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重逢——烂锅配烂盖
烂锅配烂盖  发于:201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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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触电似的甩开岳洋的手,被路子明硬生生压着坐在椅子上。

“我操。”岳洋没法跳起来,表达出的震惊也有气无力,“我操!”他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想站起来又被路子明压下去,“这玩笑开大发了,哎,岳洋,他们说你是同性恋我可从来都不信,你们俩不带这么合伙吓唬人的。”

岳洋的反应还没他快,只能想到顺着他的话下台阶:“这玩笑确实离谱了点,我当然……”

“哪有人开这么离谱的玩笑,”路子明笑道,“岳洋你别跟着他跑,坐下。”

岳洋皱眉看着他,他却一脸无可挑剔的无辜。

“我……”周仁结巴半天,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掀开路子明的胳膊拎起他T恤前襟,“我操!路子明!你跟我小舅子失踪那天干什么了!他可是未成年!你个畜生!”

路子明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哭笑不得地抓着他的手腕:“我什么也没干,用拳头跟他谈了会儿心。”

周仁瞪着眼睛僵了一会儿,撒手瘫坐回去,瞥一眼岳洋又弹开目光:“妈的我早就该知道了,高中的时候你们就不对劲,路子明你之前还他妈跟我装。”

“我们高中的时候不是。”路子明张开手臂拦住想推门走人的岳洋,“今年才在一起的。”

周仁滑头了小半辈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尴尬,看见两人靠得那么近脑袋嗡的一声,莫名地涨红了脸:“我对不起你路子明,要不是我让你找他……”

他五官全皱在一起,半天憋不出下半句,跳起来指着路子明的鼻子骂:“操你妈的!你早就策划好了,你给老子下套!”

他目不斜视,试图完全忽视岳洋的存在,余光却还是躲不开,退后一步抓了抓头发:“不行,我得缓会儿,你们……”

他最终扔下一句“你们随意”,风风火火地摔门离席。

路子明显然没打算把他追回来,关上门反锁了,就差一句慢走不送。

“我真的没对他小舅子出手。”

岳洋颓然靠在墙上,看着他微笑的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你有病吧。我无所谓,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你把自己宣扬出去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义?”

周仁那半句没说完的话明显暗示是他拐带了路子明的性向,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顾虑。

“周仁是我老板的女婿。”路子明顿了顿,迎上岳洋诧异的目光,笑道,“所以这不仅仅是宣扬出去这么简单,我还有可能失业。”

岳洋眉头皱得更紧,勉强挤出一声干笑:“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你还是去跟仁兄澄清比较好。”

路子明脸上的笑容未变,走过去单手撑在他头侧:“之前跟你说过结婚的成本问题,现在我们说说分手的成本问题。”他扔掉之前圆滑的腔调,转用正正经经答疑解惑的语气,“基本上,爱情的成本越高,分手的代价就越高,分手的可能性就越小。举个极端的例子,”他打了个手势,“如果一个人为了谈恋爱把命搭上,那他分手的可能性就是零。”

路子明罩住岳洋:“今天是第一次成本添加,如果你觉得这个代价还不够,我继续加砝码。”

他的眼神认真,声调极低,与其说是规劝不如说是威胁。岳洋倒吸一口气,说你的理论有漏洞,你没考虑到我提出分手的可能性。

“我跟你不一样。”路子明推了一把墙把身体弹开,笑道,“还没到手的东西,我不会考虑万一失去了会怎么样。”

路子明从来都是这么自以为是,好像真理全都站在他的那一边。岳洋之前总觉得是他在逼着自己一次次让步和妥协,现在才知道路子明一直站在最低线上,根本退无可退。

“你要挟我。”

“如果不是你不在乎我,我拿什么要挟你?”路子明用指背擦过他的脸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我给你时间慢慢想。老实说,我的确排斥当零号,但如果这真是最后的障碍,我可以试试看。”

这不是最后的障碍。

他真的把一切都看透了。岳洋扳过他的脑袋吻住他的嘴唇,心中苦笑,路子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根本逃不掉。

三十八、最后一道关卡

路子明并没有等到人事调令,反倒等来了周仁的一通狂骂,发泄被摆了一道的不满。“我可算想明白了,你故意喝了我三瓶上万的酒试探我什么反应,看准了再给我来这么一下狠的。”周仁在电话那边接连爆出几个侮辱性的名词,哑着嗓子重重叹气,“我说兄弟,你可别得艾滋,得了我真跟你绝交。”

路子明悬了半个多月的心总算回归原位,倒进椅子长舒一口气:“谢谢。”

“谢什么!”周仁反倒恼了,“你该说对不起!妈的老子心脏病差点犯了!”

