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他只是个小小小职员，只要担心会不会裁员就够了，倒是主任……应该很困扰吧？

平常就已经够忙了，今天搞不好直接睡公司？

而且今晚，大概又事他跟主任留守了。

许一鸣望着MSN上离线状态的阿法，心想该不会被封锁了？不过转念间又释然，阿法不是那种人，

大概出门或正在忙吧？

这两天跟许一鸣两人的晚餐时光很快乐，让江辰易总在吃完饭之后精神又来，脑袋里总是不时地想起

主任幽默的笑话，骑车回家的路上也会忍不住扬请笑容，只因为想起刚才聊天的某个片段。

加班固然还是让人不开心，但是跟主任聊完天后，好像也就没那么烦躁。不知道主任的感觉是不是也

和他一样？

由于前两天加班猛赶上进度，今天倒是比较从容一点，江辰易也有时间听下来喝口咖啡，顺便又想想

一些杂事。

阿淳跟阿臻，应该和好了吧？

好不容易在一起，若为了一些本不该有的争吵而分开，不是太可惜了吗？下一个不一定会更好啊。

江辰易确定，他家的笨阿淳不会没人要，但是拖得越久，状况会很糟。就像男人不都在说吗？漂亮妖

娆的女人只适合玩玩，却不适合取回家当老婆。

简语淳个性太差，但是能完又长得好看，无疑就是被认为不适合长久交往的类型，而同志年纪越大越

难找伴，比男女之间又更麻烦些。

他不想看简语淳以后自我放逐滥爱，更不想看他一个人寂寞终老。

简语淳不是可以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那种人，偏生又爱叛逆，所以才更让他担心。

如果他是没有爱情也不会死的人，简语淳就是那种不爱绝对会死的类型。

「唉……」

「肚子饿了吗？」

猛一抬头，发现许一鸣正站在自己身边，略弯着身子也弯着眼睛笑看自己。

许一鸣见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惊慌样，忍不住低笑出声：「别紧张，现在是下班时间了。」

「啊……主任、有事吗？」

「我们出去吃饭吧。」

「咦？」江辰易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冷静下来。「可是工作还没……」

许一鸣的笑看在江辰易眼里着实过于灿烂，他都怀疑自己怎么可能拒绝。

「这几天一直吃公司里的冷冻食品，今天换换口味吧。我看你工作应该也忙得差不多了，收拾一下，

剩下的吃完晚餐再回来继续如何？」许一鸣低柔的声音令江辰易心跳快了几拍，反应过来时头已经点

下去了。

「想吃什么菜呢？中式或西式？」

「主任您决定就好了，我都可以。」

江辰易低着头掩饰情绪，一边忙着将档案存档，没想到主任竟然会邀他吃饭，啊……大概是犒赏员工

吧？这几天都一起加班……

「好了吗？」

「嗯。」将桌灯关掉，江辰易跟着许一鸣的脚步进了电梯。

许一鸣带他到一间公司附近的中式餐馆，以七夕的人潮来讲，应该不算多。江辰易想，大概是一般情

侣都会选择去吃西餐吧？

「欢迎光临！啊，是许先生啊，没想到您今天会过来，这边坐。」

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圆润妇人热情地招呼着，许一鸣向她点头问好，连柜台的一位中年大叔看到他

都远远招呼着。

「难得看您带客人来，菜单在这儿，慢慢看啊。」

听起来像是主任常来的样子，江辰易礼貌地和老板娘点头示意，许一鸣便要他尽量点，硬是要请客，

推辞也没用。

「他们的小笼汤包很好吃，排骨炒饭也不错，都可以试试。」

「嗯，我看看……这个酸辣汤饺怎么样？好吃吗？」

两人认真地研究菜单，不知不觉越靠越近，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氛围顿时消去，一方面这两天吃着还不

错但很克难的晚餐，今天小补一下正常餐点，顿时觉得食欲好像大增。

讨论了一会儿，两个大男人点了好几样菜，趁着许一鸣去付钱的同时，江辰易无意间看到对桌黏在一

起你一口我一口的情侣，一时有点尴尬，赶紧别开头去。

七夕夜情侣一起甜蜜蜜吃晚餐很正常，不正常的好像是像他和主任两个大男人一起来……烛光晚餐？

店里大概是为了应景，桌上摆了一小盏蜡烛，还有七夕餐特别宣传，江辰易看了一会儿，一种无以名

状的情绪正在心里发芽，乱糟糟的，不太坏，但是说不出为什么觉得喜悦。

而后，他过了至今为止第一个特别的、快乐的、满足的，不是自己在家一个人过，也没有被遗忘的七

夕夜。

酒足饭饱后，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散步回公司，一下聊最近某件时事的看法，一下又突然转到公司的

事务，中间未曾冷场过，彼此对对方的健谈都感到十分讶异，也很高兴他们有那么多相同的观点。

一路聊到公司楼下，江辰易却意外看到一个原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男人，站在公司外的人行道等他。

