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细算 下——花满筛
花满筛  发于:201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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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不该干的事儿?是,我是答应配合调查,我是允许他们调调我的通话记录,允许他们不影响我正常生活的情况下跟我周围的人了解情况,可我还不信了,真能有人二十四小时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拍电视呢么?

我不知道我这边脆弱的平静有多少来自我亲戚的庇护,我只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暮雨一个人为我承担着很多。

忍了五分钟,实在忍不了,我直接给暮雨拨过去,两声响过,电话接通。他仍是之前那个若无其事的声音,我也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开口不说别的,就说想见他、一定得见、必须得见、他不出来我就去找他。听得出他为难,不过拗不过我无理取闹,最后仍是答应约在一个KTV门口。

现在我生气,更多是对着自己,到底是我把暮雨扯进了这么艰难的处境。我也觉得这么做可能有点冲动……好吧,我承认,我的想念也已经到了一个压制不住的地步。

他出现的时候我刚定好一个小包间,要了一打啤酒。以前不认识他的时候,我的休闲时光不是挂在网上就是在台球厅、饭馆、ktv,后来我恨不得所有时间就呆在他身边,这些地方也就不怎么来了。

他穿着我买给他的那件外套,袖子稍长,正好挡住了手上的纱布。我还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拿个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老长时间没见的人,他就挡开热情的服务员快步走过来。

所以,也不用费事去想了。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我本能地就是一个笑,虽然知道是非并没有过去,却仍劫后余生般地看着他笑起来。他身上带着室外的凉气在我面前站好了,挺拔清瘦;嘴角微微弯起,眉眼柔和,气质清新而沉静。我早就明白,他不是水沟边成堆的乱石,他是稍一打磨便掩不住光彩的玉。

服务生很快领我们到了包间,拿杯子,开啤酒,而我则在暮雨脱下来的外套口袋里翻出他的手机。经观察发现,手机的后盖果然是新换的。

服务员出去后我锁了门,跟暮雨稍稍离开一个合适的距离坐下,之所以要这么做是防止自己习惯性地粘过去。我拿着手机,以非常占理地姿态问暮雨,“说吧,怎么回事?”

他眨了几下眼睛,一副无辜状。靠,还学会卖萌了!我刚要急,就听人家说,“杨晓飞不都跟你说了吗?”

我一下憋回来,我还没来及出卖杨晓飞呢!

“他要是能瞒得过你,我就不会在这儿了……”暮雨说,很无奈的表情。

音响里放着某首温和的英文歌,一种奇怪的氛围缭绕在我俩之间,什么都理解,偏偏又莫名地烦躁着。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呢?你当我是你什么人啊?”这话问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委屈。

他伸出左手来摸我的头发,被我不领情地挡开,他再伸过来,再被打开,如此几遍,我怒了,直接站起来想走远点儿,可惜,手被他拽住,我不敢用力扯,因为这次,他用的右手。

他拉着我坐在身边,顺便搂过我的肩膀。我嫌弃地推推他,却不敢太挣扎,“滚一边儿去,混蛋!”他当没听见,反而更靠近了,鼻尖在我脸颊上轻轻蹭着,他说,“安然,我想你……”呼吸软软地落进脖子里,心口陡然烫起来。

从来都不是怪他,从来都是,心疼得没办法。

“死孩子……”我习惯性地骂他,同时,习惯性地在他温柔的亲昵里偏过头吻他。他的回应热情到有点忙乱。那是个很长很缠绵的亲吻,心里被想念侵蚀的那些空洞都得到修补,然而还是舍不得放开。我一次次在他要退开时赖皮地纠缠着,换来他更用力地拥抱、更沉重的呼吸、更深切迷乱的情动。

等到终于因为缺氧才不得不暂停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某人压在宽大的黑色皮沙发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左手在我的衣服下轻轻摩挲着,右手四根手指与我左手五指交握在一起。纱布的质感和九指相扣的痴缠让我心里同时漫过苦涩和甜蜜。

暮雨拉着我的手凑近唇边亲了一下儿,很有把握地说:“我觉得我能再撑一阵子了……”

第一零四章

他扯着我坐起来。

我一脸的不满,“这就完了?”

我翻身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不放。从他受伤到现在我们一直很克制,开始怕碰着他的伤,后来出了这些烂事儿,忍到极限了。现在火点起来了,就这样?

虽说,时间、地点、眼下的形式都不合适,汹涌的欲望还是轻易就淹没了我本就薄弱的理智。我故意贴着他的腿根磨蹭,唇齿流连在他热乎乎的颈子里,深呼吸,把肺泡里灌满属于他的味道。他胳膊收紧了,却又试图避开我的牙齿,所谓半推半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的情况并不比我好,手掌在我背上都要揉出火花来,叫着我的名字,很没诚意地让我停下。不肯推开我不说,嘴唇还一下一下印在我耳垂上,呼吸混乱得扑在我耳后,掀起舒服的麻痒。

他说:“安然……就别在这个时候生事了……”

只是眼下,他说什么跟他做什么已经基本脱节,那停不下来的亲吻和抚摸完全就不认同自己刚才的话,只是又不肯再进一步。

感受着他心里跟身体的对峙,我最终是心软了,算了,以后时间长呢!

