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

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吵闹了起来。

然后有恶魔过来请我，说Mammon在外面等我，他表情显得很不安，顺便告诉我，Beelzebub也来了。

我不知道Mammon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显然做到了。

这也足以说明他留的不止这么一手。

我握着剑，稳稳的走了出去。

Mammon笑着对我伸出手，“你来了。”

我根本不理会他，站在他的另一边，看着外面那个丑陋的家伙，他肥胖的仿佛连走路都困难，庞大的身躯矗立在那里和一座小山一般。

“就是他吗？”我冷冷道，手中的剑发出白色的光芒。

“是的。”Mammon道，然后扬起声音，“没想到你会来拜访我，真是有失远迎啊。”

那边Beelzebub的声音轰轰如雷声，和他的体型十分相配，“难道不是你请我来的吗？你这只狡诈的白毛猴子。”

Mammon眼中闪过一丝恼色，“那也比你强。”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找帮手对付我呢？”他眼睛一转就瞪到了我的身上，道：“你真的要帮这个家伙吗？他得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背叛你，杀了你。”

这个家伙看起来如肥猪一般，但是脑子却出乎意料的灵活。这样的结果，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Mammon，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我。

我一笑，“那又怎么样，我没有别的选择，或者你能让Lucifer醒过来？那我就帮你杀了他。”

“我说能你就信么？”Beelzebub哈哈大笑。

我沉默不语。

“我想我们没必要这么多废话，先杀了你我再和亲爱的Michael慢慢讨论这个问题不是更妥当么？”Mammon终于开口道。

然后他眼神一冷，长弓出现在手中，利箭对准了Beelzebub。

我微微有些错愕，他看起来不似这么鲁莽，我还以为他会用尽心思让我先出手的。也许他只是做做样子……

我正这样想着，就看到他的箭射了出去，然后整个人紧随起后腾空而起。

Beelzebub显然也有些意外，但是他的身体太庞大了，这一箭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的危害，所以也没有躲开。我犹豫了片刻，也举剑跟了过去。

既然他已经出手，那么就先除掉这个惹人厌的恶魔吧！

Mammon就在前面，他的背部面对着我。

也许是这个无心的举动，让我稍微有些相信了他。微微侧开身子，打算从另一个角度攻击Beelzebub。

Beelzebub首先要面对Mammon的攻击，这样我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他全然无视了Mammon，反而巨大的手掌向我拍过来。而这瞬间，Mammon也掉转了方向，原本就要射中Beelzebub的箭忽然对向我，发出剧烈的光芒。

我愕然，只一瞬间。

那只箭就射穿了我的胸部。而Beelzebub的一掌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打进了地面里，尘土飞扬。

我跳起来，但是脚下步子踉跄，这一下，受损颇重。

转眼我就明白自己又被骗了，却没有多少意外，恶魔们联手对付我，这不是再稀松平常的事情么？我没有察觉，是我自己的问题。还以为和他联手的是我……

轻轻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我道：“看来你是没有办法救醒Lucifer。”

Beelzebub发出哄然大笑。

Mammon来到我的面前，“我是救不了他，但是让他解脱还是足够的。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为什么要杀你。”

我抬头，脸色苍白：“好奇有用吗？”

“你这样的表情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不过就算你不问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他脸上的笑容带着阴邪的味道，“我们在地狱斗了这么多年，不介意再多斗几年。但是……像你们兄弟两个这么好的补品，绝对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非常的非常的垂涎。”

“那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分？”我平静的道，只是声音略微有些中气不足。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他笑。

……

我被狠狠的扔在地面上，就在Lucifer所在的房间。我吐出几口鲜血，咳嗽着……

Beelzebub因为过于庞大的体型，并没有进来。

Mammon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显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约定，所以才这么放心他一个人进来对付我。

我微微扬起唇角，带出淡淡的笑容：“你要杀就杀吧。”

他点了点头：“我当然会杀了你，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对付多了。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和口舌真是有些浪费……也不过如此。”

他说着抬起我的下巴，“你不想最后再看看他一眼么……”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道：“我只是不想活了，但是如果你再废话的话，说不定我就改变主意了。”

恶魔就是恶魔，不是每一个恶魔都是Lucifer，他还是太过自大……

他哈哈大笑，眼睛弯起来：“到这个时候还不承认你的失败，难道这就是属于你大天使的骄傲，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呢。”

