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的手上被抓了几条很深的口子,正在汩汩的往外冒血。
他疼得不行,眯着眼睛看向伤口,发现竟然被抓到了手腕的静脉,幸好他当时往后仰了了一下,要不然这一抓估计动脉都被抓破了。
赫伯特看他这一手的血就急红了眼睛,连声问道,“怎么样?疼不疼?还有哪里被抓伤了?疼的话你就哭出来,乖,给我看一看伤口!我看一看!”
白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他除了那静脉,其他被抓的地方也都不轻,有两条口子都见肉了。
赫伯特红着眼睛去找那罪魁祸首,还没等着他找,一片红色的雪就出现在他面前,他刚开始以为是白然还有其他地方在流血,着急的抱着白然上下摸索,在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之后才仔细的看了一眼那片血色雪地。
那里离白然只有几步远,他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了血里面染着一点白色。
小心地把白然的手腕缠起来,又把他抱回耶崎兽身上坐着,才走到那血地里看。
里面是一只快要死了的闪狐和一只闪狐幼崽。
闪狐这是北方平原的雪地上特有的一种生物,非常少见。它们的利器是爪子,一爪子下去能够给成年的雄性兽人留下永久的伤疤,要是运气不好被它抓到了头部,可是能连着头皮给撕下来一块。
赫伯特并没有预料到他和白然能够遇见这种少见的闪狐,要是真的走长途也许还有一定几率碰到,只走了这么一段,而且已经要到了狐族部落,居然能够碰见这凶物,当真是“运气”非常好。
它们最擅长的是抓眼睛,因为但凡是生物,最脆弱的地方莫过于眼睛。它也是向着白然的眼睛抓过去的,可是因为刚刚生育的身体还虚弱,所以速度并不快,被白然用手臂挡着堪堪的躲过了一劫。
它抓完白然之后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跳到了自己的幼崽旁边。它没想到这个亚雌性还有同伴,要不然它是死也不会回到自己幼崽这里的。它浑身是血,刚生育完的伤口也在刚刚的一击中裂开了,染红了周围一片白雪。它看着那个高大的兽人向着自己走过来,眼睛通红的盯着自己,就知道自己是要死了。
努力的将幼崽推向远处,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想要给这个兽人最后一击,如果侥幸成功了,自己的孩子就能够在这片平原上成长起来,而不是被这些兽人带回去扒了皮做衣裳!
这只血淋淋的闪狐就和赫伯特对视着,突然奋力一跳抓向赫伯特的头颅……
白然从疼痛中回过神就看见这么一幕,他睁大了眼睛,想叫却叫不出声音,只能呆滞的看着那团血色接近赫伯特的脑袋……
赫伯特将手里的闪狐扔在地上,这流血不止的闪狐母亲用仇恨的眼光看了赫伯特一眼,就再也不动了。
白然从耶崎兽的背上掉下来,顾不得身上的雪跑到赫伯特身边,先是看了看赫伯特,目光所及的地方并没有伤口。
他就哭了起来,“你没事吧?我没看错,它没有碰到你对吧……
赫伯特拥住他,“没事,没事了,它死了。”
白然的手腕上的血已经流的不像之前那么多了,天气冷,血液凝得快。赫伯特小心翼翼的将白然手腕上包裹的兽皮撕开,又将包里带着的白然那件软丝睡衣撕成了条,仔仔细细的给他包伤口。
赫伯特见白然疼得眉头皱得紧紧的,就更担心,白然只能扭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表情。这一扭头,他看见了几步远的地方有个染了血的小东西。
他吓了一跳,颤着声音说道,“赫伯特……那、那里,还有一只!”
赫伯特知道他说的什么,便安慰的亲亲他,“别怕,那只是一只幼崽。”
白然手已经包好了,他拉着赫伯特往那小闪狐身边走。
那么小小的一只,身上白色的绒毛被染了血,眼睛也睁不开,小小的一团瑟瑟发着抖。
白然一见就心软了,这小闪狐还没有他的小球球大,白然想伸手抱着,又不敢,而他知道赫伯特肯定不喜欢这小闪狐,毕竟它妈妈刚才还抓伤了自己,但是白然又不忍心扔下这么小一只,就带着祈求望着赫伯特。
赫伯特看了看,叹了一口气,伸手抓起那小闪狐,对着蹲在地上的白然说道,“知道了,我们把它带回去养。我变了兽形抱着你跑去狐族,你流血多,必须马上去找医师!”
白然点点头,刚要起身便一阵眩晕,赫伯特紧忙抱住他。白然扶着额头等着眩晕过去,想对赫伯特说他没事,可是一睁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又闭了再挣开,还是一样!
他带着哭腔说道,“赫伯特,我看不见了!”
第22章
这话可把赫伯特吓了一跳,他急忙把小闪狐扔在地上,然后伸出手在白然眼前晃了晃,“看得见吗?先别哭,快看看看得见吗?”
