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瑾低着头，不发一语，但是黎馨知道，他在挣扎，需要的是时间。

常衍和杨威两个人只是站在医院的外面，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默默无语。

“觉得他现在有点无理取闹了吗？”杨威两只手放在兜里，叹口气说。

“没有，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很好。”常衍淡淡的说道，口气平静的让杨威都惊讶了一下。

“真是没想到，到现在你还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放弃。”这要是别人，早就已经逃走了吧？谁会有耐心去理会一个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人？

“呵……”又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常衍似乎是回到了某一段记忆当中，“他以前就这样，我说过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生病的时候，就是喜欢来点小脾气，其实他心里很害怕被丢下一个人。”

“这样我就放心了。”杨威抬手拍了拍常衍的肩膀，“谢谢你……”

虽然这句多余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会有点奇怪，但却是他最想说的话，自己的担心原来都只是多余，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分得开，常衍也不可能放弃他。

这就像是被划定了线路的命运，想要改变，人，根本就无能为力。

第六十六章：如果是胆小鬼，你还爱我吗？

再回到楼上，两个男人站在门外看着里面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一点都不知道疲倦。

“差不多就回去吧。”曹瑾看到了门口的两个人，想着黎馨也不太可能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还是让她回去吧，现在正是比较重要的时候。

“恩，好吧，有时间我再过来，其实我很想每天都过来，可是杨威说，什么危险啦之类的。”自己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真是的，杨威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那是珍惜你，快走吧，这里可不欢迎你。”曹瑾谢谢黎馨，女人的心总是最柔软的，她的几句话就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去，曹瑾觉得放下了好多负担。

杨威带着妻子离开，常衍走了进来，走到桌子边上拿了一杯水递给他，“喝点水，说了很多的话吧。”他一直就不是一个能安静下来的人，这段时间都没怎说话。

“我……”接过杯子，曹瑾喝了一口，然后咽了一下，“如果……我害怕的话，是个胆小鬼，你还会……觉得我很好吗？”

常衍看着窗外，冬天的风，还是在用力的吹着，可是这里却已经变得温暖如春，转过身，看着那个拿着水杯，低着头像是个孩子的人。坐在床边，伸手摸摸他的头，“你本来胆子就不大，我什么时候觉得你不好了？”

一句温柔的话语，尽管快要三十岁了，曹瑾依然觉得自己被宠爱着，水杯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了一点点的涟漪，落入那个温暖的怀抱，后背上有两个手臂用力的抱住，然后亲吻自己的头发，泪水怎么也忍不住，就这么一下子都宣泄了出来。

“没事的，胆小鬼，我也是，我也害怕，但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总会变好的，你说是不是？”拍着他的背，然后用力的抱紧，一杯水，就这么夹在他们的中间，水面上轻微的涟漪，就像是他们的心湖，总还是荡漾着的。

晚上来临的时候，曹瑾躺在床上，眼睛一直都跟着常衍动，这么多天，就像是没有看够似的，他想要补回来。

“有什么事吗？”看着他就这么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常衍走过来，不想让他这么巴巴的看着。

“没什么……”

低着头，把视线调开，曹瑾的样子，就像是个小孩子在等着被抚摸，常衍坐在他的边上，然后摸着他的头，“困了的话就好好的睡觉，不过这之前先把这个吃了。”

曹瑾赖在他的身上，这样很久没做过的事情，现在做起来，有点奇怪呢，可是却很开心。

“你啊，一生病就不喜欢吃药，可是不吃药怎么能好呢？”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被子递给他。

“我不想吃。”药物的那个苦味真的让人受不了，而且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东西感觉，有的时候会卡在食道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有点窒息。

“这样吧，你要是吃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哄着他吃下去，不想然他任性。

“这个……好吧。”结果药片放在嘴里，手指有点不灵活，不小心掉出来一个，常衍给他捡起来放进他的嘴里，然后快速的拿来水杯喂给他喝下去。

“吃这个。”趁着他张嘴的时候，把一块奶糖放了进去，“这个味道很好的，你也喜欢。”

“恩。”浓郁的奶香，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味道，小的时候，妈妈每次奖励自己的东西都是奶糖，这样吃下去的感觉真的是好极了。

“吃了吃后，漱口，然后睡觉。”只要做起来的时候，常衍就会把他的外套披上，“早点睡。”

