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杀手(出书版)BY 深蓝
  发于:2012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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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与爱是对立的,但是,很多时候,恨来自于爱。

我们有很多理由恨自己所爱之人,比如,对方的背叛;比如,对方的欺骗和抛弃。

文森特被送走的那一天,天空是一片阴霾。

唐坐在窗边,从二楼看下去。看着院子里仆人忙碌着将一箱一箱的行李搬上车。

文森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没什么表情,任母亲抱着他失声痛哭。

儿子将要被送往英国的消息,被玛姬从奥斯丁口中无意中听到。她不是个懂得隐藏情绪的女人,感性

而脆弱,对她来说,文森特就是整个世界的重心。

她无法接受独子将要被送走,成为家族斗争下牺牲品的事实。

起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文森特被从母亲的怀里拉开。

玛姬发疯了般想要摆脱旁人的阻止、冲上去重新把儿子拉回自己怀抱。

「唐!」她尖锐的叫声在冰冷的古堡墙壁间回荡。「他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疯狂、

歇斯底里的控诉,「你是没有人性的魔鬼,你是佩雷拉家族的灾难!」

美丽的脸因为恐怖的表情而变得扭曲,她酒红色的头发散乱着。

她拔声诅咒,「唐!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也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文森特被强行押上黑色轿车。

他酒红色的头发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下很突兀。

上车前的一刻,他忽然回头,看向二楼的窗口,迎上唐的目光。

那双宝石蓝眼睛,依旧纯净而无杂质。

嘈杂混乱之中,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绝对寂静的空间,从头至尾,他都安静的不置一词。

只是那双宝石一般坚硬透明的眼睛里,掩藏着深刻的恨意和不甘。

母亲的疯狂咒骂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但这位从云端摔落的贵族之子的磨难远远不仅于此。

比如,母亲的「意外死亡」和他被轮奸。

众所周知,文森特是佩雷拉家族的弃儿,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没有人再保护他,失去一切庇护的

他成为了可供人发泄和消遣的对象。

所以,那样肮脏的事会发生在文森特身上并不奇怪。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看上去没有丝毫生存能力的孩子,竟毅然决然与佩雷拉家族划清界

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十三岁时,文森特逃离了贵族学校。

他不是傻瓜,等着有一天那个人突然不高兴时,把他像母亲一样悄无声息做掉。被像狗一样豢养着随

意打骂,倒不如像老鼠一样靠自己生存在最阴湿的水沟里。虽然两者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去了伦敦的苏豪红灯区。

纵横交错的狭窄街道,两侧是格外陈旧的破落建筑。夜晚,嫣红的广告霓虹灯闪烁,上面写满挑逗性

字句,店铺门外都贴着Licensed——有执照的字样,然后光明正大的敞开大门。

跟那些穿着暴露的阻街女郎一样,文森特每日抽着细细的女士香烟,靠在阴湿小巷的巷口,然后拿钱

办事。

有些事情你做多了,就会习惯,慢慢也感觉不到什么。但是有些事,做得再多,还是不会喜欢它。

所以,当文森特发现自己有机会摆脱这种境遇时,他便抓住它,摆出宁死也不愿松手的架式,像一只

咬住肉的乌龟。

那一天,白羽开着敞篷宾士,缓缓驶过红灯区。

他是个漂亮的东方人,身材高挑,头发柔软,一眼看上去很居家、很谦和,这让他很容易被淡忘在人

群中,当然,这也是一个杀手的职业素养之一。

他刚刚才在慈善晚会现场,数千人的注视下,狙击了佩雷拉家族的伦敦代理人。

一枪爆头,螺旋形的子弹炸开那家伙丑陋的后脑。

他悠闲收枪,拆卸完毕,然后亲吻一下,放进琴箱。就像所有电影里的杀手们,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优

