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这黑暗的世界

在洛怀安的督促、威胁之下，到了傍晚，酒吧就收拾的差不多了，洛怀安“啪、啪”的按着计算器，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悲鸣。

众人面面相觑，几人都和洛怀安相处了不短的时间，都知道洛怀安一毛不拨，这次的损失，让老板心疼了。

萧楚看着洛怀安专注的模样，心一抽一抽的，洛怀安每叫一声，他都要吓一跳，明明他都已经赔钱了，洛怀安还惨叫成这个样子，要是他没有赔钱，洛怀安指不定叫成什么样子。

杨雪凑上去，“老板，都收拾好了。”

洛怀安看着恢复了往日场景的酒吧，满意的点了点头，“明天可以开张了！”

杨雪笑了笑，有些拘谨地道：“你看我们效率这么高，是不是应该有福利。”

洛怀安点点头，“是啊！有那么点道理。”洛怀安取出调酒的工具，熟练地开始调“一刀两断”。

“老板，我老婆要我戒酒。”邵齐脸色一黯，有些悲哀地道。

每次说要加钱，洛怀安都拿酒打发他们，外面的人想唱杯“一刀两断”要大出血，可是他们这些员工，都喝的快吐了。

洛怀安抬起头，“那正好，你这一杯省了。”

邵齐摆摆手，“别啊！我老婆要我戒酒，我没有答应她。”

洛怀安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告诉你们，这可是一刀两断，两千八啊！你们还嫌弃！”

洛怀安的手重重的砸着桌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喝吗？花不起钱吗？我怎么养了你们一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呢？”洛怀安趾高气吊地哼了一声。

萧楚看着血红与海蓝相间的酒，眸光有些异样，“我记得，你曾经说这杯酒叫相依为命。”

他还记得洛怀安第一次把这酒端给他时，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羞涩和期待，他曾说，我们要像这一杯酒一样，相偎相依，不离不弃。

围在吧台前的服务生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人，“曾经，老板你和他认识啊！”孙晴有些敏锐地问了一句。

洛怀安朝着孙晴瞪了一眼，孙晴悻悻地缩了回去。

洛怀安浅浅的勾起嘴角，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这世上，谁又能真的陪谁一生一世，早晚都是要一刀两断的，早散晚散，什么时候不是个散啊！”

洛怀安眯着眼，他记事的早，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母对待自己和弟弟的态度不一样，家里出事的时候，父母也是先考虑把他送到孤儿院去，自己是不祥的人，不应该存在的，可是既然是这样，当时为什么要生下他呢？

幼年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待在孤儿院里，和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相伴。

资金有限，孤儿院的设施不太完善，生活条件也不太好，孩子都早熟，十个手指还有长有短，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会多优待一点聪明懂事的孩子。

他们需要表现的乖巧，这样才会被收养，可是被收养了又怎么样？

到底不是亲生，那些有爱心的夫妻，还是会不自觉的偏向自己的孩子，他就被收养过，那家夫妻的孩子不喜欢他，然后他就被送回了孤儿院。

被收养的孩子让人嫉妒，被送回来的孩子不可连免的被嘲讽一下。

他们像货物一样的被人挑选，又在顾客不满意的时候，被送回来。

他早就该明白，连亲生父母都不喜欢的孩子，怎么能去期盼别人喜欢呢？

萧楚盯着洛怀安的表情，心中苦涩，正想说什么，门被推了开来，莫宁远的目光在酒吧内扫了扫，“效率不错啊！明天可以开张了呀。”

孙晴点点头，附和着道：“是啊！我们都很卖力的，莫先生，你看是不是有奖励啊！”

莫宁远随意地笑了笑，“好啊！每人五百，就当是加班费吧。”

众人一乐，把吧台后面双眸放光的洛怀安抛在了脑后，莫宁远豪爽的取出一叠整齐的一百块，一点不心疼的分了。

“安安，在忙什么呢？”莫宁远靠在吧台上好奇地问道。

洛怀安停下手中的活，皱了皱眉头，“他们都有钱拿，怎么没我的份？”

莫宁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安安，你可是老板，别这么小家子气，过犹不及，不要太枢门了，有舍才有得。”

洛怀安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道：“我这是小本经营，你这些大道理我可不懂，我就是小气，小家子气，爱贪小便宜，有种你咬我啊！”

莫宁远按了按额头，把皮夹子抛给洛怀安，“行了，剩下的都给你。”

洛怀安点了点皮夹里的钞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毫不吝啬地道：“宁远，我爱你，我最爱你了。”

莫宁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双臂道：“你真这么爱我，给我调杯一刀两断吧。”

“行，两千八，你还有钱吗？”洛怀安扑朔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晴问道。

莫宁远：“……”

孙晴蹬蹬蹬地跑过来，“莫少爷，你喝我这杯吧，我还没喝过呢！”