“你又不了解我，说这样的话才真是可笑。”我咳嗽道。

他神色也冷了下来，“你真是惹怒了我，其实我的耐心和脾气一点也不好，估计是这几天让你误会了些……”

他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按在墙壁上，旁边就是Lucifer。

我看了一眼Lucifer，眼中流露过失望，哪怕是这样的结果。你也不愿意醒过来么？我垂下眼帘，竟有些认命的意味，对着Mammon低低的笑：“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啊，不愧是恶魔……”

他眼中红色的光芒一闪，然后一口咬在我的脖颈处，尖锐的利齿刺入我的血管，吸食着我的血液。

我感觉到力量在流逝。

我侧着脑袋，只是看着Lucifer，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我渐渐的失去力气，如果不是Mammon抱着我的腰，估计早已滑落到地上去。

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迷茫，就在要闭上眼睛的时候。

我看到Lucifer动了动，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眼眸看着我。这样平淡，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但这样的视线，我却似乎已经等待了万年。

我的嘴角渐渐扬起来，张开嘴无声的道：“你醒了。”

咬破自己的舌尖，我觉得自己一瞬间又清醒了过来，然后整个人开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Mammon恍然未觉，但是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我轻轻的拉开他的身体，让他摔倒在地上。

我定了片刻，才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不少。然后轻声道：“你以前从来没有正面面对过我，是吗？那时候都是Lucifer在前面……但是你们又怎么能和他相比，父神给予我的荣光，也是克制恶魔的圣光，不亲身体验一下，是不会知道他的力量的……不会知道我们的力量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现在知道了吗？我说过，如果你不快点，我会改变注意的……”

“就算你们两个一起来又怎么样呢？你们根本无法伤害我的本源，我根本不在乎……”

一如开始，能伤害我的只有他。

Mammon躺倒在地上，浑身不住的痉挛，但是却无法大声发出声音，自然也无法提醒外面的恶魔，“你……你骗了我……”

“我没有。”我缓缓道：“我只是刚刚改变主意了……”然后我不再理会他，扶起Lucifer，让他靠在我的怀里。

“你来了……”他沙哑的喉咙，半晌，就说出这一句话。

“是的，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我顿了片刻，终于道：“和我去人间，好不好。”

他似乎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但是唇边都是笑意，道：“好。”

我也笑了。

我赌的，一开始，就是你苏醒的机会。

58.永恒

Lucifer醒了过来，哪怕他现在还是虚弱的，但是已经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至于在人间崩溃。而我虽然无法杀尽恶魔，但是想要离开，没有人拦得住我。

也许醒过来面临我是更痛苦的一件事，但是他还是……这样选择了。

我笑了笑，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回去的路上，一切阻碍都显得微不足道。而恶魔们也不会不知死活的撞上来。没有人可以改变我们离开的事实。

现在我们住在宋琳琳提供的别墅里。她家原本就在附近，现在更是整天围着我打转。

“怎么样Michael？这里够大吧？”宋琳琳笑道：“原来的房子太小了点，我就换了一个，这样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带着别的人来也住的下啊。”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知道她是指Lucifer，顿时有些歉疚的看着她。

我能原谅Lucifer，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的羁绊，是千万年来都不能斩断的，就算并没有真的原谅，也不会离开彼此。而对于宋琳琳来说，他只是一个恶魔，一个深深伤害过她的恶魔而已……

她没有理由和责任去原谅他宽容他。

顿时，我产生了去意。

但这一闪而逝的去意也被宋琳琳把握到了，她抓住我的手，坚定的道：“如果你因为他想要走，我想我会更讨厌他的，因为他总是破坏一切，不是么？”

“我……”

“不要说了，今晚好好休息。”她抿唇一笑。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对于以往的任何事，我都可以说问心无愧。但是对于她呢？这种罪恶感从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我太贪恋她的温暖，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但是却不愿付出……不愿给予她任何承诺以及其他的东西。其实，我也是这样自私的。

甚至于，对于每一个在意我的人，我都是自私的。

我意识到这一点，顿觉意兴阑珊。

这时候Lucifer从旁边的房间中走出来，他宛若星辰的眼眸安静的看着我。然后……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他走到我的身边，“我的哥哥，你终于意识到你的残忍之处，可是我却没有那么开心，因为让你认识到这一点的并不是我。”

