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远离了城中街道到了城外,不见房舍和人迹,正这样想着,左拐又转间,一个偌大的院子竟出现
在眼前,司不凡上前连连敲了三次门,门开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到司不凡时立即面露
惊喜,急急蹲下行礼,司不凡扶起他,那人赶忙请司不凡和卫子钦进去后,又马上关了门。
卫子钦满心的疑惑,可进了院子后则变成了惊讶。院子里挤满了老老小小的人,让本来该是很宽敞的
院子看起来格外拥挤,可他们却很整齐的排着队,有几人正在分发着大米,面粉,馒头和包子,排着
队的人缓慢的移动着步子等着领取那些东西。
为他们开门那人,似是想对那些人介绍司不凡,但被司不凡阻止了,只像那人询问了些问题,比如上
面拨下的粮食可够用,那些人的情况等。
待他们从那院子出来时,卫子钦终于问出了满腹的疑惑。
“这些人全都是城中穷困的百姓。”
“他们全都无家可归?”
“只是一部分没有家,更多的是没饭吃。”
“这是你的安排?”
“这些百姓都是已种田为生,水稻小麦就是他们全部的收入,但今年江南有些地方收成不利,虽说不
是很严重,对一般人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可对那些生活本就清贫的人家,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如此说来,朝廷该拨粮振灾才是。”
“没错,他们吃的正是朝廷拨发的粮食。”
“既是这样,那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反倒像在作贼?”
“这也是不得已之举。朝廷会根据受灾程度决定粮要拨多少,如果向所有人宣布朝廷发粮,那么,那
些本不用灾粮也同样能过活的人,又岂肯将自己那份让给真正需要的人,如此一来,那些人只能得一
时温饱,根本撑不到田地再次营生之时。因此,只能封锁消息,暗中进行。除了我与杭州督察院的张
大人,江南无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那皇上知道吗?”
“不知道!”
“什么?”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这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现在不管是宫里,还是这江南,都不会再有人知道。”
“已经有人知道。”
“谁?”
“四皇兄。”
“他怎么会知道?”卫子钦惊讶道。
“本以为他不会留心,可却忽略了他在江南眼线众多,他定然是问了这边的情况,才怀疑的。”“你
准备怎么做?”“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两人又继续逗留了几日,这几日司不凡在城中各
处走动,观察,训问,并没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最后又去那个院子交待了些事。接下来,便开
始前往苏州。
第十八章
苏州位于太湖之滨,长江南岸的入海口处,东临上海,濒临东海,西抱太湖,背靠无锡,北濒长江,
南临浙江。苏州物花天宝,人杰地灵,一直以来都拥有繁华发达长盛不衰的文化和经济。古人常云“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便可见一般。又因山水秀丽,园林典雅闻名,更有江南山水甲天下,苏州园
林甲江南之说。苏州盛产水稻,麦子,油菜,出产棉花,蚕桑,林果,而碧螺春茶叶和长江刀鱼亦是
天下闻名。众所周知苏州是闻名遐迩的鱼米之乡,丝绸之府。即使只用想的,也知道那该是多美的一
个地方。让人对它有无数的向往和想像。而初到的几天,行程完全是与扬州一样的,司不凡会向百姓
训问一些情况,每次都很认真的听着他们或抱怨或不甘或无奈,司不凡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着头
,偶尔轻轻的皱着眉。这一日两人又照常从客栈出来,几日下来已经将城中大半地方都走了个遍,因
尔,此时便也不似前几日那般着急,有些闲散的迈着步子,经过某地时,发现许多人围在一起谈笑声
不止。走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都是一些年纪甚轻的青年才子,因年纪相妨,又惺惺相惜,便经常
聚在一起,聊天行酒,吟诗作对。江南的文人墨客自古以来就多不胜数,像这种附庸风雅的场合也早
就屡见不鲜,司不凡虽也已司空见惯,却从来不曾亲自参与过,以司不凡不喜热闹喧哗的个性,也是
定然不好在人前卖弄的,可今次卫子钦却硬是拉着司不凡去凑热闹。对这些舞文弄墨之事,卫子钦是
一窍不通,他之所以要去凑热闹,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司不凡。
只见众人都围着一个长相斯文面容白净的男子,那男子仰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后,击掌笑道
,“有了。”
“鸦啼影乱天将暮,
海月纤痕映烟雾。
修竹低垂孤鹤舞,
杨花风弄,
鹅毛天剪,
总是诗人误。”
朗朗念罢,众人都拍手叫好。
“曹贺兄当真文采过人啊!”
