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宁有点不自在地低头喝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好。”谢戴君道,“不要与他靠太近。”
“为什么?”谢允宁本能地,下意识地问。对上谢戴君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后,又解释:“……只是好
奇……而已。”
谢戴君并没有说破,看了看谢允宁,然后道:“因为那家伙,很危险。”
“啊?”这是什么说法?是说有人要对付他,怕我受波及?
谢戴君一眼就看出谢允宁在想什么,淡淡道:“我是说,谢亦冬的性格很危险。”
“啊?”谢亦冬性格很危险?他似乎并不是什么冲动型的人吧?怎么可能去做危险的事情。
谢戴君看看谢允宁那有点不以为然的表情,叹口气:“本来,这件事,我不想说出来,但看你对他没
有丝毫防备的样子,我实在是很不放心。”
难道,谢亦冬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谢允宁好奇起来。
“谢亦冬跟我相差五岁。”谢戴君想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说,“说实在的,他从小就跟别的小孩
不一样。”
跟别的小孩不一样?这是什么说法?难道从小谢亦冬就非常聪明,天赋异禀?
“他是个……”谢戴君皱眉,“怎么说呢,很,很可怕的孩子。”
“哎?”谢允宁傻傻地看着谢戴君,不晓得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家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有各自的一套用具,基本上不会共用,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
他读书后第一周,他的老师就过来讲他用过的桌子等等公共设备都不准其它人碰,在上课时,他甚至
将班上其它同学都赶走,只让老师给他一个人上课……”谢戴君沉吟着:“说起来,其实这些事情已
经是那件事情的前兆了,只是当时也没什么人重视,父亲甚至干脆就给他单独请了家庭教师,让他不
用去学校念书了。”
谢允宁皱起眉——总觉得,说起来好像是对谢亦冬的纵容,实际感觉上反而有点像是嫌麻烦。
“这样过了三年,爱晚也出生了。”谢戴君再次叹口气,“在他十岁生日那天,他做了件很可怕的事
情。”
“很可怕的事情?”谢允宁一愣。说实在的,他还真想象不出谢亦冬做出的可怕事情会是什么。
“他亲手做了一个生日蛋糕。”谢戴君表情凝重地说。
“啊?”谢亦冬十岁会做蛋糕是很了不起啦,但还不至于可怕吧?
谢戴君看懂了谢允宁的表情,苦笑一声,道:“那个蛋糕里面放入了大量夹竹桃的汁液。”
“啊!”谢允宁呆住。
“然后把那蛋糕分给我们吃,连爱晚都被他硬塞了一小块。”
谢允宁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你是说?”
“没错,他想毒死家里的孩子。”谢戴君道。“他对我们说,那蛋糕是买的,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小点
。”
谢允宁这才明白了谢戴君话里面的意思。“……太有心计了……”
“很可怕吧。”谢戴君苦笑,“说实话,我们家的孩子虽然谈不上笨,但也从来不会有他这样已经不
似小孩的心机了。”
“那后来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生日出事后,因为发现得早,所以大家就被抢救回来。”谢戴君道,“接着,他自己主动要求
搬出去住,开始像正常人一样在学校念书,结识朋友伙伴。这件事一直都没查到令人满意的结果,后
来大家都没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苦笑一声,“前不久的某天,他在某个聚会上看到我,像是聊天
一样地说起了当年的这件事,然后告诉我,是他做的。”
“你们一直都没有查出来?”谢允宁惊讶地睁大了眼。
“当时就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现在更不可能查出来了。就算我现在知道是他做的,也找不证实
这句话的证据。”谢戴君无奈地叹口气:“我觉得那家伙幸好并不是一个欲望太过强烈的人,不然,
大概会变成一个犯罪天才吧……”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谢允宁不解。
“还不清楚么?他希望家里的小孩全部死光,然后谢家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因为他一直就是这样
,跟任何人都不兼容……不过,”谢戴君难得地幽默了一把,笑了一下,道,“我想他大概并不是为
了家族的产业什么的,毕竟当时他是公认最有可能继承谢家的人选,他完全用不着多此一举。”想了
一下,道:“其实,我也搞不很清楚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换而言之,那家伙有点问题。弄得不好就
会给你来一下,你还不晓得怎么的罪他了。这样,你明白了吧?”
