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以前不懂得变通,茅山道法从来都只有那一套。心正者修习,则为正道;心邪者修习,则为
魔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只不过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增加自己的法力,到时候就能为阳间伏
魔降妖……」
「伏魔降妖?师兄,你看看你自己,你就是你口中的魔、妖!你要是这样走出去,其他门派怎么可能
会放过你?」
「我懂得拿捏分寸,我没有致他们于死,活人少了些生灵除了虚弱之外,并不会怎样。既然没有置人
于死、妄造杀孽,其他门派怎么可以说我是魔、是妖?」
惊愕的瞪着林奉英,曹奉祺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他们」?所以说林奉英并不是今天才开始吸食
生灵,那个女孩子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殷琳对他们的种种指控全都是真的?那六个死于心脏衰竭的
年轻人,全都是林奉英下的手!
看着林奉英隐隐泛着红光的瞳孔,曹奉祺面色铁青,背着手指示,其余几名师弟则机警的捉紧暗藏在
袖中的桃木剑。不管理由为何,林奉英已经彻头彻尾堕入魔道,就算他的出发点再好,也无法抵消他
为了增强法力而铸下的大错,他们白茅山绝不容许不肖弟子为害阳间。
「大师兄,得罪了!我们今日一定得把你带回去。」仍顾念兄弟情谊,曹奉祺一拱手,跟着剑指一比
,桃木剑遥指着林奉英。
「奉祺,你相信我,我并没有入魔!吸食生灵算得了什么?现任的掌教,殷家的宝贝子孙殷坚,他不
就是靠着吸食生灵才长到这么大的?玄学界里有谁不知道?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同样顾念兄弟情义,林奉英从过去就是他们这一辈最出色的弟子;更何况是修习了更高深的道术,吸
食了大量生灵之后。他不想伤害这些师弟们,他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殷坚。
「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不服他,其他门派才会不服殷家。难道你也想这样?师兄,你清醒一点,跟我
们回去向师傅请罪,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苦口婆心的再三规劝,曹奉祺不想对方一错再错。
林奉英真的是他们师兄弟中悟性最高的一个,否则不会在失踪的这段日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懂了
吸食生灵的道法,虽然走岔了路,仍不能掩盖他的聪颖天资。曹奉祺相信他只要回头,一定还有救。
「回去?回不去了!奉祺,我不想与你们为敌,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不可能胜得了我……」轻轻叹
了口气,林奉英不放弃的开口劝说。他知道一旦动手,就不可能没有伤亡,他还是不希望跟师弟们反
目。
皱起眉,不由自主的瞪着林奉英,曹奉祺思索着那句「回不去了」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是说林奉英
会被逐出师门?还是他早已深陷在魔道之中无法回头?不管是哪个,曹奉祺都不会让它发生,今天说
什么也要将大师兄带回去。
「得罪了!」一声暴喝,以曹奉祺为首的几名白茅山弟子,纷纷亮出桃木剑,默契十足的结成一个阵
式将林奉英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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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自己「晒晒月光」后就会变回实体,殷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虽然答应过会乖乖留在家中
,不过那两个老的各有各的事要忙,老姐似乎在约会,殷遇乐得趁机出门闲逛,顺便晒晒月亮。
「遇仔!这么好兴致啊?」冷不防的冒出来,祝融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外形有多醒目,嗓门一点也不小
的呵呵笑着打招呼。
让那名红发年轻人勒着颈子拖着走,殷遇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他最不想碰上的就是祝融,有他在,
夜巡肯定就在附近,谁撞上他谁倒霉,拜托这两位神祗,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就不要太常出现啊!
