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没来由的醋意冲上九尾狐的心头。

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跟鹤涟雪相处了千余年，平白无故的怎么吃起一个跟他只相处了一个月的人的醋来了？

“我知道的，可是恩人救我一命，我总要报答他的。”鹤涟雪两只手捏着衣摆：“我相信不管过了多少年，恩人还是恩人。”

九尾狐紧紧锁眉，心里大为不悦：“他照顾了你一个月而已，你就把他记得这么深要报恩。我照顾了你千余年，你怎么没想到报恩？”

一口气说完，看到鹤涟雪惊讶地看着自己，九尾狐知道自己失态了。

深深吸了口气，九尾狐平静下心情，别过头去：“算了，你去吧。到他这一世离开这个世界为止。记住，你有五颗精血，能救你的命。千万不要浪费了，如果你失去了所有的精血，你就会变成原形，千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我记住了！”鹤涟雪原本担心的神色立刻消失，欢跳着跑到云鹤殿的殿门口。

正想着挥翅飞去500年前的那个地方，忽然醒悟自己现在是人，飞不了的。

吐了下舌头，撒腿儿就往山下跑去。

九尾狐走到殿门口，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身影。在心中自嘲，自己好歹是个上仙，身边的宠儿要多少就能有，何苦就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狠了狠心，把视线挪开，转身回到殿内去了。

鹤涟雪靠着双腿在崎岖山路上往山下走去，身形灵活地跳来跳去，不时欣赏一番从前在高空中不曾见过的美好景色。

凭着记忆向着那时的小屋子走去，四周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人影，不知何时就出了山。

看看四周，全是高楼大厦和那些机械设施。

鹤涟雪送信的时候总会去偷偷看一眼人类的世界，所以500年来人类世界的变化他都一清二楚，看见这繁杂的世界，也没有半点陌生的感觉。

好了，现在就先去老地方找恩人吧！

决定了之后，鹤涟雪又加快了脚步。

第三章：狐仙

“奇怪了，这里早些时候还是一个小屋子的呢，怎么……”鹤涟雪无措地站在一幢矗立于繁华大街上的商务楼。

自己十年前路过此地的时候明明只有一幢小楼房的。

鹤涟雪是修炼成妖的鹤，常年与九尾狐在一起，对时间的概念很是模糊，十年对他来说，就好像一天前一样。

不过，即使来到当年的老地方，恩人也不可能还在的。

鹤涟雪失落地垂下头，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回去九尾狐身边。

[叭、叭]

震耳欲聋的汽车鸣笛声在鹤涟雪耳边骤然响起，把鹤涟雪吓了一跳。

惊慌地抬起头，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自己的身前。

司机又按了两下喇叭，鹤涟雪想估计是自己挡着路了，连忙后退几步让开。

轿车见鹤涟雪让开了，缓缓地前行开走了。

季绯宇悠闲舒适地坐在车上，白净俊逸的脸上总是露着一股子邪气。

他是路边这幢商务楼，不，应该说是跨国公司的总裁，的儿子。

虽然最后三个字听起来让他很不爽，但是他知道，这总裁一职，早晚是他的。姑且，就让那老头子潇洒潇洒。

季绯宇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着窗外。

车子忽然刹住，他不爽地看了看司机：“怎么开车的？”

“大少爷，前面有个不要命的小子挡住了路。”司机坐在前面，转过头来带着歉意地看着季绯宇。

季绯宇往车前看，一个似乎是刚刚成年一样的男子愣愣地站在车子前面。

“噗！”季绯宇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觉得很好笑，情不自禁地就喷笑出来了。

司机往后视镜上瞄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大少爷在想什么，只管专心开自己的车。

使劲按了两下汽车喇叭，车前的男子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

见他让开了，司机发动引擎离开了。

季绯宇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个男子，双眸中闪过掠食者的精光。

车子路过男子，季绯宇才挪开视线。

心脏不安分地在胸膛里跳动，这种名为悸动的东西，季绯宇还从来不曾有过。

不过，他是季氏公司的大少爷，身边供他玩乐的男男女女多得是，总有一天还会遇见这样好的货色的。

季绯宇毫不留恋地坐在汽车里，驶进了大楼停车场。

鹤涟雪站在大楼下踌躇着，一会儿看看大楼，一会儿看看来来往往的人，心中眼中一阵迷茫。

“咦？！”一声惊呼忽然从鹤涟雪身后传来。

鹤涟雪转身，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他身后，正惊奇地打量他。

“哈哈，你是不是鹤仙？我可是看得出来的哦。”女人凑过来压低声，眼中闪着热气光芒。

“这……你、你怎么知道的？”鹤涟雪大吃一惊，暗暗想要糟糕。九尾狐千叮万嘱不能被人类看出来，不然很可能有被那些现代的道士收了去。

“嘻嘻，”女人觉得好笑一样捂着嘴笑了几声：“傻瓜，你以为人类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修炼成仙了的动物嘛？我叫胡菲，算是个小狐仙。”