“是啊!是啊!在下佩服。”
“哈哈,让各位见笑了。”
那人虽说的谦虚,却是一脸的自得,丝毫看不出谦恭之色。
卫子钦看不得那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一脸不屑的说:“得意的话,就说出来,这样压在心里,小
心憋出病来。”卫子钦的声音本不大,但因距离不远,因此这话那人也就听的一清二楚。
曹贺朝说话的地方望过来,却在看到司不凡时愣了神,司不凡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卫子钦站到司不
凡前面,正好挡住曹贺的视线,没好气的问,“你看够了吗?”
曹贺这才回过神,走过来对着卫子钦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见教我当然没有,我是个粗人,也不会作诗。”
“那你……”
“但……”卫子钦看了看司不凡,突然笑道,“但我家公子会啊!”
“你家公子?”
“没错。”卫子钦扯了扯司不凡的衣袖,对司不凡使了个眼色,司不凡了然的看了眼卫子钦。便听卫
子钦继续道,“我家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10岁就会作诗。”
司不凡听到这话,抿唇笑着。
那曹贺看了看卫子钦,又看了看司不凡,说:“那小生定要向这位公子讨教了。”
司不凡看向卫子钦,发现卫子钦也正看着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又垂头想了想,便道
“绿浪东西南北水,
红栏三百九十桥。
处处楼前飘管吹,
家家门外泊舟航。”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久久没有人说话,直到卫子钦大叫了声,“好诗!”众人这才回了神,唧唧喳
喳讨论起来,司不凡本就长的十分好看,加上此时他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的神韵,看上去格外惹眼。
曹贺看着司不凡,眼中竟有说不出的惊喜。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卫子钦赶忙道,“我家公子姓凡。”
曹贺忙对司不凡说:“凡公子果真是陆海潘江,锦心绣口,曹贺自愧不如!”
“曹公子过谦了。”
“两位看起来很是面生,想来不是本地之人。”
“哦,对对对!我们是路过。”卫子钦道。
“不知小生可有荣幸,请两位到舍下一坐?”曹贺有些迫切的问。
司不凡看向卫子钦,本以为他定是不肯的,不曾想,卫子钦竟一口答应了。
“我与我家公子初到贵宝地,正在寻落脚之处,曹公子的一片盛情,我家公子自然不会拒绝。”
“真的吗?如此就太好了!”曹贺看着司不凡,见司不凡点了点头,一脸的大喜过望。
“那两位,快请!”
跟着曹贺到了一间别院,那院子布置的很是典雅精致,一看便知这是饱读诗书之人的居所。曹贺领着
他们转了一圈,笑道,“两位若不嫌弃,就在舍下多住几日,也好让小生略尽地主之宜。”
“如此,就叨扰曹公子了。”司不凡颔首道。
卫子钦之所以答应,是想让司不凡放松心情,自到江南以来,都一直在不停的忙碌,本以为司不凡待
在这儿可以清闲两日,哪知曹贺这个地主,竟然这般热情,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往司不凡这跑,时而拿
副字画过来,美其名曰:一同鉴赏,要不就是拿来一首自己刚写好的诗,要司不凡帮他点评,最让卫
子钦生气的是,司不凡还总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卫子钦本以为离开临城,终于不用老是看到刘允
谦了,谁知道居然又来了一个曹贺。
又一日,曹贺又照常过来,可这次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人。卫子钦很无奈的对司不凡说:“又来了,而
且还带了一个。”
第十九章
曹贺跟那人一起走过来,对司不凡说:“凡公子,他说是找你的。”
司不凡看向曹贺身后那人,却是十分陌生。那人向前走了两步,躬身道,“见过公子。”
“你是谁?”卫子钦问。
那人看向司不凡道,“我是来为公子送信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司不凡面前。
司不凡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便已了然。
“可有什么话要你转达?”
“公子看了信自会明白。”
“我明白了。”司不凡点头道。
那人也不再多话,又躬了个身,便退了出去。
司不凡拿出信,随即脸色就变的有些凝重。
“怎么了?”司不凡收了信,卫子钦赶忙问。
曹贺也看出有些不对劲,忙问道,“可有什么需要小生的地方?”
