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挽留我们吃顿饭后再走,叶大侠答应下来了。
于是我发现,叶大侠这人虽然大多时候都冷冰冰的,不过对长辈多了份耐心和尊敬。
老爷爷做好了饭菜,我帮忙端上桌,然后给叶大侠和老爷爷盛饭,期间我忍不住问老爷爷:“老爷爷
,你之前说,公子劫数在北,不能向北行,公子他有什么劫数?”
北,指的是京城丹阳吗?
老爷爷笑了笑,道:“劫数,相信缘分的人称它为‘劫’,不信缘分的人则称之为‘意外’,不过无
论信与不信,一个人的劫数都是命里注定的。”
我听得迷糊,老爷爷的意思是说劫数跟那什么缘分有关系吗?
我不由求助地看一眼叶大侠,可惜叶大侠没见丝毫疑惑或动容的表情,他对老爷爷的话完全没兴趣。
我突然想,叶大侠或许便是那种不信缘分的人,而公子则属于相信缘分的人。
“老爷爷会算命?”我好奇道。
老爷爷和蔼笑道:“老夫靠这个吃了半辈子的饭。”
“咦,我以前听公子说,老爷爷是位非常了不起的毒医隐士……”怎么变成算命先生了?
老爷爷眯眼笑起来,“呵呵,了不起谈不上,不过寒门毕竟是毒医派的大宗,老夫身为寒门人,习过
上乘毒术,比起一般用毒之人,确实要更了解毒。”
“啊,寒门的人,那老爷爷岂不是也会寒门咒术了。”我惊讶道。
“娃娃,你知道寒门咒术?”老爷爷反问我。
我点头,比划道:“知道一些,一张纸画的咒符也能治病,很神奇。”其实公子也跟我说过寒门咒术
还能迷惑心智、更能杀人,不过我觉得最神奇的果然还是能治病。
老爷爷放下筷子,沉默一会儿,道:“很多年没听人这样说寒门咒术了,世人只道寒门咒术为妖术,
大多忽略了寒门中人运用寒门咒术的本职也是为了治病,可惜老夫呆在寒门多年,却没机会习得寒门
咒术。”
“为什么?老爷爷你刚才不是说,你是寒门中人啊。”我愕然。
“就算是寒门的人,也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学习寒门咒术的机会,那个是讲究天份的,老夫资质平庸
,不是学寒门咒术的料,不过意外适合当个算卦先生。”老爷爷有些故意逗我笑道。
“老爷爷可以帮我家公子算算吗,他以后还会遇到什么劫数,要如何化解?”我积极道,如果能保公
子以后平安,我愿意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就是不知道算卦需不需要公子的生辰八字?
老爷爷道:“哲悦命里三劫,尤不可向北,不过哲悦本身就在研究奇门遁甲,他的劫数,他自己也清
楚。”
“老爷爷,遇上劫数是不是会有性命之忧?”我担心起来了,公子有三劫,那不就表示,以后公子还
会遇到性命危险。
“劫数是命里注定的,逃不掉,除非遇贵人相助。”老爷爷摇头道。
“哪里去找贵人,公子的贵人是谁?”我睁大眼睛看老爷爷。
老爷爷伸手摸摸我的脑袋,道:“娃娃,贵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哲悦的贵人,老夫是算不出来的,不
过说不定哲悦自己就能算出来。”
“老爷爷,公子他不知道的,我没见他给谁算过命。”我刚说完,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云锐和三叔
来,公子那时候给云锐解巫医的言咒,到底用的是祝由术,还是……
“呵呵,没看过不代表哲悦不会,据老夫了解,哲悦对奇门遁甲的研究很深,单就测卦一说,老夫只
能看到‘面’,哲悦却能看到‘里’。虽然老夫至今无法理解,哲悦明明年纪尚轻,在奇门遁甲的研
究上,竟比老夫这半入土的老头,走得还远。老夫最多只能算算卦,却不能改卦或是批命,但哲悦那
孩子的底子有多深,老夫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老夫所认识的哲悦,并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
人,他这次会中‘惊鸿’,真的让老夫很吃惊……”老爷爷最后卖了个关子。
我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公子都快被老爷爷说成半仙了,可实际上,我真的一次也没见过公子给谁算命
,总觉得老爷爷口中的公子,越听越诡异。
叶大侠却从老爷爷故弄玄虚的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问道:“寒先生,您是说,哲悦他一开始就算
好的吗?”
“哲悦那孩子心里想什么,回去问他本人不是最清楚,你们也该启程了,这个时辰出山比较合适。”
老爷爷站起来,看向屋外,此时雾气已经散去。
于是我和叶大侠拜别老爷爷,乘着老虎坐骑离开鹿山,往回赶。
路上我心里想着老爷爷说的,公子有三劫,又说公子自己知道,我脑袋有点乱轰轰的,上次来鹿山,
公子不过在老爷爷这拜访了几天而已,老爷爷竟然比我还了解公子,到底公子身上还有多少我所不知
道的?
