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听见“咕咕”的声音先是有点奇怪，然后恍然大悟，道：“琰哲哥，你饿啦？”

郑琰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有点。”

“那我给你拿点吃的？”王颖问。

“不用了，他马上就回来了，我使唤他比较心安理得。”郑琰哲道。

王颖嘻嘻一笑：“我去吧我去吧，看看你们俩大男生做什么好吃的了！“说着就去找厨房。

杜蒙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王颖在厨房里惊叫：“好香啊，琰哲哥你朋友手艺不错啊！”说着盛了一碗贪婪的嗅着香味。

一回头看见杜蒙拎着塑料袋回来，笑道：“你好，琰哲哥饿了，我给他找点吃的！”

杜蒙“嗯”了一声，放下东西接过碗，道：“不用麻烦了，我来。”

王颖递给他，扬声喊：“琰哲哥，你朋友回来了，我走了啊！”

郑琰哲在卧室道：“你等一下！杜蒙，给小颖装点粥带走尝尝！”

杜蒙抬眼看王颖，王颖毫不畏惧的看回去。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杜蒙转身进厨房装了一个食盒出来递给王颖，说：“郑琰哲同学是么？给你，尝尝！”

王颖大方的接过来，道：“谢谢你啊，改天给你送回来！琰哲哥我走了！”

送走了王颖，杜蒙进厨房切了牛肉，连粥一起端进卧室。

郑琰哲拿过碗，用筷子拣拨牛肉，道：“有点老，不过也行了！”说着吃了一块。

杜蒙一边盛粥一边道：“别那么多毛病，要不是看在你这副衰样的份上，我才不伺候你呢。”

郑琰哲没理他，自顾自道：“晚上你自己看书吧，我明天再给你补课，今天晕的慌。”

杜蒙一顿，没说话。

“你不愿意？”郑琰哲问。

杜蒙摇头：“我没说不愿意，不就是看书么，你不盯着我我一样看。”

郑琰哲哼了一声，表扬：“粥还不错，话不靠谱。”

杜蒙不以为然：“也就是你，换个人早让我一拳揍得找不着北了。”

郑琰哲道：“是是是，您多能啊，去倒杯水去！”

杜蒙不动：“惯得你。”

郑琰哲很认真的对杜蒙点点头，道：“对，你惯得。”

杜蒙心里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没说话，放下碗去倒水。

郑琰哲满意的笑了，道：“本来过几天还要当志愿者去帮忙呢，看来只能呆着了。”

“干什么去？”杜蒙问。

郑琰哲懊恼的戳了戳牛肉，说：“听说是市里有什么事，这个区的要几个志愿者，我都报名了，烦死了。”

杜蒙说：“不去就不去，大热天的你再中暑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得不偿失！”

郑琰哲道：“可以啊你，还会说成语了，表扬一个。”

杜蒙挑眉道：“别挖苦老子啊！”

吃了饭，郑琰哲又吃了点药，期间跟老师请假的时候被杜蒙逼着硬是请了一个礼拜的，老师也知道郑琰哲是受害方，安慰他好好休息，学校会给个合理的处理结果什么的，听得杜蒙一脸不屑。

21.夜话

转眼杜蒙要中考了，郑琰哲这几天没有给杜蒙补课，该吃吃该喝喝，充分给杜蒙放松的时间，他对杜蒙的期待太大，生怕一丁点的压力影响了杜蒙的发挥，但杜蒙显然对这种状态不以为然，但是郑琰哲感觉得到，杜蒙有心事。

很晚了，杜蒙打着呼噜睡着了，郑琰哲轻手轻脚的走出门，来到楼道里，紧张的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然后掩上门，掏出电话。

他要给杜国平打个电话，杜国平平常太忙，很少关心杜蒙，经常几个月都不会来一次电话，来电话也不像父子一样温暖，像上级对下级检查工作一样，二人客气的不像只有彼此的至亲。

但郑琰哲知道，杜蒙很在乎的，他能在那不冷不热的语气中听出淡淡的失落和不甘。除了自己没有人陪他，而后天杜蒙要考试，杜国平如果能关心鼓励一下杜蒙，他会很高兴的。

这么晚了，会不会睡觉了呢？郑琰哲有点惴惴不安。

嘟……嘟……

没有人接，郑琰哲几乎都要放弃了，里面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XX部队通讯室。”

郑琰哲一下精神了，连忙道：“请问可以帮忙接一下杜国平叔叔吗？”

那边道：“你是谁？按规定记录来电人员。”

郑琰哲知道杜国平所在的部队很特殊，所有的出入信息都很严格，配合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和信息。

那边记录了，说了声“稍等”，就没声了。

半晌，一个深沉的声音说：“琰哲，你好。”

郑琰哲呼吸一窒，紧张的说：“杜叔叔……好。”

“你有事吗？还是杜蒙惹麻烦了？”杜国平公式化的问道。

郑琰哲有点失望，杜国平果然忘记了杜蒙要中考的事，道：“我没事，那个……杜蒙也很好，没有惹麻烦。”