“多谢曹公子这几日的招待,我们这就要告辞了。”
“为何不再多留几天?”
“曹公子的心意心领了,实是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情,需尽快赶回去。”
卫子钦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此时也不方便问,直到辞了曹贺,两人一起到渡口乘了船,卫子钦才
总算开口问道,
“可是临城发生什么事了?”
“恩,信是张大人写的,父皇要我速速回宫。”
卫子钦知道司不凡口中的张大人,就是他曾提过的,杭州督察院的张泊名,如司不凡所说,他很是信
任张泊名,此次来江南他们也一直频繁的保持着联络,而司不凡的行踪,他也是最清楚的。
“皇上现在召你回宫,是为何事?”
“定是关于灾粮一事。”
“灾粮?这么说来皇上是知道了?”
“想必是。”
“可皇上怎会突然就知道了呢?”
“有人想让他知道,他自然就知道了。”
“你是说……”卫子钦没说,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两人都默不作声,好一会,卫子钦才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时候,也只能照实说了。”
两人日以继夜的赶回临城,司不凡甚至没回府更衣,就直接进了宫。
皇宫里
“儿臣给父皇请安!”
司不凡跪下行礼。
“起来吧!六王爷,可知朕为何召你回宫。”
“儿臣知道。”
“那你还有何话可说?”
“儿臣可以解释,并不是父皇想的那样。”
“哦?”
于是司不凡便将事情的原因说了一遍。
“所以,儿臣与张大人才出此下策,没告诉父皇,只是因为此事需要暗中进行,还望父皇恕罪。”
“你说的,是真的?”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若果真是这样,倒是朕失职了。”
司不凡还没开口,一个女人就走了进来,甚至不用通传。
“皇上,六王爷的话也只是片面之词,皇上要三思啊!”
“华妃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有人指控你私吞灾粮。”
“是啊!六王爷,说话得有证据。”
“父皇,张大人对这件事也很清楚。”
“谁不知道,那张泊名与六王爷私交甚好。”华妃冷冷道。
司不凡完全不理华妃的话,只对司天宇道,“父皇,若是在江南,儿臣定能带人证让父皇亲自盘问,
可在宫里……”
“皇上,六王爷的意思就是没有证据。”
“谁说没有,我就是!”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一些人的哀嚎声。
“让我进去,否则别怪我动手。”
“是何人在喧哗?”司天宇问道。
“你让我进去就自然知道了,不过,即使不让我进,我也已经进来了。”
司不凡转头,果然看到卫子钦已闯了进来,“子钦?”
卫子钦赶紧到司不凡身边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你怎么进来的?”司不凡惊讶的问。
“你是何人?”司天宇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擅闯皇宫不说,见到皇上竟然不下跪?”
卫子钦抬头,问这话的是司天宇身边那个有些年龄,却风韵犹存的女人。
卫子钦这才跪下行礼道,“草民卫子钦叩见皇上。”
“你可知擅闯禁宫,可是死罪?”
司不凡忙道,“父皇恕罪,他是儿臣府上的人。”
可卫子钦却说:“皇上!第一,草民并非擅闯进来的,第二,草民是听到华妃娘娘跟六王爷要人证才
进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人证?”
“没错,六王爷此去江南,草民一直陪在左右,因此,对灾粮一事也很清楚。”
司天宇又问,“你说你并非擅闯,那么……”
“皇上可还记得这个?”卫子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那是……”
“看皇上的反应,想必皇上还记得。”
“那是朕御赐的金牌,你说你姓卫,那你是卫虚无的……
“没错,他是草民的爷爷!”
“不知卫神子,人在何处?”
“爷爷他,已仙游多年。”
“什么?朕还想着,何时能再请他入宫一叙,不曾想……唉!”司天宇一脸惋惜。
“皇上的心意,爷爷在天之灵定会明白。”
司天宇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如今是在六王爷府上当差?”
“是,草民可以用性命跟皇上保证,六王爷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你是六王爷的人,自然替他说话,你的话又怎能信!”
“娘娘错了,草民只是要皇上相信,娘娘相信与否并不重要。”卫子钦一脸理所当然,华妃却气绿了
一张脸。
“你……”
“而且草民也相信皇上自有定论。”
“朕说相信你,也许太过鲁莽,但朕,愿意相信卫神子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