鹤涟雪心里又惊又喜，原来人类世界里有这么多的同类。

“哎哎，小美男，你叫什么名字？”胡菲捅捅发愣的鹤涟雪问到。

“啊？我叫鹤涟雪，不是鹤仙，是鹤妖。”

“妖？！”胡菲吃了一惊，忍不住提高声音喊了出来，引来路人侧目。

胡菲尴尬地环视四周，继续提着气喊：“没、没想到那个女主角是妖！哈、哈哈哈……”

一边接受路人白眼，胡菲一边连连呼气。

“你，没事吧？”鹤涟雪看着一下子失常了一样的胡菲，担心地问。

胡菲看了看鹤涟雪，哭笑不得，敢情这小美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想来人类的世界混？

大大叹口气，胡菲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午餐时间还有一小时。一把抓了鹤涟雪的手往商务楼下的一家餐馆走去。

“狐狸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鹤涟雪一路被拖着走，情不自禁问到。

“哎哟！”立刻，脑门上就挨了一下：“你干嘛打我？”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不许叫我狐狸，我叫胡菲。更不许叫我姐姐！我明明只比你大了一点点！”

“知道了，胡菲姐……”鹤涟雪在胡菲吃人的目光中把另一个[姐]字吞下肚去了。

胡菲带着鹤涟雪进了餐馆坐下，叫来了服务员：“给我一份烤羊排，再要一份白斩鸡。”看了一眼鹤涟雪：“你大概是素食主义者吧？那就再给我来份炒青菜和一碗饭吧。”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了，胡菲把目光转回鹤涟雪身上，把头靠过去小声说：“你刚才说，你不是仙，是妖？”

“恩。”鹤涟雪认真地点点头。

“我的天，既然是妖，你怎么还敢跑到这里来？”

鹤涟雪一脸的奇怪：“妖难道不能来？”

胡菲看着鹤涟雪一脸单纯地问这种问题，不禁头疼起来。

“那个啊……”胡菲抬起一只手扶着额头：“据我所知，妖在人界是很危险很危险的，不仅会被道士收走，还会被那些心高气傲看不起妖的小仙欺负呢。”

“没关系，我……我是来找恩人的。”鹤涟雪低着头。

他不怕被道士收走，也不怕被那些小仙欺负，只要见到恩人就好。

“恩人？什么恩人？”

“500年前，我还是一只野鹤的时候，正好轮到天劫，恩人他救了我，我才能活下来。”鹤涟雪的脸上浅浅地笑着，脑海中又回到500年前的那一个月。

欢乐伤心，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脸。

“什么？！”胡菲提升惊讶地喊了一声，瞄一下四周打量自己的人又压低声：“他……他那是害了你啊！与其害得你如今沦落成妖，当初不如就让你毁了五百年的道行，说不定还能留下小命来。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

胡菲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才不是的！”鹤涟雪大声反驳，堵住了胡菲的话。

“要不是，要不是恩人的话，九尾狐大人说我说不定会死掉的。”

胡菲睁圆了漂亮的眼睛看着鹤涟雪，后仰在椅子上坐正：“算了，我实在不该管你这么多事的。”

这时候，正好菜也来了。胡菲把菜和饭放到鹤涟雪面前：“吃吧，吃完我要上班去了。你要是愿意，就在这附近等我，要是不愿意，就去找你的恩人去吧。”

两人谈话不欢，也不再说什么了。一顿饭安安静静地吃完，安安静静地离座。

第四章：命运

“我刚才都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胡菲脸上恢复平静，精致小巧的脸像做出来的一样。

说完，胡菲就往商务楼里走去。

胡菲是季氏里的一员，因为是小狐仙，所以偷偷用法术收集了自己工作的地方的资料。最让她感兴趣的，就是这个公司总裁的儿子。

每次见到季绯宇都是一副大少爷拽了吧唧的样子，可是天生一副好脸蛋，女人缘断都断不掉。公司里那些小女孩儿整天坐在办公椅上看着透明玻璃墙外的走廊，一旦发现季绯宇路过，一个个都坐得端端正正，风骚露骨，胡菲每次都能反胃。

胡菲真是不明白这些小姑娘，那种痞子富二代有什么好的？全仰仗着自己老子的钱舒舒服服过日子，只要老子死了，立刻就！了。

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椅上叼着圆珠笔，不知不觉想到了那个刚刚化成人形的小鹤妖。

仔细想想，真是可爱。

胡菲情不自禁傻笑出来。

鹤涟雪吃完饭以后离开了饭馆，想起胡菲说的话，心里有点不高兴，可是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唯一认识的就是胡菲了。

他在商务楼的附近转来转去，去问了问保安公司职员下班的时间，就先去了附近的小花园里。

老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说说笑笑，或者感慨人生。

鹤涟雪看着他们，忽然感叹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

如果能再长一点，恩人是不是能记住自己曾经救过的小野鹤呢？

轻轻叹口气，鹤涟雪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连夜奔下山，到现在已经是全身酸痛了，现在没有了翅膀，只好靠两条腿走路，鹤涟雪还是有些不习惯。