“对不起。”路子明异常诚恳地说。

他一向强势,现在如此配合让周仁不知所措,愣了半天说:“那……我以后还得叫岳洋嫂子?”

路子明本来心有愧疚,听到这么一句全都烟消云散,强忍住狂笑告诉他不用改称呼,叫名字就可以。

“我还是得说一句,”他说,“谢谢你,兄弟。”

“记住我是你兄弟就行。”周仁哼哼几声,“别想跟我乱伦,也离我小舅子远点儿。”

“操你大爷。”

“我才操你大爷!”周仁也绷不住笑了,“妈的老子整个人生观都颠覆了,你要是被你们家老路打死我可不替你收尸。”

“我暂时不打算找死。”

别说老爷子,路子明连周仁都没敢指望他能接受,现在这种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为了在短时间内做出更大的成绩保住这份工作,在过去的十几天里背负了沉重的压力,现在脸上带着笑容出现在众人面前,下属们也都松了口气。

结束了饭局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路子明跟二十多个人喝了五六轮醉得不轻,摸索半天没找对钥匙,单手撑门屈起手指敲了敲。

门一打开,他失去支撑的身体立刻砸进岳洋怀里,如果不是岳洋手快扒住墙角保持平衡,肯定得狠狠摔上一跤。

“不好意思。”路子明滚烫的气息吹在他耳边,扶着墙站直,“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喝红了眼眶,呼吸里全都是浓浓的酒气,理智却似乎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肩膀一歪顶在墙上:“今天仁兄给我打电话,我不用担心就业问题了,别墅那边也可以回去住了。”

他像打瞌睡似的猛地垂下头去,用手指勾住岳洋的手:“你凉丝丝的,真舒服。”

岳洋这才知道他确实是醉了。

“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

路子明冷不防把他抱进怀里,低头埋进他的颈窝:“说我是好人。”

岳洋像所有照顾醉汉的人那样顺着他来:“你是好人。”

“嗯。”路子明叹出一口气,“我想干你。”

这句话并没有震动声带,纯粹是空气擦过咽喉的声响。岳洋本能地退后,却被他抱得更紧。

“放心,”路子明说,“你说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

他的声音杂糅着至深的温柔和欲望,坚挺的阳具隔着衣料顶在岳洋的下腹蠢蠢欲动,但他只是那么无作为地站着。

岳洋将手掌按在他的脑后,心脏无缘无故地收紧,被他顶着的地方紧接着窜起一股热流。

“你硬了。”路子明低声说。

他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笑了笑,“岳洋,你不能欺人太甚,虽然我知道这由不得你,但你就不能稍微反抗一下吗?稍微……加快一点进度也好。”

他抓住岳洋的肩膀把他推开,转身走进房间仰倒在床上,用手背盖住眼睛:“稍微说点什么给我点信心也行。”

“别回别墅住了,留在我家。”

路子明无奈地笑了笑:“好。”

“我爱你,”岳洋的声音低不可闻,却在寂静的深夜字字清晰,“再等我一段时间。”

“好。”

“睡吧。”

路子明一觉醒来,首先闯进脑海的就是那句“我爱你”,他虽然醉到不能完全自控,记忆还是完整的,怀里身体的热度也十分清晰。他脱下被酒气浸透的衬衫长裤扔进洗衣机,把喷淋开到最大,仰头让冷水激在额上,强制镇压下清晨横冲直撞的性欲。

陷阱已经等待太久,岳洋却迟迟不走预设的那条路,他的耐性已经快要磨尽了。

“早。”

路子明整张脸都隐藏在毛巾下,对迎面而来的问候不做反应,继续低头擦着头发:“我爱你。”

“我也是。”

岳洋坐在沙发上把买来的豆浆倒进杯子,吮掉手指上的残余,“我也爱你。”

路子明抵挡住了前半句,却对后半句难掩诧异,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又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终究没能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狂喜:“再说一遍。”

岳洋张了张嘴,那三个字却又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擦了一下鼻尖避开他的眼睛看他身后的墙壁:“你脸红什么?”

“我是正常人,我爱的人说爱我当然要脸红。”

路子明似乎毫不介意自己的失态,脸上的微红却跟他冷静的言辞唱反调,像吞了一口烈酒一样迅速加深,最后甚至侵占了耳朵。

“我真是碰见克星了。”他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又回到浴室,紧接着传来嘈杂的水流声。

岳洋一愣,单手捂住眼睛笑了出来。今天再试着说服自己一次吧,他无奈地笑着,心想,有什么难的?我明明爱他。

其实他在很多个晚上都站在路子明的门前试图敲门或者干脆推门而入,有几次甚至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却还是退缩回去。只要想到做零,过去自甘堕落的种种就会攀附这个想法浮上水面,争先恐后地打消他的念头。

