧十三爷这日带着十三福晋来拜年,福晋就明里暗里提了几句,十三爷皱了皱眉头,留了十三福晋陪着福晋说话,自己过来问我弘晖阿哥在哪。

弘晖阿哥被四爷说了后,一直处在低迷状态,倒不是因为他有悔过之心,而是因为被他阿玛骂了,他就不敢想着放鞭炮了,没有鞭炮的新年简直是惨淡无光,是以这几天弘晖阿哥的脸上一直挂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悲痛神情。

带着十三爷在园子里饶了一圈,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在滚雪球的弘晖阿哥,厚厚的棉衣包着的一团,都快埋在雪堆里了。

“怎么独自在这玩?”十三爷蹲下身捏了捏弘晖阿哥红扑扑的双颊,问道。

“十三叔!”弘晖阿哥一抬头,就如同见到了亲人般,扔下雪球扑到了十三爷身上,“阿玛不让我玩!”

这话可真是冤枉四爷,四爷的原话明明是“想玩就到远点的地方去”,不过看着弘晖阿哥冲我直挤眼睛,我也就当没听见了。

见福晋的暗示在这里得到了证实,十三爷又心疼侄子,便抱起弘晖阿哥道:“走,不理你阿玛,十三叔带你去玩!”

弘晖阿哥立刻笑开了花,抱着十三爷的脖子不停蹭着……希望当四爷知道他告了自己阴状后,他还笑得出来,我擦擦汗,跟在两人的身后。

记得以前过年时,十三爷都会出宫到府里来玩,拉着四爷在府里到处撒花,但随着一年年过去,以不再现当年的场景。但这天十三爷陪着弘晖阿哥玩着玩着,好像又找到了当时的感觉。

这自然也就惊动了四爷,正当十三爷领着弘晖阿哥正开心时,四爷过来了,满脸的不耐在看到十三爷时立刻烟消云散,只剩无奈,道:“整个府里就听你们的声了。”

弘晖阿哥一见四爷,就自动躲到了十三爷身后,见四爷瞪他,脸埋得更低,完全将十三爷当成了盾牌。

十三爷安抚地揉揉弘晖阿哥的头,冲四爷道:“弘晖还小,正是要玩的时候,四哥也别他拘着他了,过年了也不让人家玩玩。”

“谁管着他了?”四爷听着脸色不太好看,弘晖阿哥顿时缩得更小只了,我觉得他现在一定非常后悔刚刚告他阿玛黑状,但这世上却是没有后悔药的。

十三爷扭头去看弘晖阿哥,见他那缩成一团的样子,知道怕是弘晖阿哥的话里有水分,自己错怪四爷了,抿了抿嘴,脸上有些尴尬。

四爷倒是显得很大度,玩味地瞥了眼十三爷道:“咱们一会私下再讨论这事。”

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但总感觉在十三爷听起来有种别的意思,反正我见他表情立刻不自然起来,并埋怨地看了眼弘晖阿哥。弘晖阿哥眼见自己最后的挡箭牌也要不保,登时急了,小脸通红,一把抱住十三爷哭道:“十三叔!”

十三爷被他缠得没法,只得转头去安抚弘晖阿哥,倒是四爷脸上更加不好看,斥道:“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活络,你额娘怎么教导你的?!”

弘晖阿哥抽抽鼻子,紧紧揪着十三爷的衣服,十三爷无奈对四爷道:“四哥别说他了,我以前还不是一样闹腾。”

看得出四爷对十三爷这话并不认同,虽然我可以证明,十三爷小时候绝对比弘晖阿哥阿哥淘多了,起码弘晖阿哥只在地面上活动,而十三爷绝对有上房揭瓦的本事。不过在四爷看来,十三爷的那些举动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活泼好动聪明可爱的娃吧……我发现我越来越会揣摩四爷对十三爷的心思了,真当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四爷继续道:“你也别太宠着他了,你一来他简直是无法无天。”

十三爷嗯了声,但却并没有听进去的样子,摸摸弘晖阿哥的头问道:“还要继续放鞭炮吗?十三叔陪你。”

弘晖阿哥怯怯望了眼四爷,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十三爷无奈,只得松了手,弘晖阿哥立刻跑没影了。

“这么急急火火的,半点都不稳重。”四爷更觉不满。也难怪福晋有意见,四爷对待儿子和对待弟弟,完全是暖夏和寒冬的区别。

其他的话四爷也没多说,直接领了十三爷进屋,说是兄弟二人多日未见,要好好叙叙话。我便没有跟进去,只在外面候着了。

******

“四哥,”胤祥看了看窗外道,“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府……”

“这么急着回去?”胤禛的话里不觉透出些不快来。

“也不是……”胤祥道,“但……”

“弟妹自有你嫂子照顾,别担心。”胤禛说完,见胤祥依然犹豫,挑眉道,“你该不会是怕我算刚才那事的帐吧?”