雅有气质,用琴箱来藏杀人的工具。

窗外,三十层高的楼下,蚂蚁大小的警车闪着红光从各个路口涌来。

白羽拿起丢在床上的外套,把房卡扔在琴箱上,锁门。

他走到一处电梯前,按了向下按钮,然后轻松扳开电梯门,抓住曳引钢丝绳,让钢丝绳带着他安稳降

落在一楼。

他从无人注意的角落转出来,气定神闲穿过大厅时,有警员走过来准备拦下他。

此时,手腕上的表发出清脆的滴滴声,白羽甚至还微笑着对警员点了点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声,整个地面都摇晃起来,人们发出刺耳的惊叫。

三十层楼数十个房间同时发生爆炸,一时间,火光冲天。

通常杀手都是极珍爱自己的枪,如同珍爱情人,不过白羽是个例外。刚才那把枪已经在爆炸中化为废

铁,不会留下关于他本人的丝毫线索。

「该死!第一分队刚上了三十层!」

「快叫医疗组!」

人们拥挤着在大厅中奔跑,从他身边经过。

而他,淡定从容,与周围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羽走到空旷的停车场,拿出链着毛绒钥匙圈的车钥匙,坐进车子,发动引擎。

当他在第二个红绿灯前停住时,他调转了方向,漫无目的开始游荡——他被人跟踪了。

然后,不知不觉驶入红灯区。

妓女们不会没事来勾搭这些开着百万跑车的人。她们不笨,不认为那样的有钱人会冒着染上疾病的危

险来找她们这样的女人,除非,是为了满足更加疯狂、变态的欲望,比如残虐和杀戮。

白羽很抑郁,他沿着路边开得很慢,然而却无人搭理他。如果他一无所获的从红灯区开出去,估计麻

烦就大了,跟在他后面的人,必然会有所行动。

他一点也不知道是自己开着的跑车惹的祸,身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绅士,他在这方面经验为零。

「喂。」忽然,一个男孩叫住他。

白羽停了车,打量着站在车门边的少年。妖冶的酒红色头发长到胸前,皮肤苍白而嫩薄,可以看到表

皮下淡色的血管。他穿着不合身的衬衫,衬衫盖到大腿,领口微敞,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带着

无声的挑逗。但是他那双眼睛,纯净的天蓝色,让人不由自主想到天空,那么清澈而圣洁。

那一刻,他居然想到堕落的天使。

男孩手指间夹了细细的香烟,他抽了最后一口,然后那烟旋转着画出弧线,在地上摔灭,星火零落。

「先生,你要服务吗?」他微笑,淡淡的巧克力味弥漫开来,那是香烟的味道。

白羽看了眼后视镜,他不是同性恋,更没有恋童癖,不过目前的情况好像不容他选择。

「上来吧。」

男孩没有从另一侧上车,而是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他腿上。

「喂,你这样我没法开车。」

男孩带着巧克力香味的柔软唇瓣贴上他的皮肤,轻轻摩挲,带来细小的酥麻感。

「我帮你开,你踩住油门就好了。」

白羽扬眉笑笑。

两人极有默契,这样配合着开在狭窄的街道上竟然一路顺畅。

「你有枪吗?」男孩突然问。

「有,在座位底下。」

男孩突然转动方向盘驶进一条幽静的小巷,里面很黑,没有路灯,他突然又一转方向盘,一条看上去

笔直的小巷,竟然还有个岔口。

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白羽带着点好奇,不加阻拦。

男孩从座位下摸出枪,默默装上消音器。

很快,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也驶进来,然后停下车,两个人从车中走出。

不远的距离,但是机会只有一刹那。

「噗!」子弹破空而出,第一人应声倒下。「噗!」第二发子弹几乎同时射出,第二人倒下。

男孩跳下车,如同一只猫,步伐优雅。

白羽跟过去,然后看着他平静的对着那两个在地上毫无抵抗之力的人射击。

一般而言,受害者被连刺数刀或者身中无数弹的杀人案件,都是凶手在极度惊慌或者兴奋的情况下,

不可控制的冲动行为。

但是,男孩不一样,他每一枪都极其有耐心,寻找合适的射击部位,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而

