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断绝关系
也许是因为那一夜长谈最后又被卓凌骁细心送回房间的关系，Lilith对他的态度从第二天开始就明显好了很多——至少，不会总拿全神戒备的眼神瞪他了。
但这对卓凌骁的坏心情全然没有帮助。
因为，他发现，杨蔚然那家伙……还是AFK了！
鉴于卓老爹的日程安排最近似乎宽松了一些又有要彻底收服Lilith的念头，这老头近两三天变得宅了起来，卓凌骁也就只有三更半夜能偷偷摸上游戏看一眼。
如果说第一第二天都没能看到徒弟上线顶多能说明对方或许忙了，那么第四第五天也见不到而且问帮里人甚至杨奕也没结果，那还能有什么解释。
卓凌骁的脸色因此变得一天沉似一天——他猜得到，按杨蔚然那性子，这八成就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在躲着自己——说起来，那天晚上他叫对方别走，其实那人也并没明着答应下来的。
当然，卓凌骁也不是没想过顺势就这么彻底斩断情丝吧……但他卓少爷这还是第一次遇上“求而不得”这种情况！
——他不是不能理解杨蔚然的想法，但理解却不代表可以接受！
——毕竟卓凌骁也没明着提什么特让人困扰的要求，隔个网络他也不能突然一口吃了对方……杨蔚然你逃个毛线啊逃！
这种按都按不住的愤懑，越积累越是蓬勃的抽搐感，让卓少爷最终忍无可忍地抽出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并不是杨蔚然的。
“喂……你怎么打来了？”对面的人口气明显带着惊讶，但还是掩不住声线里天生带的冷淡感。
“放心不是找你，让你家那口子听电话。”
对方没再说话，一阵寂静后就换了个显然比卓某人还要流氓的声音：“嗨，你居然找我？”
“是啊就是找你，给你面子别立刻想着蹬鼻子上脸。”卓凌骁光听这人的声音就忍不住撇嘴，一手抄着裤兜没好气地道，“明天我们学校校庆，让你爸把我家老头弄出去。”
“哦——你说弄就弄？”
卓凌骁翻了下眼睛：“废话——林琅高中时代的绝版私照，要不要。”
“我……擦！你丫居然还给我藏那种东西！”
“你要不要吧。”
“靠……多少N的？”
“……你希望是多少。”卓凌骁略为黑线地问。
“……啧，你手里出来的，当然最好是全年龄。唉，我家小林怎么会跟过你这种禽兽……“
“那你自己找林琅要去吧……“
“我帮！NND要不是为了回收……你希望你爹飞去哪？西伯利亚还是南极？“
“反正离开我视野一天以上就对了，你自己想办法去。“
“行。顺道问一句……“那头的人说到这里故意停住，酝酿片刻后方继续，“你这是为了杨奕还是……”
“不关你的事。”
“啧，难得我关心一下你。”
“怎么，爱上我了？”
“你还是趁早吧，小心罪孽再多累点儿连阎王都不收了，疯骚货。”
卓凌骁听完却只是风轻云淡地歪了脑袋答道：“不劳费心。”
但是此时的游戏里，杨奕正悠哉哉地在赏金讨伐队里划水，忽然频道就弹出了条密语：
[密语][风骚羊专杀]对你说：一剑，看来卓少爷还是会出席你们的毕业晚会哦
杨奕一怔，回话：
[密语]你对[风骚羊专杀]说：这才几天，他就找你了？
[密语][风骚羊专杀]对你说：是啊，还真被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密语][风骚羊专杀]对你说：但是我还真越搞越糊涂了，一直以为最后要么是他收了你要么是你收了他，怎么最后扯上你叔了……我印象里卓凌骁对大叔级的不感冒啊……
[密语]你对[风骚羊专杀]说：反正，你要的只是他离流浪远远的就好了吧，什么时候反而关心起情敌来了
[密语][风骚羊专杀]对你说：我擦啊，浪浪都跟他分了那么多年了我哪那么小肚鸡肠……好吧虽然是有一点，但是说到底朋友情谊也有，要不是两家老爹间实在波涛暗涌……
[密语][风骚羊专杀]对你说：不提这些。说白了，答应帮你是纯觉得你总不至于出卖他，别让我失望
[密语]你对[风骚羊专杀]说：嗯
打出最后一个字结束对话的时候，第三个BOSS刚好倒地，杨奕也不等摸战利品就直接退回了登陆界面，然后输入另一串邮箱和密码，进入角色三剑镇山河。
——没错，杨蔚然的AFK是他造成的。为了搞清楚卓凌骁的心思，这货他直接盗了自己小叔的号……
现在，杨奕觉得已经可以确定卓凌骁对某正太脸投入了过深的感情——深得，他似乎都有些难以想象。
开着三剑镇山河的好友和师徒界面，看着这号的二师父一栏呃唯一一个七重好友，他的鼠标多次在是否确认删除的“确认”二字上晃来晃去。
——卓凌骁明天要来，那个室友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小叔第一次尝试从自己老爸的眼皮底下跑路……杨奕真的不确定这个状态下的卓少爷，其行动模式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所能预估的……