老大连路烧烤店的老板正跟几个伙计拿着铁钎串烤串,有人开门进到店里,叫着他的名字打招呼:“童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童老板本来背对门口坐在小板凳上,一转头被下午的太阳晃到,眼前都是一个泛着微亮的光圈,捞过毛巾擦着手站起来。

“是你啊。”他终于辨识出眼前的脸,笑了,“我这儿晚上才开店,你来早了。”

路子明也笑了笑:“你记性真好。”

他只在正月跟着钟领来过一次,记忆中童老板的脸跟现实出入很大,烧烤店每天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亏他记得住自己。

童老板脸上又出现之前的腼腆:“你正月里跟着钟哥照顾我生意,我当然记得。”

路子明知道他话里的重点是钟领,侧身推开门:“有事要求你,我们到车上说吧。”

童老板有点尴尬。

路子明是翘班来找人,西装革履本来就跟烧烤店格格不入,更不用说地上还坐着几个穿背心趿拖鞋的邋遢鬼。童老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在树荫下叫住路子明说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我身上都是海腥味。

路子明也不勉强,停下来站在他对面:“你还跟钟领在一起么?”

“啊,还在一起。”童老板没料到他会提起钟领,以为是无意义的寒暄,低头笑了笑,“很意外吧,我也想不到。”

“你知道他跟岳洋的关系吗?”

童老板猛地一震,抬头诧异地看着路子明,似乎想用笑容掩盖情绪,却不怎么成功:“岳洋是圈里的名人,钟哥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呢?”

“‘只要岳洋出现就立刻告诉我。’”路子明的表情还是十分温和,“我猜钟领应该说过类似的话。”

童老板完全被他说中,不知所措地舔了一下嘴唇,目光也在地上漫无目的地扫来扫去:“你问这干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岳洋那段历史背后站着一个钟领,童老板也不例外。他只知道钟领的确如此叮嘱过,也清楚地记得两人上床的当天曾经无意间提到岳洋是店里的常客,那以后便确定了长期的炮友关系,童老板甚至想过也许这是一场恋爱。

他虽然木讷,却很清楚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岳洋是我的人,”路子明说,“如果我今天能把他带来,麻烦你打个电话给钟领,我们需要当面说清楚。”他顿了顿,“这其实对你有好处。”

童老板咧了咧嘴。

断了对岳洋的念头,钟领也不会在自己这个没什么优点的老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不过,他的心本来就没在自己身上。

“宣告所有权太土了。”他拿毛巾用力地擦手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行吧,不是什么难事,钟哥本来就是这么说的。”

“麻烦你了。”

路子明站在原地目送童老板回到店里,打电话给老同学王巍华。

王巍华正闲在办公桌前玩斗地主,一看是他的电话立刻接起来:“大哥你没事吧,昨天晚上到了家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还以为你酒精中毒了呢。”

“你喝得人事不省,我打电话给你也没用。”路子明上车把冷风调大,笑道,“真不好意思,刚请你们吃了饭就得请你们办个事。”

王巍华一帮人已经吃了路子明不下十顿饭局,听他一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豪迈地一挥手:“有事你说话,我们这帮搞后勤的闲着也是闲着。”

“今天晚上我要跟人谈谈,”路子明点上烟,“事儿不大,就是请兄弟们占个场,别让外人掺和进来。”

他把烧烤店的地址告诉王巍华,笑着吐出烟雾:“我跟店老板关系不错,可别砸了店,晚上吃好喝好,我请了。”

三十九、总有一天

距路子明上次出现在岳洋公司门口已经有几个月了,但不少人还记得这个执着的业务员,甚至向他打了招呼。刘助理索性返回公司告诉岳洋那个死缠烂打的年轻人又来了,别让人等太晚,这么勤奋地跑业务挺不容易的。

路子明的外套扔在车里,衬衫的袖子挽到肘部,领带还一本正经地勒在领口,岳洋也不得不承认他打眼一看确实像个业务员。

“怎么突然过来接我?忘了带钥匙?”

路子明笑了笑,不答反问:“我第一次请你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问题对于工作狂来说难度过大,岳洋在回答之前至少停顿了三分钟:“去年十二月二十四号?”

“零四年十月份,”路子明瞥他一眼,继续专注于开车,“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那天我们打了一架,我请你吃烧烤赔罪,后来还睡在你家。”

“哦,那次。”岳洋几乎立刻记起那个偷偷摸摸的吻,那么冲动和不计后果,根本想象不出是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之前不是说过到了夏天一定要去老大连路烧烤吗?”路子明说,“回家换个衣服就去,我请你,就当怀旧。”

两人把一身刻板的西装换成T恤牛仔,肩并肩往烧烤店溜达,路子明叫声岳洋的名字,说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一件事:你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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