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未央(出书版)BY 风之羽
  发于:2012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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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道:「是啊,太闷热了,我们不如回去吧。」

墨然四下看了看,他们离府衙已有段距离,现在赶回去只怕来不及了。于是对车夫说:「我们进山去

吧。」

进山?殷子若立刻垮了脸,那是赵家的地盘,才不要!

「墨爷,现在要进山吗?」车夫看出自家大老爷一脸的不情不愿,于是向墨然询问。

「是,现在回去怕赶不及,看看山脚有没有住户,去借个地方避雨吧。」

车夫回首看府君大人,见大老爷点头,驾着车就进山去了。

住户没找到,倒是让他们找到一间闲置的木屋。屋里很干净,不像没主人的样子。殷子若念了句叨扰

,推门走了进去。车夫栓好马车,不敢跟他们一起进屋,就在屋檐底下站着。

原本明亮的天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天空一道青光,凄厉地撕开天幕,沉闷的雷声隔了很久才在他

们耳边炸开,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车夫吓得抱着头从房檐窜进房门,贴着门边坐下。

「这雨,怎么一点儿征兆也没有?」说着摸出身边的旱烟袋子来,用火石点着了,就在一边吧嗒吧嗒

抽起烟来。

白景瑄四下看着木屋,眉头微皱。回头看墨然,也是一脸沉重。只有殷子若,一边喊热,一边将外袍

脱了,只留个里衣,奔到桌子旁边坐在椅子上喘气。

白景瑄蹭到墨然身边,低声问:「这里好像有点问题。」

木屋里陈设简单,看起来像是个猎户的屋子,墙上挂着弓箭,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靠窗的床上放着

青色的棉被。

「你也看出来了?」墨然伸手在桌上轻轻抹了一下,「这里干净得不像是个猎户的屋子。」

「刚刚收拾过。」白景瑄指着床上那床青色的被子,「看起来普通,还打了几个补丁,布却是新的。

没盖过的被子上打着补丁,是不是很怪?」

「刻意打的。」

「什么味道?」白景瑄吸了吸鼻子,「怪怪的。」

墨然突然伸手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然后从怀里摸了摸,伸手在白景瑄鼻下抹了一把。墨然动作太

快,白景瑄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鼻子已经被他摸了一把。刚要发火,却见墨然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淡

淡的香气在鼻间充盈,白景瑄立刻明白。

「好困。」那边殷子若低声喃喃,趴在桌上侧着头,慢慢闭上眼睛。

「嗯……」白景瑄瞪了墨然一眼,也软软地说,「好困。」然后身子一软,倒在墨然身上昏过去。

墨然低笑了一声,将白景瑄抱上床放好,打了个哈欠,靠在床边上闭目假寐起来。

车夫将烟袋在鞋底敲了敲,将烟杆顺手插到身后腰带上。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又看看

或躺或趴或坐的三人,嘿嘿地笑了声。

「八十万的禁军统领……天下无双……唉,不过尔尔啊。」

背着手,慢悠悠走到殷子若的身边,仔细看着他沉睡的脸。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啧啧出声,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还真让人舍不得。」

又走到墨然的身边,伸手要去摸他的脸,但想了想,还是没动手。

走到床边,掀起地上铺的一块兽皮,揭开木板,从下里拎出两桶火油,四处泼上。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只一会儿,房外已经风停雨住,潮湿的水气弥漫着,带着一股水腥气。

那车夫走到屋外,将剩下的一点油泼在木墙上,伸手摸出火折子点火。

看着屋子蓬地燃起鲜红的火苗,车夫满意地笑着,牵出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跑了几步,车夫突然一拽马缰,楞楞地看着前方。

墨然立在前面,手里的细剑闪着寒光。白景瑄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殷子若,坐在墨然的白马上。

