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王妃 下+番外——南宫鹤
南宫鹤  发于:2013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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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还记得,她们之间那段纯真的点点滴滴,有开心,有懊恼,也有惶然。可最终,她们还是没有彻底的闹翻或是分开。

而这座将军府,是当年的见证,也是尘封了她们太多的过往,维系着她们二人之间的重要牵绊之一。

就连此时此刻,凌夜晴更是第一次觉得庆幸,当初奉旨抄家的那个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否则,这偌大的将军府,哪还能保持着原状,只是少了些贵重的装饰?

更别论,这当初只为一时兴起,而简单的架起的荡秋千,即使是空置了这么许多年,却还是能够像从前一样,承受住她和凤早已今非昔比的重量!

117 兄弟如手足

清晨。

趁着凤冰凝还未苏醒,凌夜晴解了她的穴道,在她还未睁眼之前,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还未开始一日的运作的淮骏王府。

以为天还是蒙蒙亮,自己又处处小心谨慎,大抵是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却终究漏算了一招——有人,为她守了一夜的空门。

凌夜晴愣怔地望着端坐在床沿上的妃情,片刻后收回了惊讶的目光。也不多加说明自己彻夜不归的原因,只是径自走到屋子的一侧,熟稔的打开衣柜换了件外套,遮掩外人不必要的探究。

凌夜晴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昨夜的行踪。特别是凌夜辰。那对她的计划只会有害无益。

另一方面,好歹也是新婚,虽然新娘不是她想娶的那个,却也无法否认对方已成为他的妻子。她已经很对不起人家,给不起人家任何的幸福,就不好再让些个流言蜚语伤害对方了。

「不是说,再也不去找小姐了吗?」妃情沉默了许久,直到凌夜晴要开门离开,才出声叫住她,「小侯爷转个头就忘了自己的承诺,是打定主意要出尔反尔吗?」

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有点沙哑,莫不成是苦等了一夜么?

凌夜晴见妃情此刻抬起头,才发现她脸上无不是憔悴,心中莫名的萌生出一丝罪恶感。暗自沉吟了会儿,她叹息道,「妃情,不要太过执着于过程。」

就算,她真的去见了凤冰凝,结果是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的!

该履行的承诺,她还是会履行。

「你果然去见她了。」然而,凌夜晴的这句话,也无疑是将妃情心中的怀疑变成了肯定。

凌夜晴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只能强硬道,「总而言之,答应过你的事,本侯爷就一定做得到!」说完,径自拂袖而去,独留妃情一人。却,又不放心似的,稍停住了脚步,嘱咐道,「你累了,好好休息吧。除非你有任何需要,否则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语毕,凌夜晴几乎是落荒而逃。因而也并没有发现,身后佳人的脸庞,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分不清,其中是愤恨多一些,还是后悔多一些。

晕乎乎的挨过无聊的朝议,凌夜晴以有秘本要奏为由,得到了凌夜晴的私下召见。

「还没用过早膳吧?朕让奶娘弄了点来,快趁热吃了如何?」比起上次的冷漠和争锋相对,此次凌夜辰不但言行亲切,甚至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凌夜晴初时微楞,不知他是又吃错了什么药。

但后来稍作细想,也就释怀了。

凌夜晴不反抗也不客气,温顺的遂了凌夜辰的意思,动起碗筷来。

毕竟,她是真的饿了。从昨日到现在,进到她肚里的东西,简直就是少得可怜。若再不吃点什么垫垫,只怕很快就两眼一闭,两脚一伸过,晕了过去。

用膳期间,凌夜晴抽空抬头看了凌夜辰几眼,发现后者眯笑着一双眸子,一改常态的笑容满面,显然是心情好到了极点的模样。心里头,渐渐浮起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亲爱的堂兄啊,你到底是在高兴『堂弟』终于妥协,放弃了心中的真爱;还是,高兴『堂弟』不计前嫌,肯与你共进早膳呢?但无论是哪一点,都逃脱不了,我们之间的亲情之中,那股根深蒂固的,永远都无法抹去的悲哀!