「阿法？」怎么会在这？

阿法也看到他了，笑着朝他走过来，眼神却忍不住撇向一旁的许一鸣，对方也正看着他，彼此好像都

有点讶异。

江辰易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对视，猜想一定是简语淳告诉阿法的，顿时有点生气，又觉得有点不好意

思。「你怎么来了？」

「喔，听小魔说你在加班，猜想你大概又会忙到忘了吃晚餐，所以给你送饭来了。」

江辰易这才注意到阿法手上提着塑胶袋。「谢谢……」

「不过看来你吃饱了，这些等等就给你们当宵夜？」阿法将提袋交到江辰易手中，仍是灿笑着，没有

丝毫不悦，见江辰易要掏钱，连忙阻止：「不用给我钱，请你的。」

「辰易，这位是……？」许一鸣适时打断了两人的推辞，江辰易这才想起上司还在身边，赶紧简略介

绍。

「这位是我朋友，叫……」叫什么？他好像没有问过阿法本名？

「你好，我是辰易的朋友，我叫薛铭恩。」

「薛先生你好，我是辰易的上司，许一鸣。」

两个身高体格相似，气质却浑不相同的男人笑着握手，江辰易却有些紧张怕阿法误会了什么，拒绝阿

法毕竟有些惭愧。

本以为阿法还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两人寒暄几句他便说要离开了，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替他送晚餐而来

。

「阿法！」

已离开十步之遥的阿法顿了一下，仍是回头等他。

江辰易紧握着袋子提把，深吸了口气才大声说道：「谢谢！我真的很高兴！」

阿法闻言只是耸了一下肩，也没回话便转头离去。

江辰易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心痛。

他一向不善拒绝，没想到拒绝阿法会感到这么抱歉，这么愧疚。

换在别人看来，也许他不知好歹吧？因为阿法无论外在或内在条件真的都很好，虽然看起来有点花心

风流，但他确实是个好男人。

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让他们相遇了也相互欣赏了，却没有给他「爱」的悸动足以回应阿法的感情

。

这样的人，也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了；又或者，很久很久以后，自己搞不好会后悔拒绝阿法也不

一定？

「辰易，该回去上班了，走吧。」

纷乱的思绪被打断，主任的呼喊让他停止钻牛角尖，赶紧跟在许一鸣身后进公司，搭电梯。

骤不及防地，一只大手压上了他的头顶轻拍了两下，脖子随之轻点，电梯开了，主任的手也移开

了，只留给他一句：「傻瓜，不要胡思乱想，早点做完回家休息吧。」

第十一章

「然后啊，主任他就摸我的头，要我不要胡思乱想啊。」

简语淳屈膝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讲完啦？」

江辰易忙着喝水没空回话，微点头回应他，却见简语淳满脸疑惑，死盯着他眉头打了死结。

「这样看我干嘛？」

「……阿易，我问你一件，你老实回答我好不好？」

「问啊，说的一副好像我都瞒你的样子。」好整以暇地准备接招。

「那我就问了喔。」简语淳瞅着江辰易的眼不放，怕漏看什么讯息。「你是不是……喜欢许主任？」

是不是喜欢许主任？

江辰易霎时脑袋无法回应，心里一角好像有什么缓缓流泄出来，要过几秒的结束程序之后才能继续运

作。

「是不是啊？呆住是默认吗？」

白了他一眼，只差没赏他个拳头。「默认你个头，我说阿淳你是最近谈恋爱浸坏了脑子吗？怎么净问

些乱七八糟的？我跟主任之间不是那样子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主任啊？要说的话，应该说是崇拜才对

吧？对，崇拜！」

「少来了，你明明就喜欢主任！」简语淳「不畏恶势力」，据理力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主任？」

「不只眼睛，我连耳朵都听到了！」

「啥？我可不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主任啊？」

简语淳顿时像泄了气球般没力，俄顷，深呼吸几口气后开始使出连珠炮攻击。「谁说一定要说出『喜

欢』两个字才算喜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啊？这几个月来，尤其最近，你开口闭

口就是主任主任，都快三句不离主任了，还说不喜欢他？」

看江辰易瞪眼呆住，简语淳简直就快觉得这块朽木不可雕了。「我真该借录影机把你拍下来，你在说

主任怎样时的那个表情，还又那种雀跃啊，简直就是像那个什么少女心好不好！」

「呃，可是我……」他什么？

「你还可是，哼，我要去睡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大呆鹅！」

说罢简语淳就真的自己溜去房间不理他，十分把这里当他自己家。

江辰易一个人被留在客厅继续呐闷，颇有些委屈。

阿淳很久没这么跟他说话了，平常总是吊儿锒铛的，一认真起来还真是让人有点吃惊跟害怕。

他……喜欢主任吗？

被逼得不得不正视这个原本完全没被考虑过的问题，江辰易开始审思自己是否真如简语淳所说，已经

深深上喜欢许一鸣。

主任对他而言，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上司？朋友？同好？救命恩人？崇拜的人？或者……喜欢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已经善于察觉主任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大概会从办公室出来茶水间