静了一会儿，显然郑琰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杜国平一直礼貌的在等郑琰哲说话。

郑琰哲犹豫了很久，才张口道：“叔叔，后天……后天是杜蒙中考，很重要的考试，你……可不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鼓励他一下，我想他会考得很好的！”说完咬住了嘴唇，紧张的等着杜国平的回答。

杜国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很忙，有你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很放心，谢谢你琰哲，你这样关心他我感到很高兴，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你帮我转告他，要他好好考试，有时间我会回去看他。”

郑琰哲明知道很可能得到这样的回答，但是仍不死心：“叔叔，中考是很重要的考试，他很努力的复习了，考试前，如果……能得到您的关心鼓励，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杜国平道：“我真的很忙。”

“不用很久，只要五分钟就可以的！”郑琰哲急道，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他不敢保证下次杜国平还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

“琰哲，我很忙，明天还有事，我需要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着就要挂电话。

郑琰哲一急，拔高了声音叫道：“杜叔叔！”

杜国平语气一如刚刚接电话时的深沉，道：“还有别的事么？”

郑琰哲咬咬牙道：“杜叔叔，杜蒙……很需要您的关心，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像其他考生家长一样忙前忙后，把孩子捧在手心上，我……只希望您能给他打个电话，他其实很……尊重您的。”他顿了一下，用了一个杜国平还可以接受的词。

杜国平沉默。

郑琰哲觉得有点希望，紧接着说：“叔叔可以么？明天，不要说我给您打过电话，可以么？”

杜国平在电话那边仿佛隔得很远，说：“琰哲，你能这样为杜蒙着想，我很感激你，但是我真的很忙，告诉他好好考试，就这样吧。”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郑琰哲听着话筒那侧“嘟嘟”的声音，有点傻，有点失望，虽然知道这件事没有多大希望，但是，他真的想让杜蒙高兴……

他垂了头，坐在楼梯上，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一个声音送头顶传来。

郑琰哲蓦地一抬头，杜蒙穿着睡衣看着他。

郑琰哲吓了一跳，道：“你！你不是在睡觉吗？”

杜蒙道：“被你吵醒了。”

郑琰哲皱眉，刚才只顾着打电话，也没注意杜蒙的呼噜声什么时候停的，有没有被他发现自己打电话给杜国平。

郑琰哲又抓了抓头发：“那……回去睡觉吧！”说着进屋。

关好门，杜蒙在郑琰哲身后抓住他的手，问：“在给谁打电话？”

郑琰哲一僵，支支吾吾道：“没谁，快睡觉！”

“你撒谎，你耳朵红了。”杜蒙道。

晚上忽然醒来，发现郑琰哲不在，探头又看见门开着，有人在外面说话，很好奇，过去听到郑琰哲打电话，模糊的也没听清都说了什么，只感觉郑琰哲像是在求谁，语气很谦卑，很急切。

郑琰哲憋了一会儿也没憋出什么来，想了想问：“杜蒙，你想你爸吗？”

杜蒙皱眉，道：“好好地提他干什么？”忽然道：“你刚刚在给他打电话吗？”

郑琰哲摇头，道：“不是，你别问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见郑琰哲执意不说，杜蒙只好按下一肚子的疑问，和他回卧室。

关了灯，两人都没有说话。

郑琰哲很清醒，满脑袋都是刚刚杜国平说的话，他真的不关心杜蒙么？甚至一个电话都不肯打么？他才不相信他有这么忙！

杜蒙翻了个身，打断了郑琰哲的思绪，郑琰哲回头看向黑暗中杜蒙的背影，忽然觉得很难受，他应该得到家人的关心，祝福，鼓励，现在一样也没有，他有的仅仅只是自己。

郑琰哲扳过杜蒙的肩，眼睛亮晶晶的在黑夜里看着杜蒙的眼睛。

杜蒙也醒了过来，毕竟今晚的郑琰哲太奇怪，他没有睡熟，一动就醒了。

看着郑琰哲的眼睛，心里的疑团更大，低声道：“哲哲，你怎么了？”

郑琰哲忽然扯开杜蒙的手臂枕在自己头下，挨近他，没有说话。

杜蒙一震，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道：“哲哲……”

郑琰哲闭上眼睛，道：“杜蒙你好好考，考到我学校，然后咱俩上一个大学，一直在一起。”杜蒙，我一直陪你。

杜蒙红了眼眶，紧了紧手臂，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思绪，却没有一句，能对郑琰哲说，任它们在心中咬噬着，疼痛着。

哲哲，有些事，我还不明白，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我不想你生气，所以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杜蒙的身体很暖，郑琰哲很快就睡着了，杜蒙看着他抿着唇，露出两个小酒窝，觉得自己正在遏制什么，可是那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拉起被子，把郑琰哲盖好，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很好。

22.陪考

考试那天天气出奇的热，还没到考场郑琰哲就快晕过去了，

前面的司机看到郑琰哲快倒了的样子笑道：“小同学，现在就不在状态了一会儿怎么考试啊！下了车让你哥给你买点凉茶带进去吧，要不该中暑了！”