尔虞我诈。

这,就是帝王家的亲情!

我们之间的亲情。

就如同,或许哪天,我们要重蹈父辈的覆辙,用一杯鸠毒化解今世的恩怨一样。

「你找朕有什么事么?」凌夜晴正想着他们之间的结局,凌夜辰却已经瞧出了她有心事,不由主动开口询问起来。

其实,凌夜辰心里也十分清楚。秘本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但,只要凌夜晴肯与他说话,不舍弃这微薄的亲情,还当他是唯一的堂兄,他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至少——凌夜辰是这么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白费!

凌夜晴回过神,拘谨的放下手中的碗筷,离座撩起袍子的下摆,坚定地屈膝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弟斗胆,恳求皇上恩准臣弟回到先皇驾崩时,允诺臣弟的南方封地。」

一句话说完,屋内顿时陷入了虚无境般的沉寂。

凌夜晴低着头,看不到凌夜辰此时的反应,却明显感觉到室内的气息已成了冰凉一片。但,却没有任何退缩的念头。

若在这里退缩了,她就只能让自己冥想了一夜的计划,胎死腹中了。

不知无言的僵持持续了多久,只感觉到凌夜辰似乎挥了挥手,示意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下,继而又独自陷入了无尽的沉思。直到凌夜晴以为,凌夜辰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一直跪到改变心意为止,凌夜辰却倏地开口问道,「为什么突然想离开?」

「并不是什么突然。」凌夜晴稍微直起身子,却还是保持着屈膝而跪的姿势,「臣弟其实早已打算好了,一成家就带着妻子去南方的封地,过平淡普通的生活。」

「平淡普通的生活。」凌夜辰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似乎透着向往,却在下一瞬话锋急转之下,「你的意思是,帝都给不了你,你想要的生活么?」

凌夜晴对于凌夜辰老爱扭曲她话中之意这个习惯,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些为难,「皇上,臣弟并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这话,让朕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凌夜辰坚持己见的怒吼。

凌夜晴无言以对。既然,凌夜辰心里已经认定了是那样,就算她再如何说破嘴皮,只怕也无法让他取消这个念头。索性,闭上了嘴,任由凌夜辰裁决。

殊不知,这沉默只会让凌夜辰更加的疯狂。

「凌夜晴,难道说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将我们二十几年的亲情,弃之不顾么?」凌夜辰心中怒恨难挡,手掌重重的落下,震翻了一桌奢华的美食。「为了一个凤冰凝,你就连朕这个唯一的堂兄,都不要了么?」

这话说得有些本末倒置。凌夜晴不知道,凌夜辰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理,才能将这些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明明,先做出有损两人亲情的事的那个人,是凌夜辰而不是她凌夜晴!

凌夜晴更是不赞同,亲手毁掉亲人期盼多年的幸福的凌夜辰,真有将她当做是这是善,唯一的亲人这句话!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凌夜晴已无力再去和凌夜辰争论些什么。

凌夜晴现下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完成自己拟定的计划,不负那最后的孤注一掷!

「你恨朕。」见凌夜晴迟迟不予回应,凌夜辰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凄凉道,「不管朕所做的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人,你心里头就只会恨朕!」

「皇上……」凌夜辰心痛的眼神,让凌夜晴心里有些发慌。

「凌夜晴,你只管走,朕绝不拦你!」凌夜辰咬牙道,「但若这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就别怪朕没预先提醒你!」

又是这一句威胁!「凌夜辰,你怎么就这么幼稚呢?」厌倦了三番四次的警告,凌夜晴终于忍不住反唇质问。

凌夜辰不怒反笑,反而有故意气凌夜晴的意向的得意一笑,「朕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的幼稚,你是知道的。但,你又能拿朕怎么招?」

凌夜晴也报复似的,冷哼一声,「别逼我把你拖下皇位!」

凌夜辰似乎没料到凌夜晴会这么说,顿时惊愣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凌夜晴见状,暗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那人是最在乎皇位的,却还是为了争一口气,抚了一把那人的逆鳞。

没罪找罪受啊!

