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番外——鹔鹴
鹔鹴  发于:2013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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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小学某一年的黄昏,冯祁就是因为群体械斗事件,帮我挡了一刀——不管当时的情况如何,他的确是受了伤,而我,毫发无损。

在我和他去欧洲请求父母原谅的时候,我父亲是固执的。我和他谈了一晚上,其中列举的一个重大缘由就是,他救了我半条命。提起这件事情,我父母总觉得亏欠了他的,而他,浑然不觉。据此我认为他是个口拙的人,心眼儿有时粗有时细,很可爱。

在长大之后的时间里,只要我在某些小事情上不想按他的话照做,他就会搬出很久以前一直延伸到幼儿园的事迹来证明我让他受了多少苦:“你现在怎么这么犟呢?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还帮你穿衣服系鞋带来着?”好吧,天知道一个幼儿园小朋友有多少穿系了鞋带的鞋子的机会。

从八岁的时候开始,我开始读王尔德。怎么说呢,我是他忠实的读者,但绝不是一个崇拜者。从他的文字中领会思想,爱和绝望,然后将自己不喜欢的部分剔除。忽然觉得自己果然长大而回不去童真的那一年,我发现如他所言,“你的错误不是对生活所知太少,而是知道得太多了。你已把童年时期曙光中所拥有的那种精美的花朵纯洁的光天真的希望,快快乐乐地抛在后面了,你已经迅捷地奔跑着,经过了浪漫,进入了现实”。然而每个人都要学着现实罢,在浪漫之前,先摆脱自己的依赖与懦弱,拥有了独立的人生和人格。看懂了这些,但凡人都要变得现实,以学会用另一种方式来挣脱各种各样的束缚,变得自在,寻回童真。

就像现在的处境。一面乖巧着,在现实面前低下原本高贵的头颅;一面又坚硬着,至少不让自己的脊梁弯曲,全然的妥协。

当我察觉那种微弱而渺茫的感情时,忽然又想起王尔德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扼杀他所爱的,让所有人听到这种说法。有人用苦涩的一瞥扼杀。有人用诌媚的说话。懦夫用吻扼杀,勇士挥剑砍伐。或许在一段正常或不正常的感情中总有人是懦夫,有人是挥剑的勇士。那又如何呢,索爱与被爱,在离别之时同样悲哀。

然而现在还不是谈这些的岁月,既然决定了从头开始回忆,那就该捡拾美好的东西,将肮脏与不堪丢弃在阴沟里。

就像小学时候的荷塘,发臭甚至干枯之前,上面盛开着美丽的花朵,朝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微笑;就像那个安静的存在于侧门里面的小园,榕树的根须微微垂下,还没有完全坚定地伸进地底;就像小学时候遇见的那些人,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幼嫩的,可爱的,天真的,甚至有些小心眼的孩子。

就像中学时候操场上落下的木棉花,大朵大朵的,有女孩捡起来想要泡茶喝;鲜红的颜色就像鲜艳而火热的所谓青春,已逝的,未来的,存在于岔口或是平行的旅途之中的美丽。

就像那年我们在异国他乡的一日游,雪落满梢,带着月的银白和最深沉的绿意,带着阳光与街灯,带着一些惊吓和祝福,甚至是有些轻佻的口哨声;还有欧洲的小孩特有的精致与可爱。

而在最黑暗的那一年里,几乎以为自己的心思永将埋葬沉沦的那一年,我只记得某个晚上,我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六条直线组成了简单的装饰,简单而永远不相交。我盯着那六条线,直到所有的光影都渐渐模糊黯淡,闭上眼睛,我和所见所触之外,两个世界。

有时候我想,那时候会不会想到自杀?后来又觉得可笑,果然是心思被温和的日子养护得过于敏感,以至被锋芒戳刺的时候,冷不防便是痛入骨髓的重伤。

我想是因为在太多的岁月里面,冯祁带给我的温暖远比黑暗或是伤痛的记忆多。比起黑白色的宣纸墨水,黑白色的钢琴键,甚至是黑白色的格子纸,都多。比我所不能失去、失去便不成其为自己的东西还要重要的人,我希望他也如此看待我。

如果世事无常,如果岁月难拘,如果白云苍狗,如果红颜枯骨,但愿他还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没有其他的知交,没有其他的所爱。这是我心里最阴暗也最小气的愿望,用不成熟的口吻和不成熟的心,在每一年的生日许下的愿望,从未改变。

在异国的那一晚,我对我爸说,没有冯祁,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冯祁,我说不定活不下去。是的,一切都是说不定,但是我又如此肯定。只有他能让我的日渐苍老的笔触拥有永远的浪漫,无论这样的浪漫会拥有怎样的结局,遭遇怎样的非难,我想好了一切后果。

谁能预料以后的事呢,就算只是短短的五年,或许他会不再爱我,或许我会抛下他而去。可是我抱定了决心,谁也别想改变。

我知道,所有人,终会因为这份决心妥协。

尾:醒

你是我的偏爱,永远的偏爱。别看未来吧,我不探究答案,只要一个机会。

即便两手空空,我也敢跟着你全世界流浪,就像诗人带着他的眼睛,他的口,他的笔。

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以梦为马,尽管我在你眼中一直是个懦弱的人。

我陪着你,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都陪着。

我们背上行囊,跟着彼此流浪。挥霍了旧时光,转眼天涯又夕阳。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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