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踏弦——夏扶桑
夏扶桑  发于:2012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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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定定道:“是,我就是当年刺杀皇帝的人。”

含夷盯了我半晌,才缓缓道:“重陌,你还是让他走吧……皇上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到时候牵连你

就不好了。”

恩,这家伙难得说回人话。

“伤好了再说。”重陌冷道。

10.帝王

“朝歌,这块血玉能告诉我来历吗?”待含夷和阳舒走后,重陌轻轻问道。

“重陌,不要问我太多,会伤害你。”我真的不确定未解释出来的真实,你能接受多少。

他轻笑一声道:“你太小看我了朝歌。”

我缄默,抚着那半块血玉,心里有些凄凉。我对那个人,有愧疚吗?毕竟辜负他那么多情意,欠了他

那么多东西,一次又一次。只是我始终不能理解,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究竟是要到多深,才肯罢手?

我知道他爱我,或许至今仍是吧……可惜我是冷血的,从小教给我的是抛弃情感,不是接受情感,就

算如今动了感情,也不是你……

对不起啊……

“这是……”我摸着那块血玉轻道,“这是他送我的……”

重陌垂下眼帘道:“他爱你吧……”

点点头,我想他真的是爱我的,那一年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尽管

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他爱了不该爱的人,一开始就错了……其实不值得的,我不值得……无论哪个层面,我都不值得人

爱……”是啊,曾经为了变强、变冷而被迫去杀人,直至最后的杀人如麻,任凭鲜血染满身,也亦不

会动心;后来去刺杀他,纵使一年多的爱、一年多的呵护,竟丝毫没让我感动,最后还是狠狠地将短

剑刺进他的身子……

闭上眼睛,想起他的笑颜,想起欢爱过后他的幸福表情,想起他对我的好,想起他瞬间凝固的温柔…

…心竟然会痛……

失忆后再找回的记忆,突然觉得与我好陌生。

师父茶舍里忿忿不满的我,认真学艺的我,靖王府里调戏小末雅镜的我,一心为重陌泡茶的我,与之

前冷绝、阴暗的我相比,竟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的我。

“朝歌,留下吧。”重陌真切地道。

我还是坚定地摇头:“重陌,我害死了怀王。”

“朝歌,你听我说,”重陌双手搭在我的肩膀,眼眸幽远深邃的望着我,“二哥的事,与你无关……

是他自己鬼迷心窍,为着那虚华的皇权断送了自己……这个我一早就知道……”他轻叹一口,“说到

底,你也不过是受害者。”

受害者吗?呵呵,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自己,从来都只会害人、杀人而已。

我虚弱地笑着,道:“重陌,谢谢你……”有你这么说,或许离开以后的日子里,想起你,心里还有

一片温暖。

晚间,我让重陌回他自己的屋子休息,看他的样子也是好几天没怎么睡了。难为他一个王爷,居然要

屈膝照顾一个杀手。

剩下的我,辗转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那个人和重陌的身影重叠。

说来也讽刺,皇帝爱着我,我如今却爱上重陌,而重陌仰慕着的怀王,却是被我害死的。真是报应,

原来师父说现世报来得很快,想不到真是这样。来不及缅怀,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做准备,命运早就

安排好了一切。

此刻,还真是有点想念师父。

若是我不曾来到长安,也便不会有这么多纠葛吧?就让那个曾经侍在帝王左右,曾经毫不犹豫刺杀他

的娈臣、刺客,从此消失,我想结局会不一样吧。我不回来,不会遇到重陌,不会遇到皇帝,不会记

得曾经,或许这样更好呢?

谁又知道。

做为防备,人却总是喜欢猜结局,殊不知这结局,可以猜到,却永远猜不透。

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己邪恶的灵魂,功力内力也感觉随之恢复,原本灵敏多疑的感官便活跃起来,

所以当这群黑衣人落在屋内的时候,我没有丝毫惊讶。

为首的人戴着黑面纱,纤瘦的身影有些许熟悉。

他一把扯下遮面的黑纱,露出一张看似天真烂漫的笑脸道:“朝哥哥,好久不见。”

看见是他我也就安心许多,果然是记忆中的人,挥挥手道:“江雁,别来无恙?”其实看他样子也知

道没什么恙。

“托哥哥的福,没什么大事。”他一脸灿烂的笑着,想来他如今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做这种事情

实在是……记得还在怀王麾下时,他收了几个像我一样的孩子,为的就是训练一支暗杀力量,江雁也

是其中之一,但他年龄是我们中最小的,得谁管谁叫哥哥,那个时候真是可爱得紧。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皇上待你可好?”