凌夜晴心中轻叹不已,索性站起身子做到凌夜辰身边,拉着他的手到一旁的榻上坐了下来,柔声道,「皇上,臣弟离开帝都,对你的皇位就没了威胁,难道不是好事么?」

凌夜辰还是一言不发,只看着凌夜晴和自己相牵的手,眼波复杂流转。

许久,他才硬挤出一句,「不好!」

「为什么不好?」凌夜晴问,却再也得不到回答,便只好继续道,「当年,凤老将军一事,不就是皇上您怂恿的么?皇上当初既然下得了手,怎么就对臣弟这个乱臣之首不予追究呢?」

像是怕被凌夜晴责怪似的,凌夜辰快速的接口道,「你是朕唯一的亲人,朕不会看着你让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蒙蔽了视线!」话毕,又顿时后悔一时口快。这么一来,就是承认了,当初找凤的父亲说什么要娶凤,根本就是他蓄意而为的!

凌夜晴虽然早就知晓,这一刻听着凌夜辰亲口承认了,心里却还是有些苦涩,「皇上,既然你那么害怕我夺了你的皇位,遂了我的意,放我离开帝都不是很好吗?」

「你以为朕只是在乎朕的皇位才那么做的么?!」凌夜辰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连带着抽回了被凌夜晴握着的手,「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种麻木不仁,为了皇位可以无情的残害手足的人么?!」

「皇上,你冷静一点!」凌夜晴真的是头疼,「臣弟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你不用再作什么解释了!反正在你心中,朕就是那种不念亲情只为权力的冷血动物!」凌夜辰却一早定了她的罪,拂袖走回内室,在凌夜晴追上之前,将房门反锁了。而后,里头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狂响。

显然,幼稚的曜帝陛下,正拿屋里那些贵重的瓷器发脾气呢!

凌夜晴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等里头平静,可人曜帝屋里的东西像是砸不玩似的,将她的耐性全磨没了。深吸一口气,破釜沈舟地喊道,「辰哥!」

「……」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句还真是有用!

凌夜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都是这么大个人了,又是一国之君,这脾气怎么就这么强呢?不过,他肯静下来听她说,也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辰哥,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要皇位不要手足的人。」否则,哪会容忍凌夜晴这么多年来小动作不断,却从不治她罪的?更别论,执行那些机密的任务时,遇上什么危及性命之事,都有自己手下前来营救。不摆明了,有人存心泄露出去,不想她凌夜晴死么?

听屋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凌夜晴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为我好才会这么对我;可是,我已经长大了,辰哥。无论是对人对事对物,我都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思想,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跟在你身后,听你说天就是天,说地就是地的顽童了,你明白吗?」

「你这么说,是怪朕多管闲事了?」又是一连串破碎响,「那你走啊!滚啊!你给朕走得远远地,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让朕再见到你!这样就再也管不到你了!」

瞧瞧……才说不到几句,就又来了。

凌夜晴知道他说的是一时的气话,便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既然皇上让臣弟滚了,那臣弟也只好明日就起程,走到皇上看不到地方去了。」

「你……你站住!」

「皇上一会儿要臣弟走,一会儿要臣弟留,到底是要臣弟怎样呢?」

「谁要留你!朕才不会留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凌夜辰的声音这回离得近了,估计是稍微消了点气,「朕只是不想对下头的大臣不好交代,要为你办一场道别宴罢了!」

「皇上真的肯放臣弟走?」凌夜晴惊愕。好像,她也没说什么深明大义的话,致使让这比她凌夜晴还恶棍的小霸王,能改变心意的吧?