郑琰哲靠在杜蒙肩膀上道：“师傅，我是他哥，我陪他考试。”

司机呵呵笑了两声，道：“小同学体质太差了，该锻炼了哦！”

郑琰哲“嗯嗯”的答应着，要司机把空调再调低一些。

看的杜蒙直皱眉：“要不你回去吧，三个小时我就回去了，你要是在外面中暑了，谁管你啊！”

郑琰哲本来是想陪他考试，怕门外都是等考生的家长，杜蒙看了会难受，现在看来实在是太不明智了，自己这个样子杜蒙怎么安心考试？

他揉揉脑袋，道：“我没事，一会儿我就找个有空调的冷饮厅等你，进了屋我就精神了。”

杜蒙怀疑的问道：“你确定？”

“确定确定！”郑琰哲敷衍的答道：“没事的，你再检查一下还有什么忘带了没有？”

杜蒙不耐烦道：“带了带了，你都看了三遍了，你中考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啰嗦！”

郑琰哲道：“对对对，我啰嗦，你赶紧把我打包扔进冷饮厅存包，考完再来提货。放心，不会变质的。”

杜蒙哭笑不得，道：“服死你了！”

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给郑琰哲找了一家很大的冷饮厅，找了个最凉快的位置。

郑琰哲一坐下就大呼舒服，脑袋一下就清醒了。

看了眼表，道：“你去考场吧，一会儿就来这找我，放心，我死不了。”

杜蒙还有些担心，郑琰哲伸了个懒腰，显出无比舒服的样子道：“快去啊！我等着验收成果呢！”

杜蒙不放心的嘱咐道：“得，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去，等我啊！”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郑琰哲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酒窝，鼓励道：“去吧去吧，好好考！”

杜蒙看见那个笑容，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漾在这个笑容里，即使没有杜国平，他也有很多，比如眼前这个笑脸，就是只属于自己的。

他点点头，走出冷饮店。

考场上，杜蒙接过卷子，一点也不想答，拄着头看着卷子发呆。

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拿起笔答题，他不在乎这个成绩，一点用也没有，但是郑琰哲在乎，所以他得写，而且要拿高分，郑琰哲才会高兴。

很简单的题目，郑琰哲都讲过的，这时杜蒙笑了一下，他一直都相信郑琰哲，不过看到这些题，更肯定了郑琰哲的本事，他以后要是做个教师，一定不错！

监考老师皱皱眉，走过去敲了敲杜蒙的桌子。

杜蒙赶紧收敛了笑容接着答题。

郑琰哲等在冷饮厅里，这里的人不少，都是等考生的家长，还好他们来得早，要不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亏得冷气开得足，要不郑琰哲真的呆不下去了。

不时的看一下表，这次郑琰哲是真的感受到妈妈当时等他时候的感觉了，恨不得冲进去趴在窗户上看！

手表，笔，尺子，橡皮，准考证……

郑琰哲又回忆了一下给杜蒙带进去的东西，确定了好几遍没有忘带东西，才稍稍放心一点。

没过五分钟又开始回忆，生怕记错了忘了什么。

郑琰哲摇摇头，太紧张了。

拿着小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挖面前的冰激凌，把里面的果酱戳到里面，拌完了又不想吃了，左看看，右看看，颜色实在难以入口。

万分嫌弃的叫来服务员：“换一个奇异果的！”

服务员斜眼看了郑琰哲一眼，拿走换掉。这已经是这个客人换的第三杯冰激凌了，不喜欢吃就不要点，点完还不吃！

郑琰哲没注意到服务员的眼神语言，整个心都飞到考场里面了，也不知答得怎么样了。

算算时间，该答道大题了，他总是马虎，有没有不仔细？还是做的慢，还没做到这里？

他觉得他快神经了。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想起，郑琰哲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好在这里离屏蔽系统还有一段距离，至少手机还有信号。

接起来习惯性的问：“你好，哪位？”

那边沉默了一下，说：“琰哲，你好，我是杜叔叔。”

郑琰哲吓了一跳：杜叔叔？杜国平？他怎么打来了？难道他想通了？

杜国平没有听到郑琰哲回答，问：“琰哲，你在听吗？”

“啊！当然！杜叔叔好！”郑琰哲回过神来，连忙道：“叔叔，你找杜蒙吗？”

杜国平“嗯”了一声。

郑琰哲心想：早不打晚不打，偏挑这时候打，杜蒙不在，这电话不时白打了吗！

纠结着说：“他……已经进考场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出来了，您要不要一会儿再打过来一次？”

杜国平又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了，告诉他注意身体，我昨天有任务。”

郑琰哲点头，想起点头那边看不到，说：“您的工作特殊，我们理解您。”能得到杜国平的解释，已经是很难得了，杜国平应该是真的有事，抽不出时间，而且——这父子俩之间的情感交流真是个问题，明明记挂着，又都不表现出来，非得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搞得双方都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