「你们……」车夫骇然地回头看那间小屋,小屋火苗燃得正旺,发出哔剥的声响。

「老孟,你打算去哪里?」白景瑄面带寒霜,看着他问,「谁指使的?」

车夫狞笑一声,从身后拿出烟杆子,突然从车上纵身而起,直向白景瑄怀里的殷子若刺去。墨然冷笑

一声,见车夫身子在半空中了,也不见身形动,手上的剑也未动,直接伸出左手一弹。车夫觉得腰上

发麻,提起的气一滞,人已从半空落下来。不过他也够机敏,见一击不成,立刻将烟杆方向一转,向

墨然的双眼刺去。

墨然微向后退一步,手上的软剑向上带过,剑尖已经点上了车夫的脉门。这招又快又狠,车夫惊得出

了一身冷汗,只能放开烟杆,另一只手突然向前一挥,一把寒芒却是向马上的白景瑄招呼过去。

「小白!」墨然人如离弦之箭冲过去,出剑如飞,将那一把铁棘黎全部削成了两半。

车夫暗器出手,却也不看结果如何,身子直飞,没入山林中。

「想跑?」墨然挑起地上削成一半的铁棘黎,向前一弹,铁棘黎如飞竟然比车夫身形还快。一声惨叫

,车夫跌到地上,一条腿血流如注,已经被打断了脚筋。

墨然飞身过去,将车夫拎回来扔在白景瑄的面前。

「老孟?」白景瑄有些惊讶,车夫是府衙里的老差人,老实厚道的一个人,何时有这么高的功夫了?

车夫冷笑了一声,突然开口说:「算了,折在天下第一剑手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声音显得年轻

,倒不是平时老孟的声音。

白景瑄与墨然对视了一眼,问道:「老孟呢?」

车夫嘿嘿一笑,头一低,竟然没了气息。

墨然将他嘴扒开,一股甜香味溢了出来。摇头,放手。墨然对白景瑄说:「服毒了。」

仔细看了看车夫的脸,墨然在他的耳后找到一小块突起,伸手揉搓了一阵,揭下一张面皮来。面皮下

的脸,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容貌普通,并无什么出色的地方。

「是个杀手。」墨然蹲在他的身边,抬头看了看白景瑄,「扮成老孟的样子,看来是针对我们来的。

白景瑄默然片刻才道:「是,那个屋子看起来新布置的,不过看他刚刚的行动,目标是大人。」

墨然在已经死了的杀手上摸了半天,只搜到小半袋混着迷香的烟草叶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白景瑄叫墨然接过殷子若,卷了卷袖子,将杀手的衣服解开。

一身的伤痕狰狞地爬满前胸,白景瑄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白景瑄指着疤痕中的一块黑色刺青问墨然。刺青月牙状,月牙的一边是一排尖利獠牙

,看起来像个狼头。

墨然皱了皱眉道:「没见过。我一直在禁军中,没机会在江湖上走动。或许是个什么杀手组织的标记

,却是要问问江湖朋友才能知道。」

白景瑄沉默了一会说:「这具尸身怎么办?要带回衙门吗?」

墨然想了想说:「还是不要吧。带回去也没用。这样的杀手想查也查不到。天这么热,尸体放不了多

久。留着反而是个麻烦。」见白景瑄点头,墨然将杀手的尸体拎起,直接抛入火中。

正准备离开,四周突然响起悉悉嗦嗦的声音。墨然皱眉,将剑横在了胸前。不多时,他们身周出现几

十个永夜城的守兵。

「你们是谁?敢在永夜城的脚下放火,不要命吗?」当先的守兵,抽出长刀,不过在见到墨然时呆了

一呆。

「我们是安平府府衙的人,来这里避雨,房子不小心烧了,惊动了各位,不好意思。」墨然抱拳,语

气很客气。

守兵看看身后火势渐微的小屋,焦糊味弥漫着,闻起来让人极不舒服。再看看手中执剑的墨然,和抱

着殷子若的白景瑄,眼中疑惑渐浓。

白景瑄想了想,对守兵说:「在下是安平府的师爷,我家知府大人来避雨,却在此地遇到火灾,如果

方便,可否请这位兄弟代为通报一下,我们想求见顺意侯,有些事情要与侯爷商议。」

听说是安平府的知府,这些守兵虽然对知府不放在心上,但毕竟是官家的人直接指名要见顺意侯,所

以几人商议了一下,飞快地回城报信去了。几个守兵也算客气地将他们带到城门外,等着里面的回信

没过多久,有人跑出来,牵了两匹马,说是顺意侯等着,让他们进去。墨然让白景瑄骑着自己的踏雪

,自己抱着殷子若上了另一匹高马,三人挥鞭进了守备森严的永夜城。

赵昉背着手,站在门外,见到墨然抱着殷子若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白景瑄面色沉重,对赵昉拱了拱手:「侯爷,我家大人在山下遇刺。」

