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路边看热闹,看热闹的人在大道上看你。”苏易篡改名诗,大发感慨,“看热闹的人,成了别人眼里的热闹。”
崔鹏夸赞:好湿,有内涵!
旁边一个男生,拿出了一个望远镜!
“哥们,你设备太齐全了。”苏易佩服的说。
“还是军用的?”崔鹏看着望远镜,十分羡慕,“太帅了。这是咱国的62式,还是俄制?”
望远镜是一身墨绿色的迷彩。
男生嘿嘿一笑,腼腆的说:“哪是军用的。普通望远镜,我自己画的迷彩。”
崔鹏差点咬到舌头。
苏易不得不说:“画的好,以假乱真!”
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男生高兴的乐出声,一手拉住苏易的胳膊,说:“谢谢表扬。说实在的,民用和军用没什么差距,不就差层涂料嘛!”
崔鹏心里嘀咕:画饼充饥,还当真的吃了!
前头有女生尖叫,吓人一跳。苏易他们问了才知道,万众期待的大人物终于出场了,刚走进校门。
男生松开苏易的胳膊,双手举起望远镜,放在眼前。
“你别费劲看了。”崔鹏对男生说,“他刚进校门,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谁看他了?”男生用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我看美女呢,居高临下,别有一番风味。哇塞,这起码C杯!”
靠,原来是个色狼!
苏易在心中挥舞着正义的皮鞭,反复抽打他,却一把抢走了望远镜,说:“在哪呢,几点钟方向?”
“你的三点钟方向。”男生指挥他,“晕,那是九点钟方向。你的右边右边!”
“你早说啊。”苏易毫无愧色。男生大汗。
“哪有C,你什么眼神。”苏易说。
“给我看看!”崔鹏抢了过去。
苏易却大叫一声“掉色了!”,吓得崔鹏差点把望远镜扔出去。
苏易摊开手,手掌上有斑斑的绿色染料。
崔鹏这次是真的想把望远镜扔出去。男生连忙接过望远镜,也伸开一只手,淡定的说:“都怪今天太热了。”
苏易看他那绿色的巴掌,忽然想起他拉过自己的胳膊,低头一看,果然白色衬衫的衣袖染绿了几处。
“没事的。掉色不多,就是表面的一层。”男生说。
苏易不再计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常风。”男生回答。
“哪个风?”崔鹏紧张的问。
“大风的风。”男生豪迈的说,“大风起兮云飞扬!”
苏易和崔鹏同时在心中认定:大疯子的疯!以后离这二货远远的。
前面的人群忽然欢呼。少女们心心眼的跳脚尖叫:“敖少帅,我爱你——!”
“来了来了。”崔鹏也兴奋起来,连掉色的望远镜也不嫌弃,硬去抢,“我第一次见到真人,给我看一眼。他是不是长了两个JJ。”
苏易无语。这得用X光望远镜吧?!
“先别抢!”常风大喝,一手挡住崔鹏,说道:“那跳跃的一瞬间,才是真正的动感的美啊,不,是波动的美。”
这句话的主语肯定不是“他”,也不是“它”。
这两个色情狂不能小声点吗?
苏易痛苦的发现,他们三人的周围,居然空出了一步远的空白地带。
“你这什么破望远镜,远点的都看不清了。”崔鹏终于抢过望远镜,却不住抱怨。
“网购的。”常风伸出一个巴掌,“这个数。”
苏易说:“五百?”
常风说:“五十。”
“我错了。你这望远镜是不错。”崔鹏由衷的说,“五十块钱的望远镜,能看到眼前几个美女,已经不错了。”
崔鹏自动交出望远镜,说:“我就想看个敖金龙的特写。算了。”
“敖金龙?哪个敖,哪个金,哪个龙?”苏易惊讶的问。
“还有哪个敖金龙?”崔鹏被问的糊涂了。
常风拉起苏易的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支油笔,说:“我给你写出来。”
苏易的手心痒痒的,被常风写了一个大大的“敖”字,那最后一撇都撇到手腕子。
“糟了,写太大。对不起。”常风诚挚道歉,依然攥住笔,说,“另一只手给我。”
“行了!”苏易连忙背起双手,生怕被逮住,就见常风看着他的脸,喃喃道:“还有两个字没写。”
“我知道是哪个敖金龙了,金子的金,龙凤的龙。”苏易赶紧回答,避免脸上被刻字。
常风点点头,收起笔。
当年,敖金龙和苏易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英俊帅气的一颗院草,可惜是面瘫。大学四年,敖金龙一直担任班级的团支书,讲话像白皮文件,后来考上公务员进政府了。
敖金龙现在是敖少帅了!太牛了,估计他爸至少是军区司令一级的吧?