喝口茶喘口气，然后两个人就会在这时候会心一笑，甚或在那边闲聊几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于那些凡事不自己想办法，一有问题就跑去找主任的同事感到不耐。特

别是看到女同事笑得一脸灿烂地从办公室走出来时，常让他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敲击键盘，得要旁边的

女同事提醒才会注意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老是想着主任在做什么、如果遇到同样的事情主任会怎么去做？主任又是

怎么样才能做到那么完美，人人称为好男人的模范？

也许是从主任救了他开始？还是觉得主任和自己许多地方都很相似开始？还是从加班那次开始？

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家老是忍不住要跟阿淳说今天在公司主任和他做了什么，或是主任跟他去哪

里吃饭，或者主任说了什么，或者……好像讲了很多？

仔细想想，他好像还满喜欢跟主任一起天南地北的聊；他也喜欢主任跟他说话时，看着他的专注的眼

神，以及主任低沉略带磁性的笑声；他更喜欢和主任之间那种不言而喻，或是不约而同的默契，令人

有种「啊，你也一样」的感觉。

他享受和主任一起吃饭的愉悦，他也很珍惜主任一字一句的关心，以及重视主任一言一行得肯定与赞

赏。

渐渐的，他开始关心主任的身体，开始关心主任的饮食，开始关心主任偶尔略带寂寞的孤独……

所以最近他总是一直加班，倒不是工作做不完，只是觉得主任老是一个人待在公司，那感觉令人无法

不去在意。

他曾经试探地问过主任，总是这么晚回去，家里人不会担忧跟抱怨吗。

主任笑说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主任跟他一样，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他说他本来和爱人同居，但是后来两人实在不合，现在也就是孤身一人了。

他想他懂主任的，有时候，只是有时候，明明在公司工作很累了，回到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的家，却

觉得更累，更疲惫。

习惯孤独，享受孤独，但久久就那么循环一次，厌倦孤独。

通常那时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个拒绝与外界接触的自闭儿一样，窝在床上，没做什么，就是胡

思乱想自己的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自己这样到底该怎么办之类的，然后隔天还是照常上班，只是状况

很差，如此反覆直到又回归习惯。

最近他好像比较没这种感受了，大概是因为阿淳三不五时会来闹他，然后又干脆住进他家吧？又认识

阿法跟阿臻，热闹程度大概都超过他前面的二十年人生？

可是主任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人在等他吧？

所以，工作忙，成了最好的理由，在公司里一个人忙到很晚很累，然后一回家洗完澡立刻倒头大睡，

自然什么也没力气多想，也没时间孤独了。

明明是这样一个好男人啊……为什么却把自己至于这种处境呢？虽然他也没有资格说主任，基本上他

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好男人之所以是好男人，在于其本身的完美。

主任很完美，大家都想跟他在一起，女人也喜欢他，却又害怕那份完美。因为怕跟不上主任的步调，

怕主任对自己失望。

主任很完美，正因为自身完美，所见所认同的，大多也是相去不远的完美……而这世上，一样完美的

人并不多。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自傲，但江辰易自以为，这世上懂主任的，能跟主任契合的，好像也只能算他一个

。

主任也说过，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宁，很快乐，也能畅所欲言。

江辰易越想越想，内心的某个地方跳动得越厉害，就像掀开了潘朵拉盒子的一角，慢慢慢慢渗出，直

至快要不能控制。

江辰易猛然站起身，开门进了房间，简语淳还没睡。

简语淳转头看他，江辰易没注意到他在讲电话，急躁地向他诉说

心事：

「阿淳，我好像……不，是我已经喜欢上主任了，我喜欢许主任。」

简语淳的嘴张张合合一脸不敢置信，他还以为江辰易起码还要想他个十天半个月才会想明白，没想到

也不过就这么几小时，他就承认他喜欢主任了！

「阿易，你错了，你不是喜欢主任，我想你应该是……爱惨主任了。」默默地下了断语，因为他了解

江辰易。

江辰易在床边坐下，问他：「糟糕了？」

「什么糟糕了？」简语淳一边安抚着电话那头的阿臻，挂了电话。

「我现在确定我是喜欢……爱上主任了，基本上对我而言，喜欢女人或喜欢男人都没什么差别……但

是主任他……有可能接受一个男人吗？」

「……」简语淳听了也觉不妙。

是糟糕了，第一次喜欢男人就喜欢上直男……

不懂爱的好男人要攻略一个直男……看来，有得拚了。

第十二章

豪爽地面对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其实江辰易多少还是有点讶异的，不过比起承认，他觉得承认之后

才让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