洛怀安皱紧了眉头，有些愤怒地道：“孙晴，这酒两千八呢！”

孙晴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就是要贵，才能显得出诚意啊！”

洛怀安：“……”

萧楚站在一边，看着洛怀安旁若无人和别人谈话，发现自己连插嘴的机会都找不到，洛怀安变了，他们之间也回不到从前了。

莫宁远端着酒，像是才看到萧楚一般笑了笑，“萧先生也在这。”

萧楚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莫宁远和洛怀安聊了一会天就离开了，洛怀安看着灰暗的天色，终于大发慈悲地让众人离开。

洛怀安锁了门，萧楚跟在洛怀安身后，神色淡淡的。

洛怀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有事吗？”

萧楚抿了抿唇，“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挺好的，五百万呢！要让我踏踏实实的赚，我什么时候，才能赚那么多，就是去卖也要好几年呢！有了这钱，我直接当老板，生活好了很多！”洛怀安想了想道。

萧楚脸色苍白，“对不起。”

洛怀安眨了眨眼，“萧先生，你多虑了，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安安。”萧楚拉住洛怀安的手，“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呢？”

洛怀安拉开萧楚的手，“萧先生，你多虑了，我并不恨你，也不敢恨你。”萧楚的势力有多大，他多少有点了解，他现在只想做个普通人，惹不起这些权贵。

萧楚一把拥住洛怀安，头搁在洛怀安的肩膀上，“不要这样好吗？这几年我一直很想你，想你想的心都快碎了。”

洛怀安有些厌恶地道：“别碰我。”

萧楚被洛怀安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怎么了？”

洛怀安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你碰我的时候，我感觉很恶心，现在已经好多了，刚刚离开的时候，每天晚上梦到你，我都会想吐，我也控制不住，但是就是会梦到你血淋淋的手，拿着我的肾，你明明不喜欢我，却可以演的那么逼真。”

萧楚觉得心酸涩的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洛怀安看着萧楚痛苦的表情，摇了摇头，“你真可怜啊！既然喜欢就去追啊！装什么知心大哥哥，你连追求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奢望人家喜欢你呢？”

“对不起。”萧楚紧咬着牙，他从未怨恨自己的语言为何如此的贫乏。

洛怀安背过身，懒懒地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是因为你欺骗了我？后来我仔细想过，那段时间，你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我并没有吃亏，如果，实在要说你有哪里不对的话，就是你睡了我，都没有付费。”

“至于那场手术。”洛怀安顿了顿，萧楚不自觉地悬高了心。

洛怀安悠悠地道：“这本来就是一笔你情我愿的买卖，我用一颗肾，换五百万，很划算的，我想也没几个人的肾，会有我这么值钱？”

萧楚低着头，眼眶中裹着泪，“安安，别说了好吗？”

洛怀安靠近萧楚，“要是你不想听我说，可以离我远一点，看吧，其实你也忍受不了我，我脾气差，贪财，活该被人抛弃，不过现在好了，我只有一个人，没人可以抛弃我。”

萧楚看着洛怀安，道：“安安，后来，你父母知道那个给你弟弟换肾的人是你了，他们很内疚。”

“内疚？是遗憾吧。”洛怀安笑了起来，“要是他们早一点知道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只好无偿捐献了。”

“安安，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把世界想的太黑暗了。”萧楚紧紧地搂着洛怀安道。

洛怀安歪着头。“这个世界难道不黑暗吗？尤其是有你的世界。”

第90章：出乎意料的事

洛怀安提起脚步往公寓走，萧楚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洛怀安走到门前终于忍不住了，“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萧楚有些尴尬地朝着洛怀安对面的房间指了指，“这是我租的房间。”

洛怀安望着对门，突然有种吃了苍蝇一般的感觉。

洛怀安打开公寓门，走了进去，门被“砰”地踢了上去。

萧楚看着被关紧的门许久，才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对门。

萧楚审视了一下屋子，这间房他才刚刚租下来，还没有好好看过，房间狭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

萧楚皱了皱眉头，他以为五百万至少可以让洛怀安过上比一般人优越的生活的，可是，情况并不是，他究竟是把那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萧楚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来酒店要钱的漂亮女人。

萧楚一夜没合眼，支着耳朵，听洛怀安那边的动静，那边闹腾了一阵，就没了声音。

萧楚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初见洛怀安的时候，洛怀安来他的公司应聘，他站在幕后，看着洛怀安淡笑的脸，久久不能平静，他喜欢席云很久了，第一次见到和席云长的那么像的人，不禁砰然心动。

席云身体不好，单纯善良，他只能把自己深沉的爱恋，寄托在洛怀安身上，他永远得不到席云，也不指望得到，他只希望像一个大哥一样好好看着他，如果有一个相似的人陪在自己身边一生，那也是不错的。