常衍自己准备了一张折叠床，放在他的床边，只要他说一句话自己就能醒过来，曹瑾侧身看着他收拾东西，“明天回去上班吧……”整天看着自己，人会变得憔悴的，至少出去换换气氛比较好。

“你啊，就别操心这个了，想想明天想吃什么好了。”常衍坐在准备好的床上，伸手给他盖好被子。

关上灯之后，两个人都睡不着，常衍面对着曹瑾的方向，想象着他现在的样子，白天说了过多的话，他的精神并不是很好。

“睡觉了吗？”曹瑾的声音很小，回答他的是边上的那个小床上的男人起来的声音。

“睡不着？”

“恩……”很久没有这样了，突然有了牵挂的感觉，突然就想这样不睡觉看着他，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

“我……陪你睡？”常衍说完之后站了起来，坐在床边，曹瑾主动的挪出了一个位置，这个病床还是很大的，两个人睡觉虽然有点拥挤，可是正好取暖了不是吗？

两个人的身体隔着衣服紧紧的靠在一起，可是却都没伸出手去碰触对方，常衍的手指慢慢的抬起来，试探了一下，然后抱住他。

被他抱着，曹瑾也把头向他靠过去，“很温暖……”

“恩，那就好。”这个时间，这个环境，一点的情欲都没有，常衍只是抱着一个他想失去的人，曹瑾只是依赖着一个他不想忘却的人。

他们彼此汲取着温暖，很快的就入睡，也许这一晚梦里他们互相能梦到对方的存在吧。

在医院的日子里，时间总是漫长的，每一秒钟都像是被设定了不同的长度，不耐烦的时候总是会过的很慢，稍微开心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快。

两天过去，常衍出去了一次，说是要给他买东西吃，曹瑾就一个人坐在了病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在这个高度上，自己能看到的只有外面的天空而已。

“叩叩……”敲门的声音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曹瑾下意识的转头，却看到了霍雨走进来。

“嗨……”霍雨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他是看着经理出去了才过来的，毕竟他们两个人和好了，自己实在是不想过来打扰他们两个人。

“今天是周末了吗？”在这种根本就不需要记录时间的日子里，无所谓周一还是周末了。

“是啊，周六了，对了，经理回去收拾动西了，应该快回来了吧？”霍雨其实也有点无奈的说道这里。

“你说什么？”曹瑾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霍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哦……那个，我说经理……”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是曹瑾的眼神已经很明确的在和自己说，说谎是不对的。

第六十七章：辞职，怎么办

常衍把自己公司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今天公司没什么人，因为他的突然离职，国内总公司的领导还特意过来一趟，当然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常衍的去意已决，谁都说不听，最后也只能是同意他的离开，离职信是他在一天晚上打好的，从来都不想放弃这样的一份工作，不管是薪水还是其他，都是不错的，除了这里的人事关系有点复杂之外，其他的倒还好说。

手里的袋子里，拿着一些基本的自己的证明材料，想着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再说，走到门口的时候，总经理走过来，假模假样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转身就离开了，如果这是几年前，年轻气盛的他肯定还是要好好的发泄一下自己心里的那一团团的怒气，但是现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人，早就已经让自己麻木了，别说生气，看着他们开心的感觉都没有，这里的气息，沉静带着股寒冷，并不适合自己。

回到医院的时候，刚刚进了大厅，就被人给抓住，拖到了一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男孩子，“你有事吗？”

“那个……经理……”霍雨这话的开头就有点苦难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干脆就叫他原来的称呼好了。

“我现在不是经理，叫我常衍就行了。”

“那个……对不起。”霍雨突然道歉，让常衍楞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道歉。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不小心说了你辞职的事情，曹瑾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霍雨说到这的时候，心里不由得算是放松了一下，可是随后又紧张起来，因为经历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我知道了。”本来就是这么打算告诉他的，只是没想到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一下。

一句我知道了，常衍就转身离开，而霍雨则是有点困惑的坐在椅子上，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希望他们两个人不要吵架才好，而显然，霍雨不怎么了解他们，这样的事情，他们从来都不拿来吵架，是用来冷战的。

常衍推开门进去，把自己的小包放在了桌子上，里面是自己在公司的时候生下来的所有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大用。

“吃药了吗？”看看时间，护士小姐估计已经送来了药物了吧？

“吃了。”冷冷的说完之后，曹瑾就转过去背对着他躺下。

“生气了？”常衍把外套脱下去，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低下头，把自己的上半身悬在他的上方，等着他一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眼神。