什么?!赵昉大惊。

「谁都知道这里是十六王爷的封地,我家大人是一方父母,若是在这里被刺了,王府一定脱不了干系

。所以小人冒昧,一定要见侯爷说清楚。」

赵昉将三人领进门,看着还在沉睡的殷子若,皱眉问:「他怎么样了?」

「不碍事,一般的迷香而已。」墨然对他说。

白景瑄要了些凉水,给殷子若灌了下去。

殷子若迷迷糊糊地醒来,头还有些疼,睁眼瞧见白景瑄,张口就喊:「小白,我口渴,取些水来与我

喝。」

白景瑄还没动手,赵昉已经捧着杯热茶,将殷子若的身体扶着给他喂下去。

殷子若还没全清醒,也没注意给自己喂水的是谁,还在叫着:「咦,小黑人呢?怎么不见他?我们回

府了吗?」

墨然双手抱胸,轻轻咳了一声:「大人,我在这里。」

哦哦!人都在。身后又暖又软,好舒服。殷子若蹭来蹭去,觉得相当满意。

「这个垫子真不错,小白你哪儿找来的?」

耳边一声轻笑,小白和小黑也一起摇头。殷子若茫然地看着他们,一脸呆楞:「怎么垫子还会笑?」

「若是殷大人这么中意本侯,本侯倒也不在意让你多靠一会。」有些低沉的声音从耳边钻进来,一直

钻到他心里,痒痒的好难过。

殷子若一回头,正看见赵昉一脸的笑意盯着自己。两人靠得极近,鼻子都差点碰到。殷子若楞了半天

,突然从赵昉怀里跳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响彻了永夜城。

赵昉捂着耳朵直皱眉:「大人的中气怎么这么充沛。」

「侯爷!」房门一响,数十个披盔带甲的侍卫冲了进来,「侯爷,出了什么事?」

赵昉捂着耳朵冲他们摆手:「没事,没事,你们都快些出去。」

侍卫们松了一口气,连忙退出去,将房门关好。

殷子若还在叫,一边叫一边摸自己的身子:「我的衣服呢?怎么衣服没了?这个登徒子,占老子便宜

,老子饶不了他!」

墨然将他的外袍递过去。

「别叫了,侯爷没对你怎样。」

真的?殷子若问白景瑄。白景瑄翻了翻眼睛,少爷,你实在太给我丢人了。

四人坐定,墨然讲述事情经过,殷子若听得入迷,一个劲儿埋怨小白怎么不把他叫醒,他一直很想看

高手对决来的。赵昉却笑着说,想看还不简单,以后他可以和墨然比试一下,让殷子若看个过瘾。

「切,你能打得过他?」殷子若一脸不屑,「你一个皇族贵胄,能拿得动刀剑吗?人家可是八十万禁

军统领,御封的天下第一剑。」

赵昉只是笑,也不着恼。

「只是这杀手扮成老孟的样子,目标是大人的话,一路之上有很多下手的机会,他偏偏要费心将我们

引到山边,又安排个木屋子,要把我们烧死在那儿,是不是不太合情理?」白景瑄一手敲着桌子,「

我觉得不简单。」

赵昉淡淡说道:「朝廷命官若死在我赵家的后山,无论如何我们永夜城都脱不得干系。这事不只是对

殷大人去的,也是对我们永夜城来的。」

没错!殷子若点头。

「我看那个杀人的身手很不错,应该不是个泛泛之辈。」墨然沉吟着,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将那个月