越和洛怀安接触，他就越为那个人着迷，每和洛怀安相处多一点时间，就好像把他心里的席云挤出去一点。

洛怀安聪明，漂亮，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主意，他飞扬跳脱，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

有时候，他又会像受伤的小猫一样，窝在他的身边，轻声地问：“你会不会陪我一生一世？”那时候，洛怀安会瞪大眼晴，清澈的双眸像是怕被人抛弃的小猫一样惹人怜爱，那样的洛怀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疼惜。

如果不是席云突然发病，如果不是席云血型特殊，如果不是费劲了心机，还是找不到相配的肾源，如果不是席云命悬一线，也许他永远不会让洛怀安知道他接近他的初衷，如果可以隐瞒洛怀安一生一世，也许他们真的可以一生一世的走下去。

他还记得当他迫于无奈和洛怀安说起席云的事的时候，洛怀安的表情，像是只受伤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

所有的依恋都在一瞬间消失，洛怀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恨，鄙夷和讥讽，每次想起来，都让萧楚感到心痛如绞。

洛怀安一走，他就常常做梦，梦见洛怀安淘气的将辣鸭头塞进他嘴里，看他辣的面无人色，放肆的笑，梦见洛怀安在感冒的时候，把感冒药放在酸辣汤里骗他喝，梦见他偷偷的把他手机铃声换成儿童歌曲，看他当众出丑……

那个人似乎总有办法让他撕下高贵沉稳的面具，暴跳如雷。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向洛怀安提起席云，如果当初他放着席云不管，也许他和洛怀安不会走到这一步，只是那样的话，席云就死了。

洛怀安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当初席家花五百万寻找相配的肾源的时候，他就知道席云出事了，一样都是妈生的，洛怀安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可以对自己如此的无情。难道真是只是自己生错了时辰？

就算萧楚不说，席家再找不到肾源，他也会去试试的，毕竟那是他的弟弟，就算不想认回父母，他也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死，那毕竟是他的血亲，就算恨，那也是他逃不了的宿命。

他一直在想，怎么去向萧楚开口，萧楚一直对他很好，要是他想割舍自己的一个肾，萧楚会不会生气，气他不关心自己。

他没想到，没等到他和萧楚说，萧楚会先开口，那个人早就认识自己的弟弟，从一开始就认识了，而且从小就十分的关怀照顾，如果，他还不知道萧楚接近他的原因就真的太傻了。

洛怀安紧紧地抱着自己，尽管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他还是感觉冷，为什么，那个人已经抢走了父母全部的关爱，自己第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上的人，却也不过把自己当了那个人的替身。

洛怀安低着头，任由无边的泪水把自己淹没，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洛怀安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萧楚睁开眼，看了看墙上的钟，才七点，对面响起了细碎的声响，萧楚情不自禁地支起了耳朵。

洛怀安穿着羽绒服，围着况诗送给他的围巾，拖着一个行李箱走了出来，萧楚打开门，看着洛怀安的装扮，吃了一惊，“你要去哪里？”

洛怀安看了萧楚一眼，不冷不淡地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下。”

“我也去。”萧楚立即附和道。

洛怀安有些没好气地道：“我没买你的票。”

“没关系。”萧楚不以为然地道。

洛怀安没理会萧楚，直接走了，萧楚跟在洛怀安的身后，寸步不离，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萧楚很轻易的就从一名外来务工人员手上花五倍的价钱买到了一张火车票，洛怀安对萧楚的做法不予置评。

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了两个小时的出租车，才到目的地。

萧楚跟在洛怀安身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晚上不是要回去营业吗？”

洛怀安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谁告诉你说，我晚上要营业的，我还不想过劳死。”

萧楚看着洛怀安难看的脸色，悻悻的保持了沉默。

洛怀安和萧楚在一家孤儿院门口停了下来，洛怀安咬了咬唇，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院长迎了出来，“小风，你回来了啊！”

洛怀安点了点头，院长的脸，苍老了很多，洛怀安不禁感慨岁月不饶人。

“这位是？”院长看着站在洛怀安身后的萧楚，有些奇怪地问道。

洛怀安看了看萧楚，眉头不舒服的皱了皱，萧楚忙道：“我姓萧，叫萧楚，我很喜欢小孩子，正考虑要资助几家孤儿院，这次特地跟小风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

院长的脸上浮起几分笑容，“原来是萧先生，快请进。”

洛怀安走进孤儿院，才发现孩子身上穿的都很旧，有些根本不能御寒，“院长，怎么不给孩子们买新衣服？”

“资金不够啊！”院长叹了口气道。

洛怀安脸上布满了阴霾，“况诗呢？”

院长叹了口气，“一年前，她就不怎么来了，上一次来大概是三个月前。”

洛怀安的脸色猛的一变，“院长，你说什么？”

院长看着洛怀安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小风，你别太激动，慈善这回事，能做一辈子的人，毕竟是少数，况诗已经很好了，可是她风华正茂，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