「你才好兴致,你都不必做事的吗?火神这么闲啊?」慢步走在月光下,殷遇刻意忽视往来的路人投
过来的目光,表现得越不在意、越镇定,就越不容易穿帮。他才刚刚恢复实体,如果有人不长眼笔直
的撞向他,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也知道我是火神,我要是不闲,人间就有大灾难了。」扬了扬俊眉,祝融自以为有趣的朗笑数声
。
殷遇没好气的又横他几记白眼,这种事,也只有没心没肝又没肺的神祗才能用开玩笑的语气叙述。他
们一活就是几千、几万年,凡人在他们眼中大概跟蝼蚁没啥两样,全死光了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
也难怪创世女神动不动就因为看不顺眼而想要灭世。
「知道你厉害,夜巡呢?你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
「那小子去别的地方巡了。已经有不少人、妖的生灵被吸食,他得去查个清楚。否则冒出横空出世的
大妖怪,而夜巡还一问三不知,他那个夜游神就不必混了。」
「这么厉害?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妖怪?阳间不只有殷家守护,还有其他的门派,敢吸食
活人生灵,甚至去攻击其他妖怪?真的无法想象……」
刻意的走前一步,祝融似有若无的替殷遇挡开可能会迎面碰撞上的路人。虽然晒月光有了实体,不过
这也只是「看似」而已。殷遇目前的功力离真正妖化还远着,那些不长眼的路人如果真的「撞」上他
,也只会感到一阵不舒服的穿过而已。
「我有说是妖吗?目前嫌疑最大的那个你也认识。」耸了耸肩。祝融虽然口里嚷着不能干预阳间的事
情,可是自从他认识了殷遇,重新燃起对生命的热爱,他那火爆的个性就轰的一声完全恢复。要他眼
睁睁看着有妖、有魔横行于阳间而不能动手修理,这比要他「心平气和」更加困难。
「林奉英?」一提起这个名字,殷遇就想起打碎镜子,让他们姐弟俩沦落至此的那个混蛋,一直平静
无波的瞳孔难得的闪耀着愤怒的火光。
「你那个像鬼一样的小姑婆不是正在调查?她巴不得凶手真的是他,这样就师出有名,可以踏平整个
白茅山吧?最不济也要踩扁那个叫林奉英的小子。」
「小姑婆才不是公报私仇的这种人,她是为了守护阳间才进行调查的。」
「是啊是啊……」
听着祝融那种不以为然的语气,殷遇拧着俊眉,盯着那头嚣张、飞扬的红发。如果不是他还没完全恢
复实体,真想狠狠的朝他的脑袋刮下去。对外,殷遇也许冷冷淡淡,可是一旦涉及他的家人,殷遇就
会控制不住的热血起来。
两个人,或者说是一神、一魂在街上漫步。祝融说话时还是夸张的指手画脚,得意的哈哈大笑、神采
飞扬;殷遇只是静静跟在他身后,心情不知不觉的放轻松。
不知是自己在祝融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还是说祝融的个性就是如此没心没肝又没肺,殷遇其实很喜
欢对方完全无视他状况似的,继续我行我素。
自从他的状况变成像缕幽魂,所有人总是似有若无的特别照顾他,尤其是老姐整天将愧疚挂在脸上。
殷遇希望家人快乐,他最担心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还成为负累。而祝融的「毫不关心」正是现在殷遇最
需要的。
「喂!前面有好戏!」突然停下脚步,刻意运起灵力,一股温暖的气劲将殷遇挡在祝融身后,换回了
那个「跟」的很入神的高中男孩,跟着很好奇的探头探脑。
前头是个越夜越热闹的商业区,一路上又挤又蹭的全是年轻人,不算宽敞的街道两旁摆满小摊贩,使
得原本就狭小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不管身体状况是什么情形,以殷遇的冷淡个性,他是绝对不会一
头栽进人堆里,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注意,某一家小餐馆前聚集了一堆人,而店里时不时的传出打斗声
。
殷遇及祝融默契十足的互看一眼,刚刚那一刹,他们感应到有人在「斗法」。在一个十足商业化的街
道中,一间普普通通的小餐馆里,居然能感应到有人在斗法,这么诡异的情形怎么能不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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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一路狂飙至医院,殷遇帮忙推着担架,焦急的将刘慈盈送进急诊室。一路上刘慈盈的心跳中断
了好几次,而救护人员则一次又一次拼了命的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殷遇既担心又害怕,漂亮的瞳孔泪花乱转。她这时才发觉朋友、亲人骤然离开时,心底那种痛楚有多
可怕。只不过是邻居的刘慈盈就能让她这么难过,殷遇不敢想象,万一失去她的宝贝弟弟,她的生命
将会变得多空洞。
「小遇!怎么样了?」耽搁了一下子,范维先是通知老姐去警局保赖孟轩,再来便是去吼还在装病的
铁年泰。两人不顾性命危险的火速飙至医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刘慈盈,只要她平安无事、恢复意识
,才能证明赖孟轩的清白。
「还……还在急救,小盈她的心跳停止好几次……」让自己颤抖的语气吓着,殷遇才发觉她的双手有
多冰凉,原来她真的被家人保护的太好,所以看见好友受伤时才会不够冷静。
相反的,范维却成长了不少。前几次的历练,让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正确判断,就连一路让他吼
着来的铁年泰都不由自主的心服口服。
「别紧张,医师有说是什么状况吗?小盈哪里受伤了?」努力的保持冷静,范维知道自己没有赖孟轩
的智商,这时如果还慌慌张张,就不能替好兄弟洗刷冤屈。
他绝不相信,赖孟轩会伤害刘慈盈,别说他们互相认识,还算得上是朋友,他们这群人最最瞧不起的
就是欺负女孩子的废物,所以赖孟轩怎么可能会伤害刘慈盈?