“昔日的同学一个比一个猛,只有我最挫了。”苏易哀怨不已。
“你们两个都笑起来!”崔鹏说罢,肥嘟嘟的脸上挤出一个油腻的假笑,裂开嘴说:“今晚网上肯定有转播,看到那些媒体记者了?说不定还会顺带拍拍广大的围观群众。”
常风立刻把宝贝似的望远镜夹在胳肢窝,腾出手来整理发型,不时朝手心吐口口水,抹在三七开的短发上,激动的说:“我还没被拍过,拍我拍我!”
苏易看着常风发亮的头发,一阵恶寒,忙转移视线,眺望敖金龙一行人。外围是绛红色制服的军人,里面是黑衣大汉,再里面应该是敖金龙,可惜,被严实的遮挡住了。
“唉。”苏易在心中叹口气,暗自感慨,“天壤之别啊。他是大人物了,估计以后也见不到面的。”
毕竟是同班同学,有交情在。苏易实在的为此惋惜。
“哥们,你头发乱了,我给你抹平。”常风又朝手心吐了口水,挥舞双手扑向苏易。
擦!
苏易的伤感瞬间消散,兔子似的连蹦带跳的左右躲闪。
不要碰我——!
救命啊——!
第4章:骚客
林荫大道的尽头,是一处广场。
各个院系的旗帜,蔫头耷脑的,插了一圈。
每杆旗下簇拥数名学长,围住小方桌打扑克牌。遇上学弟,就语重心长的说:“你这体格不行呀,才抗三箱行李就累的像狗……”。瞥见学妹就蜂拥而上,仿佛路边的农民工人们逮住了包工头,“我力气大。”“带我走吧。”“选我选我……”
广场没有一棵树!热风滚滚,白色理石的地皮都烫脚。
习惯了树荫罩顶的苏易,走进广场的一瞬间,就仿佛从雨林走进沙漠,从冰箱走进烤炉!
崔鹏汗如雨下,T恤浆在身上好像紧身衣。
苏易的体质仿佛自带冷气机,体内依然阴凉,皮肤被晒红了也没出一滴汗。
“看,中文系的旗子!”苏易激动的指着前方一杆大旗。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修钥匙的。”崔鹏指着第一个字,笑道,“你看像不像一把大头朝下的钥匙!”
“那是篆体,懂?”苏易说。
“兄弟,你还研究过这个?”崔鹏佩服的拍了拍苏易的肩膀。
苏易心中汗颜:“我当年不比你强,我以为是领宿舍钥匙的!”
他们俩当年都是中文系的,可是毕业后没有一个“专业对口”。
苏易便直往中文系独树一帜的大旗走去。他已经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当年带他们去宿舍的学长。
“喂。你走错了,这个方向。”崔鹏一把拉住他。
“不对吧。”苏易说。
“没错的。”
崔鹏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一团纸,早被汗水浸湿了,搓揉的像一团湿漉漉的抹布。
他小心翼翼的展开纸团,居然是学校的地图。
“我们在的这个广场叫爱学,就在这里。”崔鹏在地图指点,不慎把“爱学广场”的标示,捅成了一个洞,“看到没?”
苏易点头,说:“我不仅看到了,还看穿了。”
“咳,而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崔鹏不自然的咳一声,指点东北角上的一处地方,又捅出一个洞。
崔鹏郁闷的团起地图,塞进后屁股的口袋里,说:“这破纸太脆弱了。”
“反正就是从这个洞到那个洞。”苏易无所谓,“你带路吧,我跟你走。”
当年,大学的东北角是一片荒地,后来开了一家校办印刷厂。
现在那片地方是重生后的苏易的学院?!这学院是不是得罪了校长,被变相流放了?
崔鹏一甩头,汗水飞洒,迈步前进。
这一路的风景,苏易看了四年,不像崔鹏东张西望,看见美女还刻意收腹。
“前面就是明理湖了。我都闻到湖水的气息了。”崔鹏猛吸一口气,“快走,我们去看莲花和鲤鱼!”
明理湖是人工湖,比游泳池大不了多少,常有男生往里面撇尿,导致藻类疯狂滋生,蔓延全湖,其他生物几乎绝迹。
苏易不忍打击崔鹏的“雅兴”,随他去直面惨淡的现实。
一池湖水,碧波荡漾,足有半个足球场大。
苏易傻眼。
莲花朵朵,鲤鱼游弋。湖中有一座小亭子。湖上是白玉栏杆的小径,九曲十八弯!
这到底是人工湖,还是园林?!
崔鹏靠住栏杆,感叹道:“不愧是全国第一的大学。这环境太好了。”
苏易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湖里。
云华不过一个重点大学,建校才四十多年,就全国第一了?
“清华北大呢?”苏易问。
“那是什么?”崔鹏没听说过。
“云华建校多少年?”
“110年整,今年校庆,你没看新闻吗?”崔鹏高兴的说,“我们正赶上校庆了,12月的庆典,魏总统也来。”
苏易狂晕。魏总统?!这是哪个中国!