且游戏者十分乐在其中。

当弹匧中剩下最后两枚子弹时,他才射击他们的头部。

即使是白羽这样的职业杀手,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天生的嗜杀者。

「喂,带我回家好吗?」男孩站在尸体旁,却没被鲜血溅到半分,依旧干净而纯洁,他回头看着白羽

,带着淡淡的期待和恳求。

他在赌。他分明可以留下最后一枚子弹对白羽的脑袋开枪,然后开走那辆价值不菲的宾士,但是他没

有。后来,他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当他明白白羽是什么等级的杀手之后。

「你叫什么?」

「文森特·佩雷拉。」

「嗯?我今天还真是跟姓佩雷拉的过不去。」

白羽如他所愿的把他带回家,他们在地板上做爱,激烈而疯狂。

文森特被他按在落地玻璃窗上,他的背后,灯火氤氲的伦敦城市华贵而优雅的无声伫立。

白羽知道他们是同样危险的人,但是,即使这孩子是野兽,也只是牙没长全的野兽,他需要他的庇护

,所以,一段时间内会乖乖趴在他脚边、乖乖摇着尾巴。

文森特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他想要在白羽身边生存下去,就必须对他有用。而

他的作用除泄欲以外,好像也没别的了。

至于文森特又是怎么搭上休斯顿的呢?

关键在于,白羽是休斯顿手下最得信任的王牌杀手。

休斯顿接手父亲的帮派事业时,在他名下一栋私人别墅里,开了个内部Party。

出席的,都是帮派内部人员,因此气氛很随意,大家喝着香槟,熟人之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白,你把你的小猫咪带来了?」休斯顿亲自递给白羽一杯伏特加。

他对手下从来不过多干涉,对他们的私生活更是很少过问。只要不会影响到他们为他做事,怎样玩都

随便。

只是对白羽这样兢兢业业、生活刻板的杀手来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尤物能让他留在身边两年之久,

这一点,让太多人好奇,连休斯顿都忍不住想探听一下。

白羽浅饮一口酒,微微侧头,「他在那儿呢。」

角落,少年垂着手,指尖托着一杯红酒,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他看向他们。

白羽微微一点头。

于是,他很听话的离开背靠着的墙壁走了过来。步伐优雅,一路吸引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的小猫真像这世界上已经绝种的贵族。」

「他的确是,纯正的法国佩雷拉家族血统。」

休斯顿脸上浮现饶有兴味的笑意。

「您好,我是文森特·佩雷拉。该死的佩雷拉家族的弃儿。」

「您好,我亲爱的失去王冠的公主殿下。」休斯顿弯腰,亲吻他的手背。

他注视着他天蓝色的眼珠,瞬间似乎有什么倏然发生,又倏然停止。

事实上,休斯顿的床绝不是好爬的,而且,似乎没有男人爬过的先例。

但文森特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躺在休斯顿身边。他对人们而言有多大的杀伤力,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其

实无害的眼神、需要人保护的脆弱姿态,却又时时透露出危险的杀机、潜藏于血液中的强悍,就是这

样的矛盾造就他致命的吸引力。而他丰富无比的床上经验让任何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无上的快感、