我忍不住问叶大侠,“叶庄主,公子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叶大侠看我,像是知道我在烦恼什么一样,淡淡道:“没必要把那位毒医前辈的话放在心上,他的话
,十句九不准。”
呃……是这样吗?
我觉得这或许是叶大侠另类安慰人的方式,因为叶大侠说完后,我果然就没多想了,不管别人眼里的
公子有多诡异和有多神秘,公子还是我熟悉的公子,这点永远不会变。
出了山路,我让两只老虎回了沼泽森林后,我也叶大侠也没休息,从附近的城镇买了马匹,直接赶往
雾新城,总算离京城近了。
到雾新城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送完解药回鹿山的大鸟,我得到解药安全送达的消息,高兴极了,几乎
想在马上直接跳起来欢呼。
于是我立即告诉叶大侠,叶大侠听后,紧绷的冰脸总算稍微化开一些。
我朝头顶盘旋的大鸟道谢,大鸟在我和叶大侠头顶盘旋几圈,便朝鹿山方向飞远了,我迫不及待地想
回京城看公子。
只是,这时候我才发现,即使此刻屁股磨出许多血泡,疼得让人难受,却依然挡不住那种困意袭来的
感觉,我突然好想睡觉,动也不想动,眼前在慢慢变黑,摇摇晃晃的时候,以为要摔下马,结果被人
接住,暖暖的怀抱,让我有一刻以为是公子,不过应该是叶大侠,味道不一样。
我想着,雾新城这地方果然跟我相冲,随即沉沉地睡过去……
软软的被褥,暖和的床,身边还有一只“呼噜、呼噜”睡觉的小黑,我睁眼眨了两下,并没有在做梦
,我回来了,好像是一路从雾新城睡回来了。
我一动,小黑耳朵立即抖了抖,睁开漂亮的翡翠绿猫眼,“喵——!”地叫了一声,小黑随即站起来
,弓弓毛茸茸的脊背,接着凑过来舔舔我的脸。
一只手伸过来,探探我的额头,我迷糊看去,呆了呆,“姐姐!”我立即从床上跳起来想要确认清楚
,换来的却是自己的一声惨叫——我的屁股,好疼。
莫风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我还以为是姐姐,原来是莫风。
我反趴在床上,疼得有气出没气进,连续七八天在马上和老虎背上颠簸,屁股虽然没有开花,却是磨
出了很多血泡,此刻才觉得格外疼,小黑在一旁“喵喵……”叫着,伸出舌头舔舔我的手指,然后靠
到我的腰侧躺过来,我随手抱起小黑,翻了身慢慢坐起来,把小黑放怀里摸着。
莫风拧了把布巾,给我擦脸,问道:“头晕吗?”
我摇摇头,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公子呢,他醒了吗?”
“主上前天下午带你回来的,尚方公子已经醒了,等下带你过去,把药喝了吧。”莫风端药给我。
居然睡了这么久,我惊诧,接过药碗,把药灌入嘴里,我立即就知道,这是退烧和祛寒的药。
我问莫风:“叶庄主,他没事吧?”我从雾新城一路睡回来,一定给叶大侠添了麻烦,明明我跟叶大
侠保证过,绝对不会拖累叶大侠的,结果一听大鸟们说解药安全送到,我就放松下来了。
“主上很好,不过因为有事要处理,已经离开孤竹酒楼了。”莫风语气平板。
“哦。”我点点头,又问:“我现在可以去看公子了吗?”莫风接过我手里的空药碗……
我站在门口,眼睛热热地冒水,是那熟悉的笑容,刚跑到门口的时候,就发现公子坐在床上笑笑地看
着我,我就给哭了。
公子瘦了,而且瘦得很厉害,我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公子,放肆地哭,把几天来的委屈和担心一起哭
出来,哭得稀里哗啦,双手拽着衣角,哭得很难看,屋里除了公子,还有赵管事,我觉得大男孩哭成
这样真的很丢脸,可我忍不住,眼泪不受我控制。
之前我想过不止一百次,公子要是没了,我要怎么办,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公子要是没了,我就感觉像是自己又没家了,活着的意义好像也随之消失了。
赵管事吓得急忙走过来,在一旁劝我;公子刚见到我时,还能淡淡笑着,此刻却是吃了一惊,有些慌
了,立即从床上下来,朝着门口走来,伸手揽我入怀,轻轻地摸着我的头,我抓住公子的衣服,把脸
埋在公子怀里,哭得更凶了。
终于哭声越来越小……
赵管事劝公子回床休息,公子拒绝了,只是接过赵管事递来的一件外袍披上,随即吩咐赵管事,“赵
管事,你不用照顾我了,先去准备吧。”
“好吧。”赵管事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离去。
我已经不哭了,公子拉我坐在椅子上,先给我擦了擦哭花的脸,又探探我的额头,道:“烧总算退了
。”
“公子,你差点就死了。”我红着眼睛看公子,怨道。
细看下,公子并未大好,脸色的憔悴依然可见,我又难过了。
公子把我环在怀里,低头亲亲我,淡淡道:“让烈儿担心了,不过现在毒解了,养好伤就没事的。”
“恩。”我边擦眼泪边点头,公子平安就好,我不求太多。
我腻在公子身边,不肯离开,赵管事拿来了一大盒的朱砂粉,那是很纯很漂亮的红色,赵管事还送来
了毛笔和纸砚,看样子是公子要用。
我担心道:“公子,叶庄主说过你伤得很重,要好好休息的。”
公子露出好看的笑容,“不要紧,我醒来了就不会有事的。烈儿,过来帮我磨墨,用那些朱砂粉。”
我一愣,朱砂粉?不由问道:“公子,是用朱砂当墨吗?”