他跟卓凌骁总体上虽然还是互为知己相处甚欢的感觉，但对方的脾气里他所不待见的除了轻浮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骄矜。
虽然大部分时候卓凌骁跟他那个财力阶层的人对比起来已经很是不爱穷讲究了，所以这点并不容易被察觉，但从他恨死老爹却从不考虑离家出走或反抗其禁闭惩罚的地方就能看出来，这个人骨子里还是相当少爷根性的，完全没有面对外头狂风暴雨的觉悟。
但现在，那人终于挣扎着尝试破茧了，动力来源却是自己已婚的小叔……杨奕不得不表示他很纠结，忽然特有直接冲卓家去把对方按倒了抽一顿的冲动。
风骚羊专杀说的他当然懂，当然也不想干什么背叛兄弟不讲义气的事儿……但是他惹谁不好，偏偏就真的看上了杨蔚然！
杨奕老早就隐约察觉卓凌骁的各种情人其实可以总结出几种萌点进行分类：娇小少年脸、性子温和好捏、带有一定母性或父性光辉，再一种就是腹黑——当时他就发现杨蔚然基本就是这几类综合起来的理想型了，虽然这些连卓凌骁自己都未必有察觉——所以他总是有意识地避免让两人见面。
——但是你要不要这么被知己到完全不出所料啊！
——但是，玩个网游都能玩出真基情来什么的……旅游景区命运般的偶遇什么的……一个月不到就情根深种了什么的……这些除了写三流小说的抽风作者谁会想得到！再说这种地方你怎么就如此给我出乎意料了呢！
可是，还没等杨奕对着荧屏纠结完，门口突然就开了，半身湿掉的杨蔚然提着一袋子食材边往里冲边抱怨：“真是的，这边的天气怎么这么奇怪，一分钟不到就能从艳阳高照变成雷雨交加！”
杨奕在边“ALT+F4”边匆匆回头的同时，感觉到自己握鼠标的手最后抽了那么一下……
就一下……
但是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这一抽有没有点到那个“确定”……嗯……好像……还是师徒那边的吧，应该叫“断绝关系”……
第45章：坑爹了
感觉一瞬间好像看见从杨奕荧屏上消失的似乎是某个熟悉的客户端，却没来得及注意到对方手指的位置，杨蔚然只是略略皱了眉歪着脑袋凑过去问：“剑三又崩了？”
“啊……好像是，垃圾优化。”杨奕说着也将椅子转了过来，打量自家小叔几眼后说，“晃什么，都快淋透了，赶紧换衣服去吧。”
“嗯。今天买的是小肥羊，求火锅。”杨蔚然从旅行袋掏着换洗衣服的时候还不望回头朝侄子眯着眼笑，结果被对方嫌弃地用赶狗仔的手势“去去”了两下。
于是某坑爹脸略带委屈地钻进了卫生间换衣服。
杨蔚然是前一天到达X市的，为了不显得太刻意也就没另找旅馆什么的，直接在杨奕他们宿舍下榻，但是要睡卓凌骁的床的话怎么都觉着别扭，终究只用杨奕的备用席子打个地铺——诚然，这样也还是很奇怪，所幸杨奕似乎没有多想也没什么反应。
至于他的三剑镇山河被盗号……其实是让杨蔚然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有些事情需要缓冲，有些心情需要冷却，于是既没有申请封号找密码也没有跟杨奕提，只是淡定地另外建了个小号用来陪陪老婆。
但老婆也极少上线，于是杨蔚然就干脆不跟本子的无线网较劲儿了。
只是……卓凌骁似乎真的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这宿舍至今完美呈现着那人的生活状态：不叠被子，衣服全送干洗；“藏书”很多很杂，从《帝国的陨落》到《世界时装艺术之苑》；一手不错的毛笔字，桌前挂着他自己写的“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好玩的是角落里还有杨奕用签字笔加的批注“墓志铭：死于情杀”。
也许是因为被这些处处环绕的痕迹影响着，晚上临睡时杨蔚然不觉间还望着空掉的那一铺床模模糊糊地想，自家师傅这个时候会不会又是刚爬上线，然后……会找自己么……
其实多可惜，要不是有那么些这样那样复杂的情况，现在他们三个会蹲在一起吃羊肉锅吧，没心没肺地开开玩笑，深更半夜还一起在剑三里奋战什么的。
那样的日子，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很开心呢……
杨蔚然完全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见到了卓凌骁。
在各式彩灯布得堪与漫天繁星争辉的草坪会场上，看着一架银色奔驰呼啸而来，而那个走下车的人一袭考究的定制白西服搭配暗红色衬衫，显得整个人华丽丽地高傲着却又透出点异域风情，只是一头长发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许是因为杨奕他们学院的这届学生实在各种张扬，这场夏夜的毕业晚会是露天的，直接圈出了一块草坪当会场，观众席绕场而设，但只有前半段是毕业班的各班节目表演，到了后半段会变成烟火狂欢会，椅子全部收叠起来，所有人可以拥抱起舞或者疯狂吻别，连音乐学院的钢琴都被借来了用于现场伴奏。