“嘿,我有个大发现!”崔鹏激动的说,“盯住湖水看,会有尿意。”
苏易心中暗道:“这就对了。当年你也是‘培育’水藻的。”
这个世界变得如此陌生,但终归,有些东西依旧永恒,比如,崔鹏的友情,以及崔鹏的猥琐。
广阔的湖面上,两人夹紧双腿,加快了脚步。
兜兜转转,走到对岸。
当年的湖畔杂草丛生,现在是绿树红花。
横卧一条双排车道,道边竖立一个指示牌。
崔鹏说那是校车的站牌,一面是站名,另一面是路线图。
就算是飞碟的站牌,苏易也不会惊讶了。
校车很快来到。
过去的校车开起来突突突的喷黑气,全部是单层的塑料座椅。
五成椅子的中间是碎裂的,仿佛马桶。乘客必须扎住马步,才能悬空安坐,否则爆菊!
练就出本校学生扎实的武功根基,训练出一批可用菊花开瓶盖的达人。
澄明瓦亮的空调大巴士,侧腰上写着:云华大学校车。
车门“其咔”打开。门里边有读卡器,上写一行小字:“请刷学生卡。”
苏易奇怪。还没报道呢,哪来的学生卡。
他犹豫的片刻,崔鹏抢上来,几步上了车,翻找裤兜,掏出一个皮夹,抽出一张磁卡,拍在读卡器上,“嘀——”。
司机挥挥手,通过。
“把行李拿上来。”崔鹏伸手如此矫健,原来把行李扔在地上。
苏易干脆把俩人的行李都搬上去,自己紧随其后。
还好自己没第一个上去,不然就露怯了。
苏易重生后,还没翻过自己的裤兜,此时也学崔鹏,翻找一遍,居然没有!
心跳骤然加速。
崔鹏说:“是不是放西服口袋了?”
这一路上,苏易懒得拎着西服,一直搭在行李上。他赶紧拎起西服找,两指夹出一张磁卡时,真想狠狠的亲一口崔鹏:哥们,多亏你了。
苏易拍了卡,“嘀——”,欣喜的冲司机大叔呲牙。
司机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挂档发动,车身猛然一晃。
“哎呀!”苏易差点摔在地上。
校车变了,可司机的脾气没变。
这才是我熟悉的世界嘛!苏易满足的把箱子放好,和崔鹏找座位。
车上的人不多,坐的非常分散。
苏易拉住崔鹏,走到最有一排。
“坐这干嘛,下车都不方便。”崔鹏说。
“让我怀念一下吧。”苏易喃喃说道。
怀念一下。校车把屁股颠成八瓣的过去。那时候,他想坐过山车,就来坐校车。
崔鹏没听清楚,问他:“你说什么?”
“哦,我说做后边可以躺着。”苏易说。
“对呀。”崔鹏赶紧占住中间三个座位,横躺下来,“真软乎,就是太窄了。”这座位宽度有限,就能搁下他半边身体。
苏易去靠窗的位置,右边被人占了。
那人歪头靠在窗玻璃上,双目微睁,四十五度角低头沉思的侧脸,阳刚俊朗。空调凉风中,鬓边碎发骚动。
郑建军!
苏易把这个名字生吞硬咽下去,没嚼烂,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这哥们是在发骚,还是在闷骚?”崔鹏实在躺的不舒服,爬起来贴住苏易的耳朵,说道。
“唉——”苏易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叹了一口气,坐到左边,望向窗外。
一个深沉,一个忧伤,仿佛两台制冷机,同时降温。崔鹏坐在正中,不由打了寒颤。
他摸一把自己的短茬硬发,暗中自得:寸头的男人,果然最爷们。
忽然,校车一个急刹车,全车人飞臀而起。多亏崔鹏的臀厚重,稳如泰山。
左右的窗边几乎同时响起“哎呀”一声,两位“骚客”的侧脸撞在前座的靠背。
这辆空调巴士,在倒数第二排的靠背后边,非常体贴的多按了一个横向的把手,进一步保障最后一排乘客的安全。
两位“骚客”抬起头,一边的脸颊上一道红印。
“我擦,差点毁容了。”苏易揉着脸。
崔鹏大笑:“让你装逼。你就当被亲了一口吧。”
“啧啧,这么大的嘴。”崔鹏戳着苏易的脸,“估计是男人啃的吧!”
“滚你。”苏易听了心头一跳,嘴上说笑,却不觉偷眼看向郑建军。
车上的学生们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司机。”
苏易和崔鹏也紧张起来。
司机回头大喊:“吵吵什么。到站了!”
这一刻,每一名乘客都在心中竖起了中指。
第5章:术派
“终点站到了!”司机一脚刹车。
学生们历经十站的急刹车,各个脸色苍白,紧抿嘴巴。
也不知道这车站是怎么设置的,几乎一步一停,一分钟一停。
这么短的路程设什么站台?!
苏易下车后,踏上了地面,仿佛登陆月球,脚下虚浮,飘飘然。
多亏这里绿化太好,目之所及,皆是树木花草。大家猛吸几口清新空气,就神清气爽。