胤祥尴尬道:“四哥……”

胤禛微微叹气:“真真让四哥伤心,我自幼带着你长大,却不想你这么不信任我。”说罢瞥了眼胤祥。

胤祥眼角抽搐了下,能说这种话,只能看出胤禛的心情非常不错,但他既这么说,自己也只能赔罪道:“是我错了。”

“认打认罚?”

“……”

四爷弯了嘴角道:“既然错了,自然要受罚的,四哥不是教导过你嘛。”

“……认打怎么讲,认罚又怎么讲?”胤祥问,又见胤禛一脸“你应该知道”的表情,不由得气道,“四哥今天真是好心情!”

胤禛见自己快把弟弟惹毛了,忙收敛了,笑笑道:“自然是好的,一年里也就这段时候能好好轻松下,可惜前几日还不得见你。”

听到这话,胤祥神情松了下,道:“四哥,东宫那边……”

胤禛摆摆手,打断他道:“大过年的,只清闲一回,朝中之事明日再谈。”

胤祥挑眉:“明日?”

胤禛抓了他的手道:“今晚留下。”

“……四哥不是不罚我了吗?”

“那四哥说想你了,总行了吧?”

“……行。”

第二十三篇

康熙四十三年某月某日

都说中秋月圆,也不尽然,我倒是听人说十五的月亮并不是最圆的,十六的才是。

这节本该是全家团圆,我也得了个空回家见了见年迈的父母和哥哥姐姐,这些年有四爷帮衬,家里已好了很多,我也就知足了。但家中虽好,对我来说却不如府里,我毕竟在府里生活是十多年。

这些日子以来府里很不好,可以说是愁云惨淡,弘晖阿哥的夭折让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阴影,我已经快记不清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去的了,一天天跑前跑后只觉头重脚轻。只记得那日福晋直哭得昏过去,四爷虽未曾太过表示,但从他眼中的血丝也知他心中难受之极,直到现在还时常把自己关到屋里,一声不吭。

府里从没有过过这等死气沉沉的日子,全府上下都小心翼翼,因十三爷随扈在外,唯一一个能开解四爷的人也不在了,这种沉闷便一直持续着,就这么过了近两个月。

中秋佳节,因皇上在外,所以宫里繁琐之事少了很多,府里因弘晖阿哥的离去,也并未多做庆贺,只平平淡淡过了一晚。直到第二日,也就是今日晚上。

本来下人已关了府门,府里诸人除了守夜俱已准备安寝,我也打算早些休息,却突然见今晚守门的下人慌慌张张跑来,说适才好像看到有人翻墙进府,怕是遭了贼,才来禀告。

这事听得我目瞪口呆,这贼是撞到了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虽然我心里不怎么相信,但下人说的头头是道,赌咒发誓说不可能是野猫或是自己眼花。

不敢怠慢,我披衣起身,叫上人去搜查,那下人在前带路,结果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眼见着过了一个时辰仍无进展,众人皆是气喘吁吁,怨声载道,带路下人的底气也是越来越弱了。

最后到了四爷院子前头,众人都是踌躇不前,张起麟受不了了,有气无力问带路人道:“你说是看到人,倒说说那人往那边跑了,我们也好有个方向。”

下人挠挠头,干笑道:“我好像瞅着是往四爷住的院里去了……”

“不可能!”张起麟断然道,“若是去了那,四爷怎会不知?我用得到我们去找……我可不想去搜四爷的院,一定会被骂……”

我却听得眉角一抽,脑中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略一思索,摆手道:“我们回去。”

“啊?不找了?”张起麟愣愣道。

我狠狠瞪了眼带路的下人:“是他自己眼神不好,连累得我们受累!哪有什么贼,快走吧!”说罢我便赶紧转身走了,众人也三三两两要散。

折腾了这些时候,那下人也说不准自己看错没看错了,只得认命。我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哎,真是看错了?话说我怎么觉得那人影那么眼熟……”

白痴!必然眼熟了!我心里狠狠骂了句。还好没进四爷院子,否则可是少不得一顿呵斥!