白然手向前抓着,抓住了赫伯特的手,他害怕得不行,“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
赫伯特脸色一白,迅速的变了兽形,连衣服也不管了,碎成片片的衣服一把被他拽了下去。把白然身上的衣服裹紧,又把那小闪狐放到背包里,拴在自己身上。
耶崎兽会自己根据气味找到他们,所以赫伯特背上了包,打横抱起白然就飞奔去狐族部落。
一路上白然心里很害怕,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不见,但是他不知道这种病要多久能够治好。
一想到失明的生活,他就不禁打一个寒颤,本来自己能够帮助赫伯特的不多,万一再看不见,那他跟废人有什么两样?还要拖累着赫伯特。
他越想越怕,就在赫伯特怀里小声的哭起来。
他其实并不算爱哭,最起码在以前他是很少哭的。可是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好像是感情有了依靠,情绪就变得特别的敏感和脆弱,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听着耳旁的风声就知道赫伯特有多着急……
他就这么忧心忡忡的哭了一会儿,就因为失了血而昏睡过去了。
赫伯特一口气跑进了狐族的部落。
狐族人爱美,更爱聊天,尤其是雌性们,一进去部落就能看见三三两两的雌性们聚着堆儿的晒太阳闲聊。
赫伯特也顾不得打扰人家的闲暇时光,开口就问道,“你们部落的医师在哪里?!”
被问到话的亚雌性吓了一跳,突然一只大熊出现在面前还是很吓人的,尤其这只熊还表情狰狞。
“在、在拐角那里,那里向、向左,再……”
磕磕巴巴的也没有说清楚在哪里,赫伯特只想拍晕眼前这只结巴的狐族亚雌性。
“你怀里的人生病了?我带你去吧!”旁边的一个有着美丽柔顺红发的亚雌性放下手中的活计,站了起来。
跟赫伯特说完话,又拍拍自己有些结巴的伙伴,“你先回家去吧,明天我再来教你编。”
“能再快一点吗?”赫伯特很焦急,无奈狐族人一向是生活优雅的,走起路来很慢,就算这个红发的亚雌性已经小跑了,赫伯特依旧觉得慢。
“可是,我跑不快了……”红发亚雌性大口的喘着气,他还真没有这么跑过。
“那我就冒犯了!”赫伯特说完就把红发的亚雌性一把拎起来,让他伏在自己的背上,“对不起,我真的很着急,你就在我背上告诉我应该怎么走,我跑得快!”
南颜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着,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尤其是这个熊族雄性还背着一个包裹,硌得他很不舒服。不过看着这大熊着急的样子,怀里抱着的应该是他的伴侣吧,而且还病得不轻,就原谅他了吧!
红头发美人南颜一边指路一边想着:唉~我真是太善良了……
等到赫伯特通过南颜指的路,七扭八拐下,终于到了医师家门口。
趁着赫伯特用大熊掌“砰砰”的拍着门的空当,南颜小心翼翼的从这大熊背上滑下来,站到了一边。
随着一声慵懒的“谁呀?”,门被慢悠悠的打开了。门里是一个穿着白色软丝衣服的亚雌性,还打着哈欠。
“你是医师?”赫伯特看着眼前这个亚雌性,有些不放心,他心里觉得医师都应该是严谨一点的,就像艾莎姑姑那样。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熊族的雄性来我们这里干嘛?”还是一样慵懒的声音,“呦,南颜宝贝你也来了?是被野兽袭击了么,怎么这么狼狈!”
赫伯特此时也不管信任不信任了,毕竟人家还是医师,总比自己强吧!
便说道,“你看看他吧,他被闪狐抓了手臂,流了很多血,而且还看不见了!”
一只细白的手抬起来给南颜顺了顺头发,“我现在没时间,再说了,你不怕我把他看坏了么?”
南颜抓住他的手,说道,“别闹了,人家是来看病的,你快给看看!”
慵懒声音说道,“既然是南颜宝贝带来的人,我当然要看了。唔,你们不冷么?站在我家大门口给我挡风?”
赫伯特有些生气这人对病人这样不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迈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最显眼的是一张大床,铺得一层又一层,看着就厚厚的很暖和。
赫伯特动作轻柔地把白然放在床上,然后对着那白衣亚雌性说道,“快给他看看罢!”
那医师又打了个哈欠,才说道,“我叫凯文,狐族部落的医师,放心,不是冒牌货。”
说着走到床边去看白然,“你给我讲讲他怎么了。”
赫伯特也不管他是不是讽刺了,便语气放低的说道,“凯文医师,我们遇上了闪狐,然他被抓到了,不过是伤到了手臂。”
上前打开白然手腕上缠着的软丝布料,几天狰狞的口子就暴露在眼前。血液都凝住了,口子很深,看上去有点血肉模糊的感觉。
“好可怕,一定很疼!”南颜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跑到一边去坐着了。
赫伯特本就心里难受,听了南颜的话又是自责,自己就不应该让他乱跑的。
凯文仔细的打量了伤口,最严重的地方应该算是那抓到了静脉上的。用沾了清水的软布擦了伤口的周围,说道,“这个没事的,等涂了药伤口就会长得快了,再吃一些补血的东西,例如野兽的肝脏,养一养就差不多了。”
又指着那两条最深的口子,“这两条抓得很深,很有可能会留疤,你不在意吧?”
