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总有善恶之分。就像阳光下必然有阴影一般,是消除不了的。”他忽然顿住,看了看怔住的米诺
,心里泛起淡淡的苦笑,自家的这位大人,似乎就是一心向善的吧?相信着所有人都会是好人,即使
不是,在神的恩典下,也会慢慢被引导为善人。
米诺望向小窗外的阳光,不由喃喃:“阳光和阴影么?”
他冰蓝色的眸子映出灿金色的阳光,慢慢转变为坚定,许诺般的发出誓言:“阴影就由我去消除,以
神赐予我的铂金荣耀起誓。”
“米诺大人?”瑞恩傻了。
米诺手腕脚腕的铁链瞬间断裂,他从容不迫的站起,动作优雅,转向瑞恩,唇边带着柔和的微笑:“
首先,就由世间最邪恶的魔女一族开始吧。若是她们能沐浴神的教化,弃恶扬善,那么我相信,世人
皆可以做到。”
瑞恩看着米诺身后微微晃眼的阳光,衬托着米诺圣洁的笑容,心中除了普度众生四个字外,只剩下大
不敬的一句话——“很傻很天真”。
不过,如果是米诺大人的话,瑞恩忧郁的深思着,或许,还真的会成功?
莱茵大陆的西边,有着一片密密的森林。森林里树木苍老却蓊郁,粗糙如老者额上纹的树干,浓密如
二八处子卷发的树叶,诡异的显示出漆黑如墨的光泽,暗沉沉的让人心里压抑。
森林的面积很大,有着大陆上最大国家流岚帝国领土那般的大小,分别与流岚帝国与西泽帝国相接壤
。本来秉持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原则,靠着森林生活的人们应该过着打猎伐木的生活,但是这片森
林往外五十公里内,无一人居住。
这片森林,被称作“魔女的眷恋”。
传言,森林里生活着魔女一族,她们狡诈阴险恶毒,冷漠自私残忍。她们美貌异常,能让热恋的少男
少女决裂,能让结发的夫妻分离。她们的力量很强大,可以满足任何人的任何欲望,但是代价高昂的
让人比之前更加绝望。她们喜欢折磨人的心灵,擅长玩弄人的灵魂,她们是邪恶的,是黑暗的,是莱
茵神也无能为力的存在。
所以当长相丑陋的女孩子在月影季向英俊的男孩子求婚的时候,她们总会笑的邪邪恶恶:“亲爱的,
反正没有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娶我的话,我就将自己献给魔女,让你成为魔女的老公。”
要知道啊,魔女最喜欢的就是好看的人,特别是美型的男人。
所以英俊的聪明的男孩子就会回答:“你去献祭吧,你认为魔女会让你出现在她面前污染她的眼睛么
?”
最后聪明的英俊的男孩子逃脱了一劫。
但是英俊的不聪明的男孩子,就这样傻傻的点了头,一生沉沦苦海,到老时还依稀感叹:“这辈子总
算是没有选错,不然——魔女的丈夫——”他想到那个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真恐吓!
那么“魔女的眷恋”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的东西,魔女眷恋的森林,自然是生机渺渺,阴森如地狱,生
人勿近。
还有人尝试过进入森林,无一例外的不再出来。他们见到了什么,遇上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有人猜
测,他们被魔女诱惑,心甘情愿留在森林里,被赐予永生,久远的成为魔女的奴隶。有人猜测,他们
被魔女残忍的杀害,尸体风干了挂在树上,日日夜夜在风里雨里摇摆碰撞,成为魔女最心爱的风铃。
还有人猜测,他们被选作了魔女传宗接代的工具,因为敢于进入“魔女的诱惑”的人,都是那个时代
惊才绝艳的强者。
其实,他们都猜错了。
因为谁也不会料到——魔女其实很寂寞。
魔女一族的生育,一生一次,只要成年,随时都可以用魔力孕育下一代。像花开结果一样,只是不需
要传粉的过程。
魔女一族全是女人,他是其中唯一一个男子。
魔女一族受了命运的诅咒,女性活不过两百岁便会死去,所以他的母亲很高尚的献出自己余生的性命
,生产出魔女一族起源以来唯一的一个男性。
魔女一族现在只剩下他一个魔女了,他才三百岁,离一千岁的成年还差得很远很远。他没有名字,因
为母亲生下他的时候就死去了。
他管自己叫做魔女。为什么不行呢?就算是男的又怎么样呢?他真真切切的是魔女,魔女一族就剩下
他一个了哎,就算是直接叫做魔女,也不会有弄混的问题吧?那么就不要麻烦了,名字,就是魔女吧
。
为什么会感到寂寞呢?