谢允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真的,他完全没想到那个谢亦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为什么,后来他又主动离开了家?”
“不清楚。”谢戴君道,摇摇头,有点无奈地笑:“但我当时听他说出真相时,真的有一种后怕的情
绪——幸好他离开了家。”
“说起来,三哥和小妹都很怕他?”
谢戴君点点头:“恩,似乎在我们都不晓得的时候,亦冬将阿尚整的很惨,所以就算他离主宅那么多
年,阿尚一看到他就会害怕。爱晚嘛,大概是因为本能?或者是也被那家伙做了什么不可磨灭的事情
吧……”
能让当时还是婴儿的谢爱晚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啊,谢亦冬……
谢允宁黑线。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我也中招了么?”感觉似乎没有被提起?
谢戴君看看谢允宁,好笑地说:“我说你啊,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
“你从一出生就没有跟我们住一块的,连过年都不会回来。”
“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15
随着谢亦冬的婚期降至,各大媒体平台上,谢亦冬露面的机会也渐渐多了起来。
本来商人是个不甚高调的职业,但由于谢亦冬结婚的对象是商界名媛,再加上本人不输明星的俊美外
型,甚至吸引了不少娱乐媒体的关注。
不说谢亦冬的未婚妻出身名门,长得极为美丽,谢亦冬本人的才干自然不用多说,平时生活也非常检
点,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简直看起来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样的配对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满足了人们对于美好爱情婚姻的向往。
用谢爱晚的话来说,完美的好像童话故事里面的王子公主——好吧,内情人才知道这是扭曲王子……
总之,由不得谢允宁想不想看,谢亦冬那冷淡微笑的脸总是会不时出现在眼前。
暗恋了十年的对象即将属于别人。
没有人会高兴。
就算是知道谢亦冬是这样的一个家伙,也没办法啊……
喜欢的情感,好像已经变成了惯性,也分不清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或者说,已经变成了本能可能会
更贴切。
我,谢允宁,一直喜欢着谢亦冬,然后,也会继续暗恋下去。
就是这么简单。
“允宁。”范治看了一会书,发现谢允宁又趴倒了,于是无奈地叫他:“快上课了啦。”
“唔。”谢允宁随随便便地应了声。
“是唐礼教授的课。”范治继续道。
“唔。”那更好,我只要不在他上课时跳肚皮舞,他是不会管我干嘛的。
“他要是看到你在睡觉,会难过的。”
“唔。”开什么玩笑,他每次只是上完课就走人好不好,他会难过,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要珍惜他的劳动成果啊。”
“唔。”我想他大概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吧,你没看到他从来不会叫人回答问题,也不点到么?
“总之,你快起来吧,唐礼教授马上要进来了。”范治推推他。“如果你不起来,我就一直在你耳边
念叨,你回去了就每晚打电话骚扰你,发垃圾邮件爆掉你的邮箱,在你座位上强力胶,椅子上放图钉
……”
谢允宁黑线,终于坐直:“你能拿出稍微不那么老套的手段么?”
“那些我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范治睁大了眼。“不行么?”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谢允宁无力了。
“啊,唐礼教授来了。”范治立刻坐好:“有什么事情下课讲。”
你个死书呆,看我下课怎么整你!
谢允宁无奈地叹口气,坐好。
唐礼,似乎是瘦了。
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精神萎靡的样子,但的确瘦了一圈。
不知道,之后他过得怎么样?
说起来,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虽然期间因为求学的关系分离了几年,但却也没有中断过联络,一
直都非常清楚彼此的情况。
他并不知道唐礼到底怎么样,但至少,自己唯一真心对待的朋友,就只有唐礼而已。
现在看起来,他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自己与他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能看出,从自己坠崖事件发生以来,唐
礼就没有心情好过。
但他也不打算去找唐礼。
要怎么说呢,他觉得,对于唐礼来说,自己已经是过去的一个人,也许现在的他会觉得难过,但时间
久了,他也会从伤痛中恢复过来,然后,不用再照顾自己,自由自在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对于唐礼来说,自小失去双亲的自己大概是他的责任吧。
现在没有了我,他会不会更好一点?