「自然是君无戏言。」凌夜辰对凌夜晴的怀疑不满的冷哼了声,「但是,你如果非要去南方的封地,就必须得逢年过节回来报道一次,朕寿辰不可缺席,先皇生辰、冥辰不可缺席,凡是朕有任何传召,均不得以任何借口推搪之!」

换句话就是说,他凌夜辰要她凌夜晴什么时候来,凌夜晴就得什么时候来;就算病入膏肓离死只差一步,也得乖乖的回到帝都听他差遣!

这到底是,何等的不平等条约?

凌夜晴一时算不清,但既然凌夜辰松了口,她自然就乐见其成了。「谢皇上恩典!」

「淮骏候无须多礼,若无他事,就且先退下吧!」

凌夜晴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不由连脚下的步伐都轻了许多。但未曾走出妓院,身后似乎传来声小心翼翼的叹息,「晴儿,你真的不怪朕么?」

凌夜晴也不管真虚,只道,「皇上,您永远是我凌夜晴唯一的『兄弟』!」

一句『兄弟』,道尽了凌夜晴未说出口的心意。

兄弟如手足啊,呵呵,凌夜晴和凌夜辰是彼此的手足;手足之间,从来都是和睦相处,不曾有过任何反目成仇。更别论说是,彼此间存在着什么隔夜仇了……

118 浓烈的不安(上)

这头刚得到凌夜辰的首肯,凌夜晴转头就吩咐起府中众人,收拾家当准备南下。

「小侯爷,属下不是很明白。」待众人退散之际,隐于暗中的一名暗卫悄然走到凌夜晴身后,阐述自己的疑问。

呵,还真少见,居然主动提问。

凌夜晴悠闲的喝了口茶,「下江南不过是个转移凌夜辰视线的借口罢了。」

「那小侯爷真正的目的是……」

「扳倒曜帝,自立为王!」

暗卫心下一惊,竭力自制却还是不由睁大了双眸。

凌夜晴也不管他有多吃惊,随手放下茶杯,站起身子,「好了,没别的问题,就且退下吧。」利落的转身,朝自己所住的院落出发。

本想迅速换掉繁琐的朝服,好去办一些别的琐碎事的,却看到妃情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在屋里的床沿呆坐,凌夜晴顿时僵住了嘴边的笑容。

收敛地留下几件里衣,只简单的套上平时的衣服,视线不时往呆坐的人身上集中——虽然,就目前看来,真实的身份被妃情知晓,对凌夜晴并不会有太多实质上的影响,但能够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凌夜晴还是不愿意去招惹的。

或许,她该考虑考虑搬去隔壁的书房住上一阵?

凌夜晴拧着眉整了整腰带,思考着这一念头,是否可行。

但,再三思量后,她还是放弃了这想法。

不是凌夜晴不想将这一想法变成事实,而是妃情毕竟是她明媒正娶,且昭告天下的新婚妻子,即便是掉了包的,她也不希望见到妃情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这不是爱。

凌夜晴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凌夜晴只能说,之所以这么偏袒妃情,只是因为在将来的一段日子里,凤冰凝身边极需要妃情的陪伴。

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为了这一点,凌夜晴发誓她绝不会管妃情的死活。

因为没有理由。

与公与私,都没有。

「你若是不想到外头,本侯爷等会儿让人送点吃的来房里。」整理好行装,凌夜晴临出门之际,头也不回的对几乎成了石雕刻的妃情这么说。

「你要去哪里?」闻言,妃情总算有了新的动作——霍的站起了身子,追到门口。

「放心。」凌夜晴有些无奈的笑笑,「总归不是去找凤便是了。」

「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里?」

「……宰相府。」

「我也去!」妃情说着伸手拉住凌夜晴的衣袖,眼里闪着深深的不信任,非要亲自跟着去,眼见为实才算是相信。

凌夜晴对此只觉得头疼,无奈只好一再的强调说,「本侯爷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许下的诺言,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妃情。你真的没有必要和我走这一趟!明白吗?」

妃情坚持道,「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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