「没有!刚刚在救护车上,那个大姐检查过好几回,小盈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可是心跳却非常不稳
定,好几次微弱的直接停止。」深吸了好几口气,殷遇转述救护车上的情形。
范维微拧起俊眉的瞪着铁年泰,如果不是外伤,那就有可能是吃错东西才造成心律不整,而那名被教
训得一愣一愣的大男孩则拼命摇手。刘慈盈来探望他时,除了喝下几杯果汁外,什么东西都没吃,而
那些果汁他也有喝,不可能有问题。
「警察为什么要抓赖孟轩?是他攻击小盈?」胡乱的抹了抹泪痕,殷遇强打起精神。现在是最紧要的
关头,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得通知家里、通知刘慈盈的父母,一想到这里,殷遇又不知道该如
何开口。
「因为小盈脖子上有掐痕,所以警察才会怀疑孟轩。当时孟轩就在小盈身旁,可是我相信孟轩的为人
,他不可能攻击小盈,他也没有理由要这么做。」重情重义的范维,自然极力的维护自家兄弟,末了
仍不忘看向铁年泰,寻求他的支持。
「嗯,我也相信!是我请孟轩陪小盈回家,如果不是孟轩在,小盈说不定……」十分坚定的回望范维
一眼,铁年泰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们三人是能将性命交给对方的兄弟,他一定不会让赖孟轩含冤莫辩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盈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我从没听她说过,更没看她吃过药,不可能平白无
故的就突然心脏衰竭,眼看着就快要死掉……」冷静下来后,殷遇开始认真的回想,她依稀记得最近
经常看见、听见「心脏衰竭」这几个字,说不定跟刘慈盈这次的事件有关。
「小盈是心脏衰竭吗?」搔了搔头,装病好一阵子的铁年泰,每天无聊的不是看新闻就是看报纸。每
个版面几乎都快翻烂,自然也没错漏过关于心脏衰竭的新闻,最近确实出现得很频繁。
「医师还没说,不过……我找不到小盈那样心脏无力到停止跳动的病症。」
正当三人绞尽脑汁的同时,急诊室的医师踱了出来,与一旁忙进忙出的护士交代几句,范维等人就眼
睁睁的看着刘慈盈被人推入加护病房里。
「你们是病人的朋友?」看了看范维等人,医师从他们的年纪不难推测,理所当然的问着。
「是,我们是,小盈她怎么样了?」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你们赶快通知她的家属过来。」
******
包厢里呼喝声不断,功力最高却手下留情的林奉英、不想伤害兄弟情谊的曹奉祺等人,先是拳脚后是
法器、道术,一时之间战得日月无光但平分秋色。
「曹奉祺!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带着这帮师弟们离开,我不想伤害你们!」面色铁青,林奉英沉声暴
喝。
吸食了尸气、活人生灵,林奉英的道术自然高过那些师弟们,只不过他还不够时间来消化为己用。这
样连番恶斗,让他开始心浮气躁起来,一些原本不曾想过的可怕念头,像生根发芽似的冒了出来。
耳边不断有股声音在催促、诱惑着,同样是吸食活人生灵,他为什么只找那些资质普通的年轻人?眼
前不正是一座宝库吗?
「大师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跟我们回去吧……」语重心长的再次规劝,曹奉祺也知道再斗下去,
双方势必会动真气,到时候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翻出背包里的墨斗,林奉英阴邪的冷笑数声,沾有黑墨的长线朝着一名师弟
射去。曹奉祺想阻止但晚了一步,那名师弟让有生命似的黑线绕住脖子,跟着林奉英口里念念有词、
用力一扯,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哀号数声,脱力的朝林奉英倒去。
伸手一掐,林奉英的五指牢牢吸在那名师弟的脖子上,只要他催动法术,就能轻而易举的吸食他的生
灵。离得如此之近,他都能感受到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在手掌之下奔流,好似甜美的果实般正等着他
摘取。
「大师兄!」激动的大吼,曹奉祺不能让林奉英一错再错,顾不得会不会伤害到对方,桃木剑脱手飞
出,抢先一步将那名师弟拽了回来。跟着又是一长串的咒语,集合数人之力,布下剑网朝林奉英射去
。
为了抵御曹奉祺引导的剑网,林奉英暴喝一声,手中的符纸爆出一阵火光,包厢内煞时间狂风大作,
曹奉祺等人不得不收回桃木剑防御。
两方不断的施展法术,狭小的包厢隔间根本抵挡不住,碰的一声门板四分五裂飞散,跟着是木质的墙
面、地板。原本热闹的小餐馆内的客人顿时间逃的逃、躲的躲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哇……真是精彩,白茅山的道术用来自己人打自己人还挺厉害的。」人群之中突然传出唯恐天下不
乱似的幸灾乐祸语气。
林奉英厉目一扫,原本团团围在门外看戏的众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纷纷朝两边退开,试
图躲避林奉英及其它白茅山派弟子的冷冽目光,最后只剩下一名红发男子气定神闲的站在正中间,俊
朗的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
「你是?」拱了拱手,感受到祝融身上不寻常且强大的力量,曹奉祺恭敬的行礼。这一次不止白茅山
及昆仑,还有好多不出世的门派应邀前来相助,势必有不少不出世的高人,绝不能大意的以貌取人,
不少高人修行到后来都会返老还童,说不定眼前的红发男子正是如此。
「喂!不要惹事,这是他们白茅山自己的私事。」一直跟在祝融身后,自然也将他们师兄弟斗法的过
程瞧得一清二楚。殷遇虽然气恼林奉英的不分青红皂白,可是他做事还算有分寸,故意挑衅再趁机修
理对方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惹事?我啥事都没做啊!是他们自己把这间店拆了一大半。」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祝融耸了耸肩
,音量不大不小的刚好能提醒林奉英、曹奉祺等人。环顾四周,这间小餐馆真的让他们波及毁去大半
间,赔钱事小,累及白茅山名声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