唐礼很迅速地解决完课程,宣布下课后,在讲台上收拾东西。
“喂。”突然身边的范治撞了撞谢允宁。
谢允宁莫名其妙地转头。
范治严肃地,低声道:“你别打唐礼教授的主意,他不喜欢男人。”
谢允宁黑线。“我说你啊,对他太执着了吧?”一口一个唐礼教授,“你暗恋他啊!”
没料到,范治居然突然脸红了。
谢允宁眼睛几乎脱窗。
不,不是吧!
不可能吧!
谢允宁傻愣愣地看着范治。
范治并没有否认,只是小声嘀咕了句:“不然,我干嘛学这个专业啊,这对我家事业没有丝毫帮助好
不好,而且,你在这个班耶,我怎么可能自找麻烦。”
谢允宁看看范治,又看看唐礼离去的背影——不是吧!
唐礼会有人暗恋,这不奇怪,因为唐礼也好歹算是个帅哥,而还蛮有知性气质的。
问题是,唐礼,那可是笔直笔直的啊,比白桦树还直好不好!
就算之前陪我玩了阵恋人游戏,那也是出于对我的照顾纵容,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因素。
范治这家伙居然暗恋直男唐礼?
……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大概是接收到了谢允宁的同情视线,范治有点不满地看了眼谢允宁:“我不会跟他说的。我才不会自
讨没趣呢。”顿了一下,又喃喃道:“我也不希望他困扰。”
突然觉得,范治的心态,真的跟自己很相似。
这让谢允宁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对了,今天是我生日。”范治道,“你要来么?”
“没有邀请函么?”就这样邀请我参加生日宴会,就算是朋友也太随便了吧……
“只是普通的家庭聚会。”范治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不打算大办。”
谢允宁看看他:“为什么邀请我?家族共荣么?”促进两家关系?
“并不是这样。”范治连忙解释,“只是,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觉得能跟你这样正常的
交往,很开心。”
所以说,你们有钱人家的孩子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连正常交往都没有了么?
“虽然我知道朋友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很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你的朋友。”范治真挚地说:
“家族的关系是一方面,但就算家族不支持,我也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
谢允宁有点不自然地:“……干嘛啦,突然说起来这个。”真够直白的,这家伙,难道他就不会不好
意思么?
范治笑了起来:“抱歉,不自觉地就……”再又问谢允宁:“你今天晚上来么?”
“啊,恩,既然你诚心邀请的话。”谢允宁点点头。
他并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就算是之前那个自己,也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忽视掉,
突然听到范治这样说,让他有点无措。
但是,又有一种,其实这样也不坏的感觉。
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才会变得跟之前的我不太一样呢?
没错,我依然是喜欢着谢亦冬,但总觉得,眼里似乎看到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因为没有唐礼在身边,所以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处理?
还是因为反正那个真正的自己已经死亡,所以更加无所谓地应对着每件事?
还是,想了解谢亦冬到底生活在怎么样的世界?
也许,都有?
16
晚上是聚会,果然如果范治所说,只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到场的只有范家自己人和跟范家私交甚
密的几个宾客。
虽然是这样,但毕竟谢家的势力是摆在那里的,所以在场搭话的人都难免有些巴结嫌疑,这样一来,
谢允宁就觉得麻烦无趣了,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打算跟范治说一声走人。
范治被抓着灌了点酒,整个人都站不太稳,靠在柱子上看着谢允宁傻笑。
谢允宁怀疑他可能压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讲什么,但也懒得管,说完就要走。
“你要去哪?”范治一把抓着谢允宁。
“回去啊。”刚才不是说了么。
范治低着头:“……我送你。”
“喔……”还搞得这么客气干嘛。反正学校不是天天见的么?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手机。
“你干嘛?”
“叫司机把车子开过来啊。”谢允宁莫名其妙地看着低头的范治——这家伙在搞什么?醉得连基本常
识都不晓得了么。
“我让司机送你。”范治道,拖着谢允宁就往外走。
“哎?”谢允宁有点惊讶地被扯着走。这家伙今天有点奇怪耶?
范治径直将谢允宁带出范家大宅后,七弯八拐地绕到范家后花园,车道上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范治拉开车门,自己上了车,招呼谢允宁:“上车。”
“啊……”谢允宁呆呆坐上了副驾。这家伙不是打算就这样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