没有成年的魔女留下来教导他——魔女不该有那些不应该的感情,尤其是寂寞,那会让高高在上邪恶
自私的魔女变得脆弱和懦弱。
所以就算魔女他骨子里继承了魔女一族的狡诈阴险恶毒,继承了魔女一族的冷漠自私残忍,他还是会
在三百年的时光里,面对一成不变的景色,忽然小小的感到虚弱的寂寞。
不想再一个人了,不想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整天,不想自己的喜悦悲伤都没有人来分享,不想自己完美
的魔女风范没有人赞扬,不想自己任性妄为做错事后却没有人责问。
他本身离开不了“魔女的眷恋”,只能偶尔接到人类交给魔女的委托,以灵魂的状态离开森林,完成
委托。还来不及仔细打量世界的模样,灵魂又被森林拉了回去。
“魔女的眷恋”?魔女坐在高高的树枝枝杈上,精致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漆黑的瞳仁寂寂一片:“
去你妈的眷恋。我会眷恋它——魔女一族的封印?我傻了不成。”
他有力一挥手,面前的大片树木呈扇形骤然湮灭,他抬起双手,将脸埋在手掌中,声音沉闷闷的响起
:“是它眷恋我们吧?所以才一直,舍不得放我们走。”
话落,再抬起头时,刚才在他手中消失的树木,奇迹般的复原,大小、高度、甚至每一片树叶的形状
纹路,都是一模一样。
那些进入森林的人啊,都是被魔女一族花尽心思想要保全下来的人啊,他们不承认自己的寂寞,却执
迷于找到另外的可以交流探寻外面的世界的人。
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呀,可是这些属于强者的人类,还都是死了。
是这片森林杀死他们的,魔女能力那样的强,却保不住这些脆弱的人类。
看看,没有人会猜到这一点吧,不会有人相信,邪恶的魔女竟然会是保全人类的一方吧?她们可不是
善良哟,怎么说,还是天性的自私吧,想要满足自己空虚的心,想要自己不再寂寞——虽然她们从来
没有承认过。
没有人猜到,是因为没有人相信——魔女,其实,很寂寞。
现在,魔女更加寂寞了,他连族人都没有了呢。他渐渐承认,自己开始寂寞了,就像失去星坠剑客的
那把星坠剑,寂寞的插在森林的厚湿淤泥里,风雨里孤单的轻吟想让她流泪。
可是,魔女从来都不会流泪,因为魔女一族根本连眼泪都没有,又怎么流泪?
魔女坐在高高的黑色树枝上,倾听着遥遥风里剑的轻吟,抬头见到漆黑的天幕上一轮乌青色圆月,惨
白惨白的月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黑发诡异的服帖在脸颊旁,任由惨白月光在上面如水流淌,只见他
唇角弯弯:“呐,魔女其实很寂寞。”
有谁能懂我的寂寞?
他静静的等待着,自私的魔女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一直留下了一个位置,想要交给能够带给他阳光的
人。
阴冷的“魔女的眷恋”,何时能够见到温暖的阳光?
番外:初识之——不能对你太温柔1
那时,云飞扬还叫做韩白,还跟随在韩璋身边,忠心耿耿。
韩家在京城势大,韩璋为朝中重臣,刑部尚书,权势通天,在京城里强抢民女帅男,横行无忌,却没
有人能治得了他的罪。
这一天,秋高气爽,韩璋眼泛桃花,立于高台之上,秋风将他的衣袖扬起好看的波浪弧度,撩起束在
身后的黑色发丝,柔柔的招摇。
他怀着搂着一人,与他一般高大挺拔的男子,硬朗的脸庞,眉目坚毅,唇如刀刻,麦色的皮肤泛起红
晕,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带着难为情的水润。
“韩白,最近京城里,还有什么好的货色没有?”韩璋漫不经心的将手伸入韩白衣襟之中,手指享受
的滑过掌下细腻紧绷的皮肤,“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情报,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给我汇报了,恩?”
韩白垂下睫羽,声音干涩:“因为情报中没有主子看得上眼的孩子,韩白想……”
“你想什么?”韩璋眼中狠厉一闪即逝,手上用力的捏住衣衫下的红樱,“你不忍心了是吧?还是不
想其他人来与你争宠?”
韩白面色一白,咬牙抑制住痛呼,半晌才回道:“韩白不敢。”
“葬花町的缭绝,今晚我要见到。”韩璋收回了手,将韩白推倒在地上,居高临下的吩咐,“你做不
到,我还有的是人。”
韩白面色陡然刷白,嘴唇抖了抖,低低应道:“我明白了,主子。”
韩璋邪肆的弯起唇,桃花眼泛起笑意:“韩白,缭绝那骚蹄子对男人可是主动的不得了,你去告诉他
一声我要上他,不用手段强硬,他自己都要巴巴的贴上来。”
说完,他轻甩衣袖,转身下了高台。
韩白这才缓缓的由地面上站起,难堪的拢好被解开的衣衫,咬着唇怔在原地,黑眸中一片痛苦挣扎。
他心中是柔软而善良,但是对于他来说,忠于韩璋才是他最最重要的事情,即使是昧着良心,去干尽
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在所不惜。
渐渐的,黑眸沉寂下来,“葬花町。”他喃喃着,看了看天色,快至黄昏,离韩璋口中的晚上,时间
已经不多了。
骑马出了韩府,他朝着城北葬花町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行人诸多退散,隐藏鄙夷厌恶与惧怕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他习惯性的熟视无睹,但内心
深处,仍旧有着细微的抽疼,绵延不绝。于是加快的速度,马鞭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响,他像是在目光
中逃窜,外面沉寂自若,但内心慌乱不堪,一片狼藉。
但是为了主子,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任何事……
在葬花町下马,绕到葬花町的侧面,是一个接待处,不是舞者的人不能进去葬花町,所以他到这个地
方来请人通报。
坐在木桌后的老人一看他,菊花般的老脸就皱成了一团,苦巴巴的撇着唇:“哎哟,我的老祖宗咧,
你怎么又来了?葬花町的那些男孩子,你要害上几个才罢手啊。”
韩白面无表情,眼底深处却是同样的苦涩:“麻烦老人家叫缭绝出来。”
“作孽哦,什么事不做,偏偏助纣为虐,苦了那些不知世情险恶的孩子。”老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韩白
,磨着口中仅剩的几颗牙齿,深恶痛绝的表情,“你这祸害,出现一次就断送葬花町的舞者一人,老
天爷怎么就不把你给劈了?”