才休息了一会会，鹤涟雪就感觉到脸上细细密密洒上了凉凉的水滴。

睁开眼，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乌云满布。阴沉沈的，压得人不舒服。

抬头看了看大楼上的大钟，四点，胡菲该下班了。

鹤涟雪站起来，匆匆向大楼走去。

胡菲一下班就拿着东西下楼了，整个下午她都没怎么好好工作，满脑子都是鹤涟雪。

不是出于爱慕，更像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

也许，是因为下仙和妖在庞大的人群中显得实在太少太少而产生的亲切感吧。

来到大厅的时候，胡菲一眼就看到那个瘦瘦的漂亮小鹤妖。发梢有些湿湿的，薄薄的运动衫也湿了，一片片的水印子。

“你怎么淋湿了呀？既然要等我，干嘛不一直待在这里？”像姐姐一样地责备着，掏出纸巾把鹤涟雪的脸和露在外面的细长颈项擦干，嘴里还不忘了嘀咕：“啧啧，不愧是鹤，脖子也好看得让人嫉妒。”

鹤涟雪的脸一下子红了，尴尬地躲开胡菲的手，又被她很彪悍地一把拽住拉回去继续擦。

“我、我自己擦……”

“不行，你个小笨蛋！”胡菲手上不停，还把手伸进鹤涟雪胸前擦。

两人正纠缠不休的时候，大厅的电梯门打开了。

季绯宇从电梯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司机和助理。

高傲地抬着头，眼球一斜瞄到两人。

原来是公司里小白领的男朋友啊，不过这女人也太老了吧？

略略低头，双眼目不斜视地看着鹤涟雪，心中平复下来的想要抢夺的欲望又涌上来。

而正与胡菲纠结的鹤涟雪一边抵抗，一边因为害怕被别人看到而不停地向别处看有没有人经过。

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了那个人。

鹤涟雪相信命运的，所以他才能在500年前遇见自己的恩人。

因为命运，他又遇到了500年后，恩人的转世。

那清秀的眉目一点儿没变，与500年比起来，全身更多了一些桀骜不驯的气息。柔软长发变成了清爽有型的短发，破衣烂衫变成了高档西服。

“恩人……”鹤涟雪猛停下动作，呆看着季绯宇。

“咦？你说什么？”胡菲也停下手，奇怪地看着鹤涟雪，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胡菲在心里骂了自己十遍白痴，不该在这里帮鹤涟雪擦雨水，倒霉碰上季绯宇。

季绯宇在胡菲心里就是好色魔王，二世……

一世当然是他老爹那个老头子，一把年纪还出去找女人。

而他这个做儿子的比老子更先进，连男人都玩。只要长得好看的，他就想尽办法弄到手，玩够了就扔掉。真是大垃圾！

“恩人！”鹤涟雪对着季绯宇喊了一声，迈步要过去。

胡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把自己送进狼口：“你干什么？！”

“这是恩人！是我恩人！”鹤涟雪脸上透着兴奋和激动。

“他？他是你恩人？！”胡菲不顾形象地张大嘴瞪着鹤涟雪，一不注意鹤涟雪又要往前走：“不不，不行！”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胡菲没想到她把鹤涟雪拉住了，却还是把好色魔王给引来了。

季绯宇颇有绅士风度地站在两人面前，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恩……呜呜……”

鹤涟雪一张嘴，胡菲眼尖立刻伸手捂住，对着季绯宇干笑：“呵呵，少爷，这是我弟弟……他……他最近脑袋有点那个……哈哈……”

胡菲说完，使劲拽着鹤涟雪的手离开了。

胡菲不是普通人类，力气也出奇的大。鹤涟雪被她拉着挣不脱，只好呆呆看着季绯宇陌生礼貌的微笑渐渐远去。

心里有点难受，那温柔的笑一点没变，却不见了那样的真心。

两人跑到停车场的时候被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大的倾盆大雨淋得很狼狈，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服里。

“你干什么拉我？”鹤涟雪一边喘气一边嘶哑着声音问，刚才不小心进去了好多雨水，那种仿佛带着空气中的灰尘一样的水珠划过嗓子眼，把灰尘留在了那里。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胡菲斜了他一眼：“那种好色魔王，你还是趁早打消了报恩的念头，回到你的九尾狐身边去吧。”

“为什么？恩人是500年前救了我的人……”

“那是500年前！”胡菲大吼一声：“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500了，你的恩人转世轮回了几次了？他还会是当初那个人嘛？！”

胡菲的声音像是炸雷一样在鹤涟雪耳边嗡嗡缠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胡菲的车的，耳边始终响着胡菲的声音。

第五章：报恩

……

我在心里偷偷喜欢着你

时光流逝却还无法忘记

下雨天

黯然你我对望的眼

你是否还是从前的你？

千百年后再一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