我在他脖子上不甘心地咬了最后一口,把头抵在他肩上,乖乖不动了。他会意地拍着我的背,慢慢平息。

沉默半晌,腿有点儿麻了,我想起身,又被他拥住,他说:“再让我抱会儿。”声音闷闷的,让我有种撒娇耍赖的错觉,我笑着骂他死孩子,听话地由着他搂紧了我。

哪是一会儿啊,要不是服务生敲门,我觉得他敢这么抱我一宿。我腿麻得动不了,暮雨去开门。服务员送进来一果盘,说是圣诞节期间搞活动,消费就送果盘。

暮雨扳起我的小腿放他腿上拿捏着合适的力气揉,我端着果盘吃水果,不时塞他嘴里一块。

再好的隔音效果,这也是KTV,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飘飘忽忽的不那么真切,真切的是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暮雨俊朗的脸,和身上透出来的那股子让人安心的沉静。不知名的英文歌翻来覆去地循环着,没人想去点唱,也没人想去碰桌子上的啤酒。我以为的郁闷情况没有出现,因为暮雨在,他神奇地把那些不快都淡化了,我在暴风最平静的中心,沉溺于他给的温柔缱绻,不愿也不屑去想,一步之外的那些风起云涌。

我默默抬手摸上他的脸,声色犬马、安逸浮华,什么都比不上在你身边的舒服和满足。我只想跟你平静安稳地生活,努力工作换简单宽裕的日子,相扶相伴,一起到老,只是这样而已。

暮雨闭起眼睛在我掌心蹭了蹭,嘴角一个淡淡的笑,恍惚恍惚地就像岁月静淌,幸福久长。

这次见面让我接下来的几天都有良好的状态。某日下班,我特意拉着小李去吃饭。就算是假扮情侣,那也得扮得像模像样才行。

小李发狠地点了一堆东西,犀利的眼神儿扫过我,“安然,我怎么觉得这两天你不对劲儿呢?有种复活的感觉。”

我嘿嘿笑着,也不说话。心想,你会不懂的,这种滋味。

小李看了我一会儿,“安然,你一定要做出这么副爱情滋润过度的德行来刺激我吗?”

由于她对我一贯恶劣的态度老是让我忘了其实她一直暗恋我来着,让我本能的把她跟吴越之流等同对待。我倒现在都不是很相信她说的喜欢我是真的。于是我很欠抽地问道:“李儿,你说你看我干吗都不顺眼,那你是怎么看上我的呢?”

小李脸上强势不屑地神色先是僵住,而后迅速地晦暗下来。她偏开脸去,隔着窗子看着外面的夜景,“安然,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记得。”还挺清楚的呢!

两年前得某天我去总行送传票,刚出电梯,从人力资源部抱着一大袋子材料出来的李琳就那么迎面撞进我怀里。

我扶稳了她,调侃道,“美女,矜持点儿!一见面就投怀送抱的可不好。”

当时小李还没工作服,我不知道她是总行新招的大学生。她也没生气,大眼睛盯着我的工牌看了半天,嘴里念着“XXX支行,安然……”然后一把推开我,雄纠纠气昂昂地转身又回了人力资源部。

再次见到她是在我们支行营业室,曹姐领着身高一米七的她给我们大伙儿介绍说,这是我们新同事李琳,我当场惊讶地差点掉了下巴。

她说,又见面了。

我说,世界好小好小。

从此便揭开了我俩互相利用互相鄙视互相挖苦的序章。

“别跟我说你从那时候就爱上我了?”一见钟情这事不靠谱儿。

小李不说话,一杯接一杯的喝水。

“你这么好,身材好,漂亮,还那么自信,多少人都得上赶着追你,你对我也就是错觉,相处久了,友情爱情都搞混了……”我觉得我是挺真诚地在安慰她。

谁知道她脸色更加难看,“安然,你也爱过确切地说是正在爱着一个人,你应该明白,爱这东西本来就不由己的,你不爱我没关系,谁让我就喜欢你了呢,可是,麻烦你,别这么糟蹋我的感情行不行,换位思考一下儿,如果暮雨也跟你说这样冷漠而抹杀一切的话,你就知道,现在你有多残忍了。”

她苦涩的表情让我有点于心不安,想想人家说的也对,我马上转变话题,“是是,我错了,李儿,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这样,我没文化没品位,脑子经常进水,不像你聪明、什么都懂,对了你帮我想想我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个姓王的了,他干嘛就跟我过不去呢!”

小李听我这样问,不紧不慢地绕起自己一绺头发,“想知道?”

“想!”看我热切的眼神儿。

“真想?”

