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生子)中——唐尸
唐尸  发于:2012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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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清微微一笑,显然是胸有成竹:“我来的时候,留意过巴吉曼驻扎的山谷,四周山上全是干枯的蒿草。”

“那又如何?”陈昭追问。

刘正清看了眼外面,夜风吹得窗棂劈啪作响:“明日有大风。”

“放火?”

“对!”

刘正清手指在敌军驻地四周一圈:“师兄只须派四、五人手脚伶俐的人潜入高山,从这几个山顶射下火种,蒿草见火就燃,风助火势蔓延,届时单景军队被外围火焰包围,马匹必然受惊,四处逃窜,此时我们攻进山谷,打他个措手不及,敌军只能撤退——”刘正清抬起头:“师兄,你看此计是否可行?”

陈昭心道甚妙,却没有吐出口,只是拧着眉说:“我再考虑考虑。”

“正清只是随口建议,具体计划还是要师兄来定夺部署。”

陈昭一直盯着地图,像是思考入神了,过了半天才“恩”了一声。

凤凰这时候推门进来了,现在已经是午夜,大家都睡下了,她对刘正清道:“去休息吧,交战的事明天再议。”

陈昭支起身子挺直了腰,在刘正清肩膀上拍了拍:“很长时间没见,师弟还是那么聪明,让师兄佩服。”

刘正清闻言笑道:“师兄过奖了,正清只是耍些小聪明,并无大智慧,上不得台面。”说完便出了屋子,往赵锦休息的地方去了。

凤凰目送人离开,直到刘正清的背影消失还痴痴望着。身后伸出一双手将门关了,玩味的话响在耳边:“心上人来了,你很高兴吧?”

凤凰回过身,眼神里带着凛然:“你又在吃醋。”

“没错,你一直挂念他,我不吃醋也难。”陈昭一把抓过地图捏在手心:“你让我觉得自己不如他。”

凤凰叹了一声,拉住他的手,将褶皱的地图扒出来:“你和他不是一类人,你有自己的优点,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弟兄追随你。”

这话让陈昭胸中的闷气纾解了,他一把抱起凤凰,将人压进了床榻里。

赵锦第二天醒来,脑袋照旧扎在刘正清怀中,四周环境陌生,他拨开刘正清的胳膊就要起床。刘正清大概是累了,闭着眼睛把他的头又按下去,始终不肯松手。

头顶上的呼吸自然均匀,刘正清显然还没醒,赵锦却睡不着了,他转动眼珠四下扫量,越过刘正清的肩膀,见窗户上拉出一道行动的影子,外面似乎有人在转悠。

“刘正清。”

“恩?”刘正清应着,将他搂地更紧,哄劝道:“再睡一会儿。”

赵锦顽皮地支起对方的眼皮,唤醒休息的瞳孔。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刘正清的眼睛很深邃,只要盯着人看,被注视的人就会不知不觉陷进去无法自拔。

“怎么了?”刘正清的声音也很温柔。

赵锦为掩饰被搅乱的心跳,慌忙爬起来:“外面有人。”

刘正清只好起身去开门,赵锦跟在他后头,一看到外面等候多时的人,赵锦眼珠子瞪得老大:“刘正清,我们又遇上山贼了!”

刘正清笑着把阿峰让进来,告诉赵锦:“他现在是义军。”

赵锦怀疑地打量了阿峰一番,注意到他额头上围着红色的巾带,确实是义军的标志。

“还多亏刘老板指路,否则我现在还是乱闯乱打的草寇。”阿峰对刘正清很感激。

刘正清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阿峰一直是普通兵士,陈昭没有提拔他的原因,多半因为此人是自己引荐的。

赵锦还没弄明白两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就听阿峰说:“首领决定采取你的建议,请教几时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刘正清走到门边看了看天,天空阴沉,遮住了太阳,远近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摇晃,他计算了一下时辰,道:“不急,傍晚时风最猛。”

阿峰点头,向陈昭复命去了。

人刚走,外面又来了一个,这次是个女的。

“曲妃!”赵锦想自己是不是做梦了,怎么接连看到认识的人,他揉了揉眼,见曲妃冲他冷冷地笑,赵锦张牙舞爪冲上去:“你还我娘的命来!”