******

胤祥小心翼翼翻过了四贝勒府的高墙,他自请旨回京后便快马加鞭,但仍是错过了中秋佳节,虽然堪堪进了城,但贝勒府还是已经闭了府门。

他本来想敲门而入,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翻墙,反正这些对自己来说不是个事,不过刚刚好像被什么人看到了,但胤祥已不及去管,直接奔着四哥的屋子去了。

从窗外看屋里黑着,胤祥记得四哥从不曾这么早休息过,想来弘晖夭折,四哥心里也不好受,晚上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悄悄推门进了屋,挪到了床帘外,顿了顿,胤祥叫了声:“四哥?”

等了片刻不见人回答,胤禛素来浅眠,早就该醒了,胤祥不禁担忧,便去拉帷幔,手刚触到,已被人抓了进去。

胤祥差点叫出来,下意思一拳就过了去。

“别打,”胤禛抱了人,在他耳边道,“我现在可受不起你这一下了。”

胤祥听得四哥的声音,忙收了手,他现在只有上半身趴在胤禛身上,姿势很不舒服,想撑起身,胤禛却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胤祥无法,只得小小挪动了下,下颌枕在胤禛肩上蹭了蹭:“四哥。”

胤禛舒口气,手穿过胤祥腋下,将他往自己身上贴紧些。

“四哥……”胤祥张了张嘴,但只吐出两个字,就再说不下去了。

两人就这么抱了很长时间,最后胤禛终于察觉到胤祥动作的不适,微微错身,将他的双腿托了上来,接着掀起被子,盖住胤祥。

胤祥阻拦道:“我这吹了一路的风尘,别脏了四哥的床褥。”

胤禛没理他,直接用被子把人包好了,道:“还记得你以前缠着跟我睡,结果把自己卷到被子里的事吗?”

提到那事胤祥便止不住的窘迫,争辩道:“明明是你卷的……!”

胤禛呵呵笑道:“你倒记得清楚。”接着把胤祥盖着的被子围紧了些,“现在我可卷不动你了。不像小时候,一掀就翻个个。”

“四哥!”胤祥有些恼怒。

胤禛凑过去,吻吻胤祥的眉心,轻声道:“还没问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我跟皇阿玛请了旨,本想着中秋回来,终是晚了一天……”

胤禛知他是为着弘晖这事,才提早赶回,想到弘晖,心中难免酸涩,闭了闭眼睛,又把胤祥抱紧了些,道:“并不晚。”

因为胤禛喜欢清静,这小院周围下人并不敢过多走动,加上夜晚寂静,所以当苏培盛等人找过来的时候,胤禛听得清清楚楚。

听见说话声,胤禛不禁生气,皱眉道:“这帮奴才,大晚上敢在府里乱转,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胤祥却隐隐听见那些人说在找贼,想到自己适才翻墙过来怕是让人看到了,尴尬道:“四哥,怕不是他们的错……”

“哦?”胤禛挑眉道,“你翻墙进来的?”

“……是。”

“好好的不走门,专爬墙,你多大了?”

胤祥被说得红了脸,额头抵在胤禛肩上告饶道:“别说了,四哥。”

胤禛还未说话,又听那人又说贼往胤禛院子里去了。胤祥不觉不安道:“四哥,我看我还是……”说着就要起身。

“别动!”胤禛继续把人往怀里带,“晾他们也不敢进来。”

果然隔了一会,就听苏培盛道:“我们回去。”

胤禛点头赞赏道:“果然他是个明白的,不枉我这么器重他。”

“明白的?”胤祥立刻警觉道,“什么意思?”

胤禛弯弯嘴角,笑容带着些恶劣:“你不会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吧?”话音刚落,已制住立刻挣扎起来的胤祥,“别担心,他也什么都不敢说的。”

“……”胤祥咬咬牙,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用,不过还是瞥了胤禛好几眼。

两人又躺了片刻,直到外面再度恢复寂静,胤禛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拉起胤祥道:“走,去外面看看。”

胤祥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四哥起了来。两人下床出了屋子,来到院中。

“四哥,”胤祥莫名道,“要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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