公子笑笑,神秘道:“是啊,此物镇邪。”
虽然不太能理解公子的话,我依然拿起研石认真帮公子磨墨,突然想起姐姐的事还没跟公子说,急忙
道:“公子,姐姐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
公子将方纸铺开,抬眼看我,柔和道:“欣儿已经找到了,她目前在雾新城,孤竹酒楼的另外两位管
事老高和酒先生在照顾欣儿,过几天我们就要离京,到时候一起过去接欣儿。”
“诶,姐姐怎么会在雾新城?”我诧异不解。
“这点还不清楚,具体情况等我们去了雾新城才能了解,不过欣儿人平安。”公子安慰道。
姐姐没事,我松了口气,于是我这才问道:“公子,那是谁害你中毒的?公子你怎么会中了惊鸿?”
我身上可没带毒。
公子拿起洗好的毛笔,又放下,看着我,淡淡道:“一命还一命而已,只不过我没死,她死了。”
“那人是谁?”我隐隐猜到是谁,我也没忘记惊鸿是什么毒,只有肌肤相亲才有可能中毒的,公子跟
那人……?
公子见我一脸酸酸的样子,忍笑着伸手把我手里的研石拿开,拉我入怀,下巴蹭着我的脸,只一句:
“如果伤口不甚碰了带有惊鸿之毒的人——身上的血,也是会中毒的。”
我一愣,公子是不小心碰到了对方身上的血才中毒了,那就是说,公子没有跟别人在一起了,我一下
心情豁然开朗,眼睛都亮了起来。
公子笑看着我,趁我还在发愣,凑过来一个深吻……
“喵——!”脚边一团软软的,我和公子同时低头一看,小黑正围着我的裤脚打转。
“小黑,上来。”我让小黑跳我腿上来。
小黑“喵喵……”地叫着,一跃便跳上来,撒娇似地用脑袋蹭着我的手,往我怀里钻,半个身体已经
躺下来了。
我摸摸小黑毛茸茸的脑袋,问:“公子,你看小黑额头这里,是不是很像个字?”
我把小黑抱起来,让公子看清楚,公子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认真看了一会儿,突然轻轻捏住小黑的下
巴,迫使张开小黑嘴巴,“喵——”小黑不高兴地要挣脱开,公子看了一眼便放开小黑。
我摸摸小黑,安慰一下,再好奇地看公子,公子伸手抱紧我,道:“烈儿,你真的很受动物喜爱。”
“公子,小黑也喜欢你和姐姐啊。”我认真道,对小黑好的人,小黑都喜欢。
公子笑着摇头,道:“不一样的,小黑它认你。小黑的额头应该是个‘火’字,等它再长大一些,烈
儿就能看得更清楚。
“原来是‘火’字。”我笑笑,果然像个‘火’字。
公子看着小黑,道:“烈儿,这猫比小白还有红黑更为珍贵,小黑它——是极其稀少的‘九命猫’!
”
“喵——!”
第一百十一章:九命猫(二)
小黑“喵喵……”地在我腿上翻身玩,四只猫爪子扫来扫去,擒住我的手指就往嘴里送,结果却是舔
一舔又推开,玩得很欢。
“小黑是九命猫?”我摸着小黑毛茸茸的脑袋,不解道:“公子,我听说猫都有九条命的。”
公子微微一愣,道:“并非如此,猫跟我们人一样,只有一条命的。烈儿刚才的话是听谁说的?”
“姐姐告诉我的,她说以前常有人说,猫有九命的。”我抬眼看公子。
公子摇头,道:“那是骗人的,无论是‘九命猫’或是普通的猫,它们的生命只有一条,这点,世间
所有的生物都一样,死了便活不过来的。”
“那为什么还要叫‘九命猫’,小黑跟其他猫不一样吗?”我怎么看都觉得小黑只是普通的猫,公子
的话有点前后矛盾了。
公子帮我顺一下头发,并不急着回答我的疑惑,先是道:“九命猫其实还是祥物,养九命猫的主人很
少会生大病,因为九命猫能用它们特殊的方法给自己的主人治病。”
“治病!?”我愣了愣,小黑还有这本事?
公子点头,“恩,烈儿听过小黑睡觉时,打的呼噜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