卓凌骁到的时候节目还在前半段，不知是哪个班的学生在一曲《生如夏花》，这个青年就跟着一起张扬如花火般直接穿过人群站到了杨蔚然面前。
旁边的杨奕顿时皱了眉：“你干嘛呢？”而周围还有很多骂骂咧咧的“哟少爷真是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把视线全收了啊”和“卓凌骁你低调点行不，挡到人了知道吗”一类。
于是穿着白西服的人举目四望，然后直接抓了杨蔚然的手腕说：“我们去后面坐。”
被他拉得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杨蔚然陡然慌了，扭开视线低声道：“我在这坐得好好的……”
“好你个毛线！”卓凌骁的声音顿时大起来，接着又用更大的音量对着周遭怒吼，“你们都给我闭嘴！老子爱站哪站哪觉着碍眼就自己戳瞎了别看！”
一下子杨蔚然就被他给吼懵了，两眼直愣愣地看过去。杨奕站起来“喂”了一下伸手想将自己小叔解救出来，却也被卓凌骁直接甩开后火气十足地瞪了回去。
“为什么跟我断绝关系！？”对方接着又一句吼。
杨蔚然顿时茫然无措了，还感觉到杨奕目光沉沉地看了自己一眼。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还是快撤出去吧，犯众怒不好。”最后，他听见侄子那低柔的声线响起。
杨蔚然也不确定自己怎么就真的就乖乖跟着卓凌骁出来了，兴许是游戏里跟随点多了的惯性成本能也说不定。
此刻，他们两并排坐在观众席最末的一个角落里，卓凌骁却又不说话了。
杨蔚然忍不住有些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很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最后还是卓凌骁先打破了沉默，但他的第一句台词却让杨蔚然所有动作生生僵住。
他说，对不起。
杨蔚然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这一句，微侧过脸去，却只看见对方紧抿的唇角。
他记得，卓凌骁的唇角是那种天生带点翘的很柔软的感觉，此刻那弧度却完全消失了，变成一根很僵硬的线条。
“为什么这么说……”杨蔚然听见自己的声音略有点哑。
“……我不该说那些让你为难的话。”
“呃……刚才啊……最为难的其实也不是我……”
“我擦，不是指那些……”卓凌骁似乎很烦躁，闭起眼睛耙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还有，为什么要跟我断绝关系，事情也没到那地步吧。”
“什……”
“师徒，为什么要跟我大号断绝师徒关系？”
杨蔚然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卓凌骁的状态为什么会如此火爆，顿时哭笑不得地澄清：“没有啊。我被盗号了，难道杨奕没有告诉你？”
于是某少爷脸上的表情先是被冻住了般定格，然后才慢慢慢慢扭曲成了气恼，声音很大地咒骂了句：“妹的，盗号死全家！”
杨蔚然看着他这模样，嘴角一点点翘起来，问：“你就为这个这么火急火燎地冲来找我？发个短信问一句不就行了。”
但此时的卓凌骁却又在望着杨奕的方向，不知为何目光暗沉。他说：“也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样？”
“……有些事情可能跟你有关，但是我现在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再说，学生来参加自己学校的毕业晚会很正常吧……啧！总之，你先别急着做什么，去把号找回来吧。”卓凌骁的眼尾狭长上挑，浓密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眸子亮得好似星辰，此刻灼灼盯来，里面映着杨蔚然的身影，让他的心脏陡然间被攥紧了般，莫名其妙地觉得紧张。
而卓凌骁片刻后终于转开脸去，微微眯着眼睛望向会场中心。
杨蔚然也愣愣将眼睛的方向挪往节目上演的地方，心思却还在半空飘个不停。
——很明显卓凌骁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实际心思。
——但这……“跟你有关的事情”？这么模糊的理由难道他真的认为有人能听懂！？
心乱如麻。
杨蔚然忽然很低落地出声，却不清楚是在问对方还是问自己：“其实，一个游戏而已，我是不是AFK跟你关系都不太大吧……”
——总这么叫我不要走不要走，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呢。你指望我能怎么样呢。
卓凌骁便陡然回过头来，很是惊讶地张口说了个“我”，却半天出不来下文，最后只是盯着深深埋着脸的杨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