“锦,冷静点。”刘正清一收胳膊把他夹在腋下,冲曲妃做了个歉意的笑。

“你放开我!”赵锦腿脚挣扎,“她杀了我娘,我要让她偿命!”

凤凰把手里的篮子往桌上一压,发出声闷响,她瞪着赵锦,对他并没有好感:“惠妃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把她当人质便于逃脱,是她自己求死,坠落宫墙,我没杀她!”

“要不是被你劫持,她怎么会死?!”赵锦嘶喊,“即使你没动手,也逃不了干系!你就是罪魁祸首!”

凤凰嗤笑道:“想让我偿命,就凭你?”她不屑地甩了赵锦一眼,正色看向刘正清:“正清,你放开他,我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替他娘报仇。”

刘正清连连摇头,把赵锦往身后带:“师姐,他的脾气你知道,别和他认真,今天的战事要紧。”

“你说什么?!她害死我娘,为什么还理直气壮?!”赵锦扬头大骂,突然警觉,“师姐?”他把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巡视:“你们是什么关系?”

曲妃走到近前,故意在刘正清脸上摸了一把,得意地睨着赵锦:“义军首领陈昭、我还有正清,师出同门,情同手足。”

第65章

曲妃其实是来送饭,挑衅完被刘正清劝走了,赵锦气得火冒三丈,在刘正清臂弯里来回折腾。

刘正清夹着他走了两步,将人按在椅子上,赵锦窜起来,被对方大力一摁又坐了回去。

“锦,你听我说。”刘正清握着他的双腕,半跪在赵锦面前。

“原来你早就勾结了贼寇,还有什么好说的?”赵锦腾腾直冒火,“北阳朝廷待你不薄,你处心积虑地将朝廷推翻,你良心何在?!”

“朝廷待天下人如何?”刘正清认真问道。

赵锦瞪着眼,他其实心虚,在以前他不知道,天天当悠闲王爷,可是这一行才发现,百姓生活困苦,根本就是难以生存。他偏过头减了气势:“我在说你,你提百姓做什么。”

刘正清见他火小了,一字字解释道:“北阳气数已尽,即使赵桓实施变革,也撑不了多久,还不如一场大风暴,推翻了从新来过。在乱世中,人命如草芥,我惜命,自然要为以后打算。”

“你既然勾结了贼寇,为什么不做到底让陈昭当皇帝,而去选择野蛮的单景人?”赵锦指责。

“我没有勾结义军,一直与他们持有距离,”刘正清看着他的眼睛,把自己的诚挚传达给对方,“天下逐鹿单景最有胜算,帮助单景,等到大统时我才能有安定的生活。”

赵锦失笑,面上挂着嘲讽:“你想的真够长远,贪生怕死,苟且偷生。”

刘正清自嘲道:“是,只要活着便是好的。为了自己活命,为了自己的信念,难免伤害到别人,师姐急于逃出皇城为义军报信,才害死了惠妃。”

“我娘是无辜的!”赵锦哽咽,他的亲人都没了,很多自己认识的人也一个个离去,那场做了二十年的浮华梦,早在炮火轰鸣中就谢幕了,如今他还固执地坚持着什么?

物是人非,他沦为千万普通百姓中的一个,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他有什么资本再去任性抱怨,再去肆意辱骂别人?他甚至连一个女人都赢不了,都能对他叫板。

“锦,别再生气了。”刘正清揽过满目悲凉的赵锦,对方屈服在他的怀中,不再吵闹。

到了午后,刘正清打算随箭手出发,赵锦要亲眼看着巴吉曼人头落地,执意跟着刘正清。

路上刘正清见赵锦步子小,没走多远就出了满头的汗,他弯下身子要把对方背起来,赵锦固执地甩开他,鼓着劲向上奔了几步才停下来,就是不让他帮忙,两人被箭手远远地落在了后头。

刘正清另辟了一条路,斜插入山顶,埋伏在单景军队的后方。

临近傍晚,赵锦挨在刘正清身边,两人以巨石当掩护,耐心等待。

“刘正清,巴吉曼真会从这逃吗?”