“真想……”大姐你就别在那里搔首弄姿了好吧?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我真去了解过这事儿……你那什么表情,不信是吗?你要是对一个人上心,那关于他的一切你都会想知道……他跟你亲戚之间有过节你知道吧?”

我点头,这个我知道,但是我不觉得这个理由能让他如此不遗余力的踩我。

“另外,最重要的还是利益吧……你知道你竞聘的这个位子全行有多少人盯着吗?姓王的正管营业室这块儿,就你这个职位有人愿意出这个数儿来给他送礼……”她比了十字叉,接着说道,“而且,谁不想在有用的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

“这样啊!”我有点儿明白,“太腐败了,这种事儿上边领导儿都不知道吗?”

小李瞥了我一眼,“除了你不知道,谁都知道。”

“那怎么没人管呢?”

“安然啊,”她这一声叹得我毛骨悚然,“世界上的事情没那么多是非黑白,你得知道有些看似不好的事情存在,是因为有在上位者默许了它的存在。没有足够的好处,谁会为你卖命呢?这好处包括很多,比如高额的年薪,比如丰富的高层关系,比如职务之便……无伤大局的话,知道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是说这些走关系送礼的事儿上头是支持的?”

“那不叫支持,叫放任,而且,越往上越黑……再说了,你能来到这里工作还不是靠关系?现在这么正气凛然的干什么?”

我被噎了一下儿,当下没声儿了。

半天我才弱弱地问了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进单位比我还晚呢?”

小李头也不抬,还是那句老话,“我上面有人。”

“谁啊谁啊?”以前我老听她这么说,也没当回事儿过,现在忽然想知道,到底是哪路大仙把小李儿搞得这么鬼精鬼精的?

谁料想小李嘴角一挑,勾出半个神神秘秘地诡笑,“如果说咱单位还有什么事儿能称之为秘密的,恐怕就是这件了……啊,菜来了菜来了,蓝莓山药放我这边儿……”她开始忙忙活活地指挥服务员放盘子。

我还想继续问,她把擦手的湿巾递给我,淡淡地说,“停,不该问的别问,赶快吃饭……这可都是你花的钱……”

“知道,我都记账呢!”这个习惯被小李唾弃为吃饱了撑的,我则克服各种困难保持着。

“哎,你那账本上关于我的有几页了?”

“三页,不对,四页了吧?”我记不清了。

“关于暮雨的呢?”

“没数过,挺厚一沓。”。

“……安然”

“啊?”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这蓝莓山药挺不错的哈……”

晚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跟爹娘说过元旦回不去了,单位忙。老人们也习惯了,他们更关心的是暮雨的伤,我说没什么事儿他们还不信,我只好哄他们说回头让暮雨给他们打电话。本来也是当笑谈在qq上跟暮雨提的,谁知道人家真的跟我要了家里座机号打了回去。后来我问暮雨跟爹娘都谈什么了,暮雨表示,他没说几句话,都是娘亲在讲,偶尔老爹插一句,不过一些嘘寒问暖、唠唠叨叨的话,却让他很开心。据说他的毛衣已经织了一大截儿,到了该长针的地方,娘亲本来还想让他回去再比比量量,他说现在工地忙,等闲下来就去看他们。

那时候,我们确实看上去都挺忙的。

离元旦还有几天,杨晓飞说工地停工了,也陆续看到几个面熟的工人来汇款,直到有天我看到了六哥来存钱。只是无心地跟他闲谈,说今年你们回家比去年早点儿啊?六哥说,是啊,本来还能再早几天,这不是小韩不在,没人盯着,耽误时间了。

我心里一动,不祥的感觉强烈地撞击着大脑。

“他不在他干吗去了?”

“我也不知道。那天上班儿的时候金老板把他叫走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几天他就没来工地了……”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很稀薄,我头脑晕晕的,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星期不到吧!”六哥说,“你不知道啊?”

“是啊……”我哪儿知道去。我都不敢肯定渐天的是不是在跟那个叫韩暮雨的联系,他给我一个平安无事的幻象,我怎么就真当平安无事了?

六哥继续说,“……我猜的啊,可能跟前些天那些事儿有关,就是你们的人到我们工地捣乱那事儿,后来闲话传得很难听,说什么的都有,估计是传到金老板耳朵里了,加上小韩他现在住的不就是金老板的房子吗……哦,杨晓飞也不干了,他本来就老跟着小韩,后来的谣言也有说他俩怎么怎么的……我也想来年换个地儿……尽是些嚼舌头的……”

靠,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是主角呢,敢情乱七八糟的绯闻满天飞,我只是之一。杨晓飞跟我说的时候可没提他自己这段儿,不过现在想想,他就跟暮雨影子似的,怎么可能撇得清。

六哥看我脸色很差,安慰我说,“安然,我才不信他们传的那些话呢,我知道小韩跟你跟杨晓飞就是哥们儿,跟旁的人怎么怎么那更是扯淡,纯是有的人嫉恨小韩比他们挣得多,比他们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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