牙狼头图标画出,「侯爷看看,这个图案以前可曾见过?」

赵昉皱了皱眉头道:「应是江湖上某个组织的标记,只是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这个标记从未见过。

墨然点头道:「我也是,长年在军中,江湖上的事已经多年未涉足,若能找些江湖朋友来看,说不定

会有些头绪。」

赵昉冷笑一声:「不管是谁,竟敢把手伸到永夜城来,本侯绝不会坐视。」

正说着,突然门外有人喊:「侯爷,有坏消息。」

是什么?四人对视了一眼。

「押在安平府里的冯龙、冯虎,今天早上暴毙了。还有,府衙里好像出大事了!」

什么?四人一起站了起来。

第三章

赶到安平府衙,浓重的血腥气从里面传出来。殷子若刚要说话,眼间一花,两个身影已经掠了进去。

殷子若揉揉眼睛,悄声问身边的白景瑄:「小白,这赵昉没说谎,原来真会武功啊!」

白景瑄没理他,只皱着眉,跳下马,拎着衣袍向里面冲。越向里面血腥味越浓,可是只能看到满地的

血迹,却见不到半个人。刚要进内院,却被从里面出来的墨然拦住。

「怎么了?」白景瑄拉住墨然的衣服,睁圆了眼睛。

墨然摇摇头,一脸的沉重:「别进去。」

拉扯间,赵昉也从里面出来,拦住了正要进门的殷子若。

「别进去。」

「为什么?这里是本府的衙门后院,本府不能进谁能进?!」殷子若立着眉毛瞪着赵昉。

赵昉沉默着,看着殷子若的眼神让他心惊胆战。

「你让开。」殷子若推着赵昉,却被他一把抱住。

「别进去……」叹息一样的低沉声音,让殷子若的血一下凉到了底。

府中没了一个活人,全都被割断了咽喉。一个个堆在内院的一角,一个压着一个,像迭罗汉一般,迭

到了墙头。

殷子若站在人堆前面,赤红着双眼,一声未吭。

白景瑄也沉默着,只是随着墨然一起,一个尸体接着一个尸体地检查。墨然起初还有些担心,但见他

脸上表情虽然悲痛,眼底却有股坚毅忿恨的样子,心里反而放心了不少。

赵昉带来的随从按照白景瑄的指示,将人一个个从尸堆上抬下来,每抬起一个,两人就仔细地从头检

视到尾,然后再抬下一个。

抬到最后一人时,白景瑄抬起头,对墨然说:「少了一个。」

墨然面色沉重地点点头道:「对,没有何大。」

何大是墨然从河何里捞起,被冯龙和冯虎欺负过的樵夫,当日见他可怜,收在府里当了个杂役。如今

府里的人全死了,却独独不见他的影子。

「侯爷,牢里我们去了,连同牢头在内,一共五人,全都一刀割喉,血尽而死。」被赵昉派去牢里看

情况的侍卫回到内院向赵昉报告,一边的殷子若皱起了眉头。

「杀这么多人,为的是什么?」

「我觉得蹊跷的是,青天白日,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却没有惊动到四周的街

坊和街上的行人。」赵昉摸着下巴,脸色显得很沉重。

「何大没有武功。」墨然站起身,扶着因为蹲太久而麻了双腿的白景瑄起来,向赵昉和殷子若走去,

「他若有武功,绝瞒不过我。」

「可是只有他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白景瑄皱着眉头,一手被墨然拉着,一手揉着又酸又麻的膝

盖。

一边忙着搬尸体的侍卫们突然说:「咦,那是什么?」

四人转脸看去,见侍卫们从李老头的手上拉出一段黑色的线头,墨 然和赵昉脸色都是一变。

「别拉!」

「放下!」

两人同时喊起来,可是已经晚了,侍卫因为好奇,将黑色的粗线从李老头手里拔出来。

赵昉一把抱起身边的殷子若,墨然则搂住白景瑄,两人疾疾腾身而起,如箭矢一般越过府衙的高墙,

向远处的房顶落去。

人还没站稳,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府衙里火光冲天,房屋院墙崩裂开,乱石碎木四处乱飞,府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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