“恩,这是唯一的退路。”

赵锦心里却在烦乱,他真的要杀巴吉曼?今天刘正清的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他依稀记得刘正清曾说过,杀了巴吉曼会延缓大统的时间。

是啊,如果巴吉曼死了,义军就向前推进了一步,单景的大统可不就遇到阻碍了么。

赵锦攥着刘正清的衣角,越绞越紧,刘正清以为他紧张,就触了触冻得通红的面颊,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失手。”

赵锦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很坏,还必须得活着,有的人没有错,却一定要死。

就在他被这个想法烦恼的时候,刘正清开始行动,他向天空中发起一枚响箭,刺耳的啸声炸响在平静的夜空,随着这声信号,其它山头上,一道道火光接连不断地划落,带着火种的箭矢飞射入山谷,落地之处“噌”冒起火苗,迅速地向四周扩散。

此时风突然大了,寒风呼啸着席卷山谷,狂呼中卷起枯叶树枝,在半空中疯狂盘旋。

火势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冲天的大火将整个山谷包围,里面发出惊慌地呼喊声,马匹嘶叫着四下逃窜,一支火箭被风吹偏,歪打正着地扎进大帐,把军营点燃了。全是火,毫无防备的单景军队乱成一团,奔逃中有的被马踩死,有的被火烧死,士兵们失了阵脚。

喊杀声震天,陈昭一马当先,带领义军杀进山谷,与溃不成军的单景人展开厮杀。

火光和血腥充斥着战场,赵锦亲眼目睹无情的杀戮,刀剑碰撞声和嘶号惨叫声不绝于耳,他骇地全身打颤,一双睁大的眼睛几乎要突出眼眶。

大掌掩在面前,遮挡了滚滚硝烟中厮杀的一幕,刘正清贴在他背上,在他耳边轻轻道:“这就是战争,被欲望驱使而犯下的滔天大罪。”

大滴大滴的眼泪溢出指缝,赵锦握紧拳头拼命地捶打地面,咬着牙发出绝望的悲泣,他身为北阳的先贵,非但没有高兴,居然对敌人产生了怜悯之心。

真是残酷的世间,冰冷的现实令他感到无比黑暗。

刘正清凝神注视着战场,眼睛紧追骑在骏马上指挥的人,当巴吉曼无望扭转战局,回身仓惶撤退的时候,刘正清在赵锦头顶吻了一记,四肢施力,准备跃入山谷。

赵锦埋着头,再也不想见到这种场面,在刘正清离开的刹那,赵锦突然抓住他,两眼直直注视对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正清狠狠索住他的唇,给对方一个激烈灼热的吻,然后猛然分开,身体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杀戮,杀人!生命实在太脆弱,活生生的人命,很容易就没了。

危险!别去!

赵锦茫然伸着手,在空气中抓寻着,原来自己是想拦住他。

晚了,或许是刘正清动作太快,已经迅速融进了战场。

当刘正清在烽烟中将巴吉曼的头颅高高举起,昭示四野的时候,赵锦放声大哭。

他为二哥报仇了!但刘正清全身挂满的猩红血污,又是谁犯下的罪?