赫伯特哪里会在意这种东西,这是在爱美的狐族部落里才会问的话,但他现在丝毫不敢怠慢这位医师,便急忙说道,“我不在意这个,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凯文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行了。刚听你说他看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赫伯特道,“被闪狐抓了之后他就流了不少的血,是不是失血过多失明了?”
凯文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我看他的伤口止血的挺快,而且现在是冬天血液流不到那种能够失明的地步。”
看了一眼白然,又说道,“你把他捂得可真严实,解开这帽子披风的,我看看他的眼睛。”
赫伯特解释道,“他身体不好才穿的厚,是不是因为他身体弱,所以流了血才失明?是不是多补血就能看见了?”
凯文白他一眼,“你是医师我是医师?我连他的眼睛还没看到呢,你就让我下结论!”
赫伯特被呛了一下也不吱声了,生怕这位脾气不小的医师生了气不给白然看病了。把白然的披风解开,连着披风上的帽子也一起摘下来,露出了里面安迪送的白色绒绒帽。
凯文“咦”了一声,看了看那帽子,说道,“这不是安迪宝贝带回去的帽子吗?”
赫伯特听着他认识安迪,就说道,“安迪和我们是好朋友,这帽子是他送给然的,他们一人一顶。”
凯文听了这话就高兴的一拍手,眼睛都亮了,带着惊喜问道,“难道这人是安迪宝贝说的那‘特别可爱,特别温柔’的白然?!”
赫伯特被他这语气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对的,他叫白然,医师你还是先看看他的眼睛吧!”
凯文带着风情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点说!”然后就和同样兴致勃勃的南颜凑到前面去看。
“哎呀,果然好可爱!你看这皮肤真好……”凯文情不自禁的摸摸白然的脸,滑嫩嫩的,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
南颜也上去摸了摸,不过还是南颜比较办事的,摸完就就说道,“你快给看病,这样他就能赶快好起来跟我们聊天了!”
凯文一拍胸脯,没问题!
先是翻了翻眼皮,没有发现眼睛有什么异常的,看了手臂上的伤口,哪怕是身体弱,这样的口子也不会流血到失明。所以他们只能等着白然醒过来,问一问他的感受,才能下结论。
白然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睛黑黑的,还以为到了晚上,就喊赫伯特,“赫伯特,你怎么不点灯?好黑!”
赫伯特坐在床边一直守着他,一见他醒了,便喊凯文,“医师,医师!”
然后握着白然的手,“你觉得怎么样,眼睛还是看不见?”
白然本来还没反应过来,赫伯特一说他才发现自己还是看不见,便紧紧的抓着赫伯特的手,“现在是白天?我看不见……怎么办,赫伯特,我看不见……”
赫伯特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到狐族了,医师也在这,会治好你的!别怕……”
白然六神无主,他对这个世界的医术不报什么希望,是还是点点头。
凯文很快就过来了,他坐到白然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不见?”
白然木然的说道,“你在干什么?我看不到。”
凯文又问,“你眼睛有什么感觉?”
白然道,“挣开很疼,只想闭着。”
“你有磕到头吗?”
“没有。”
“你看不见东西之前有什么感受?”
“手臂被抓了,很痛,我去看小闪狐,起身的时候很晕,然后就看不见了……”
凯文对着赫伯特摇摇头,叫他到外面说话。
赫伯特给白然盖住被子,摸摸他的头,“乖,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吃的。”
白然轻声应了,他知道赫伯特去干什么,看来是这医师治不好他了……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头发里,很快就打湿了一片头发,他侧着身躺着,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让赫伯特回来看见他在哭。
门外的凯文长叹了一口气,脸上也没有那种慵懒的表情了,“我治不好他。”
赫伯特沉默不语,只是用力的攥着手里的木杯。
凯文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受,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说道,“对不起!”
赫伯特看了他一眼,“这不怪你,是然的身体太弱。”语气已经带上了灰败。
凯文踌躇着好像想说些什么,赫伯特发现了这一点,眼睛里重新带上了希望,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好像他一张嘴,白然就能够病好了一样。
终于忍受不住赫伯特的目光,一咬牙说道,“有个人也许能治好他!”
赫伯特一喜,直接捏碎了手里的木杯,“谁?也是你们部落的?在哪里?远不远?”
凯文揉揉额角,“他已经不算是我们部落的人了,不过他倒是住得不远。”然后又一咬牙,“你先给他喂了饭,明天我带你们去,今天就住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