征服感,休斯顿也不例外,他喜欢和他做爱,并且因此,把他从白羽那里要了过来。

文森特在白羽身边待了两年,从十四岁到十六岁。

这两年间,他当然不是一直在床上呻吟,他成了真正的嗜杀者,学习了一切杀手应该学习的东西。

与其说是文森特背叛了白羽,倒不如说是白羽把文森特推给休斯顿。两年间,他给这只温顺的小猫咪

装上毒蛇的牙和狼的爪子,他可不想某天不明不白横尸街头。难以应付又舍不得杀掉——毕竟是自己

养大的——白羽只好把这刺手的玫瑰丢给休斯顿。

到目前为止,文森特已经在休斯顿身边待了两年。期间,他替休斯顿料理了不少麻烦人物,从政要名

流到街头混混,像白羽一样,在安全的距离,一枪毙命。也跟着休斯顿参与了不少黑市交易、火并之

类的麻烦事,可在休斯顿家族中的地位一直很尴尬,不上不下,没什么实际权力。

人们似乎只看到,他是踹开白羽后爬上休斯顿床的男妓,很容易忘记他是个有残虐倾向的杀手,这也

没办法,谁叫他那双天蓝色大眼睛如此有欺骗性。

他从没有向休斯顿要过一分钱酬劳,不过在他十八岁生日时,他向休斯顿要了一份大礼——

那四个该死畜生的命。

他想杀掉他们易如反掌,但是他要大张旗鼓地杀死他们,做得彻底而绝情。

休斯顿问过他,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文森特回答,我不是猎人,只是只猎犬,我撕咬猎物不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拯救自己。

休斯顿也这样问过他,不想向佩雷拉报仇?

文森特很轻蔑地笑答,猎犬去咬老虎,不是找死吗?

实际上,这句话涵概了很多的深层含意。

猎犬虽然咬不死老虎,但是猎人可以一枪毙了它,但是就怕,对老虎的猎杀,是以牺牲猎犬这个诱饵

为前提的。

文森特不傻,他才不会要和谁同归于尽。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那些电影、小说里的悲剧人物,要为了复仇这样虚无缥缈的事而活着。

活着,并不是为了什么。但活着一天,就要充分的去享受。

比如,现在。

第二章

并不算娇媚的呻吟,还带着刻意的压抑,却能轻易挑起人的欲望,让人疯狂。

文森特看了眼车窗外,皱眉,「已经到了,我说你是不是该停下了。」

加长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高大的黑色铁门,来到灰色的高大城堡前。

文森特仰头,透过天窗看着城堡尖尖的哥德式屋顶,轻轻抱住男人的脖子。

休斯顿看着他因为高潮而染上淡淡血色的脸,不得不再一次赞叹他完美艺术品般的美丽。

美丽而危险,温顺而叛逆,高贵而堕落,优雅而放荡。

像一个折翼堕落的天使。

同时诱使别人因他而堕落。

如果他是个笨蛋,休斯顿会更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因为笨蛋没有威胁,但是相对的,笨蛋太容易被玩

弄于股掌之间,会让人很快失去兴趣。而越是难以掌控、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是能引起人的兴趣。

这就如同对弈,棋逢对手,才能保持长久的乐趣。

休斯顿家族和佩雷拉家族是世仇。

两方的敌对冲突从十九世纪初开始,持续了两个多世纪。休斯顿留文森特在身边,部分原因是为了羞

辱佩雷拉家族——道上人都知道,佩雷拉家族的二少爷,是躺在休斯顿床上的男妓。

这种程度的羞辱,对贵族来说,与拿刀去捅他没什么区别。

唐·佩雷拉,佩雷拉家族的现任族长,文森特的哥哥,以叛逃罪,在道上向文森特下了一级追杀令。

不过除了佩雷拉家族的杀手,道上没人愿意牵扯进这两方的恩怨。钱固然诱人,也要有命花才行。

文森特下了车,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替他开门。

休斯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等他,对他伸出一只手。他墨色的头发被风微微吹乱,背后是炫目的灯火。

那一刻,文森特突然有种错觉。

他仿佛一直站在那里伸出手,等着自己。把自己从黑暗中带进光明。

不过到底是光明还是黑暗,他再清楚不过。

文森特的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回响,一声又一声,节奏从容而规律。

古堡顶楼,巨大的半圆形阳台,文森特背靠着栏杆,吹着冷冷的夜风,指间弥散着淡淡的烟味。他一

直只抽低焦油、低尼古丁的女士香烟,那修长纤细的烟身与他的气质很相称,优雅又带着些许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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