“很好,于怀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啊……“江雁,你是叛了,还是一早就是他的人?”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当初我抚琴一曲,他什

么都没问就要了我去,我随便编的漏洞百出的身世也可被他予以信任;为什么他放过我之后,我虽没

回到怀王府,他也知道是怀王做的;为什么怀王府上下老少,以前的兄弟全被处死,只有江雁活了下

来?

“哥哥真会说笑,这天下,苍生都是他的,何况你我?”我却不知道江雁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心机城府

,话都这样无懈可击。是啊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说到底,我们都是

他的人。

“江雁,”我静静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有个问题。”

江雁微笑着,却令人感到反胃,他道:“哥哥请讲。”

“这里,有他的人吗?”寂静的夜晚,我的声音凛冽如风,飘散在这气氛诡异的屋子中。既然怀王一

开始就失败了,我只想确保重陌的安全。

江雁漂亮的眉毛一挑,露出赞美的眼光点点头:“有。”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只见江雁挥手拦住,又

道:“哥哥你放心,别看靖王不争皇位不争权势,游手好闲,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想靖王应该是

知道的,府里有皇上安插的人。”

我想问是谁,但转念一想知道了又怎样呢?此景此情,跟着江雁一走了之,又怎么通知重陌小心呢?

“重陌会怎样?”我冷冷的问,其实这才是我关心的主要。

“哥哥问题好多呀!”江雁倾身向前,眨了眨眼道,“靖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不会对他不利的。”

我没说话,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江雁似乎看出来我的放松,伸出一只手来道:“走吧。”我抬眼看着他,他眸子里很明显的写着你若

不走,王府不宁的字样,咬咬牙,点点头。江雁满意的一笑,轻巧的翻了出去,我犹豫了下,也倾身

翻了出去。

别说,轻功还真是方便。

师父说,没有记忆如同没有灵魂,记忆是灵魂行走在黑夜中的明珠。

可如今,有了记忆的我却依旧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心里空空的,飞跃在这皇城的屋顶,俯瞰黑压压

的夜,令人寒颤。

再次回到白须红墙内,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清殿外,我站在江雁身后,肆意张望着这皇宫,三年多来,一直也没有变。除了花开花落,人来人往

,什么都没变。秋季的三更天,夜风还是很冷的,冷不丁被吹一下,还真是有些抖。

此时江雁回过身来,似笑非笑的做了个请的动作,一闪身没了人影。面前有个公公,尖声细气的说了

声“公子,陛下唤您进去。”抬眼望去,正是那日在殿前惊诧地望着我的公公,不过我现在知道他为

何那样看我了,熟人熟人,好说好说。

原来在宫里,也屡次受他照顾了。回想起来有一次,我因装着玩闹,扭伤了脚,不说那个人看着心疼

,就连高公公都心疼,连着从太医院给我拿了好几瓶金疮药……唉……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心

冷,整日的欢乐言笑全都是装出来的,却也当真是快乐的一段时日啊!被皇帝宠幸,天家待遇,我还

真是幸运。

冲高公公展颜一笑,道一句好久不见,却见他更愣了。

悄悄地问他怎了,他四顾周围,附耳道:“公子,您变了,您以前都不会笑。”

我挥手道:“怎么会?”就算是装出来的,也有笑的时候啊,更何况哄着皇帝,又怎能不笑?

高公公却细声道:“公子,您原来,不曾真心笑过。”

嘿~!谁说宫里的太监是缺货的玩意儿?这敏锐的洞察力,当真让我吃了一惊啊。不曾真心笑过吗?现

在就是真心笑了吗?呵呵,有趣有趣。

“公子,陛下在内室。”高公公说着,笑着退了出去。

这寝殿一样没变,走的时候什么模样,回来的时候依旧是那副容貌,似乎瓷器木桌都不曾挪过地方。

我能自以为是的认为,你是在等我回来吗?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呢?当年跳下那万丈悬崖,我

都不曾想过自己还能站在这里,如梦一般。

抚摸着烫金的屏风,上面金丝孔雀栩栩如生;青花瓷瓶年代依旧,静静立在桌案边。缓缓走进去,我

以为我会紧张,会有情绪,会挣扎,会纠结,却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平静的很。接受了吗?

走进内室,那人一身黑色纱袍,懒懒地坐在塌前的毯子上。

见我进来,他微微抬眼,接触到目光的一瞬间,我果断举起胳膊:“哟~”他还是那种……半死不活的

模样。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帝王,身为人君,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吃什么长大的啊?

他没说话,也没表情,只是抬手曲了曲四指,示意我过去。

我无奈,挠着头走过去,一把拎起他来,吼道:“地上很舒服吗?这大夜里的,你不冷吗?真是一点

儿都不珍惜……唔……”话没说完,就被堵住。

喂喂,要不要这么热情啊?