“我……没有。”闷闷说完之后，曹瑾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红了起来，不想然他看见。

“乱说，明明就有，”常衍把他的头发弄了一下，顺了顺，然后亲亲他的脸颊，“别生气，不为别的，我早就想辞职了。”

曹瑾还是没有说话，就算是他这样说，自己依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这么多年，多少次因为工作他早出晚归，多少次因为工作喝醉了回来，整个人都难受得不得了。

“瑾……”常衍看他不说话，坐在床边，直起身体，像是在看着远方，“我一点都不留恋这样的工作，这么多年，我想给我们两个人一个固定的收入，所以也算是在忍耐吧，现在我发现这个收入其实根本就无所谓，所以，我想还是辞了算了，这样我就能二十四小时的，心无旁骛的好好陪在你身边，就像是我们刚刚毕业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你不想吗？”

常衍的一席话，曹瑾有种想哭的冲动，真是的，这么长时间了，对着所有人都能笑得出来，可是为什么只要面对他，自己所有的依赖都变成了这样？自己的坚持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就这么坚持不下来？

第六十八章：想回去

不管曹瑾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常衍还是和医生主动的联系了相关的问题，比如说现在他究竟是有什么样的一些费用，还有手术的希望值是多少。

这几天，常衍把家里很多的东西都搬了过来，既然离不开这里，常衍干脆像是在这里安家了一样，把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当然还包括放在杨威家里他的东西。

“这些东西你收拾的可真是干净啊，一点都不给我留下。”东西搬过来之后，莫杰就开始看这里面的照片，自己太喜欢，一点都舍不得放下，时不时的还要唠叨一下曹瑾。

这些照片，要不是自己带出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过了吧，人就是这样，总是在特定的时候才能想起这些东西。拿出来看一会儿，这也算是些许的慰藉吧。

“别看了。”看着他突然翻到了一些照片，曹瑾马上伸手想要抢下来，可是却被常衍躲开。

“为什么不看，这么长时间了，不看多可惜。”曹瑾继续看，而且还评价了起来，“上次的那个相机还真是不错，待会找出来，我们一起拍照片吧，很久没好好的拍照了呢，眼看着两个人都三十了。”

“那还拍什么，这都是人老珠黄了吧？”曹瑾说完之后，就强行的把那些自己睡觉的照片都收了起来。

“怎么会呢，就算是现在，依然是这么的动人心脾。”手里的相册没有了，常衍就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别伤心，给你擦一点好的化妆品之类的？”

“我才不要。”没打开他的手，倒是静静的靠了上去，“其实想想，要是就停留在这个时间段，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乱说，我还想知道你如果变成了老头子，是不是也这么的清秀？”常衍笑了一下。

“你见过老头子也有清秀的？”把自己的头倚在他的身上，曹瑾想着两个人变成老头子的时候，也依然这样吗？

“那当然，我想你绝对是老头子里最帅气的那一个……”常衍把自己的两只手放在他的身上，然后轻轻的抚摸着，“瑾……”

“恩？”淡淡的回应，像是在梦里。

“考虑一下手术怎么样？”

常衍的话，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到了这个事情的上面，曹瑾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需要现在就说，等等也好。”反正这几天不可能立刻就出结果，但是一定要好好的考虑才行。

“恩。”只好这么回答，曹瑾对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心乱如麻的，“最近几天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可是……”当然知道他呆不住，但是却不代表他现在能四处的走。

“我要在这里长毛了。”曹瑾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的身体当然还是自己知道，出去走走根本就没问题的。

“那我去和医生商量，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再出去。”

他还是一样的保守意见，曹瑾只能听从。“我想回学校看看……”这个季节，学校应该正是放假的时候，去看看的话，就能去想起很多的事情，有助于大脑的运动，也是不错的。

第六十九章：让别人继续羡慕下去

学校，这么多年的快乐时光，承载了太多两个人的回忆，曹瑾在住院的这段时间，不止一次的闭上眼睛就回到了那个时侯，而这冬天，似乎已经成为了两个人最值得几年的时候，常衍像是害怕他冻着似的，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和杨威借了车子，两个人一起去了以前的学校，假期的时候，还是有人在的，学子们并不多，看到他们，只是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然后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