他转身进去找缭绝,葬花町的规矩,来人的口信,是必须传达到本人的。本人意愿怎样,那就看本人
的意思了。
韩白被老人指着鼻梁骂,也是习惯了。每次都是这样子说,平素也被人戳脊梁骨骂,都是罪有应得的
。他低着头,自己坏到骨子里了,明知被韩璋看中,上了韩璋的床的少年少女最后被折腾的下场,他
是再清楚不过。
身子被摧残的痛苦似乎已经记忆入了本能,想起便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但是,韩白死死的握紧了双
手,但是是主子的命令,即使是自己罪孽深重到极点,也是要去做的。
最多,死后进入地狱,让自己曾经害过的人,将折磨百倍千倍的奉还给自己。
缭绝么?韩白在心中不断的祈祷,你千万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出来了,即使是不答应,自己也会用手段将你带走,所以,你千万不要出来,不要给自己动手的机会
。
只要你不出来,我进不了葬花町,你便是安全的。所以,缭绝,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你千万不要
出来。
韩白心中有些侥幸,那位老人,该是会劝阻缭绝的吧,把自己的恶名狠狠的宣扬,让舞者对自己避恐
不及。那名叫缭绝的少年,就不会出来见自己了吧。
韩白忘记了韩璋胸有成竹的一句话——“韩白,缭绝那骚蹄子对男人可是主动的不得了,你去告诉他
一声我要上他,不用手段强硬,他自己都要巴巴的贴上来。”
所以在老人进去之后不久,他便听见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哟,是你找我啊?”
韩白抬头看去,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容貌秀丽,骨骼纤细,是韩璋喜欢的类型。他左手放在唇边
,啃咬着拇指,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自己。
被他看的全身不自在,韩白侧头,堪堪的避过了他的眼睛,语气冷淡:“你是缭绝?”
“是我。”缭绝走到韩白身边,语气轻快,“喂,韩璋要上我是吧,我们快走吧。”
韩白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满脸漫不经心的少年:“你知道还要去?”
“咯咯。”缭绝老神在在的伸手搭上韩白的肩,但应该韩白高出他半个胸膛,姿势别扭的放下了手臂
,“你说什么呢?我看的出来啊,你跟我一样的吧。”
从肩上放下的手不老实的摸上韩白的身体,从脖颈到胸膛,再滑到腰线。
缭绝神色暧昧:“我们都是下面那个吧。你说,那么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拒绝呢?听说你的主子韩璋
,似乎很有本事呢,咯咯。”
在灵活的手掌要落到挺翘结实的臀部的时候,韩白从诡异的酥麻感中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缭绝作怪
的手掌,麦色皮肤上浮现出薄薄的红晕,居然被一个年级小的少年这样子……轻薄?
缭绝的手很凉,韩白放开,冷着一张脸:“你要去,就跟着我来。”
他转身走向牵马的地方,解开缰绳:“上马,我带你去。”
“好好。”缭绝笑嘻嘻的,蹦蹦跳跳的跑到跟前。他是舞者,身体柔软,直接翻身到马背上,姿势柔
美可人。
明明是来掠人的打算,结果却像是来接人。
韩白皱了皱眉,翻身上马,这小子,是没吃过苦头,才这样漫不经心的吧。
“你会被折腾的很惨,想好了么?”他有些犹豫的吐出这一句话。
坐在他身前的缭绝,回过头,目光奇异的看着他,眼中闪着什么东西,黑得发亮,秀气的嘴唇带着邪
气的笑容:“你这人,没有魏老伯说的坏嘛。不过,咯咯,他越是折腾我越是喜欢哦。不知道他能不
能满足我呢?”
听着这样直白的宣告,韩白一口气梗在喉中,心中莫名的气急,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他手上缰
绳一抖,也没有提醒缭绝一声,马便冲了出去。
缭绝被惯性带着往身后一倒,纤细的身子恰好陷入韩白的胸膛里,他咯咯一笑:“你这人真是的,我
不闹不反抗的跟你去了,你倒是不乐意了。要不要我哭喊几声,装作是不愿意,然后你敲昏了我带过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