想要推开他,却突然浑身无力,惨样的,许是伤口发作了,刚才强撑着轻功飞了不少路,精神松下来

之后顿感浑身无力……再加上这家伙无尽的软化剂,瞬间就不行了……双腿一软,唇间却得来一阵钻

心的疼……

“唔……”眉头不由得蹙紧,猛地推开他,捂着嘴道,“不至于……”话未完,早已撑不住,身子软

在毯子上,有些迷……

“陛下,您给了我一剑,又来吻我,当真让小的……不知何意……”喘着气憋出一句话来,真是不容

易……

“对不起。”

虾米??我没听错吧?他跟我说对不起?圣朝皇帝跟一个曾经刺了他一剑的杀手……道歉?老天啊…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勉强撑起身子靠在塌边,喘着气捂着腰腹处,扯开嘴角笑笑,斜眼瞥着他道:“陛下,奴才可受不起

。”你能让刺客大摇大摆的进寝宫,不计前嫌不追究过往,已然让我很受宠若惊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龙鳞,他俯身过来紧紧捏着我下颌,生疼生疼……真是一点没变,连这蛮横的

性格也没变。

“你不是奴才。”简单精练。

“承蒙厚爱。”干脆的回答。

他身子一震,拧着眉头沉默了,没错,这话是我临走前也说过的。

良久,他很小心翼翼伸过手来,触了一下我面颊,又收回手指,才再次实实的抚上,低语道:“朝歌

,朕很想你。”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的迷离,抱歉啊,曾经的我对你没有感情,如今的我对你除了愧疚和痛惜,

在没有其他。我于你的感情,止步在怜与惜。

他又吻上我,这回很温柔,从额间吻到鼻梁,吻到嘴唇,非常温和……

“朕想你。”霸道的话语。

我无力的笑笑,我知道,其实你想说的是“朕想要你”对吧?今天不行啊……今天我太累了,伤口又

疼了……要睡觉了……

11.旧情

第二天起来,发现身下的锦被是明黄明黄的,提起来看看,确定这是他的床榻之后,我就有点晕。

再怎么放肆也不能睡到皇帝床上吧?虽然以前总睡他床,可那是因为他需要,这昨天……挪动了一下

身子,没什么异常,唉……昨个真是太累了,什么时候睡死过去的都不知道……

他掀帘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发愣,瞅见他肆意笑笑,揪起一撮棉被道:“这样不好吧?”

“没事。”他走过来坐到塌边道。

我无奈地耸肩道:“你引狼入室已然够可以了,还让狼在你窝里睡?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折的关于我

的事情,高公公……应该是知道的吧……”竟然还能这样放任我在你的行宫里,当真有趣。

他有意无意的瞥了我一眼,道:“当年就说你死了,没想过你还能回来。”

这倒叫我有点气,冷道:“中秋那天你是太激动了?还是以为见鬼了?”用剑打招呼,闹着玩呢?

见他脸色一沉,下一刻猛地掀开被子,我才意识到自己除了一条亵裤外,上身是裸着的。不过倒是无

所谓,他又不是没看过。低头按了按腰腹上雪白的绷带,颇为整齐,想必是御医的手法吧。

“都有,不过朕下手不重。”

玩呢李澹?你是下手不重,一把利刃插你肚子里看看?那好歹也是人肉不是、人肉!会流血的!

我挑眼看着他道:“哼,得亏重陌在,不然我就真含笑九泉了……”

咚!

厚厚的床榻重重的颤了一下,随着这一声闷响,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就被他压在身下。他从上俯视着

我,眼里有愠怒,散漫的青丝铺开在我面颊和脖颈间,那一拳,砸在我左耳边的软枕上。

我又哪句话触动他逆鳞了?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我用自诩明亮乌黑的大眼睛凝着他,毫无畏惧,且表示很疑惑不解。半晌,他微微叹口气,放松了撑

在一旁的胳膊,低低地道:“那天……”他顿了顿,握了握拳,“朕以为你……故意的……”

哦~~~我明白了。

“你以为我是以各种目的潜伏在重陌身边的?还是以为我舍身攀就另一位皇子惹你生气?”我还真是

有闲心呢。

他沉默,我笑了。

“我主子都没了,为谁效力?”很多的无奈,“重陌告诉你的?我失忆的事?”

他点点头,然后沉下眼睛道:“朝歌,重陌……于你有情。”

我猛地抬眼望着他,眨一下,再眨一下,然后笑了两声道:“开玩笑,他是于我旧主有情吧?我可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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