刘正清远远地冲这边微笑,他为赵锦达成了愿望。

“啊!!”赵锦尖叫,痛苦地捂住了头。

就在刘正清一分神的工夫,赵锦看见一支利箭,在浓重硝烟的包藏下,毫无凝滞地穿透刘正清的胸膛。那人还对他展着笑容,下一刻就栽落马背,被纷乱的马蹄吞噬。

第66章

山谷一役义军大胜,得胜的众人高呼庆祝,欢叫声一直持续到天明。

激战过后留下毁灭性的苍凉,未熄的烟火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去的敌人,他们面色狰狞,肢体残缺,把性命终止在偏僻的深谷。

大家都撤了,变为废墟的战场上,有个人在仍旧在徘徊,拨着残破的尸体挨个辨认,她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牵挂的人。

“正清,正清!”声音劈开了,凤凰哭喊起来,她不想放弃希望。

身后默默走过来一个人,浑身的腥杀未消,沉声道:“师妹,回去吧。”

凤凰一回身,“嘡啷”将手中的利剑抽出来,直指向来人。

“师妹!”剑尖对准咽喉,陈昭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卑鄙小人!”凤凰厉声大骂,“为什么非要将正清置于死地?!”

“你在说什么?进了杀场就要拼命,死伤是无法避免的,他不幸被击中,我知道你难过——”

“陈昭!”话语被凤凰喝止,“你别妄图狡辩,作战的时候我就在你不远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好狠毒!”拼杀中凤凰看到陈昭带着狠劲张开弓,满弓令飞出去的箭迅速穿过乱军,在刘正清冲山间示意的当,凝满蛮力的冷箭牢牢地射进背心。

“不愧是师兄的箭,又快又准!”

陈昭冷着脸不说话,既然被识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脖颈上渗出一串血珠,凤凰执剑的手气得直哆嗦,她气这个人,不能放开心胸与师弟和解。

“陈昭,你知道正清为什么选择帮助单景,而不选义军么?因为他不看好你,你心胸狭窄,容不下比自己强的人,被这样一个领袖带领着,我真无法想象义军以后还怎么发展强大下去!”

“师妹!”凤凰的话没给陈昭留一丝颜面,陈昭阴鸷地盯着她:“你还是认为我不行,不管我怎么做都及不上他,不光是你,连师父也是,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大徒弟放在心上,你们眼里只有他,只偏向他!”

要是在以前,陈昭不满时凤凰会安慰对方,陈昭身为师父的大弟子,为师门打理了不少事,却最容易被忽略,于是凤凰会时不时地关心他,让他心态平和。到了现在,陈昭对刘正清的妒意非但没减轻,竟然到了取他性命的地步,这让凤凰很寒心。

山谷对面有手下来寻他们,远远地隔着烟火没看清二人对峙的场面,招着手大声喊:“首领!”是唤陈昭为他们主持大局,安排接下来的步骤。

凤凰将剑收了起来,平静地迈开步,她真要杀陈昭吗?不可能的,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要是杀了他,义军们怎么办?她扬起头迫使自己冷静,不管师弟是死是活,自己既然踏上起义这条路,就要一直走到底。

“师妹。”陈昭追上她,想拉住对方的手,却因凤凰脸上的悲肃而收回五指,与支并排走回义军驻地。

一辆简陋的马车沿着大路自北向南行进。

没有车厢,车轮上只凑合架了块木板子,轮子滚动起来很是颠簸。

板子上铺了层稻草,上面或坐或卧着落魄的人,其中一个虽然衣衫脏旧,却还端着架子保持体面,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

赶车的是他同窗,手无缚鸡之力,马自然也不听他的,东弯西拐行得很不顺畅,急得他只得拿出了吃奶的劲教训那畜生,马车陡然向前冲去。

“哎呀!”车上读书人手中的药瓶因这突然的动作一歪,洒了半瓶药末子出来,他气得冲那始作俑者喊:“你会不会赶车啊?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畜生不听话,怨不得我。”同窗来不及回头,边对付奔马边解释。

执药的人小声嘟囔两句也就不和他计较,而是把注意力转回正在救助的伤者。

“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我爹小时候不读书,爷爷三天两头教训他,教训完了奶奶就用这个给他敷上,效果很好,保准过不了三天伤口就能痊愈。”他怕伤者疼痛难忍,嘴里一个劲吹嘘着将药末洒在伤口上,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受伤的可是个铮铮铁汉,敷药的手没稳住,戳进翻着的血肉,溅出一大股血,对方眉头都不带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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