我一时语噎，顿了顿，道：“唯独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因为，我在乎你，可是你却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方式，来伤害我。

我就要抽身而去，却被Lucifer一把抓住右手。挣脱不开，却又不敢动用神力，只能冷冷的看着他。

他薄唇紧抿，笑：“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我没有要走。”

“但是，我要的不止这么简单。”

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当时不过权宜之计，我就算不会离开，也不代表着会容忍他的任何要求。

仅仅是，不离开而已……

所以，“你如果不愿意和我一起，我也不会勉强你。”就像以前一样，再走一次，这样我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因为这就是你的选择。

他眼中忽然酝酿出愤怒的情绪，然后一把拉过我，覆上我的唇。他的吻激烈又炙热，仿佛要掠夺一切一般。

我眼中一阵诧异，随后恢复淡然。

我没有推开他，连信仰和执着都丢掉了的我，没有什么再让我觉得那么难以忍受。反正等他觉得够了，也就会放开我。不过如此。

但是……他的停止比我想象的更快。他的手臂显得如此僵硬，抓住我的肩膀，一动不动……

但是却离开了我。顺便带走了那抹炙热的温度……

他看着我毫无波动的双眼，忽然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流露出深沉的痛苦，痛苦到连我的心都微微波动了一下，“是我错了。”

然后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微微沉默了片刻，道：“我先上去了，就在这里。”然后转身离开。

晚上有些辗转难眠。

我握着宋琳琳给我的手机，这是她硬要塞给我的，说是怕联系不上我，让我一定要记得带在身边，她就像一个……一个母亲在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个比喻也许有些荒谬，但事实上……她如此仔细。

我的手指停在按键上，她说‘1’就是她。

不知为何，我就按了上去，很快就通了。她清脆的笑声传过来，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没想到第一夜就让我失算了，有什么事？”

我声音一涩，难道她就是一直这样觉得的么？只是一味的追随我的脚步，却根本不奢望更多。也不奢望我的回头……

“我想要见你。”我不是这样想的，但不受控制的话却说了出来。

宋琳琳沉默了片刻，道：“现在很晚了哦。”

“我知道。”我说。

“好的。你十分钟后出来，我来接你。”她很快回答道。

我穿上风衣，竖着领子，夜晚的风有些凉。宋琳琳只花了八分钟就到了。我下楼的时候看到她的车，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她今晚显得很安静，一路开到江边，然后把车停了下来。

回头见我依旧没有说话，笑道：“Michael，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会觉得孤男寡女半夜幽会是会发生些什么的。正常人都是这样的……”

她明亮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如此……漂亮。

我缓缓靠近她，也许我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吧。放纵自己一次，尝试人间的禁果。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为之执着，不肯放弃，宁可玉石俱焚……

到底是什么。

她的唇很柔软，如同最上好的天鹅绒。我轻轻的碰触着，小心翼翼。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随之紧密的靠了过来。她张开嘴，让我没有丝毫的阻碍。

我迟疑着伸出舌尖，但是，还是退却了。

她很干净很好，而我，却刚刚还被自己的弟弟碰过，而我不该用这样的肌肤去碰她，这也许是不公平的。

于是，我稍稍后退了一点。

宋琳琳看着我，双眼闪过黯然的神色。

淡淡的悲哀飘荡在空气中。

然后她说：“我只是喜欢了你几年而已，我很用心，很耐心，我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一个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不该用对待常人的期望来要求你……”

我一震，不知她为何忽然说这样的话。

“但是才只是几年而已……”她笑了笑，“竟有种筋疲力竭的感觉，我是生命短暂的人类，也许很快就移情别恋了，也许很快就……死了。所以我不必忍受那种长久的痛苦，不会真的疯狂也不会迷失自己，但是他呢……他连这种解脱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十年他可以隐忍，一百年可以自欺欺人，但是一千年一万年呢……也许只想得到一个结果，无限的生命对应的是无限的痛苦。如果是我，我想我也会是这样的……”

“我本不想对你说这些话，但是……在你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时候我不能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也会伤心的。”她的眼泪缓缓流下来。然后她打开车门，客气又不失礼貌的道：“你下车吧，我想我不能送你回去了，其实如果你自己回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